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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普西瞠目结舌地看着慕龙泉的举动,大嘴张了几下之后,啪地把另一只爪子也狠狠地拍在脑门上:“……靠,我不管了。”
“光明!”
琉璃急切而无助地呼喊了一声,声音微弱地如同蚊蚋。大眼睛里满是焦急。小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怔怔地站在了那里看着巨大地佛像。紧紧地握着小手。
“无知而自大的游魂!”
慕龙泉沉声低吼,体内的力量仿佛沸腾了一样汹涌着,某种莫名其妙地愤怒令他焦躁狂暴、无法思考,声音回荡中,他的身躯再次变大了一倍,黑色的羽翼也相应地变得厚实而宽大,再次地发出了一声带着怒意的暴吼,颇有几分威势——而连他自己也没发觉自身再次的改变,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
“汝……你之力……确实在我之上……”光明的本体再次开口,已经圆转了些。不复之前的生涩,左手巨大的手指轻轻竖起的瞬间,周围无数佛像仿佛得了什么信号一样一起开口,空间中顿时响起了宏大祥和的梵音禅唱,那声音仿佛有形地实质一般攻向慕龙泉身后的黑色光翼,凭空出现了一声剧烈的撞击声,整个世界都随之震动了一下,唯一不动的就只有慕龙泉和光明的本体:“但是……此地乃是……我与琉璃二人维系的‘琉璃世界’,在此世界之内,转生之后的你,根本无法发挥……你的力量……我们在此苦苦乞愿了千百年,直至今日才终于得见一丝希望——”他巨大的手掌轰然向着慕龙泉地身躯拍了下来,如此高的速度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琉璃心是我们的,把它留下!”
“转生?”
处于莫名的怒意中的慕龙泉突然听到了一个令他感到诧异的词语,仿佛当头一盆冷水,顿时令他一瞬间冷静下来,身后的黑色羽翼微微一拍,身影已经瞬间避过那巨大的手掌移动到了巨大佛像的头部前方:“……什么转生?”
“喂,你怎么这么好骗啊,他明知打不过你当然要耍阴谋诡计了啊!——现在还在战斗时间啊!”
派普西在下面张开和肚皮一般宽的大嘴吼着,三角小眼中红色光芒急剧地闪烁,表情却是一如往常地颐气指使的派头,然而慕龙泉只瞄了它一眼,就依旧转过身去和光明那巨大的眼睛对视着,在戒备中等待答案。
黑球的翅膀上炽热的紫色电芒一闪而没,又等了片刻、慕龙泉依然没有回头之后,缓缓转头望着莲台上那巨大的佛像,大嘴的边缘渐渐地有些扭曲起来,小爪仿佛痉挛般抬了一下,瞬即又被自己的另一只爪子压住,片刻之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可笑……你连自身的本原都没有认清楚,就在这里如此的妄自尊大!……咄!”
慕龙泉的问题似乎令光明精神为之一振,巨大的瞳孔中光芒变得更加炽热,希腊巨柱一样粗细的手指鲜花般怒放,一瞬间,在朝天的掌心之中就诞生了一朵洁白的莲花,下一秒钟,这莲花化作无尽的花瓣散向四处,同时又从四面八方以慕龙泉为中心聚集起来。只不过一眨眼地功夫,柯玛加德罗的身躯就已经被层层地包裹起来,柔弱的莲花瓣变得钻石一样坚硬,在众色光芒的照耀下发出七彩毫光。
嘭!
仅仅只安静了两秒钟,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莲花牢笼就化作了片片碎块,一边飞舞着、一边溶化在了空气中,无尽的黑色光芒仿佛一把把利剑,轻易地刺穿了阻挡在周围的一切,依旧狂暴不羁地漫天飞舞。
“我承认,我在这方面是有点迟钝——当然也有太容易相信别人的问题在内,”柯玛加德罗的眸光有意无意地向下扫了一下,发现派普西似乎又在那里揉尾巴,嘴角顿时微微挑起,残余的一点莫名愤怒顷刻间冰消瓦解,那种绝对的冷静再次夺回了控制权:“但是即使如此,我现在能使用的力量,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幻界中自称为佛的游魂可以阻挡的!”
光明本来祥和慈悲的面容,顷刻之间变得狰狞而愤怒。山峰一样的头部发出七彩毫光。轰然向着眼前慕龙泉的身躯撞去!
“自暴自弃了吗?”
慕龙泉微微冷笑,漆黑地爪子向前伸出,光明那巨大地头颅就像是猛地撞上了一座巍峨高山一样。硬生生地被停在了和爪子接触的地方。
周围大大小小的佛像出现了一波细微地骚动,光明的脸上怒意更甚,双手迅速地扑击过来,慕龙泉全身的黑色光芒仿佛实体般喷涌着,能量沸腾的程度再次提高,看也不看地将握着白琉璃人偶的另一只手虚空挥舞了半圈,手掌所过之处细微的光芒闪烁,竟然弹出了一个个原先只存在于他自己视野中的那种‘菜单’,无数意义难明的符号在上面流水般掠过,随后又突然有志一同地一起停住。留在上面的符号都发出光芒来,瞬间组成了一个类似魔法阵的东西,而就是这一层薄薄地光,仿佛铜墙铁壁一样轻易地阻挡了光明的手掌。
“琉璃心——”
光明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慕龙泉手中的白琉璃人偶,那狰狞的神色反而渐渐地淡去,慕龙泉熟悉的那种坚毅表情再次出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在慕龙泉诧异的注视中,缓缓地念诵起了佛经。
“愿我来世,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尽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随形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
……光明的声音,硬如金石,和他的表情一般坚韧,让人闻声而知其人,却又充满了端正祥和的意味。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悠然宏大的唱颂声中,周围的众多大小佛像纷纷收敛了各色光芒,双手合十,恭敬地拜服于座上,空间中回荡着的声音渐渐地变得仿佛有形的东西一样,将广大的空间中全都布上了沉重的压力,令慕龙泉感到如同置身于大洋的海底一般,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头顶的尖角颤动中,那层薄薄的光璧立即扩大到原本的三倍左右,光芒也变亮了很多,全神戒备着。
回荡着的佛音掠过地面,原本失去了色彩一般的琉璃突然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被惊醒了一样,眸子里又亮起了一点光芒。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她喃喃地重复着,熟悉的词句、熟悉的铿锵音节,令她的心止不住地疼痛,大眼睛渐渐地变的湿润:“……光明,那不是我们的誓愿啊!”
一滴泪水徐徐地从她的眼角滑落,那双大眼睛悲哀地合上的刹那,慕龙泉身周的‘菜单’其中之一突然自动发出了微微的光芒,琉璃的身体随之一震,随即小脸上露出决绝的神色,大眼睛猛地睁开的瞬间,慕龙泉身旁那个自动亮起的菜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无声地碎裂了,而琉璃瘦小的身体也在同时软软地倒下。
同一个瞬间。
仅仅一眨眼,慕龙泉身周的世界已经全然变样,宏大地禅唱、祥和的光芒和众多的佛像瞬间消失。周围竟然变成了漆黑的夜,寒冷的风带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不时掠过,脚下是湿润的土壤,却连颗野草也没有生长。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咳咳……若有无量无边有情,于我法中修行梵行,一切皆令得不缺戒、具三聚戒……咳……设有毁犯,闻我名已还得清净,不堕恶趣……”
远远地,传来了微弱的男子声音,念诵地正是慕龙泉刚才盈耳的经文,虚弱而沙哑,夹杂着一两声沉闷的咳嗽,速度却没有放缓。
……怎么回事?
慕龙泉呼唤了几次光璧没有反应之后,背后的六只羽翼呼地一声圈拢起来,严密地把身体护住,左右去看得时候,无论是柯玛加德罗的眼睛还是天目。仍然丝毫也没有看出异常来。周围仅仅只是黑漆漆的夜幕,没有光明的本体、没有琉璃,也没有屁股朝天的派普西。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丑陋、顽愚、盲、聋、喑、哑、挛躄、背偻、白癞、颠狂、种种病苦;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咳咳……无诸疾苦……”
嘶哑微弱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唱颂着,一阵阴寒的风在黑夜中掠过,令慕龙泉地身体感受到渗入骨髓般地凉意,左右再打量了几眼之后。迈开步子,谨慎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众病逼切,无救无归,无医无药,无亲无家,贫穷多苦……咳咳……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家属资具悉皆丰足,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远远地,漆黑的夜色中出现了一点小地可怜的灯火,即使在这么漆黑的夜中,也微弱的令人几乎难以发现,在这绿豆一般大小的灯火周围,隐约有青白色的光点时隐时现,鬼声啾啾,间或从不知何处传来凄惨绝望的哭叫声,令人心底一震。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王法所加,缚录鞭挞,系闭牢狱,或当刑戮,及余无量灾难凌辱,悲愁煎逼,身心受苦;若闻我名,以我福德威神力故,皆得解脱一切忧苦……咳咳咳咳……咳咳……”
微弱的念诵声音中断了,慕龙泉机警地停止了脚步,在柯玛加德罗的视野中,一个骨瘦如柴的人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捶着自己地胸膛剧烈地咳嗽了好久之后,喘息才慢慢地平复下来,随后又慢慢地弯下腰,手中执着似乎是毛笔的东西,在地上的什么东西里蘸了一下之后,流利地挥动起来,似乎在画着一幅画——
画?
慕龙泉心中一动,头上的尖角震动中,整个人悄然溶入了夜色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迅速接近了那个全神贯注的人,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画面,就是那熟悉的潺潺溪水边、面露背上的女孩形象。
女童怜蚁图。
慕龙泉对自己的判断点头,随后把注意力放到了正在执笔作画的男人身上——他看起来并不是很老,然而头发却早已苍白如雪,整个人瘦的可怕,几乎就是一层皮包裹着骨头而已,呼吸沉重而混浊、显然疾病在身,然而他的眼睛却清亮而光彩流动,看不到丝毫混浊。
“……然彼佛土,一向清净……琉璃为地,金绳界道,城、阙、宫、阁,轩、窗、罗网,皆七宝成;亦如西方极乐世界,功德庄严,等无差别……有二菩萨摩诃萨:一名日光遍照,二名月光遍照,是彼无量无数菩萨众之上首,次补佛处,悉能持彼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正法宝藏……诸有信心善男子、善女人,应当愿生彼佛世界……”
画师口中喃喃地念诵着,探笔又在地上蘸了一下,慕龙泉凝神看去,却吃了一惊——他的脚边竟然是数具尸体,显然刚死去不久,地面上还残留着大滩的血迹,而画师的毛笔所蘸的,骇然正是那些已经快要凝固的血液!
……!!!
尸体有男有女,个个都大睁着惊恐的眼睛、保留着临死之前的表情,那毫无遮挡的瞳孔映射着那点微弱地灯光,仿佛个个都在发出光芒。
“去吧……”画师用地上的血液新绘了数条线之后,似乎完成了这个阶段的创作。长长地舒了口气:“怨愤横死之魂、凄惨惶恐众鬼,都去吧……药师琉璃光如来之七宝琉璃世界中,日月遍照二尊者护持下,尔等必可寻得安宁——”
随着他的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地上那些不甘地睁大眼睛的尸体,竟然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周围夜色中闪烁的青白火光和若隐若现的啾啾鬼声也随之一空,清冷地夜风再次拂过,却已经不带丝毫寒意。
画师看着周围的一切,瘦得可怕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突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声地,越来越微弱,那干枯的身体也越来越蜷缩,缓缓地软倒在地上,渐渐地不再发出声音。
天地之间,在这一刻安静得可怕。
轻微的波动传来,周围的一切景色又在变化。画师和周围的尸体、血迹都淡化消失了。地上的女童怜蚁图却留了下来,画面上的琉璃轻轻叹息一声之后,缓缓地睁开眼睛。整幅画自动站立起来,让她从画纸上走出。
“他本来是一个落魄的文人,什么本事也没有,几乎连自己也要饿死。”
悠悠地,琉璃地声音低沉而伤感:“但他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同情心,即使自己饿成这样也还周济穷苦老人——后来战乱频起、民不聊生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告诉他这个法门,以人血书写经文,可以救脱横死的亡魂。于是他就去做了,什么都不顾地就去做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最后把自己搞成这样……他最后病死在死人堆里,被人一把火一起烧了,尸骨无存,而他的魂魄,却不知道去了何方……我想,他应该去了真正的琉璃宝地吧……他这一生唱颂抄写的经文。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