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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一句话开始,那些防线开始崩溃。
“伤口怎么这么疼?”张章抹着眼泪看他,额头的汗水一滴滴的往下蜿蜒。
雷刚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攥着,“你能忍耐的,没问题。”
张章的瞳孔已经缩小到针尖般的大小,像是想要坐起来一般,雷刚急忙压住了他的肩膀,“干吗去?”
“我走走。”张章看着他像是要笑,但是脸部的肌肉却仅是无法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躺着。”雷刚手上用力,将他牢牢的按在了床上。
“我只是起来走走!走走!”张章的声音突然拔高,难以置信的瞪着他,双腿在床上乱蹬。
雷刚抬起头看了一圈四周,确定还是该听张章一开始的建议使用绳子捆住最好,听说专业的戒毒中心甚至可以将人的手腿完全束缚紧。
“我操你大爷!老子只是起来走走,你他妈压着我干什么?”
雷刚松开一只手按住耳机想要让向硕赶快过来,再不行也安排个人过来,虽然……他知道张章未必愿意让所有人看到自己解毒的情况,但是现在很明显不是计较的时候。
没想到张章趁着力气松懈下来的时间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跑,手上的输液管暴力的脱落下来,铁架也倒在了床上。
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雷刚只能起身去扑张章。
张章反手就给了他一拳,白色的眼球烧着血丝,缩小的瞳孔让那双眼变得格外可怕。
自控能力完全丧失。
初次的阶段反应无关自制力的强弱,身体的反应已经不能被大脑控制,再之后才是依靠自身与心瘾对抗。
雷刚并没有尝试与他缠斗,身体一偏,贴上去,一个手刀敲在他的后颈,张章直接就瘫在了地上。
雷刚松了一口气,蹲□抱起了他,小心的放回到床上,这才叩响了耳麦。
没有专业的戒断方式,让雷刚和向硕都大伤头脑,况且现在这种情况张章一定是不愿意离开这里,所以向硕只能趁着出去办事的时间给国安局远远跟在后方的通讯车取得了联系,那边给了他一些专业医生的建议,包括药物戒断和睡眠戒断都可以有效的扛过第一次最强烈的反应。
但是在那之后,就要看张章个人的心理素质。
昏迷中的张章明显也很不好过,身体不断的抽搐痉挛,身体汗水密布,这样的频率像是深深陷入恐怖的噩梦中。
雷刚接过向硕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束身衣为张章穿上,然后又绳子将人死死的捆在床上。
向硕摸着头上的大汗,迟疑的问,“我们这么硬来会不会出事?”
雷刚抬起了头,眼底烧着血丝,灼灼的瞪着他,责问道,“有这种东西为什么早没拿出来?”
向硕被雷刚瞪的一阵心虚,只觉的那视线像是直接射在心脏上,愣了半响才怒道,“操!我要能找到啊!这玩意儿你觉得带进来容易?”
雷刚抿紧了嘴角,手上用力,将环扣锁死。
被束缚的人像是不舒服一样,呻吟了一声,却再也动不了了。
二十分钟,张章醒了过来,开始挣扎抽搐,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声音般,竭力嘶吼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
怒睁的眼睛几乎要鼓出来,五官狰狞而可怕,随着咒骂的声音,泪流满面,而口鼻全部流出了粘稠的液体。
床板被带动的‘嘎吱’作响,夹着这些吼叫声传进了耳朵里,直直插在了心脏上。
向硕痛苦的偏开了头。
雷刚染了血丝的眼瞪向向硕,“这样要多久?”
“两个小时以上。”向硕轻声说着,像是连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他们都知道,戒断过程或许很痛苦,但是并不危险,而是张章后背的伤,在这么挣扎下去,伤口要是扯裂……
雷刚沉默着,一低头就见到张章原本放在嘴里的牙套被顶了出来。
舌头要是被自己给咬断了怎么办?
没有细想,雷刚急忙手忙脚乱的扯着被子往里面塞。
张章大力摇摆的脑袋,用舌头使劲的往外面顶,两个人同时用力,刚刚塞好,张章的牙齿就狠狠的落了下来。
雷刚早就预防着,第一时间就把手抽出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食指的骨节直接被扯掉了一块肉,鲜红的血液直接流在了被子上。
张章舌尖翻卷,下一秒,被子就被顶了出来。
雷刚嘴唇抿紧,一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扣着他的下巴,手腕用力,下巴就卸了下来。
张章像是完全丧失了疼痛的神经,还不依不挠的想要咬人,最终却只换回面部肌肉失去控制的抽搐而已。
张章怒瞪的眼像是直接打在了心底,雷刚狠狠的闭上眼移开了头,去找可以制止他自残的物体。
翻箱倒柜,过大的动作明显夹杂了怒气,整个人发出冷凝的怒意。
为什么生气?
他不知道。
只是胸口堵闷,气息横冲直闯的想要宣泄出来。
“这个……应该可以……”向硕发憷的将一小团干净的布和细小结实的绳子递到了雷刚的眼前。
雷刚的直起身,看清眼前的物体,几乎是抢的一把将东西抓在了手心,冲向张章。
这一会儿的时间,张章开合的嘴已经流出了更多的唾液,还有那些泪水,脸上花了一片,不断抽泣的鼻子、语焉不详的咒骂和挣扎的身体代表着他此刻的痛苦和难过。
雷刚吸了口气,将布小心的塞进了张章开合的嘴里,然后狠狠压住他的舌苔,另外一只手就将绳索缠绕了上去。
从嘴角延伸,绕过脑后,一圈,又是一圈。
沉稳的态度,有条不紊的行动,强硬的、坚决的将张章的唇舌缠绕。
然后……手覆上了下巴,用力,合拢。
咒骂的声音透过口布传了出来,无意义的不断重复那些词汇。
雷刚垂下眼帘退后了一步,交给向硕处理张章脸上的痕迹。
只是背负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住,发出细微的颤抖。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
那一刻,那个男人看过来的眼有着的一闪而逝清亮,或许是歉疚懊恼,下一秒却变成了绝望,泪水滑了下来。
胸口堵闷,呼吸困难,两侧的肌肉不觉间鼓了起来,蹦出冰冷硬质的线条。
张章第一次的戒断过程终于熬了过去,沉沉的昏了过去。
雷刚和向硕筋疲力尽的坐在床边,不是身体,而是心。
他们不是医生,没有办法站在客观的角度观察病情,没有办法按捺下病人的疼痛和求饶。
张章的每一次挣扎和咒骂都深深的刻在了心里,就像是鞭子一般在不停的抽打,让他们全神贯注难以松懈。
而这样的治疗过程……还要多久?
将张章身上的束缚解开,翻过身,果然后背一片狼藉,被揉捏成一团的床单是大片的血痕,伤口必定已经迸裂。
两个人边换着床单边商议迸裂的伤口怎么处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向硕捏在床单上的手一紧,看向雷刚。
雷刚的眸色暗沉,沉思两秒,点了一下头。
完全不意外。
当向硕打开门看到阿里蓄满胡须的脸时,甚至笑了起来,当着他的面将染血的被单丢在了走廊上。
这里是阿里的地盘,前期的小动作,张章戒断时候的嘶吼,阿里要是再不出现,向硕反而有些担心。
当然,阿里出现的时间很合适,或者说是挑着时间过来的。
“介意我进去吗?”阿里看着向硕说,甚至没有往里面看一眼。
这是一种尊敬,没有任何有志气的人喜欢让人肆无忌惮的窥视自己戒毒的过程。
向硕摇了一下头,“很抱歉。”
“抱歉的是我。”阿里目光诚挚的看着他,“抱歉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不怪任何人。”向硕跨前一步,将门锁上。
“刚刚我详细询问过,吗啡的计量并不多,只是……”
向硕笑了笑,不想给阿里详细的答案。
阿里却早已经明白原由。
上次张章在见过奥利普纳德失控后他就派人去过中国,章四少果然在一间戒毒所里呆过两个月。
这是最终打消他大部分疑虑的最重要原由。
张章出现的太过蹊跷,资金雄厚人缘广博,最重要的,这个中国男人太年轻了,30岁就可以占据大部分中东的军火市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但是,曾经堕落过的人让觉得心安。
他很满意自己的直觉和调查回来的结果。
当然,现在完全坐实了这份调查资料的真实性。
于是,阿里开口道,“我会请世界著名的戒毒专家过来,还有那些器械。”
“您现在应该很忙。”
阿里浅笑,“只要有钱,并不困难,而且……我会秘密的邀请医生。”
向硕只能感谢的笑了。
无论如何,阿里的盛情他都没有推卸的理由,虽然一点都不希望那个狗屁医生过来,但是强硬的拒绝绝不可能,只希望在医生来之前,张章可以度过最危险的阶段,拥有最起码的克制力。
“不过……”向硕说,“我现在需要一个医生,他的伤口裂了。”
阿里转头看向身边的手下,手下快步跑了出去,等到人消失在楼梯口,阿里才继续说道,“设备已经运到‘金新月’,我希望邀请你们的科研人员过去。”
“他们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向硕淡定的回答,在确认张章受伤无法移动后,他就要求两名不要离开房间,对外一律宣称受到了惊吓,并把剩余的四名队员安排在他们门外执勤,并同时负责饮食问题。
阿里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一手算是明招,大家心知肚明,在张章没办法移动前,交易必定延后。
阿里离开后向硕并没有回到房间里,只是在门口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一来放松之前紧绷的情绪,二来想要给雷刚和张章一些空间。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雷刚对张章并不是没有感觉。
至少,比战友和兄弟情还要深厚几分。
缓缓的吸入一口烟,再悠长的吐出。
向硕想起了不久前,措不及防暴露在自己面前的那双眼。
焦急的,暴躁的,压抑的,仿佛心痛的快哭出来了一般。
50、不太一样
无限漫长的过程……
身体的反应和心里的渴求成倍的袭向脑海。
却被束缚着,声音从口腔里发出,碎裂的语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叫骂着什么。
或许,正是求不到的东西,于是让他更加的渴望。
彻底的陷入欲海的世界……
他在里面颠沛流离,看不到外面的情景,欲海的波浪拍打着他,他只能紧紧的把自己抱紧,缩到最小,无助的……
直至最后一个海浪袭来,耳畔诱惑的声响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疲惫,席卷而来。
世界再次黑暗。
松开身体,瘫倒在地上,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或许……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雷刚沉默的坐在床边,揉搓着张章的手臂活血,失去光泽和力量的手臂上满是勒出的红痕,深深浅浅,触目惊心。
倾尽全力的挣扎,想必醒过来后身体会酸疼无比吧?
但是比起这些酸疼,更让他担忧的是后面的戒断过程。
他或许没有办法完全的了解,但是却明白在这个过程里的折磨,对再次触碰毒品的渴望和身心的双倍折磨。
无论如何,你表现的很棒。
他想对张章说,你表现的真的很棒,或许失控,或许愤怒,或许脆弱,但是却没有一声哀求。
哀求我们给你可以减轻痛苦的东西。
揉捏的手移到大腿上,肌肉绷的很紧,就算昏过去都无法放松。
捶打着。
手心放在膝下,向上提起,弯曲,然后再拉直,另外一只手活动着脚腕,小心的转着圈。
这样的动作似乎让张章有些不适,轻轻的声音从嘴唇溢出,眉心微微蹙紧了几分。
雷刚的眼停留在张章的脸上,手上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真的很惨。
看着张章还残留着痕迹的脸和蹙紧的眉,雷刚也跟着夹紧了眉心。
整个戒断过程让他手足无措,挣扎痛苦的人让他度日如年,就像被捆缚着的自己,正在挣扎的是自己一样,心脏被牢牢的捆缚无法呼吸,那双绝望的眼让他心里的大坝突然崩塌,甚至希望让这个人得偿所愿,让他安静下来,不要再这么继续痛苦下去。
或许,面对这样的情景,没有人不会心软。
只是绝望的眼……
为什么会那么看着我?
雷刚缓缓的坐回到床边,心脏隐隐抽搐,抬起的手覆上了张章的脸,手指在唇角上触碰了一下,包括这里也被绳子勒出了痕迹,干枯的血迹醒目的落在上面。
手心上移,轻轻得抚摸着额头,却擦到了一手的冷汗,凌乱的头发尽湿。
张章的睫毛抖动了起来,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