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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怪不好意思地从自己怀中小心地掏出手枪,关掉保险,然后递给汉斯。这时,他发现汉斯的手上一直戴着手套,接着发现将军阁下的手上也戴着手套。将军看着拿在大儿子手里的“史密斯·威森”,满意地评价道:
“会选,这种左轮虽然杀伤力不大,可是不会卡壳,适合在本土工作的间谍使用。对于一个间谍来说,真要用枪的时候5颗子弹就足够了。”
在他做评价的时候,汉斯皱着眉头,用一种专门的纸质胶带小心地往“勃朗宁”手枪枪把上还有板机上缠绕,听见自己的父亲高度评价完托马斯的话,他抬脸看着托马斯,说:
“博士,以后还想要命的话,就不要把打开保险的左轮枪往自己身上装,想自杀还是有很多种更好选择的。”
说罢,继续低头仔细做他的工作。
将军阁下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悄声说:“别缠那么多,等一下托马斯吃起来太费事。”
托马斯听到这话,立刻想到金惠临吃信纸的场面,顿时就产生了一种想呕吐的感觉。汉斯一边干活,一边闷声说:“没办法,只有这种缠法等一下才不会把博士的指纹留在上面。博士,等一下你就抓住这个地方,使劲一拽,纸带就会都被拽下来……对,朝这个方向用力,千万注意别留下指纹……好,可以了。”
将军又看了看怀表,说:“准备好了我们就下去吧!”
关灯之前,汉斯先打开了手电筒。在昏暗的光线下,托马斯走在这奇特的父子之间,穿过黑暗的客厅,走下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小心地踏着楼梯台阶,托马斯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自己也曾经在一个山风呼啸的夜晚这样走下楼梯,去往另外一个地下室……
楼梯底部,地下室门缝里隐约可见透出的点点灯光。走在前面的汉斯回过头看了后面一眼,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地下室门口的灯光消失了,托马斯听见有人打开了门,然后将军拽着自己的胳膊将引入地下室。站在一片黑暗中,托马斯感觉到地下室里有好几个人在呼吸,身后传来关门声,稍后,汉斯冰冷的声音响起:
“可以了,开灯。”
托马斯·莫兰特急忙闭上眼,等眼睛睁开适应后,他看见将军阁下一本正经地用自己的“史密斯·威森”左轮手枪指着自己。汉斯拿着那把针型匕首走向地下室另一边。在那边靠墙的地方,凯瑟琳·辛普森小姐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吃惊地看着自己,手里竟然还奇怪地拿着一本书。她旁边站着一个英俊的白人小伙子,小伙子的一只手放在凯瑟琳的肩膀上,此刻也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看来这位就是那情人先生了,托马斯想到。
在地下室门旁,原本站在电灯开关旁的一个不到30岁的男人这时慢慢走到托马斯面前,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摇晃着身子跟随汉斯向那对男女身边走去。托马斯发现这个小伙子的体形,脸型,还有走路的姿态真的都有点象鲍迪,于是知道应该就是弗兰克了。
凯瑟琳这时回过神来,将自己手中的书随手往脑后一扔,高兴的说:
“瞧啊!把谁抓来了,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历史学博士,圆点的明日之星,托马斯·莫兰特先生吗!你好啊,王佐。”
说着,她站起身,带着讥笑慢慢朝自己走过来。她的情人则用德语对走过去的汉斯恭敬的说话。托马斯·莫兰特的德语很差,但还是能勉强听懂:情人先生的话里无非是表达对汉斯的崇拜,以及表示自己很荣幸能在这样一位先生的领导下效劳德意志什么的。让托马斯感到有点吃惊的是那位情人先生对汉斯的称呼――“蓝男爵”――托马斯知道“蓝男爵”是近年来在德国情报界上升势头最明显的一位情报官员,最近就有人将自己私下里比喻成圆点的“蓝男爵”,真想不到“蓝男爵”就是汉斯!
这时,凯瑟琳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仰头看着自己:“莫兰特博士,我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想用我给你当垫脚石。这两天我想来想去,明白了很多事情,很多事根本就是圈套。北京把我派到伦敦来,就是为了让你出卖的,他们早就知道我妈妈是德国间谍,也早就知道我会投奔祖国的!”
托马斯低头看着凯瑟琳,怜悯地说:“不,一开始北京派你来是解决我的性生活问题的,后来因为我实在不想搞你,他们才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让你当我的垫脚石……”
被激怒的凯瑟琳狠狠将一个耳光打在托马斯的脸上,然后不解气地又连续打了好几下。远处说话的汉斯扭过头来,看了看这边,平静地扭回头去继续和那位情人先生说话。
将军阁下在一旁用德语推波助澜:“打得好!小姐,就应该这样收拾他!”
凯瑟琳喘着粗气,用德语对将军阁下说:“波波夫大叔,你要不要也来帮我打几下?”
将军阁下温和地说:“我还是不要分享你的快乐好了,孩子,把你的痛苦都释放出来吧!”
凯瑟琳朝所谓的“波波夫大叔”微笑了一下,突然提起膝盖冲托马斯跨下就是一记!
刺骨的疼痛使托马斯当场摔倒在地,凯瑟琳随即抬起脚狠狠踢在他的脸上!
汉斯这时用德语说到:“把博士先生带到这边来招待,这边离门远一些。”
于是,刚从疼痛中挣扎着睁开眼的托马斯看见,那位英俊的情人先生也走向自己。托马斯的眼睛被自己脸上流淌的鲜血粘住了一只,他只能勉强用另一只被打肿的眼眯着看那位情人先生在走到自己身边后,不耐烦地将“波波夫大叔”一把推开,然后蹲下来仔细打量着自己。然后,他抬脸用德语飞快地说了句什么,耳朵里已经嗡嗡做响的托马斯听不清他的话,只能听见大伙轻声笑起来。接着,情人先生和凯瑟琳一起拖着自己的脚,往地下室另一头走去。
托马斯仰面朝天,在被拖着走的过程中用一只眼眯着看地下室上方的天花,奇怪地回想起来很多年前,自己也曾经在突击队带着那位家庭教师撤离后,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在身旁汽灯的刺眼光线下,仰头看着天花……过了一阵,低沉的爆炸声开始响起来,一声又是一声。记得自己当时还在心里评价:嗯,不错,突击队的爆破技术真不错。地下室天花开始剧烈的抖动,灰尘将汽灯光变得昏黄……后来天花在最剧烈的一次震动后安静下来,自己就将汽灯熄灭了,在无尽的黑暗中,在飞舞的灰尘中闭上眼等待,等待十几个小时后在爆破中被小心留下来的通气孔外传来英语的声音,那时候自己就可以用身边的“史密斯·;威森”左轮枪开枪求救了……
……从火辣辣的疼痛中苏醒过来的托马斯睁着肿痛的一只眼,看见凯瑟琳和她的情人都站在自己身旁剧烈地喘着粗气,凯瑟琳的右手上还满是不知道在打自己身体哪个部位时粘上的血迹。情人先生揉着因为刚刚殴打自己而被弄疼的手指,心满意足地冲自己的脸上吐了口口水。
弗兰克走过来,弯下腰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满意地点点头,起身冲“蓝伯爵”汉斯说了句什么。耳朵里全是嗡嗡声的托马斯这时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肺在火烧般的胸腔内抽搐。当痛苦不可避免时,要善于将它变成享受,托马斯听见自己脑海里有这句话在响。于是他努力放松神经,让身体带着欣赏的感觉去感受各种疼痛。
汉斯做了个手势,那位情人先生走去墙角,拎过来半桶水,带着微笑将水全泼在托马斯身上。随着冷水泼在自己身上,托马斯猛然感觉到被自己强行关闭的身体知觉瞬间全被打开了,身体各个部分各种疼痛霎时都冲进了大脑,他实在忍不住,就呻吟了一声,而且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耳朵居然听得很清楚这声呻吟。
“能起来吗?”汉斯用英语对托马斯说。
托马斯挣扎了几下,然后扶墙慢慢起身。他身上满是血,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用一只手撑住墙,剧烈咳嗽了一阵,然后尝试着慢慢直起腰,挪动步伐走到汉斯身边。汉斯扬了扬那位情人先生的针型匕首,冲弗兰克点了点头。于是,已经在面带讥笑的凯瑟琳身边站好的弗兰克随着汉斯的点头动作,突然一个急转身,狠狠一拳打在凯瑟琳的上植物神经丛部位!凯瑟琳眼睛一翻,当场晕倒在地。站在托马斯对面的情人先生惊愕地张大嘴,低头看着汉斯趁他望向凯瑟琳那边时插入他心脏部位的针型匕首。
“你在夺过匕首杀死这位情人时碰动了这个水管开关,”汉斯不理会慢慢倒地的情人先生,平静地指了指旁边墙上一根水管上的红色开关:“这栋房子的水管总开关,整个房子的水管系统都坏了,你碰动开关后5分钟,上下都会漏水。”
托马斯认真地点点头。
“凯瑟琳在开枪时先打灭了电灯,所以在手电筒的光线下她又乱开了几枪,你挣扎着拿过放在椅子上的枪击毙了她。”汉斯说着将拿在将军阁下手中的“史密斯·威森”轻轻取过来,连同那支手柄上缠着纸质胶带的“勃朗宁”和一把打开的手电筒一起放在椅子上。这时,弗兰克蹲在昏迷的凯瑟琳身边,用也带着手套的手握着一个打火机模样的东西,仔细地往凯瑟琳双手上喷着什么。
“那是处理过的发射药粉,”将军阁下看见托马斯不解的眼光笑着说:“开过枪的人手上都会有。好了,我们该走了,等着送我们去乘船的英国朋友们都该着急了。托马斯,别忘记等我们走出去10分钟后再开枪。祝你好运!”
看着将军阁下领着他的间谍之家匆匆离去,托马斯觉得身体发软,一下子单腿跪倒在那位还在抽搐的情人先生身边,将自己发麻的双手使劲握在匕首的柄部上……
8分钟后,托马斯打开了那个红色开关,伴随一阵怪异的声响,楼内逐渐传来四处的水声……
10分钟后,顶上和水管接缝处不停漏水的地下室内,托马斯举着“勃朗宁”手枪,卧在凯瑟琳身边的泥水里朝地下室选好的位置小心开枪,震耳的枪声在地下室里回荡……
11分钟后,嘴里嚼着最后一口纸质胶带的托马斯·莫兰特借着昏黄的手电筒光,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史密斯·威森”手枪,踩着已经没过脚踝的泥水,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后坐下来,将枪口对准手里已经虚握着“勃朗宁”手枪,继续昏躺在泥水里的凯瑟琳。这时,那本曾经被凯瑟琳捧在手中的书随波飘到他的身旁,托马斯低头仔细看去,昏黄的手电筒光被水面散射着,书面勉强可见:企鹅版《莎士比亚14行诗歌选》。
托马斯·莫兰特咽下最后一口纸带,苦笑着叹息了句:“这年头,喜欢古典诗歌的姑娘真的已经很少了。”然后扣动了板机……
托马斯握着手枪疲惫地在泥水中眯眼卧着,体会着冰冷的水波触摸自己发烫身体时的清凉。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很多人……他决定再也不想这些事情,永远忘记这些人和这些事情。于是,在隐约传来的人声,脚步声,还有刺耳的警哨声中,在地下室地面冰冷的泥水里,他低低叹了口气,厌倦地合上眼,突然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戒烟了……
经过20多个小时的折腾,这天夜里很晚的时候,浑身是纱布与绷带的托马斯·莫兰特由M先生亲自陪同回到家里。
托马斯在这整整一天里,只是在下午被询问的间歇,经官方代表允许后才在皇家海军医院的病床上睡了2个小时。直到晚上7点钟,官方代表经过商议,才勉强同意将他移交给代表圆点的M先生。官方代表同时表示:在托马斯·莫兰特身体和情绪容许的时候,他们还会带他去那栋空房子里做一次现场查勘。
之后,在圆点的小会议室里,托马斯·莫兰特躺在沙发上,强忍着疼痛与睡意,又开始接受一本正经的凯特·霍克及其手下的盘问。期间M先生进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在匆匆翻阅了一下询问记录后,看也不看托马斯一眼就离开了。
后来,凯特带着手下离去,汤姆和手下又带着满脸委屈的鲍迪进来。他们仔细核对了昨天一天到今天凌晨被挟持的这段时间内托马斯所有的行踪,尽管汤姆自己在其中很多时候也在场,但是他们还是很认真地盘问整个过程当中的每一个细节。直到坐在沙发旁边的圆点医生提出抗议,汤姆才带着鲍迪离开。托马斯正想睡一会儿的时候,M先生又出现了。这次,M先生的脸上挂着笑嘻嘻的表情,他对脸肿得象猪头一样的托马斯说:
“老托马斯,你是想在我办公室休息,还是让我送你回家?”
在告辞M先生后,托马斯在迎出来的管家辛格搀扶下慢慢走进自己的花园大门,发现停在花园里的车都不见了。进屋后,他看见客厅里的图表什么的也都消失,家具被摆回了正常的位置上。那个戴着深厚眼镜,都柏林口音严重的金融专家詹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