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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齐躬身,朝毒门五圣道:“伯伯们回来了,侄儿叩见各位伯伯……”天蝎孙铮道:“杰儿、铭儿见过石师叔!”
那左首中年汉子脸上微微现出一丝犹疑之色,但立即便躬身朝石砥中道:“孙定杰叩见师叔!”
那右首较为矮胖的中年汉子,脸现尴尬地躬身抱拳,道:“孙定铭叩见师叔!”
石砥中脸上一红,赶忙立身面起,道:“两位世兄请勿多礼。”
天蜈顾通见到这两个中年汉子脸上的尴尬之色,哈哈一笑,道:“杰儿,铭儿,你们认为石师叔太年轻是吗?有点不好意思。”
天蝎孙铮脸色一沉,道:“你们可知石师叔为碧眼尊者嫡传弟子,辈分自是较你等高上一辈,岂可如此脸现傲慢之色。”
石砥中忙道:“两位师兄请勿多礼,在下石砥中年轻识浅。”
“石砥中?”孙定杰吃了一惊,道:“师叔就是江湖上传言的回天剑客?”
石砥中轻皱双眉,道:“我想那就是我吧!”
天蜈顾通诧异地道:“定杰,你怎会知道你师叔是回天剑客,这是怎么回事?”
他对石砥中道:“掌门人,老朽等俱都未曾娶妻,唯有老五娶了一房妻室,生下两男一女,我们都住在后院,不问世事。以致对于江湖上的事不甚明了。”
孙定杰望了石砥中一眼,目中尽是惊诧之意。
他定了定神,道:“半年以来,江湖变化甚大,其中以回天剑客石砥中最为神奇,也最为江湖中人所乐道……”他顿了顿,又道:“石师叔以一个默默无名的年轻剑手,半年之中独上崆峒,飘身海外,以一柄长剑将海外剑派陷于不复之地,因而跻身武林十五高手中居第六位。”
孙铮哼了一声,道:“你石叔为本门师神碧眼尊者之徒,用毒功夫较之丁一平不知高出几倍,怎会居于他人之后?”
孙定杰嗫嚅道:“这个孩儿就不知道了,这或许是以前……”天蛛洪链哈哈大笑,道:“老五!你不是说已经不问江湖事了,怎么现在逼得孩子们这样?”
孙铮呵呵一笑,道:“我这叫做人不在江湖,心在江湖!”
顾通一拍茶几,道:“好一个心在江湖!”
孙铮哦了一声,道:“定杰,你既然刚从柳家庄回来,且将那儿情形说说看!”
孙定杰应了声,道:“柳家庄全庄大小三十余口,连庄里才从别地来的朋友都被杀个精光,整座庄院被烧得只剩一片焦土。”
天蜈顾通颔下白髯无风自动,沉声道:“真有这等事,鸡犬不留?”
孙定杰点头道:“鸡犬不留!”
天蟆郑鑫大叫一声,一掌拍在茶几上。
“喀吱!”一声,整个茶几碎裂开来。
他怒道:“刚才真不该留下那杂毛的性命,哼!有这等惨无人道的行为,亏得他们身为武林正派。”
石砥中脸上寒雾满布,沉声道:“我该把他们碎尸万段……”孙定杰看到石砥中眼中闪出碧绿的光芒,流转生威,心中一寒,赶忙侧过头去。
石砥中道:“带我去看看!”
孙定杰望着孙铮,在征求他父亲的同意。
孙铮点了点头,道:“你陪师叔去看看。”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对石砥中道:“昨晚柳家庄大火,将我们惊醒,后来发现不少武林高手飞掠过本庄,所以我们赶去看看,但是一步之晚,他们已经撤离庄里,因而当我们追赶而去,正看到你在城头……”石砥中握着拳,凌空挥了一下,道:“我真该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深吸口气,道:“孙世兄,你可曾见到一个女子跑去?”
孙定杰惊诧地道:“在昨晚四更左右,的确曾经有一个年轻女子跑去,她又哭又叫的……”石砥中摇摇头,暗自伤心道:“好可怜的罗盈。”
他目中碧光大盛,喝道:“走!”
孙定杰朝孙铮道:“孩儿这就去了!”
孙铮道:“掌门人,你看看之后,可要立即回来,我们尚有要事与你商讨,铭儿,你留在这儿?”
石砥中点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他一抱拳,跟随孙定杰而去。
出得庄来,孙定杰默然不吭,飞奔往左边雪原而去。
他也感觉到这个小师叔身上的那种神秘而令人惊慑的魅力,故而不敢开口说话。
石砥中身形飘飞,不疾不徐地跟在孙定杰身后。
他也默然不吭,因为他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着……走了一会,他突地问道:“在什么地方?”
孙定杰先是一愣,立即想到石砥中所问的是柳家庄的所在,他答道:“就在右首,距此不足半里……”他话声未了,石砥中喝了一声道:“我先走!”
他话声散在空中,身影已跃出八丈之外。
孙定杰吃了一惊,暗忖道:“他的轻功如此高明,真已到了凌空渡虚的地步,本门将可重振神威,震惊江湖了。”
雪原上一片无垠,因为远离西安城,也与官道相背,所以没有一个行人停留。
石砥中发狂似的飞奔而去,转眼便看到一块焦黑了的土地。
触目所及,一片断壁残垣,低矮的围墙后可以看到许多人在里面忙碌地活动着。
他放慢脚步,自右侧绕过去。
焦黑的尸体,焦黑的瓦土,焦黑的树枝……石砥中立身残垣之外,咬牙切齿地道:“好狠的心,好恶辣的手段!”
那些尸首已被堆放在一起,用草席盖住,因而那些检验尸首的人早已纷纷离开。
石砥中翻进矮墙,正待向堆尸之处走去,蓦地视线所及,竟然见到两骑快马,急行而来,一辆四轮马车随着飞驰过来。
那马车形式古朴,黑色车辕和金色描花的窗棂,在纯白的雪原上看来非常醒目。
石砥中心中一震,目光呆凝地望着那辆马车,在他的脑海里,他恍然记起自己熟悉的这辆马车……思绪回转,印象模糊,他还是想不起那辆马车到底是归何人所有,何时曾经看见过。
那两骑快马来得迅捷无比,转眼便掠过他眼前,朝右边奔去。
他心念一动,举起手来,想要呼唤,却没有叫出来!
那辆由四匹马拉着急奔的黑漆马车,正飞驰而过。
蓦地一声轻喝传出,车辕上的驭者大喝一声,立身而起。
他双臂用力,拉紧缰绳。
陡然之间,马声长嘶,四匹马飞蹄踢起……那描金的窗门一开,一个全身碧绿的少女自马车里跳了出来。
她挥动着斗篷,高声喊道:“石公子!石公子!”
石砥中悚然一惊,还没有答话,突然先前见到那两匹快马早已掉头奔了回来,其中一匹白马上的一个年轻汉子大喝一声,道:“石砥中别走!吃我一剑!”
那年轻汉子身如飘絮,跃在空中,手臂一扬,一柄短剑闪着耀眼的光芒,咻地一声,往石砥中射来。
那站在车辕旁的少女叫道:“东方公子!你别这样……”车门一响,里面跃出一个双眉如剑、凤目琼鼻的少女。
她见到空中短剑飞射,失声叫道:“石公子……”东方玉身在空中,怒喝道:“石砥中,看我三剑司命!”
咻咻急响,又是两柄短剑泛着银光,划个弧形,急射而至。
石砥中错愕之间,那支短剑已经射到面前。
他惊诧之下,单掌倏伸,平掌拍出一股掌风。
剑刃泛着银光,“咻——”地穿过他劈出的掌风,毫不停滞地射向他的掌。
石砥中惊骇无比,身形不旋,手掌一偏,顺着那柄短剑抓去。
剑刃带着劲道射来,石砥中手掌一触,便觉得掌心一痛,被犀利的剑风所伤。
他五指一曲,手腕一伸一勾,便将短剑的剑柄抓祝那短剑劲道不小,将他上身都带着一动。
石砥中呃了一声,一张开手,已见到满手血迹斑斑,一道伤痕正好横过掌心。
他勃然大怒,扬目一看,已见到另外两柄短剑走着弧形急射而至。
霎时,他眼中现出一片碧绿,碧光射出如同两只无形的短剑……“嘿!”急忙之间,他举起手中握着的短剑,迅捷地一撩。
一道寒芒自剑尖吐出,剑刃自斜里迎向那射来的两枝短剑。
“叮叮”两响,短剑上所蕴的两股力道齐都击在他的剑上。
手腕一颤,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短剑。
一滴滴的鲜血自剑柄流出,滴落地上。
那两枝短剑一沉之下,倏地又自斜斜地激射而上,但是劲道已经减弱不少。
石砥中目中碧光乍然大盛,但见他肃穆地捧剑一挥,缓缓地在身前划开了一个大圆圈。
“嗤!”剑刃擦过空气,发出一声轻响,在空气里,那柄短剑立时炽热起来。
“噗”一声轻响,剑刃击在一支射到的短剑的剑身,立即剑断两截落在地上。
石砥中急旋右臂,握着那支断刃的短剑,又击中另一支射到的短剑。
“嗤!”剑刃断处擦过那枝短剑,发出一种极为刺耳的声音。
顿时之间,两支短剑由于急速的摩擦,齐都变为通红。
那支短剑也齐着剑柄而断,掉落地上。
石砥中望着手上冒着青烟的断剑,茫然地忖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思绪一转,立即便像想到什么似的惊喜地忖道:“我会用剑了,我记得我会用剑……”但是陡然他便又忘了他刚才是怎么运气出剑的,立即,他又愣愣地站立在那儿。
东方玉三剑发出后,便飞身急跃而来,在他以为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专心练功,重施三剑司命之技时,必定可以将石砥中击败。
哪知石砥中全身气血循着经脉逆行,发生一种迥于常的变化,以致功力急骤增加,已不是他所能力敌了。
他三剑发出,竟全被石砥中硬生生地击落,这简直是不可想像的。
他飞跃的身形陡然一窒,在空中停了一下。
石砥中眼中射出的那股碧绿神光,使得他心头一震,几乎瞬间自空中跌落于地。
他暗吸一口真气,飘身落于地上。
石砥中茫然站立着,一会儿,他目光才转到东方玉身上,立即他想到东方玉刚才发出的三支短剑。
他双眉挑起,问道:“你是何人?”
东方玉先是一愕,立刻又是一怒,他狂笑道:“石砥中,你别以为了不起,哼!你装成这副样子是给谁看的?”
石砥中冷哼一声,道:“我与你不相不识,你便骤然发出暗剑,想要置我于死地,像你这种人岂能存留于人世?
东方玉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时之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冷笑不已。
石砥中伸开手掌,露出手上的伤痕,他脸上泛起了杀意。
立即,他两眼之中碧光大盛,两道剑眉斜斜轩起。
石砥中一惊,只见那穿碧绿衣衫的少女,满脸惊骇,举着纤细的小手掩住嘴,但是眼睛里惶惑的神情,却怎地也掩不祝西门婕眼看到石砥中划出那两式诡异的剑式,她不由惊奇石砥中为何会使出这种毫无章法,但是却又神妙无比的剑招。
因为,惟有深深了解到剑道的最高奥秘,方能随意挥出两剑,便能自成一格,不受剑法的拘束。
她看到石砥中那种目射碧光的情形时,不禁吓了一跳,这下,她也不禁莫明其妙,为何石砥中两眼会射出这种骇人的碧光。
她缓缓走了过去,轻声问道:“石公子,近来可好?”
石砥中只见这女子双眉如剑,斜插入鬓,细巧的鼻子和弯弯的凤眼配合着弓形的红唇,组成了极美的形象。
他诧异地忖道:“怎么这么多漂亮的女人都好像认识我,但是我却一个也不认识她们?”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西门婕,硬是想不起何时曾见过这个漂亮的少女。
他歉然道:“姑娘你……”
西门婕幽怨地道:“我是西门婕,公子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石砥中尴尬地道:“我实在已经记不起姑娘你……”西门婕还没说话,东方玉已怒喝一声,道:“石砥中,你少来这一套!”
西门婕掉头叱道:“东方公子,请你不要这样——”东方玉脸色一变,怒道:“他对你这样,你还……”西门婕道:“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东方玉气得脸色都变了,他颤声道:“你……”他一顿足,返身便走。
翠玉轻叹一口气,叫道:“东方公子!”
东方玉回过头来,只见翠玉朝自己摇了摇头。
他暗自叹了口气,又缓缓回过头来。
西门婕幽幽地道:“石公子,你真的已经不记得我了?”
石砥中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西门婕秀眉微蹙,轻声道:“公子可还记得在洛阳城里,那时公子你听过小妹弹琴……”石砥中眼中一片迷茫,那碧绿的神光渐渐隐去。
他两眼紧盯着西门婕,想自脑海中寻找出她的影子,但是他终究想不起来。
西门婕见到石砥中这样子,知道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不由得心头一阵难过。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低下头,两滴泪珠自长长的睫毛底下掉落下来。
泪珠滑过粉红的脸颊,到了嘴角旁边。
她嘴唇一抿,那两滴泪珠自嘴角滑人唇里。
舌尖上尝到的是淡淡的咸味,地只觉心里涌起无限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