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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样的人么?”墨林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额头冒汗,手里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真很疼?”昨日见他在嫂夫人面前不吭都不吭一声的么?
王琰只是闭了眼,昨日白蓉那一匕首再偏一点就刺到他心脏了,此时棉布和着血迹黏在伤口上,能不疼么?
“你活该!”墨林本是心疼他的,想起昨日的事,又不由生了一肚子火。
以王琰的武艺,白蓉本是伤不了他的,可他竟然不顾危险甘愿受她一刀。白蓉任性横蛮惯了,知道他已成亲本就窝了一肚子怨气,再听他宁愿一死也要维护妻子,冲动之下竟真下了狠手,墨林警觉过来时已经晚了。幸而那姑娘良心还未泯灭,最后愿将家传秘药与他疗伤,否则王琰必得在床上安心躺上大半月。
王琰只是摇了摇头。他向来就只是把白蓉当做阿妹看待,对于她的情,他无以为报。白家巫蛊之术令人防不胜防,阿琬不会武艺,他最担心白蓉寻机向她下蛊,因此才甘愿受她一刀。
“你不知道,昨日见到阿琬为我担心时,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他淡淡笑了笑。
墨林摇了摇头,将白药洒在他伤口上,又缠上棉布仔细包好,叹道:“你疯了。”
“你也该疯一回。”王琰坚定地望着他。
“王琰……王琰!”谢琬一觉醒来不见他的人影,担心他又出什么事,一路寻来,站在门口见他平安无事的微笑着,眼泪激动得垂了下来。
“我只是换药,好多了。”王琰伸手将她搂了搂,既幸福又疼惜。谢琬含泪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肩头。
墨林似乎大致懂得了些王琰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涵义,他悄悄地退了出去,出了院子,正好看见王妩在前面,喜不自禁追了上去。
五日之后,墨林来为王琰最后一次换药,谢琬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王琰见墨林欲言又止,心里担心又出什么事故,将谢琬的手握在手心,暖暖的温度、淡淡的清香,钻入心底,与内心的惶恐不安纠缠,他轻轻地闭上了眼。
“怎么了?还很疼么?”谢琬的手指弯曲,指缝扎在王琰手心,他淡淡勾唇,“不是……我有些饿了。”
谢琬松了一口气,“我去帮你做桂花酥。”府里的人金秋时已采了最芬芳的桂花曝干备用。他并不爱吃甜食,谢琬每次都特意少搁了些蜜。府里真正喜欢食桂花酥的是王父,王母曾常为他做桂花酥。谢琬知道王琰怀念的只是儿时母亲身上长存的淡香,还有记忆深刻的一家和美幸福。
望着谢琬娉婷离去的背影,王琰眼眶湿热,喉咙哽了好一会儿才舒缓过来。他低头紧盯着胸前的已经结疤的深褐色伤口,眼见墨林撒上白色的粉末将其掩盖,幽幽道:“说吧。”
墨林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努了努,将他滑在手肘间的衣裳轻轻往上拉,又不紧不慢将药瓶子收好,坐在王琰面前,徐徐道:“南越国二殿下派人来将白姑娘接回去了……”
他端起谢琬走前添好的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茶已微凉了,他试着用体温将即要出口的话捂热,“……南越国王为她寻的夫婿是楚幽王幼子刘穆。”
墨林低头抿茶,眼角扫向王琰,发现他神思恍惚。他想到了刘穆之妹刘思吧?即便无情,那样的女子又岂是可以轻易忘掉的?
“我走了。”墨林闻到一股桂花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谢琬正好端了桂花酥进屋来,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竟是有些仓皇地离去。
见惯了墨林的嬉笑,那一眼的沉重压在谢琬心底,令她透不过气来。她站在原地愣了会儿神。
她回过神来时王琰正定定地望着门口,她扯嘴角笑了笑,款步上前来,将刚做好的桂花酥摆好,“尝尝看。”她微笑拈了一小块欲递给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仍然望着院外,满园的海棠果正耀眼。
海棠果,已熟透了,那粉嫩娇艳夺人眼目的色彩令谢琬羡慕得心悸。那时海棠树下的话语还在耳畔,那时唇边的柔软和温暖也还在让她心乱……
秋风刚劲,扬起了满地的黄叶,也摇松了几颗嫩红的果子,轻微的“咚”了一声,砸在谢琬心里。她手中的桂花酥掉在地上,散成碎块,细碎的蕊黄的酥末沾在她翠黄的丝履上。她低头去拂,指尖沾到一丝凉意,鞋面上晕了一圈浅黄的淡边……
“怎么了?”王琰伸手将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
在厨房里忙绿了多时,头发早有些散乱,秋风灌入屋内,将她两颊边的细发胡乱地吹散在脸上,几根发丝痒痒麻麻地黏在眼角。她闭上眼,伸手捋了半天才捋了去。
“没事。”她轻轻启口。眼尾湿热,她以手指轻轻按了按,“风吹了头发进眼里。”
“你的手好冷。”王琰将她的两手都捧起来,“是我的错,天气凉了,不该让你下厨的。以后那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
谢琬喉咙一哽,一个“好”字卡在喉间。她向他右侧的肩头靠去,眼睛拼命的眨啊眨啊……
眨得她有些昏眩了,她抬起头,王琰的面色比平日白了几分。她掠过他的眼神,手指轻轻地在他右颊上的那道伤疤上描了描。
为何她越描越觉得这道伤疤有故事?
“我累了,回去歇会儿——”她松开手,咬着唇迅速背转身去。
“阿琬——”王琰反手却抓空。
“你不是饿了吗?凉了就不好吃了。”谢琬扶着门框回头微微一笑,目光却是定在那盘淡黄色的桂花酥上。
“啊!”脚下一滑,她差点摔了一跤,原是踩在了一颗海棠果上。她提了裙,小心翼翼地走过院子。
出了院门,院外的秋风肆虐,毫不留情地扑在她脸上,将她眼里的泪水都卷出来。
她忘了——那次仲兄究竟跟她说是何处称海棠花为——解语花。
幸福悄悄来临
“阿琬——”王琰扶着肩从屋内追了出来。谢琬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赶紧抹了脸上的泪,继续往前走。
“阿琬。”王琰伸手抓住并将她拉回来,“究竟怎么了?”
凉风已将泪水风干,脸颊上的泪痕处有些干涩涩,她低头回避他的目光。
相识的第一天,她就知道他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在他刚才望着院内海棠出神的时候,她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以前的故事,她不曾参与过的一段美好。
她也曾有过一段荒唐的故事,带着那段荒唐,嫁与了王琰。她不知道他是否在意过,可是知道他心里曾有过至今无法忘却的女子,她的心好痛。明明她的心只遗落在他身上,她却为那段荒唐而不敢苛责他。
她想逃。或许一觉醒来后,令王琰在她面前走神的那个女子就不存在了。
可是,她又很委屈:在他的眼神那样温柔而忧伤地载满了与另一个女子的回忆后,他竟问她怎么了。他究竟在乎她还是不在乎?在乎的又是什么?
“我没事……我累了……我想回去……”她拼命地摇头,挥之不去那些烦扰她的愁绪,却将王琰的百般温柔映现在眼前,而他眼里的那个女子,谢琬看不分明,却知道那不是她。
“我想回去……”她脆弱得泪眼汪汪,几近恳求,而王琰却不肯松手丝毫。
“别胡思乱想。我不准你胡思乱想!”王琰一手紧在她腰后,一手为她擦泪,满目疼惜、柔情,“我爱你,只爱你。”
他是想到刘思了,那个温婉贤淑,善解人意,永远如春风般温暖人心、吹散忧愁的女子。若是没遇到谢琬,他或许会娶她,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永远都温温淡淡的。认识了谢琬,他才知道那不叫爱,没有想要占有的欲望,没有害怕失去的惶恐,没有被她的一颦一笑牵扯得心痛与甜蜜的落差,没有过幸福的憧憬……
不一样。
他爱的是谢琬,那些酸甜苦辣……的百味,都是她给的。他想要的是一个有她、有他们的孩子的幸福完整的家。
“我……”听了王琰的话,谢琬心安了,又乱了。她胡思乱想了吗?“王琰。”内心挣扎了好久,她紧紧回抱他。不管怎样,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她也不想离开他,不是吗?
“王琰!”许久之后,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偏头一看,突然惊叫着后退了两步,“你……又出血了。”她惊恐地盯着他胸前染红的一片,脑袋嗡嗡地响了起来,是他刚才拉自己的时候撞到的吧?她想着想着不禁咬了咬手指,那一定很疼!
王琰眉头蹙了一下,只是定定望着她,伸手又将她拉回来,“不要紧。”
她害怕将那个伤口又拉大,蹙眉道:“你的伤口还没好。”她挣脱他的手又退了两步,看着那团血迹越扩越大,仿佛那血是从她身上流出去的。 “疼吗?”她咬紧下唇,手伸出去抖了抖,快触到那摊血迹又弹了回来。
“没事。只要你在身边就没事。”王琰紧紧将她抱着,在她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便涌血了,她不知道她才是他的良药。
“王琰——”谢琬眼眶一热,不想再推开他,她害怕再推开一次他不会再伸手将自己拉回来。她伸手环上他的腰,偎在他身前。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样离不开他的?
“我冷。”想到他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已经感受到他身前肌肉的抽搐,可是她知道自己若不这样说,他还会硬撑下去,“进屋吧,外面好冷。”
“嗯。”王琰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肩,一手横在前面紧紧握着她的手。
谢琬将药瓶找出来,回头正准备给他上药,发现他还定定地望着自己,她不知为何就是没勇气与他直视,不知他眼里究竟在看什么。
她走到他身前站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瞟了他一眼,局促地伸手拉开他的衣带,他胸前的衣襟散落下来,露出结实的胸膛,她面红扭头避开了。
其实墨林为他上药时自己也不是没见过他这样,只是自己动手时却不知为何有了异样的感触。
“你忍忍……”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为自己的想法有些羞愧,面色更红。轻轻褪下他的衣襟,伤口处的鲜血触目惊心,她惊悚地闭了会儿眼,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帮他清理,然后敷上了些药,再小心将他的衣服穿好。
王琰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温柔的眼神早软和了伤口,觉不出一丝疼痛;她的娇羞竟让他在这种时候心猿意马了。
“你不是说累了吗?进屋歇息会儿吧。”他本想拉她在腿上抱一会儿,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他站起身来,揽着她的肩往卧室方向去,谢琬靠在他肩头轻轻应了声。
类似他受伤那日,今日却是谢琬躺在床上,而王琰伏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娇美的容颜。
“你不困吗?”谢琬偏头看向他。
王琰喉结上下滚了滚,摇头道:“不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睡吧。”他的手指穿过她的柔发,垂在耳侧,沿着脸廓往下滑,在她颈边停留了片刻,转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柔声道:“睡吧。”
“嗯。”谢琬点了点头,闭上眼,直觉王琰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她又翻过身去背对他。其实她睡不着了,闭眼躺了大半天,睡意全无。正要翻身,感觉王琰的手轻轻地拂在她的发梢上,她一动不动地装睡。
王琰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手指轻轻缠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可是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只装得下你一人。”
谢琬咬唇紧闭着双眼,眼角溢出了泪,脸颊绽出了笑,突然有了些睡意,在他的轻抚下,不多时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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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阁的书房,门窗紧闭,这才入冬,王父只觉得一阵阵寒风无处不入地钻入屋内,凉入骨髓。见儿子的伤势好转了些,看着他微带苍白的面容,这么些天的心痛终于无可再忍了:
“这么多年白养你了!你……你真是要死气我了。”
“又让阿父担心,对不起!”王琰深深埋了埋头。
“你何止对不起我?”王父指着他,“我早先以为你……没料到你竟这么轻易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女子手里!谁知你在外面还欠了些什么糊涂债,你如何对得起阿琬?你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又如何对得起你母亲?”
“对不起!以后再不会让你们担心了。”王琰将头埋得更深。
“这怕只是担心的开始!”王父的肩头抖了抖,见到王琰苍白的脸色,一肚子火灭了一半,许久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就你一个儿子,不信你还能信谁……可是你究竟在做什么,我这个做父亲总有资格知道吧?”
“阿父!”王琰迟疑了一会儿,耳听门外无人,才缓缓将自己所谋的事说了一些与他听。
王父脸色越听越白,见王琰还有所隐瞒,怒道:“还有呢?”
“阿父,能说的儿子都说了。”王琰说。
王父冷冷笑了声,“好啊……果真如阿琬说的是个败家子。年少气盛,王谢两家他日都要败在你与谢敏手里!”
王琰低头沉默,他知道父亲终有一天会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