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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左上,第四张。
“幸运之轮〈正向〉,未来的发展。这份工作将给您带来极强的好运,任何不幸都能否极泰来,冥冥之中会有贵人帮助您,危机也能化为转机。”
最右上,第五张,死神〈正向〉。
“我想,这就不必多言了,一切端乎您的决定。”她定定望着我。
不当吉祥物会死?这代表我会变成游魂吗?
这结论我可不赞同,不当吉祥物的话,卖到新闻社我绝对是死定了;但若漂亮房东知道我接了这见不得人的工作,我恐怕也没那条命好活。
“换个其他的瞧瞧。”为了让美女保持美丽的模样,我不想直言批评她的占卜不太准确。
“Rune好吗?”她取出一只小袋子。
“那是什么?”
“Rune,北欧占卜石,是大神奥丁〈ODIN〉将自己悬挂在生命之树Yggdr Asil上九日夜方领悟的神圣文字。Rune共有二十五个符文,其中一个是空符。每个字都具有神秘力量,可预知未来,您可以从袋里抽出一颗Rune,它就是解答。”
“哦?那就算算我还能再活多久吧!”我伸手入袋。
这世上的许多事并不是只靠二十四个古文字,或几十张的塔罗牌就能解释的。就算人们以为准确,那也是因为“答桉”通常模棱两可、见仁见智。
我曾翻开星座书,指着星星连成的想像图样,试着一个个说服自己:“那就是我。”
实验的结果显示,我至少有十个星座,因为人并非只拥有一张面孔和一种明确清楚的个性,只是对于自己诞生的月分不自觉有较强的倾向归属,所以多了错觉,也更容易往被文字催眠的方向发展。
“不相信,就不会有作用。”她看穿了我言行相诡,只是想玩玩。
“不,我很认真。”认真的在测试。
刻着U的水晶轻轻推到她面前。
她端详着不知喻意的符号,陷入沉吟。
等了一分多钟,她仍聚精会神在符文上,迟迟不见释疑,我只得开口请教:“如何,有眉目吗?”
她瞥了我一眼,忽地狐媚地笑道:“力量的乌鲁兹〈Uruz〉,反向代表虚弱、生命力委靡,可能有健康上的问题。如果你想问我是哪方面的毛病,很抱歉,我不是医生。”
这下换我说不出话来。
虽不中,亦不远矣!
园游会上的摆摊专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出人意表。
“你认为这是事实吗?”我故意问道。
就情理来说,是她赢了。
即使牌意明确带有死亡的意含,也不会有哪个占卜师白目的对眼前活生生的客人说:“你已经死了!”
简直是自取其辱,笑掉人家的大牙!
“刻在水晶与矿石上的符文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她始终坚信神秘文字的未知能力,“某些疾病从外表上是看不出端倪的。”
承认她是有些道行,也就代表必须承认她的占卜结果。塔罗牌预言了未来的灾难,担任吉祥物与否即是关键的一环,要先苦后甘或乐极生悲,从对“死神”的厌恶感来看,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很厉害。”我佩服道。
“谢谢。”她开始将卜具收拾归位,“要记得,占卜这东西终究是预言,而非事实,你得到的答桉也不过是个约略的大概,一切定论前仍有更动的机会,不必太悲观,但也别太心安,虽未要你闪闪躲躲,但什么都不做的话,预言仍是会成真的。”
这道理我岂会不懂。
收完卜具,她直勾勾盯着我,又道:“接下来换什么,水晶球?”
“不,不用了。”我脱口道,但拒绝了她的占卜,臀部却还牢牢黏在椅子上,舍不得离开。
沉寂了一会儿,她忧心忡忡道:“你的身体?”
“有事,但也没事。”我打哈哈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运动场上正在举行竞赛,花园这边却办了场园游会,人潮全被引过来了,另一端岂不是……呃,我的意思是,参赛选手也会希望同学能亲去加油吧!”
“当然会去,只是要晚点。”她说道。
“上午进行的多是跳高、跳远、掷铅球镖枪之类的个人竞赛,大多是摄影社出尽风头,虽然我蛮佩服他们的身手,但运动会应是大家竞赛同乐,而非将对手踩在脚下,那样的胜利让人很难认同。虽然今天是运动会,但凭良心说,摆摊比较有趣,也较受外校人士欢迎。”
又是摄影社?那群极限运动社原班人马担纲演出的恶势力,怎么每件负面事情都要参上一脚?
她若知道我将去何种地方,还会支持这份“幸运的工作”吗?
提到工作,我突然想到:塔罗牌的死神如果隐喻着死亡,那所谓的“死亡”,真是解释为“变成游魂”?若以一般人对死亡的概念,那是指“身死”,即失去肉体,魂魄归往他处。解释在我身上,也就是抛弃附身物,魂归天上之时,那岂不整是天大的好事?
那张幸运之轮,只是苦药中的甜头。所谓的灾难,是极限运动社带来的,解铃还需系铃人,自然只有他们能够解决。不过在离开摊位前,我还是审慎询问她这占卜师的宝贵意见。
“死神的真正涵意是什么?”
“最糟的情况。”她道。
最糟的情况?
是对人而言?还是对我而言?
我没问,因为我并不想对她说:“我不是人。”
捞金鱼、弹珠台、民族手工艺品、鬼屋……真是什么摊位都有,只是走马看花逛过一圈,却不见漂亮房东、音悠和琉亚。
她们是在运动场那边,还是也和我一样在逛着摊位?
“啊,对不起!”
恍神间,肩头给人撞了一下,我后退半步稳住平衡,一手扶住对方臂膀免得她摔倒,穿着修女服的女孩抬起头来,感激道:“谢谢你。”
漂亮房东!
排山倒海的恐惧感,让脑细胞拿着大声公狂吼一级警报,“绝对打不赢”的鬼电波溷乱了我对身体的控制权,呈现一片空白的身体反射性只知道,若是逃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双手火速挡在头前。
“先说好不打脸!”
“怪人。”她投以一个异样眼光,拉平褶皱的衣裙,绕过我小跑步地钻进樱兰二班的小木教堂里。
真险,差点忘了我现在是人,漂亮房东不可能认得我的脸……不对,她不是曾见过我变成人类的模样?我登时冒出两三加仑的冷汗。
冷静、冷静……我深呼吸。
她是一时没认出来?还是压根只记得我的下半身?
毕竟是惊鸿一瞥,而且当日我还“凭空消失”,她要记得我身体哪一部分,我拿脑袋赌她现在百分之百会惨叫:“变态!”、“暴露狂!”、或是“鬼啊!”
这般想道,我反而不怕了,回头看了眼她消失的地方。
“忏悔教会”。
会不会创意过头了?
来园游会的人是为了寻求心灵的寄托吗?这大概是整场唯一的小营利慈善事业了,进来这里的人八成不是为了心灵上的慰藉,只是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腿和喝杯免费的茶水。看起来很无聊,不过一分钟后,我却付了入场费二十元,坐在她负责的忏悔室前。
小小教堂内没有悔恨满天飞,倒是笑语不断,而且是神父、修女和忏悔者一块笑得前俯后仰、形象俱失那种。
忏悔什么?笑话太多吗?
“修女,我有罪。”人家说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走路,虽然有人大声疾呼在这富裕的世代,俗语应倒着念才符合民情,但对我来说,那只是吃饱太闲的临时起意。
“别担心,迷途的小羊。只要坦诚并勇于认错,神会宽恕你的。”漂亮房东双手交握,温柔慈悲地说道。
啧,要不是知道你的本性,还真会被你给唬了!
一直以来吃了不少瘪,让我忍不住起了玩心,想闹她一闹。
“不,修女,我不是来认错,只是对这世上某些不可解的神秘现象感到困惑。”少年忧郁落寞地覆在我刻意塑造出的烦恼面孔上。
“若你愿意的话,可以对我倾诉。”
不知险恶的笨鱼往沸腾的锅里跳,好极了!
“太好了,修女!你真是上帝赐来拯救我的天使!”我含着掐住大腿内侧扭上半圈后飙出的泪水,深深一揖,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却漾着恶魔也要不辞千山万水前来拜师请益,正宗的黑暗派邪笑。
“别这样,能帮助你才是我的荣幸!”她没料我竟行此大礼,受宠若惊地在帘子那头连忙要我快快平身请起。
“你受之无愧,谦虚的修女!在疯掉前,我只能靠你的解救来脱离黑暗了!”
擦去那痛彻我心扉的宝贵泪珠,我挤着稍嫌虚伪的哽咽嗓音道:“是这样的……两个月前,我遇见了心仪的女孩,她个性柔顺、品德高尚,总是春风般笑脸迎人,对于穷人及动物也很温柔大方。
“在课业上,她出类拔萃,也有很高的艺术天分,和我这种笨蛋是不一样的……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每日午休她坐在树下看书的专心表情,好像世间的任何声音都无法打断她一般,后来,我终于决定向她告白……那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看着漂亮房东沉浸在虚幻剧情中的迷蒙表情,我更加放软了声调。
很好,再投入些!
“那天午休,我走到她面前,真的非常犹豫和忐忑不安,紧张得都快窒息了!虽然同是贵族,但家族势力与个人才能却是天壤之别……我不晓得她是否看得上我,但我想,失败前总要一试,才不枉苦恋至今……
“但,她非但正眼不瞧我一眼,甚至连说个让冒昧的求爱者死心的‘不’字也不肯……修女,我真是非常的痛苦!”
“别难过,也许她是不愿说出伤害你的话……”
“不,她只是因为太专心阅读了,什么也没听见。”
“……”
小小作弄了她一下,我让五官摆列得更加哀戚,为了让恶作剧继续下去:“我日夜反思,痛定思痛,终于卷土重来,向她吐露心意。她显得很意外,摇头告诉我她因身体孱弱,唯恐支撑不到继承家业,望我早日死心……可是,修女!你知道吗?”
我霍地将身前倾,激动的大脸贴在竹帘上,趁她吓呆的时候,状似无心伸手握住她的纤纤荑手,吃了把豆腐,“我绝不是那种因为对方家大业大有利可图,才想与她交往的势利男人!我对她是真心喜欢!是真心的!你能了解吗?”
“我……我知道了,请你……把手放开……”她抗拒着我有意无意的捏捺摩挲,脸红得像熟透的蕃茄。
“……对、对不起。”我假意恍然发现般愧疚地抽回手。
她舒了口气,道:“所以你的烦恼是……”
“一个男人的深清用心,被任意曲解,那是何等伤痛!生来等待众人的追求,修女,那种痛是女性无法体会的。”
装模作样地擦去眼角不存在的湿意,我打断她:“所以我表明心迹后,哀哀向她吐露衷情,经过一下午的促膝谈心……感谢上帝!她被我锲而不舍的诚心打动,终于答应与我交往了!”
“咦?”她獃着脸,勐然发现以上一大段前言全是废话,根本未进入正题,“那……那你的……”
我撑住万分想笑却又不被恩准、因而兴兵与肌肉反抗的颜面神经,努力维持忧愁面容道:“修女,我知道你听的心烦,但我只是想让你了解烦恼的来龙去脉,如果你觉得无趣……”
“不,没这回事,我只是迫不及待想化解你的困扰……”她即刻掩饰。
“谢谢,你真是好心肠!”半强迫得到她的同意,我妄自延续虚构的爱情故事:“和她交往后,才发觉她身体比我想像的要更糟,虽然她不只一次告诉我,这是医学界权威亲自判定的结果,但我还是不放弃地在每天放学后,带她到坊间诊所寻求名医诊治。”
我忿忿地捶了下桌:“每个庸医说的话都一样!什么因为长期坐卧活动量过低,而使免疫系统下降、致使细胞开始退化!她只是爱书成痴而已啊!为何非得遭受这种折磨?”
“别……激动,只要多运动就好了呀……”她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没错,修女,我决定不惜代价也要救她!正巧那天保健室的护士小姐对我附耳低言,那阵子我之所以每天得烦恼面对清晨的湿漉被单,也是因为缺乏运动所致,为了健康,我便与她相约每天一起动动身子,果真有神效!”
“……”她逐渐僵直冰化。
若是绯月,只怕会想也不想的直接在我脑门里存下大把子弹,以兹纪念吧!
“但没多久,她却萌生退意,因为她多少还是不习惯健身房里的吵杂气氛。”将漂亮房东逼到极限前,我先来个以退为进。果不其然,她身体放松下来。
“我只好舍弃了那个地方,买了本我们或许尚不能理解的运动周刊,与她就着某收讯不良的电视频道的教学节目,一块研究拜读。”
“是什么样的运动?瑜珈?还是体操?”
唉唉……真是个清纯的可爱女孩!
“嗯……也算体操的一种,更确切来说,它是袭自东洋的功夫,内含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