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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丘没命地狂奔。可是,闻声赶来的群众穷追不舍,孙丘不时回头看着,他慌不择路,一下子摔倒在地。
愤怒的群众将他团团围住。
“打,打死这个臭小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愤怒的群众于是冲上去,一阵乱拳乱脚铺天盖地打下来。
孙丘抱着头,爬在那里,不敢哭,也不敢叫,任凭拳脚像雨点般打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脸上,泪水和血水已浑在了一起,金星乱舞;他的心在发痛、在出血,仿佛有一只利爪揪住不放;他只感到自己只欠一死,别无他途……
公安局的人赶到,将遍体鳞伤的孙丘带走。
※ ※ ※ ※ ※
警察对他进行了审问:
“姓名?”
“孙丘。”
“年龄?”
“十八。”
“家住哪里?”
“我没有家。”
“父母是干什么的?”
“父母都,都死了……”
警察抬起头,轻声问道:“还有其他亲人吗?”
孙丘早已吓坏了,他担心自己的抢劫会连累妹妹,于是小心说道:
“没有……”
正文 第二十七集 想有个家(下)
(更新时间:2006…10…7 8:55:00 本章字数:4122)
孙丘的故事讲完了,监舍内一片沉静,大家无不长吁短叹。
指导员惊讶地问道:“从那以后,你再没和妹妹联系上?”
“没有!”孙丘答道。
面对这一特殊情况,指导员一边劝他安心服刑,一边说:“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寻找妹妹!”
来到办公室,指导员发函与天都市的民政部门取得联系,希望他们帮助查找孙丘失散一年的妹妹孙林。
民政部门的人都认为孙丘的妹妹一定是一个人在街头流浪,于是派人在街头、车站等乞丐较多的地方查找。
可是,事情过了许久,也没得到回音。
※ ※ ※ ※ ※
分监区民警考虑到孙丘年龄小,有着同龄人少有的沉着与稳健,不仅安排他做一些较轻的劳务加工活,而且考虑到他的文化水平有限,还安排他在监区的扫盲班进行学习,并为之购买了一些初级教材。
孙丘深深知道,眼前这一切来之不易,他也更清楚自己唯有尽快学会劳务加工的活,才能不辜负指导员对自己的那份关怀。
冬去春来,近一年来,他改造积极,在一次监狱举办的技术比武大赛中还取得优异的成绩,受到了嘉奖。
※ ※ ※ ※ ※
一天吃饭时,孙丘老是感到肚子不舒服,以为是闹肚子,持续几天后,他找到犯医检查。犯医告诉他:“可能得了肝炎病。”
“肝炎,就是人们常说的富贵病吗?要花很多钱吧?”孙丘问道。他想了想,说,“医生,我不用看了,给我点药吃就行了。”
回到监舍,孙丘心想:妹妹都无钱看病,如今自己是个罪犯,监狱会花钱为一个罪犯看病吗?不可能!还是就这样忍一忍算了。
他决定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 ※ ※ ※ ※
晚上,指导员把他叫到值班室,问道:“孙丘,得了病,为什么要隐瞒?”
“我不要紧,不碍事。”孙丘不安地回答。
“不要有什么想法,有了病,该怎么治就怎么治,随我去监区卫生所。”指导员命令道。
住进监区卫生所,医生为他量了体温。
见指导员走后,孙丘鼻子一酸,想起孤苦伶仃的流浪日子,不禁流下泪来。
第二天醒来时,见指导员正坐在床边望着他,床头柜上还放着一大袋水果和一个饭盒。
“指导员,这……”他腼腆地说。
“安心养病吧。”指导员笑道,“你先吃个苹果,我把这盒鸡肉热一下,有点凉了。”
不一会儿,指导员端着热气腾腾的鸡肉走到床边:“来,趁热吃。”
孙丘答应着,流着激动的泪水一口一口吃下了。
指导员又倒了一杯水,从药袋里取出药片,嘱咐道:“要按时吃药。”
孙丘连忙道:“指导员,我自己来,这个病会传染的。”
“什么,传染?”指导员呵呵一笑,“你忘了,我也是‘医生’,天天和病人打交道,还怕传染吗。”
“医生?”孙丘迷惑了。
“是呀,我是‘医生’呀。”指导员双眼注视着他,笑着说,“是专门医治心灵的医生!”
孙丘笑了,明白了指导员的意思。
此时此刻,他感觉指导员就像是一位父亲,那么慈祥、那么伟岸。他多么希望有这样一个父亲啊!他多么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啊!想起自己那可恨的父亲,想起自己可怜的母亲,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妹妹,他不禁再次流下了泪水。
他想起了《我想有个家》这首歌,这是他和妹妹在街头流浪时,在一家小店门口经常听到的,当时就被吸引了: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谁不会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脸上流着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的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 ※ ※ ※ ※
指导员知道,要彻底使孙丘放下思想负担,积极投入改造,只有尽快找到他的妹妹,使兄妹俩得以相见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他向清河监区领导汇报后,决定亲自出马。
他想到孙丘与妹妹分散是在医院,但人来人往的医院经过快两年了,谁能完整记忆起这件事呢?后来指导员考虑到那个给妹妹看病的医生,就问孙丘可有印象,如医生姓名等。
孙丘依稀记得:“有点瘦,四十岁左右,好像是姓刘……”
※ ※ ※ ※ ※
顺着这条线索,指导员来到天都市这家医院,经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当年给他妹妹看病的刘医生。
刘医生向指导员细说了详情:
原来,孙丘走后,刘医生把他妹妹扶进治疗室,进行了一系列准备工作。也许是天意,也许是缘分,一位不知名的中年男子看到孙丘向医生乞求那一幕,深深地感动了,就悄悄地把钱给付了。再后来,由于孙丘一直没回来,妹妹无处可去,就由中年男子收养了……
“哎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指导员又惊又喜,忙问道,“那,那位中年男子在哪?他姓什么?”
刘医生想了想说:“姓赵,好像是在机械厂工作。”
指导员告别了刘医生,兴冲冲找到这家机械厂。可是,这名姓赵的中年男子又因工作调动到了外地K市,线索就这样断了。
※ ※ ※ ※ ※
曹指导员决定赶往K市。
猛然间,他想起孙丘的家乡在顺道上,于是准备顺路赶到他的家乡,希望找到那个不称职的父亲,好好谈一谈。
可来到镇上,听镇上的人说:孙铁匠去年在河里被淹死了,欠了一屁股赌债,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至今还是个谜……
曹指导员感叹:“这就是赌徒的命运啊!”
※ ※ ※ ※ ※
离开小镇,指导员再次踏上列车,来到K市。
几经周折后,直到深夜,才风尘仆仆地找到了那个中年男子的家。
面对突然的造访,中年男子先是很惊讶,得知指导员的来意后,十分高兴,赶紧叫醒已熟睡的孙林。
这名好心的中年男子叫赵涛,不到五十岁,是一名普通工人。夫妻俩收养了孙林后,一直对她很好,总希望有一天也能找到她的哥哥。
赵师傅说:“后来我还去医院里找过几次,也没见她哥哥回来,还一直为这事操心呢。”赵师傅接着惊异地问,“他哥哥怎么了?怎么会进了监狱?”
指导员诉说了孙丘的犯罪经过。
听完,赵师傅夫妇无限感慨地说:“真是苦命的孩子啊!”
“是啊!”指导员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总算找到他的妹妹了。我明天,不,现在已是今天了,就带他的妹妹去监狱与她哥哥相见,行吗?”
“行,当然行!”赵师傅满口答应。
※ ※ ※ ※ ※
第二监区会见室。
分散两年多的兄妹奇迹般在监狱里相见了。妹妹望着哥哥,哥哥拉着妹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妹妹,你的病怎么样了?”孙丘关切地问。
“全好了,哥,你看,多亏了他们。”妹妹指着身后的赵师傅夫妇说,“哥哥,是他们收养了我,我有爸爸、妈妈啦。”
孙丘走到赵师傅夫妇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和妹妹的相见,谢谢你们收养了我妹妹。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不知该怎样报答!”
赵师傅夫妇深情地说:“孩子,好好干,早些回来,如果愿意就到妹妹这里来。今天与你相见,多亏了你们指导员,昨晚快一点了,才找到我们,又连夜往这赶。多亏了你们的指导员,你们兄妹才会有今天的相见啊。”
望着指导员,望着他熬红的双眼,孙丘感激的流下眼泪,他再次鞠了一躬。
※ ※ ※ ※ ※
光阴荏苒,又是两年。
这天,第二监区的三个分监区召开了服刑人员减刑、假释大会,有三十余名服刑人员获得了减刑和假释。
孙丘由于改造成绩突出也获得减刑一年的奖励。
减刑大会后,服刑人员还自编、自演了一些文艺节目。有歌曲、相声、小品、大合唱等,场面十分热闹。
孙丘还上台激情演唱了一首歌曲《我想有个家》,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十分喜欢的歌,歌词似乎表达了他的心声,每次演唱他都会流下动情的泪水: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虽然我不再渴望有奇迹/但是我知道绝不能放弃/伤痛不容许再等待/勇敢地站起来/重建一个梦重建一颗心/让我重建一个家……
※ ※ ※ ※ ※
风光明媚,蝶舞蜂喧。
赵师傅夫妇带着孙林再次来到第二监区的大门口。
孙丘今天刑满释放了,他流着泪对指导员说:“指导员,我真不想离开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知该怎样报答您和关心我的人。”
指导员用亲切的口吻说:“你的改造成绩就是对监狱民警最好的回报。希望你以后要走出更坚实的脚步来,遇事不能再莽撞了,要三思而行啊。”
妹妹跑上前来,拉着哥哥的手,高兴地说:“哥哥,我们回家吧!”
“是啊!”赵师傅夫妇也亲昵地说,“我们这个家一直等待着你的归来!”
孙丘跟着赵师傅夫妇一起离开了第二监区,一对苦难的兄妹终于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爱源于家庭,爱在家庭中成长。今天的世界,人们缺乏的就是爱,这也正是人类痛苦的根源。”不知怎么,指导员忽然想起了特雷莎修女讲的这段话。他觉得这段话讲得十分深刻,道出了当今这个纷乱世界的真相。不过今天他看到了一个新的家庭的组成,他看到了爱的力量,他感到了无比的欣慰。他想: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特雷莎修女如果看到眼前这一情景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孙丘不时回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的指导员和监区民警,眼里含着感激的泪花。他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未来……
正文 第二十八集 拾荒伴夫
(更新时间:2006…10…14 18:31:00 本章字数:5086)
她经常从白湖监狱步行十余里来到清河监区的大坝上,遥看远处丈夫服刑的第二监区那白色的监房。
她虽然每月都有一次去看望丈夫的权利,可还是忍不住经常步行到这里,看看丈夫服刑的监房。虽然看不清楚,但她还是每个星期都来,风雨无阻,陪伴丈夫“服刑”。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她:第二监区一分监区服刑人员郑长明的妻子,她叫王芸——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农村妇女。她从遥远的他乡而来,如今就在白湖监狱附近以拾荒为生。
韩分监区长一次路过,发现了她,关切地劝道:“是王芸啊,你何必要这样对待自己呢,这不是太辛苦了吗!”
王芸总是这样回答:“我不怕辛苦,我要让他知道有一个真正爱他的人——…他的妻子就在他的身边。我要让他在心里感受到亲情的温暖,让他虽在服刑却有一个家的感觉……”
※ ※ ※ ※ ※
王芸与郑长明结婚后,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一家人可谓幸福美满。
可是一天深夜,王芸迷迷糊糊地听见客厅里说话的声音。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凑到门缝往外看,她吓了一跳:桌上斜插着一把刀,还有一大叠钞票,并隐隐约约听见丈夫说:“老东西挺有钱的,这次不错,你们每人都拿一些,下次,我们看准了再搞个大的……”
她顿时手脚冰凉:他们这是在抢劫,这可是要坐牢的啊!
那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明白丈夫这样下去迟早要毁了这个家,也毁了他自己。她要阻止他,不能让丈夫在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曾试探着劝丈夫罢手,可丈夫丝毫不与理睬:“少啰唆!”
几天后的晚上,丈夫又邀了几个贼头贼脑的人在家吃喝商量,王芸断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