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曾扰动的心绪,平复无痕。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美好的天人之境。
当琴音止,一步莲华道:「一曲心清净,疗伤之余,更是洗心。好友行事,总是“别有用心”。」
「赞缪了。」苍淡淡一笑,注视着他道,「关心则乱,遂成罣碍。」
海风吹动银色的发丝,一步莲华道:「苍,这世间可有什么瞒得过你的双眼?」
说完,沉默下来,萍山脚下的经历他并不陌生,就像少年时那样,生死之间,求生的本能、不觉间的愤怒、保护不了的恐惧,让他再次看到另一个自己、多年修行也无法净化的另一半,竟是那样的不甘。
见他并不想说,苍便没有问,目光落处却投下了一点担忧,一步莲华求的是无瑕的心性,本身又有着执着的天性,执着地追求纯粹,执着地坚持慈悲,执着地将自己永远摆在他人之后,这些皆是好的,可一旦过了头反成迷障,心魔由此而生。
而这,却是他的宿命。
随手拨琴,转换了曲调,水波般的柔韵轻快地自指下流淌而出。
一步莲华闭目轻吟:「著境波浪起,如水有波浪,故名为此岸;离境生灭息,如水常通流,故名为彼岸。」
「佛者现在身在何方呢?」
「不是此岸,不是彼岸,吾正立足于苦海的中央。」
「哦……这不正是你的选择?」苍转过身,看着佛者飘散在肩头的三千雪丝。
「知吾者,苍也。」一步莲华嘴角轻扬,迎视着他洞悉人心的紫眸,「是人,才能没有成见,一步一步参悟真理;寄身苦海,才能知晓众生之心,明了众生之苦。吾选择为带发修行之僧,意即在于此。」
苍微微点头:「佛法须向世间寻,心镜自可照尘寰。」
相视的一笑,对望的眼神,更胜过言语能表达的深度。
这一夜,琴音未歇,月儿渐渐西沉,云海泛起微光。
一步莲华调息吐纳,体内真气再无凝滞,内伤恢复的情况比他预料的还好。苍收回真元,一翻掌化出器具,拂尘轻扬借来太清六合之气,集天波浩渺的晨露,泰然又专注地烹起茶来。
茶未入口,只看那紫衣在氤氲茶香中飘拂,已是一种心怡的享受。
「茶是好茶,泡茶的手艺更好,却均不如心境之妙!」一步莲华端起杯子,细细品啜。
苍淡笑:「道亦有乐,闲暇之余,辟一块雅地,抚琴品茗也可修身养性。」
一步莲华轻叹道:「只怕吾这次误了好友的清修。」
闭关之中最忌被人打断,一日之内,先有买醉人,后有自己,苍付出甚多,势必难以最佳状态参加同修大会。
佛者的担忧却不落道者之心。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闭关是清修,与友月下畅谈又何尝不是。」
静静望着那道伴着海涛的清逸身影,一步莲华湛清的瞳蕴出笑来。世间求道者何止千万,在他心里,苍,却是独一无二的。不执于武道争锋,不萦于世俗得失。无为,而无所不为。如此境界,实已超脱凡尘。
手不由贴向了前襟,摸了摸怀中那面光滑的阴阳镜仪。此镜用来开启怒山之巅的阵法,是出入天波浩渺的门钥。
而苍,把这把钥匙轻轻交在他的手上,只淡淡说了句:「想来便来,纵是吾不在时,也无妨。」
回过神,听见苍道:「天波浩渺所在的怒山,不仅位于道境与苦境的交界,亦与灭境比邻。」
「苍,你此言大有深意啊。」
「无尽黑暗道,非是往返苦境的唯一道路。通过超凡道进入灭境,再走灭境的狭道天关,同样可达苦境。虽然路途辗转一些,却不见得多费时日。」
「嗯……异度魔界是否知晓此路?」
苍一笑不语,衣袂临风飒飒。
一步莲华覆上兜帽,微笑道:「来天波浩渺之前,你就已计量好了吗?」
「好友之事,苍岂能不上心。何况,这不也是你下山救人的另一层目的?」
「苍,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异度魔界实力如何,吾很想见识一番。」
佛者淡淡一言自信盎然,苍嘴角泛起难以察觉的笑意,一甩袖,怒苍琴归于身后琴囊,忽又回头道:「可曾想过要付出的代价?」
一步莲华轻拈佛指,平静的道:「当受则受,不曾惧怕。」
天际一片泛白,云海沧浪在晨光下绯红万顷。白衣佛者,紫衣道子,亭内亭外两道身影相映天成,与天波浩渺融为一幅无法描绘的和谐美景。
善法天子独自端坐在蒲团上,凝望着禅房墙壁上意境庄严的“执戒”二字,原本就端肃精致的法相,严谨得不见半丝笑容。
已经五日了。
一步莲华脱身而去,璎珞耶提愤极离开。圣域震惊,佛门震怒,魔界借机兴风作浪。圣域与苦境佛门关系骤然紧张,万圣岩被迫浮出台面,再无法遗世独立。
「佛门分化的危机,圣域将面临的劫数,皆缘于你一人的任意妄为。一步莲华,这罪,你要怎样承担!」
善法天子秀长的眉纠结在一起,不觉间收紧掌中拂尘,只听「啪」的一声,低头一瞧,竟是尘柄断裂。
他略微一怔,连忙收摄心神,静坐了片刻才回转执戒殿,入门便见到百年难遇的情景:『修真』、『断业』、『灭罪』,执戒殿三大执法齐聚一堂,坐上之宾是极少上来走动的迦叶殿法尊与地乘。
善法天子心中了然,气度持重地向诸僧问礼。
八叶莲朝他合掌道:「恕吾等僭越,一步莲华抗罪脱逃后,大悲寺三位罗汉即被佛门招式所杀,不知实情如何?」
善法天子道:「虽无确凿证据,但此举很可能是魔界嫁祸与挑拨的阴谋。」
「这么说与一步莲华无关了。」一阐提似乎冀望一个绝对肯定的答案。
善法天子法相一肃:「善法相信绝非他所为。」
八叶莲叹了口气:「八叶莲也未曾怀疑,毕竟一步莲华乃修为不凡的一字辈高僧,更闻其受过大日殿世尊的亲身指导,虽未领尊者之名,却有尊者之实。但赦生童子今成佛门灾劫,一步莲华难辞其咎。而外界更传言他与魔界勾结,即便这是有心人散布的谣言,圣域声名受损却是不争的事实。」
迦叶殿近来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万圣岩自不能坐视不理,灭罪执法道:「是戒律院疏忽,吾殿会负责将一步莲华拿回,查明事实,给佛门上下一个交待。」
一阐提一脸凝重:「各位执法,此事不宜再迟,三十六处名山古刹联名送帖,要求迦叶殿派人出席佛门大会,说明圣域立场。事到如今,避无可避。吾等只能违背天座法旨,提早入世。」
八叶莲接着道:「对付异度魔界,迦叶殿会一力承担。至于一步莲华之事,还望贵殿出面。」
善法天子沉吟不语,一步莲华未回,事未查清,纵是派出代表,最多也只能空表诚意。除此之外,魔界的动机更令人在意。下意识地摸了摸拂尘的断裂处,善法天子主动请缨道:「三位执法,佛门大会便由吾前去吧。」
++++++
邪族王殿。
刚从鬼族领地返回的九祸不停地敲着手指,三道守路者、魔界最强的先锋组合,竟没能擒下一个重伤的和尚,她的震怒已非是摆在脸上那么简单了。
回来复命的吞佛童子,冷静闲定不改,不紧不慢地把整个过程道来,然后道:「此役虽未竞全功,但人被逼入道境,也算间接达到了目的,我们大可继续巢灭佛门的计划。」
不用吞佛眼神授意,任沉浮即刻呈上关于佛门大会的最新情报。九祸听后脸色放霁:「哈,看来苦境这群秃驴已犯了嗔怒。吞佛童子,佛门大会便是佛门覆灭的好日子!」
「交给吾吧。」吞佛童子优雅地一欠身,是对王者信任的答礼,「属下连同玉蟾宫、三道先锋,再加上刀诛、剑杀等几员战将,佛门将永无翻身之日。」
九祸青亮色的唇弯出一个满意的弧度,眼光却沉利起来:「逃到道境的和尚,绝不能再让他坏事,杀无赦。」
「女后放心。道境回苦境之途,一者曰黑暗道,另一者是灭境的狭道天关。只要守住两道出口,人到擒来。」
「狭道天关?倒不曾听过。」
吞佛童子负手一笑:「知道此道者寥寥无几,六弦之首是其中之一,不幸的是属下也是其一。吾猜一步莲华必会选择此路,仁慈的魔界将风光地送佛西天,出战的魔将,望女后仔细考量。」
九祸沉吟不语,上一次移动魔龙对魔界消耗甚大,多数魔灵尚未活化,除去参与佛门大会一战的将领,她手上可用之才不多。原本实力不亚于吞佛的鸠槃神子是最佳人选,可人却溜到了苦境。九祸想到这里,青唇抿得更紧。
「吾听说女后派出了文中子寻找鸠槃神子,不知他可有回报?」就是这么巧,吞佛此时想到的也是这只任性的魔。
九祸道:「鸠槃挑上了一名法号一莲托生的破戒僧,文中子一路追踪到灵山,在那里把人给跟丢。吾曾运功一寻,竟再也感觉不到鸠槃的魔气。」
「嗯……」
吞佛童子剑眉紧凑,眉间沟壑顿然深了几分,失去魔气有两种可能,一是性命不在,二是魔已非魔。但这只是通常,吞佛绝不相信那个狂妄的神子会败,更不相信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服从命令的魔,不用也罢。」九祸冷哼一声,视线越过魔池中的烈焰,深瞳渐渐粲红,「吞佛童子,将螣邪郎三将的石封解开,是他们出战的时机了。」
「螣邪郎……」吞佛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欠身接过九祸扬手送来的聚魂鬼瓶,领命告退。
+++++
血池要地。
一张张秀美绝伦的面容,一副副惊恐绝望的表情,满眼的凡界女人,如屠宰场的鸭子般将血池旁的甬道填满。
焰色的眉因极度的厌恶而拧在一起,驻守的魔兵哆哆嗦嗦地俯下身。
又是玉蟾宫的杰作吗?抓来各地的美女,只为一张无聊透顶的面皮。
吞佛童子眼中满是不屑的冷漠,抬起的手又背回身后,终于没使出『魔之焰』清扫道路。魔物,生来孤漠,从不把心思放在无关的地方。玉蟾宫喜欢生剥人皮换脸是她的事,他没有不尊重的理由。
冷哼一声,折回了赦生道。
顶头的烈日,难得一见的大风,依着狼兽的魔,似乎睡得十分安稳。
一挥狩衣雪袖,吞佛毫不客气地将聚魂鬼瓶砸向那刻着血印的额头。
不能视物,听觉更加灵敏。赦生童子以赏心悦目的姿势接住来物,指腹触到瓶壁时,蓦地僵住。
「三只恶鬼,等待你的释放。」吞佛童子勾唇轻笑。
(为什么交给吾?)戟尖生出的电流,在空中划出几个字来。
「即便是魔,偶尔也要做做好事。」
(……)
「缄默代表什么?不想见他,还是你依然畏惧他?」
提起狼烟戟,赦生童子的嘴角扯出倔强的冷傲,螣邪郎,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高贵纯种的魔,鬼族的王者继承人。这些对他早已不重要;螣邪郎于赦生,只是一个必须打败的对手。
昂首骑上狼兽,赦生童子一拉锁链,身后掀起气流旋动。
好大的一阵风啊,吞佛望着那挺直离去的背影,笑意在金瞳中逗留了很久。兄弟久别再见的场面纵然可观,为免被无辜波及,今日还是出城办事为妙。
+++++
血脉之间,石封的鬼像。
赦生童子沾血的手触上那再熟悉不过的像身,狼烟戟随即插入封印的章孔。霍然一声,开启的石像引起魔城一波震动。三道夺目的光芒从他手中的鬼瓶飞出,射入三具破石而出的身躯。逐渐活跃的脉搏,带出悠长的呼吸。
「呀!」
螣邪郎睁开眼便是一刀,酒红长发随荡幽弧,倒乂邪薙扫向对面的魔。赦生早有防备,狼戟迅捷一挡,身形动也未动。
「不赖嘛,小鬼。」螣邪郎大笑着,撤回了倒乂邪薙,「不过,还不够、还不够!」
细长的尖耳,邪魅如蝎的眼眸,俊俏狂狷的面容,不比赦生清秀,不比吞佛优雅,但举手投足间尽是浑然天成的邪异魅力。
「哈,轮到我们出城杀戮了吗!」邪薙刀斜扛在肩上,螣邪郎瞳中露出炙烈的杀性,「要本大爷出马,最好是个惨烈刺激的任务?」
赦生童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螣邪郎的左右副将——相貌奇丑的蟠凶与浑身发刺的魔刺儿,立即情绪沸腾。即便是魔,躺在石像里几十年依然是件郁闷的事,而杀戮,显然是最好的发泄。
螣邪郎邪目冷睨:「小鬼,怎么不讲话,你现在只会点头和闭嘴了吗!」他很不满意赦生生疏的态度,脸孔凑上前道,「还有这古怪的咒条,难看死了。」伸手便要扯掉它,却被赦生旋身避开。
「可恶!吾不在的时候你发生了什么?」
赦生不答。
「封印练功是因为不服输,想要超越对方吗?」螣邪郎扶着下巴,瞟着他道,「这么说,吞佛那小子还活得好好的?」
被咒布半掩的皇印微折,感觉狼戟上电流流窜的螣邪郎,额上的皇印皱成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