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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展宏听了直摇头,他早就听华蕾说过,因为梅修慈这个破学校没有食堂,邹晓洁为了省钱,经常早上都会买三份早饭——留两份放在宿舍里,中午和晚上两餐就吃剩的,因为早点摊上的东西是最便宜的。
这天热的时候还可以,将来天冷了,这孩子非弄出个胃病什么的来不可。
“这样吧。”方展宏想了想,笑道:“我请你吃晚饭,晚上回去以后,你请我吃包子和豆腐脑宵夜,很公道吧?”
邹晓洁微笑着仰起头看了看方展宏,他没有说你那些冷冰冰的早饭还能吃啊,扔掉吧我带你去吃好的……这个看似高大粗犷的男人,对女生却有着一颗细腻到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考虑周到的温柔的心,即使是在帮助别人的时候,也不会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优越的姿态,使别人感到丝毫的难堪与自卑,反倒感到一种由衷的平等与被尊重。
跟她平时接触的那些幼稚的同龄毛头小男生相比,象方展宏这样男人,无疑对邹晓洁这样少年丧父、内心孤独的女孩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邹晓洁的脸上情不自禁的又泛起了些许红晕,她连忙低下头去,轻轻的点了点头。
方展宏搓着手,抬头向着马路两边四外张望,突然看见正前方拐角的一座商厦下面,伸出一个十分亲切的通红的牌子,上面是任何一个都市年轻人都很熟悉的金黄色的“M”商标。
“啊……”方展宏向着麦当劳的方向张开了双臂,满怀激情的赞叹道:“啊!感谢主!饥饿时赐我以M!”
麦当劳。
方展宏和邹晓洁占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然后坚持让邹晓洁坐着休息,自己去买吃的——想想看,这小姑娘今天走了一下午路了,从北太平庄到石景山……乖乖,可怜的孩子……
“铛的铛的铛的铛……我就喜欢……”方展宏乐颠颠的端着两个垒的冒尖的托盘,摇摇晃晃小心翼翼的唱着歌走了过来。
麦辣鸡腿堡、巨无霸、麦香鱼、麦香鸡、双层吉士堡、板烧腿堡……可乐、薯条、辣翅、麦乐鸡、苹果派香蕉派红豆派……
邹晓洁吐了吐舌头,难怪方展宏刚才没有问她吃什么,原来这个疯子基本上把所有能看见的吃的都抄过来了……
“来来来,开动开动……感谢主,赐我可乐,感谢主,赐我吸管……感谢主,赐我以番茄酱蘸薯条……”方展宏手忙脚乱的张罗着,一边不停的絮叨,一边把两大杯可乐先拿出来,然后撕下一个汉堡纸盒,把一包番茄酱挤在上面,放在邹晓洁面前。
“感谢主,赐我……咦,好象忘了最重要的一项……”方展宏左右找了找,叹息道:“感谢主,让我再跑一趟……”
说着就真的站了起来,跑向柜台去了。
邹晓洁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食物,望着站在柜台前的方展宏指手画脚的大声跟店员说着话的样子,眼睛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上一次吃麦当劳,是什么时候?
那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记得那是爸爸刚把自己从姥姥家“救”出来那年……内疚的爸爸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女儿的,恨不能在一个探亲假里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给自己的小宝贝。
那是邹晓洁有生以来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和爸爸去了游乐场,动物园、然后,爸爸带她去吃麦当劳……
可是,爸爸只是一个每个月领一百多津贴的穷士官,他的钱只够给女儿买份套餐,然后自己含笑坐在女儿对面看着她吃……并且严肃的告诉女儿,这是小朋友吃的,解放军叔叔不能吃……可是邹晓洁却记得,憨厚的父亲在女儿吃完后,把她吃不下的几根断了短短的薯条,偷偷放进嘴里的样子……
“嘿嘿,来了,客官,您的甜点……”方展宏爽朗的笑声打断了邹晓洁的思绪,她抬头一看——方展宏将一杯亮晶晶白生生的草莓新地放在她的面前,冰淇淋尖上那一点灿烂的可爱的红色,在餐厅明亮的灯光中散发温柔的光。
“好时光又回来了……”邹晓洁默默的想着,她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象父亲一样高大的男生,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的从脸上滑落……
第十一章 星辰(下)
方展宏刚刚在对面坐下,就看见了邹晓洁的泪水,不禁一呆,随即打了个哈哈笑了起来,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道:“大姐,你不用这样吧?虽说看起来咱们是点了很多东西吃,但是麦当劳这种地方呢,都是先付钱后拿东西的,所以账已经结过了,你不用担心没钱买单被留在这里洗碗擦地的,用不着害怕的哭啊!”
“呵呵……”听了方展宏的话,一直出神的邹晓洁不禁破泣为笑,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嗔道:“谁哭了,是这里面灯光太刺眼了。”
方展宏笑着把草莓新地推到邹晓洁的面前,道:“来,这是女孩子的专利。”
邹晓洁甜蜜的笑了笑,拿起冰淇淋小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方展宏一眼,羞涩的问道:“怎么?你经常请女孩子吃麦当劳吗?”
“那是!”方展宏眉飞色舞的道:“想当年,你方老师年轻的时候,头一回带美女到麦当劳来潇洒,一进门就拍着桌子喊道,服务员,这桌两位,点菜!”
邹晓洁掩嘴笑道:“那服务员有没有拿着菜单过来,问你要不要试试他们麦当劳新推出的红烧肉和鱼香茄子?”
“你唬我了?”方展宏一本正经的道:“不要以为我们火星人就没吃过麦当劳,麦当劳是卖美国快餐的嘛……于是我就对服务员说,给我来两条麦香鱼,不要鱼头鱼尾,顺便把鳞给我刮干净……另外来一个腿堡不要腿,一杯不加可乐的冰!”
“呵呵呵……”邹晓洁笑得花枝招展,眼睛弯成了一个可爱的月牙儿,一边笑一边问道:“真的假的?你真的是这么说的?”
方展宏淡淡一笑,心说这个丫头真是实心眼儿,谁都能听出来是个笑话了,也只有她这样的才会当真。
“当然不是。那是我从网上看来的笑话。”方展宏笑道:“不过我第一次来麦当劳,还真是闹了笑话,我请她吃饭地那个女孩子,跑到柜台问,你们这个麦香鱼是什么鱼做的?柜员告诉她,是北大西洋鳕鱼,我的这个朋友就很认真的说……”
方展宏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转过头望着窗外迷离的夜色,在淡淡回忆的哀伤中想起了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细长手指和美丽大眼睛地渔家女孩,轻声道:“她说,你们要不要其他的鱼,我们家的鱼很好,很新鲜的,你们以后从我们家进货吧……从我们村进货也行,我们的鱼真的很好。真地很好……”
“切,乱盖,我才不信呢!”邹晓洁这次显然吸取了教训,不肯上当了,笑盈盈的道:“哪有人这么傻的!”
话刚说完,邹晓洁看见方展宏脸上那略带落寞和神情。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连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
“没什么,”方展宏回过神来。展颜一笑,道:“是挺傻的。说给谁听,谁也不会信的。”
说着,方展宏连忙抓起面前地一块汉堡,三下两下扯掉包装,咬了一大口,笑道:“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汉堡这东西要是凉了就特别难吃了。”
方展宏一口气吃了三个汉堡、四个辣翅,还吃了不少的薯条和鸡块。左右开弓、风卷残云。
邹晓洁一边很秀气的咀嚼着食物,一边微笑地看着方展宏——她喜欢方展宏这种食欲好地男人。她看过一本书上说。从一个男人对待食物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为人的态度,吃东西特别快特别香的男人,一般心思都比较单纯,就是再坏也有限。
方展宏把最后一点汉堡包塞进嘴里,喝了一大口的可乐,满足的叹了口气,拆开一个香蕉派,开始美美的享用餐后的甜点。
邹晓洁刚吃完一个汉堡,刚摆弄着番茄酱和薯条,忽然听见方展宏叹息着幽幽道:“我那个朋友,是个渔村长大的女孩儿。”
“恩?”邹晓洁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恍然点了点头,笑道:“她拉生意拉到麦当劳来了。”
“是啊。都是穷闹的!”方展宏摇了摇头道:“我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地。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们一家人吃过一顿好的,也没见她穿过一件漂亮点的新衣服,渔民们顶着风冒着浪,打回来的鱼,渔头和船头还有那些加工厂,几毛钱一斤就收走了。积年打渔的人家,餐桌上却只有几条腌得发黑的咸鱼干,就是那种卖不出去的,在一整网好鱼里挑出来的杂鱼或者是打上来的时候就摔断了的小鱼……”
“……那次放寒假,我和我家里人请她到城里来玩,我请她去吃麦当劳,当她知道两片面包夹着一小块炸鱼肉居然要卖十块钱时,都快疯了,她想要是她家的鱼都能卖上这十分之一的价钱,那就再也不用受穷了。结果……那次,麦当劳里的人和那个柜员,feiku都拿她当乡巴佬看,笑话她出洋相,一直到那次我送她上车回渔村,她还很惋惜的跟我说,要是他们村的鱼卖给麦当劳,用油炸一下夹在面包里一定比那个什么北大西洋鳕鱼好吃一百倍。”
邹晓洁黯然。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钱苦人儿,看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生来不幸。
“哦,呵呵,原来,方老师以前住过渔村。”邹晓洁随口忿开了话题。
方展宏点了点头,道:“我祖父是南下干部,后来因为那次政治动乱被打倒,成了被改造的对象关了牛棚,我父亲和母亲被下放到外地劳动学习,天各一方。我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被寄养在小霞的家里。小霞的爷爷,是我爷爷战争年代时的兵,我爷爷是他的老首长,他们家其实就是在海边的一个竹木草混着搭的小棚子,平时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船上……”
“啊……”邹晓洁赧然道:“我还以为象你这样特别有才华的人,一定不是博士地儿子就是教授的孙子。”
方展宏哈哈一笑,道:“哪儿啊,我就是一个农村孩子。我在渔村长大。从小就跟小霞和其他渔村的孩子一样,泡在水里摸鱼摸虾,那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喝上一瓶汽水,或者吃一块真正的奶糖,你看,所以我现在特别喜欢吃甜食喝水……”
说着,方展宏喝一大口的可乐。咬了口香蕉派,继续说道:“……那时候,乡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吃店、食杂店,超市什么的更是不用想。小孩子零食的来源,就是一些流动地货郎商贩,一辆大铁架子自行车,后面放一个小煤球炉、一个铁板。一个铁皮桶……那就是我们小孩所有的童年梦想,那些卖零食的小贩,用一个瓷勺敲动着一个空碗,一听到那种叮叮当当的声音,全村的孩子就会象过节一样跑出来,围着摊子快乐的大喊‘豆腐仔’、‘小煎饼’‘糖水荷包蛋’……”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零食真是简单而粗糙。豆腐仔就是北方人说地豆腐脑。但是我们那里的吃法,只是加一勺白糖而已,小煎饼是用米浆和豆芽菜在铁板上摊出来的,撒一点盐而已。味道也没有现在的煎饼好,糖水荷包蛋就是拿白糖水的糖心蛋。那是最贵的,在那么早地时候,要卖到两块钱一碗……”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零食,我们村里的小孩中,大多数还是吃不起。只有我们村里那些开加工厂地老板地孩子,还有些外资企业来这里开公司收鱼的负责人家的孩子,他们才有钱捏着一块两块五块的票子。神气活现的跑到小贩面前,大声的说。给我豆腐仔、我要煎饼、两个糖水荷包蛋……”
方展宏回忆着,突然苦笑了一下,道:“那时候,我和小霞还有其他穷人家的孩子,也会跟在这些有一人家地孩子后面,围着小贩的车子站成一圈,大声地带着期盼的不停的轻声念叨,豆腐仔、小煎饼、糖水荷包蛋……可是那些小贩根本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因为他feku们都能一眼看出来,哪些孩子是有钱的,哪些孩子是没钱的,我们眼巴巴的看着有钱人家的孩子津津有味的在我们面前吃着,然后舔着嘴唇问,好吃吗,好吃吗?等到他们吃完了,小贩也收拾碗勺离开了,我们才恋恋不舍的散去,接着等待小贩们下一次的到来。”
邹晓洁必然听完方展宏的童年往事,看了看一桌好吃的,突然扑哧一笑,道:“后来你有钱了之后,有没有拿豆腐脑和糖水荷包蛋就煎饼,当饭吃?”
方展宏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倒贴钱请我吃那些东西,我也不会觉得好吃了。人,真是奇怪,我七岁那年,爷爷平反,刚好也到了念小学的年龄,我妈妈就调回城了,把我接去上了小学,然后,我爸爸也调了回来,我家的生活越过越好,小霞十二岁的时候,我和父母商量,资助她上省城的重点初中,她进城的头一天,我真的准备了煎饼和糖水荷包蛋给她当早饭,然后又请她去吃麦当劳……”
邹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