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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里躲藏了两天两夜,他甚至看到了追捕的民警从头顶上走过。直到第三天夜里,他才惊魂未定地悄悄爬出来,钻进一农户家的厨房。
他饿极了,四处寻找食物,最后在灶洞里发现了半瓶食油,他急不可待地喝了个精光。不多时,腹中翻江倒海,全部泻了出来。
他又躲进水沟,夜里就在附近的地里偷挖几只地瓜充饥。
直到第五天,他认为追捕的民警已撤退了,才悄悄走出。
※ ※ ※ ※ ※
他来到一个小镇。看着街头的行人,他的心情既紧张又激动,心想:这下可以自由了,不用再受苦受罪了,他感到了兴奋。
一阵香味袭来,原来身旁是一家牛肉面馆。他饿极了,顾不得自己身无分文就走了进去。
他向老板要了一碗牛肉汤和六个馒头,一阵狼吞虎咽,很快就一扫而光。他想趁老板不注意时溜走,可是被老板发现:“怎么,想白吃吗?!”
当得知他没有钱时,老板几个巴掌打了过去。
张伟直感到眼冒金星,鼻子、嘴巴一起往下流血。他还没有这样被人欺负过,没想到今天为了一碗牛肉汤和几个馒头就被打得如此狼狈,他难堪极了,他想还手,觉得眼前的老板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又不敢把事情闹大,怕暴露自己,他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听后“发落”。
“算了,算了!让他走吧。”老板娘说道。
张伟灰溜溜地离开,心里涌过一丝庆幸,随即又是一阵阵悲哀。
才过了几天躲躲藏藏的日子,他就有点后悔了。回去吗?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能这样就回去呢!想到等待着的是被加刑的结局,他又转变了念头。唉,只能夹着尾巴苟且偷生了,即使混得再差,也比待在监狱里强啊!他这样想着。
※ ※ ※ ※ ※
他来到县城。
他感到县城的繁华与热闹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茫茫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而四周的人都仿佛对自己含有敌意。
他来到一家建筑工地,想找份活干,暂时躲避一下。当老板问他是哪里人时,他不敢说真话,只说:“我是从乡下出来打工的。”
白天,他干着又脏又累的活;晚上,躺在工棚内却难以入眠。他总觉得哪里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像影子一样跟在自己的身后。他感到自己的躯体虽然逃离了监狱,但灵魂却被监禁在监狱里。每当看见身着警服的人,他就心虚气短,有时一点风吹草动他也会心惊肉跳。
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经常做噩梦。
梦里,警车呼啸着穷追堵截,他没命地狂奔,这时,一副巨大的手铐又像是一双巨大的眼睛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紧接着便从天而降,铐住了自己的双手和双脚,这时,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枪响……
“啊——”他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冷汗。
他想到过家,可又不敢回去,怕那里有一张无形的网在等待自己。
干了一个月后,他想离开工地,临走前,他找老板要工钱,老板却用种种借口拒绝了他。他问其他工友,原来其他工友都来几个月了,有的时间更长,也没拿到工钱。
他只得愤愤地离开,心里不禁想到:妈的,这些家伙比监狱里的犯人还坏。
※ ※ ※ ※ ※
他来到郊区,租了一间民房。
开始,他在街头卖了一段时间的甘蔗,后来,他又蹬起了三轮车。
这段时间里,他受尽了窝囊气。一次,他骑三轮车拉客,上来三个年轻人。走着走着,其中一个故意从车上掉了下来,然后“痛苦”地叫道:“哎,你车子是怎么骑的?把我摔伤了,送我到医院!”
这明显是敲诈!张伟心里想着。他的脑海里像冲进一股浓烟,心里像汇聚了一团污气,可他不敢同他们理论,他强压住怒火从口袋里拿出二百元钱。
“拿过来!”三个年轻人一把抓过钱,大摇大摆地走去。
“狗娘养的!”他在心里骂道。他感到自己人也变了、性格也变了,不仅整天担惊受怕,而且活得失去了尊严。
※ ※ ※ ※ ※
后来,他认识了从外地来打工的住在隔壁的姑娘李小翠。
小翠姑娘二十多岁,一张脸黑中泛着红润,细细的眉毛下面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鼻子、嘴唇都带有农村姑娘那种粗犷、质朴。看到小翠姑娘,他萌发了成家的念头。也许,成家之后就可以安安慰慰过日子了吧!
他常帮小翠干点活,殷勤周到,时间长了,两人逐渐产生了感情。
每当小翠问起他家和他的家人时,他就支支吾吾,搪塞过去。一次小翠坚持要到他家去看看,他假装生气地说:“我和家人已经断绝了关系,原因是父母包办婚姻,我不同意,只好离家出走。”
小翠听后信以为真,也就没说什么。
不久,他们要结婚了,小翠又提出要到派出所办理户籍证明,领取结婚证。他好说歹说,最后用化名和小翠办理了结婚证。
※ ※ ※ ※ ※
结婚后,张伟的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平静,可是不久就被警察打乱了。
这天,警察来查暂住证。张伟听到动静后想下楼溜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被警察拦住。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有暂住证吗?”警察问道。
张伟心理很害怕,忙扯慌道:“我们是房东的亲戚,是来玩的。”
“是啊,是啊!是我乡下的亲戚,住几天就走了。”由于夫妻俩和房东的关系很好,房东替他圆了场才算躲了过去。
不过警察还是询问了他的家乡、地址、姓名、年龄等,还作了记录。
送走了警察,张伟浑身还直打哆嗦,他思索再三,第二天便搬了家。
※ ※ ※ ※ ※
几年后。
一天傍晚,张伟一家三口正在郊区一个路边公园里玩,他们看见一大群人围成一圈,就上去看热闹。
他看见,一名警察手握着枪,地上蹲着三个人,其中有两个被铐在一起。
“这几个人是从铜城跑出来的逃犯。”旁边的人小声议论道。
张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抱起孩子、拉着妻子就往家里跑。
只跑了不足一百米,身后就传来警车的轰鸣声。他觉得多年来的梦境仿佛变成了现实,他感到了末日的来临,他吓得魂飞魄散。
回到家里,他连晚饭也没吃就一头倒在床上。
见他情绪反常,妻子走过来轻声问道:“你一直有心事我知道。我们都结婚几年了,孩子都有了,你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得吗?”
沉默了良久,张伟满怀愧疚地说出了藏在心底八年之久的秘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我是个逃犯!”
妻子听后,没有惊诧,没有责骂,只是平静地说:“你去投案自首吧。”
张伟心想:如果我回去坐牢,妻子会不会离开我?孩子今后的生活怎么办?他没有说话,内心充满了矛盾。
小翠见一次不行,于是就天天劝他:“这样下去总不是事,孩子渐渐长大了,没有户口,上学也是个问题,我们总不能一辈子低头做人。”
“我,”张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我走后,你和孩子的生活怎么办?你……”
妻子明白了,于是劝道:“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孩子,经常去看你。我一定等你回来。你只有服完了刑期才能堂堂正正地做人,自己做错的事自己一定要负责。服完刑,能早日回来,我们也能一起生活,也会开心的……”
听了妻子的话,张伟十分感动。是的,八年了,自己对得起谁呢?对得起父母吗?对得起妻子、孩子吗?对得起监狱民警的教育吗?
他想起了在监狱里的生活。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一日三餐有保障,更不用担惊受怕。如果自己不逃跑,也早就刑满释放了,也早就过上自由、安稳的日子了。自己当初为何要逃跑呢?唉,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啊!
“好,我去投案自首!”张伟终于下定了决心。
※ ※ ※ ※ ※
第二天,他在妻子的陪同下,第一次回家看望了父母。
他没有直接走进家里,而是让妻子把父母喊到街上才相见的。
八年了,儿子一直杳无音讯,今天终于见到了,父母又惊又喜。
母亲小声劝道:“孩子,这八年你到哪里去了呢?要知道,我们早劝你自首了。你自首后总有个出头之日,再跑也不是个事,也逃避不了。像这样在社会上,今天抓、明天抓,你还是跑不掉,到什么时候都跑不掉啊!”
“是啊,是啊!我和你妈也是担惊受怕啊,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父亲也谨慎地劝道,“你自首后,你自己也安稳了,我们在家也放心了。我一身是病,你妈也一身是病,身体都不好。你能早点回来,我们身体不好你也能帮帮我们,千万不要再干这样的傻事了。”
“爸、妈,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就去自首!”小翠说道。
母亲兴奋地说:“我明天陪你们一块去……”
※ ※ ※ ※ ※
大会仍在进行。
张伟最后说道:“逃出监狱后,我以为从此可以自由了,可是八年来我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我不仅得了严重的神经衰弱,而且有家不敢回。今天,重回监狱后,监狱表示要对我进行宽大处理,我非常感激。
“投案自首的那一天,我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我感觉犹如重获新生,内心的惶恐,精神的压抑,思想的负担,都没有了,我的心里也踏实多了。说句真心话,回到监狱的那一晚是我八年来睡得最香、最安稳的一觉……”
※ ※ ※ ※ ※
曹指导员站起来,作了总结讲话。
他说:“犯罪者损害了社会利益和他人的自由而被判刑入狱后,在高墙电网下才真正意识到了自由的价值。那么对一个罪犯来说,重新获得自由的途径在哪里呢?显然,只能是认罪服法,安心改造。此外别无他途。我们不否认有一些罪犯逃脱在社会上至今没有被捉拿归案,但是我们要问:他们自由吗?他们幸福吗?他们能像一个守法的公民那样胸怀坦荡地生活吗?张伟的经历再一次证明,逃到天涯总是囚。
“服刑人员只要认罪服法,就能不再作心灵之囚,只要坚定地奔向光明,就能不再作法律之囚。虽然我们不能面对面地看见理想和自由,但只要回首向善,理想和自由就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有一句话说得好,大海从不拒绝走过弯路的小溪。
“在这里,我想说一句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如果你不想坐牢,你就不要犯法;如果你想早日离开监狱,你就不能逃跑……”
正文 第三十集 最后之餐(完)
(更新时间:2006…10…28 10:05:00 本章字数:5332)
白湖看守所。
凌晨深邃微白的阳光从铁窗外直射进来,仿佛是在努力驱散着监房内的阴霾。
陈光余被几名武警战士打开脚镣。
看守所吴所长和曹指导员走了进来。
吴所长说道:“陈光余,曹指导员是听说你想最后见他一面,才匆匆赶来的。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说着,吴所长还叫人为他端来了一盘红烧鱼、一盘牛肉、两只荷包蛋和一碗面条。
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丰盛的早餐,陈光余明白:自己死刑的执行时刻到来了,这也是自己一生当中最后一顿早餐了。
他强打起精神,吃力地夹了一小块鱼,他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那两支细细的竹筷此刻仿佛是两根铁棍,显得沉重无比。
他慢慢地将鱼块塞进嘴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指导员,我吃下这一口,是为了感谢你对我的教育和对我女儿的照顾……”
※ ※ ※ ※ ※
半年前的一天傍晚。
晚霞已经散尽,第二监区四周的田野已凝聚在一片灰濛濛的雾气中。
指导员把陈光余叫到值班室,严肃地问道:“知道叫你来干什么吗?”
“我……”陈光余支支吾吾。
指导员训斥道:“近来服刑人员都反映,你烧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而且作的饭也常有夹生。为什么?是不是不想干了!”
陈光余入狱后不久,就因曾开过饭店而被安排在犯人食堂劳动,可他并不珍惜,十分懒堕。就因为此,入狱五年了还没被减过一次刑,他心里一直感到不满。他是因打架斗殴、致人伤残而被判刑十年的,他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对其他犯人破口大骂,如今这坏脾气仍不见多少好转。不过,他虽然对新犯人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十分傲慢,但见到民警时却装出一副笑脸,毕恭毕敬,这也是许多老犯人惯用的伎俩。听到指导员的训斥,他忙表示:“我一定注意,一定改!”
其实在食堂劳动,对其他犯人来说还是个相对“自由”的地方,而且在其他犯人看来,这里还是一个有“油水”的地方,因此有不少犯人还颇为羡慕。陈光余虽然表面上承认了错误,可心里却十分不快,这也是他的一贯表现:虚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