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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伦正失声道:“晚辈当年就是仗有一套‘钢龠梵音’,才吃他大亏。”
尤成理笑道:“不但是你如此,所有的管事都是如此,连那尹德宽都不例外,但转轮旗下,人人都恨不得把老魔杀了,只因互相不敢说知心话,团结不起来而已。”
这边方在扼腕浩叹,菊儿却在城下叫道:“哑老儿,你再不用我帮,我就帮这司命令主把你杀了。”
甘平群听得一怔,急叫一声:“菊妹不可!”
菊儿笑道:“你不知道这两个在学张三丰的太极拳,再打几千招也难分胜负,莫不要站着等他一辈子?”
哑老者怒道:“你看我这一招能……”
“把你打败!”司命令主接口先说,兜心就是一掌。
哑老者赶忙挥掌一卦,“冬”一声响,反被震退两步。
菊儿又叫道:“你这假哑巴比那命令主更可恶,打不过又不要人帮,反正是要死,何不早一刻死?”
哑老者暴喝一声:“谁说?”喝声一落,一蓬掌影也落到司命令主头上。
司命令主赶忙一闪身躯,不料菊儿忽然一晃匕首,喝一声:“着!”吓得他再一偏身形,反被哑老者一掌劈中臂上,顿时痛得半臂发麻,急一步纵开,叫道:“鬼丫头帮着捣乱,改天再打!”
“岂有此理!”哑老者飞步赶上,劈面又是一阵疾攻。
这时,菊儿已看出哑老者并非不要人帮,而是为了脸面,觑定司命令主要将发掌迎击,又喝出一声:“接招!”
司命令主真无法猜中她叫的是真是假,左臂往后挥出一股劲风,身随臂转,同时也让开哑老儿一招之击,厉喝一声:“先毁你这贱婢再说!”
那知话声甫落,两道身影已飘然由侧面各进一掌。
两道猛劲风由左右冲到,司命令主惊得低头一惊,冲出三丈开外,忽觉劲子微痒,以为被飞虫粘着,不由得回掌一拍。
“啪!”一声响,右掌竟和脖子粘成一片,猛见菊几手里牵着红丝,站在十丈开外,红丝一端正粘在自己颈上,不禁骇然喝道:“鬼丫头,你以何物戏耍老夫?”
喝话声中,司命令主色厉如鬼,猛向菊儿扑去。
休看他只剩独臂可用,只因盛怒之下,劲道更加威猛无伦。
菊儿瞥见那付凶相,骇得尖叫一声,扔下红线飞奔。
哑老者猛见由城墙来人抢先发掌,还未及阻止,司命令主已冲往前面那少女发招,生怕被人逃去,怒吼一声,一步追上,双掌齐发。
司命令主被“贞男索”缠住,心里已自惊慌,猛觉身后狂风乍卷,潜劲如涛,急一斜身子,待要横里跃开,那知一臂失效,身法欠灵,“蓬”的一声,被哑老者这一掌劈中左胁,顿时胸前肋尽碎,惨啤一声,斜飞丈余,隆然倒下。
哑老者呵呵大笑道:“癫老儿,可不是我哑老得到第一?”
他一步上前,见司命令主已断了气,想起几十年的交情,不禁怒吼如雷道:“你怎就死了?”
在这时候,一声惨呼由城墙上传来,接着又有一哀号由侧由传到。
原来司命令主死前的叫声,惊得司空令主心头一颤,却被驼背痴老一指戮穿心坎,司命令主重伤甫愈,被范氏姊妹一阵疾攻,已觉气劲不足应付,再见一位白衣少女捧着霞光流射的宝剑站在一旁,更令他心胆生寒,二位令主临死哀号,惊得他手底一缓,被范梅仙一剑贯穿腰部,肚肠寸断,立刻身死。
白衣哑老站在司命令主身旁愣了半响,忽将尸体往自己身上一背,高呼一声:“痴老儿,咱们葬了老友,再拚个天下第一!”
菊儿收回跌落地上的“贞男索”,向目送哑痴二老离去的甘平群笑道:“平哥哥,我们也该走了。”
“唔!”甘平群回头一看,见各人已聚在长城上面急与菊儿上前笑道:“尤老爷爷,我们该去那里?”
尤成理掀髯微笑道:“此地已近威鲁口,索性骑马去罢。”
第七十三章 凶信频传
长城各口,虽不如“关”的雄伟,但因是交通要冲,商贾往还,倒也是车水马龙之地。
天色傍晚,威鲁口北,忽然来了八男五女,的的蹄声,已令招来客商的店伙引劲遥望。这十三位老少男女虽然带有九匹骏马,但这些骏马的鞍上却是空着。
原来这伙人,正是在长城上激战转轮王,痛歼他得力的三位“令主”的英雄侠女,马匹本是甘平群和华伦正由北地选来的良骏,因他尊崇这位开蒙授艺的“爷爷”尤成理,而对方又逊谢不肯跨马,只好大伙儿步行相陪。
进了威鲁口,但见酒帘飘扬,肉香扑鼻,麻三胜“蝈”地一声,吞下一口馋涎,笑呼道:“晋北威鲁口,臊羊居的烤羊肉最出名,麻某未立微功,合当谢客。”
菊儿转望范桂仙和甘平群一眼,轻声娇笑道:“你二人说,烤羊肉是那里的最好吃?”
范桂仙神秘地瞧她一眼,“噗”一声失笑道:“当然是离开后营子那天,在山上烤的好吃!”
她这一声失笑,笑得菊儿艳脸微戏,轻轻“呸”了一声,诸女相顾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甘平群佯装不懂,转问尤成理道:
“尤爷爷意欲歇在那里?”
尤成理见这位只经传艺几个月的少年对自己恭谨异常,感慨良深,轻喟一声道:“北方不比江南,尤其是在长城各关口,除了牛羊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麻老弟既说臊羊居,就算是臊羊居罢。”
菊儿一厥樱唇,高呼一声:“我不要!”
甘平群微微一愣,笑道:“为什么?”
“呸!不为什么。”
“哦——店名不好。”甘平群忽明白她嫌那店门的头一个字,话才出口,菊儿已牵起她的坐骑奔到直街南端,停了下来,叫道:“这里才好哩!”
各人到达一看,店名是“咸雅居”,店面倒也整洁,麻三胜却笑起来道:“这是威鲁口最不中吃的店。”
“谁说的?”菊儿把缰丝交给店伙,跨进店门,边行边叫道:“要是做不出好味道的牛肉羊肉,我就把这家的招牌打碎,哼,懂了没有,烤的、炖的、炒的、蒸的,拣好吃的一概搬上来,开两桌,一桌七人,一桌六人,要是听错了话,干脆把耳朵也拿来炒了。”
陪着她走进后院的店伙,直是必恭必谨,唯唯连声,她大模大样先坐上座头,又扬着脸蛋,吩咐道:“你这店儿要扬名,除了用心做来好菜,送来好酒之外,再拿来一方大红布。”
各人随后进店,听得她这般吩咐,不禁一愣。
金云凤微微一笑道:“菊妹妹,你要大红布干吗?”
菊儿正色道:“拿来写‘尤成理,甘平群,尹瑞菊在此’挂了出去。”
甘平群愕然道:“菊妹休得胡闹。”
“才不胡闹哩。”菊儿道:“老魔要找我们,我们也要找老魔,若不挂出招牌,他又怎会知道。”
尤成理领了各人落座,点点头道:“菊姑娘说得有理,只怕会把他吓呆了。”
“不会。”菊儿轻摇臻首道:“‘尽奴中土仙王客’七字,吸引不少人去受辱,我们也挂个招牌出来,转轮老魔不致于恁地怕死。”
她话中方落,先坐在角头座上的两位少年对视一眼,缓缓起身,算账出门而去。
甘平群但觉那二人脸型很熟,迅速一想,不禁“啊”了一声,追出门外,
尤成理也失声叫道:“原来是那两个金童。”
菊儿轻笑一声道:“但愿他追不着,好回来吃一顿安闲饭。”
转轮老魔的座前金童在威鲁口出现,可不正说明老魔还未远走高飞?各人俱觉甘平群孤身追去,大为担心,菊儿却从容自若,好象没有那事似的一叠连声吩咐上菜。
金云凤忍不住轻斥道:“菊妹你独自吃得下?”
菊儿笑道:“什么‘独自’,你看他又回来了。”
果然话声一落,甘平群又垂头丧气进来,连呼“可惜”。
菊儿好笑道:“可惜什么,叫好菜不吃,才真正可惜哩,我早知你追不上,也知他们躲在什么地方,但要等到饭后再告诉你,要不哪,你饿着肚子去打架,不累死你才怪,你过那边桌去陪,那边全是老人家罢,这边可不要你。”
甘平群正要坐下,却被她末后两句轰了起来,苦笑一声道:“我坐在那里都是一样。”但他话一出口,猛觉自己确是应该陪伴长辈人物,当下移步过来,见只设有七个座位只得顺手牵过椅子,菊儿又笑道:“你再加椅子就成了八人啦,麻大个子过这边来。”
麻三胜似是受宠若惊,急道:“我在这边好敬酒。”
“不,转过来这边也好敬酒。”菊儿嘴角泛起笑意,接着又道:“在那边桌子,你敬别人的酒,来这桌是我们敬你的酒,这合算的事都不干?”
这话一出,不但是在座各人知她大有用意,连麻三胜也知她故意要作耍自己,尴尬地连呼几句“不敢当”,但他到底知趣,为了博取这些姑娘们开心,仍和甘平群换过座位,故意扮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惹起一阵哄堂大笑。
也不知这家“咸雅居”怕被摘招牌,还是厨师手艺不坏,送上来的菜居然味味可口,各人吃,盘杯翻底,笑语声喧,菊儿更是喜上眉梢,羞要得麻三胜苦笑满面。
蓦地,街上丁冬一阵琵琶声起,各人略为静下笑声,却听有一个娇嫩的嗓子唱道:“暗想东华,五夜清霜寒控马,寻思别驾,满厅残月晓排衙,路危常与虎狼狎,命乖却被儿童骂,到如今谁管咱,葫芦提一任闲玩耍。”
尤成理听得呵呵大笑道:“那姑娘唱得大有意思,恰与咱们同一情影。”
叶汝惬娥眉一蹙道:“莫非是我们姊妹来了?”
菊儿急道:“找她进来。”
叶汝惬轻轻摇头道:“她们若是有来事寻找我们,见你挂出的招牌,还怕自己不进来么。若果没事,暴露她们形迹,反而不好。”
说话间,琵琶声渐来渐近,却在店门前停下,唱道:“问先生有甚生涯?赏月登楼,遇酒簪花。皓齿朱唇,轻歌妙舞,越女秦娃。不索问高车驷马,也休提白雪黄芽,春雨桑麻,秋水鱼虾,痛饮是前程,烂醉是生涯——”
叶汝惬不待那人唱毕,已“噫”的一声道:“方才唱‘驻马听’,倒不没有什么,这时唱‘折桂令’,分明是有为而来,华大叔,我不便出面,烦你去请她进来唱。”
华伦正含笑起身,从容离座,过了一会,带着两名歌会到达。
这人——年长的一个已是花信年华,但长得娥眉皓齿,肌骨丰腴,身穿一件月白长裙,翠绿披肩,红绦束腰,怀抱一具玉石琵琶,襟插一朵绿绢花,飘飘然如太真降世,又好比玉嫱重生,年幼的一个只有十二三岁,虽是清丽出尘,却带有几分稚气,手上捧着一柄玉骨褶扇,紧傍着年长那女子身侧。
年长那丽人一进后院,星目一扫,见有女客在座,顿时面显欢容,却是莲步珊珊,走进那桌男席,略屈一膝,含笑道:“爷们可是要点唱?”
尤成理轻轻点头,却向店伙挥手道:“你们退出去,待这里有呼唤才可进来。”
店伙一走,那丽人立又微微一笑,面向甘平群轻绽朱唇道:“这位可是甘平群小侠?”
甘平群一怔,笑道:“小可正是甘某,姑娘尚未……”
丽人轻笑一声道:“小侠毋须惊疑,合座就只你一人年轻,一看就知,敝姓朱,名汝慎,这位小女黄丽华,还不懂事,小侠幸毋见笑。”
叶汝惬站了起来,笑道:“慎师姊,别文绉绉的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朱汝慎愕然道:“姑娘贵姓?”
“我姓叶。”
“啊!果然是你!”朱汝慎急步过去,屈一膝跪下,轻呼道:“你已是掌门人,请受愚姊一拜!”
叶汝惬好比受到一个焦雷轰顶惊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对方,叫道:“你……你说什么?”
朱汝慎戚然道:“你先休着急,礼不可废,华儿还不快拜掌门阿姨!”
叶汝惬急道:“你不说清楚,就不许……”
她“拜”字还未出口,黄丽已在她娘侧跪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急得她只顿脚叫道:“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我妈呢?”
无论任何宗派,若非掌门人出了极大的岔子,决不会更换掌门,神女宗的掌门人正是叶汝惬的母亲,她联想到母亲遭遇了祸患,怎不情急心惊?
在座各人,全知神女宗出了大事,也各停下碗筷,静听此事的始末。
金云凤知她情急,拖过两张凳子,笑道:“惬妹不先请令师姊坐下,难道要站着说话么?”
叶汝惬也发觉得过分,请朱汝慎母女坐下,才又问起缘由。
朱汝慎轻喟道:“师妹先别急,可能没你想的那样糟糕,凌大娘原是追寻本宗一个失踪已久的同门,留下话来,说若果三个月以后还不见她踪迹,就可别提出掌门人,好管哩全宗各事,从那时候起,直到目前还不见凌大娘重现江湖,所以杨阿姨才飞报各处,以记名的飞报,恰就选到你的头上。”
叶汝惬急道:“好多师姊,为什么要选我?”
朱汝慎回头瞧了甘平群一眼,正色道:“你年纪虽小,但作事比我们年大的老练,人聪明,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