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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就是这些被干趴下当中的一个……哈哈……一仗就被干趴下了……”他的声音又大,说的又是汉语,立刻就引得酒馆的老板过来干涉。
酒馆的老板是位俄罗斯人,50多岁,他走过来用怪声怪气地汉语说道:“萨先生,请你不要打扰我这里的生意……我不想又因为你乱说话,让派出所的警察找我麻烦。”
托马斯急忙给他陪着笑脸:“没事,没事……他只是喝多了点。”
因为之前在付酒钱时,托马斯出手比较大方,所以酒馆的老板对他印象不错。这时看着他陪着笑,酒馆老板就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先生您是从上海来的吧?……他这个人,喝点酒就这样……接下来,他就该后悔当初不应该听信英国人的话,为了钱去为造反的满人军队当炮手,结果是有家归不得,只能和这帮满人来伊犁……”
果然,这时萨四五拿过酒瓶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白兰地,一边斟酒,一边喃喃地,模仿着什么人的语气,用英语说道:“……年轻人,去为伟大的满蒙光复效力吧!我们会给这支军队很多枪炮和金钱的……你会有机会成为将军的……去吧!为了在战斗中获得战士的荣誉和奖赏……就算是仗打败了,我们也会接受你们回来英国的……呵呵……”他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用力捶打着桌子,突然用北京话大声叫道:“我是蒙古人,可我是祖祖辈辈在北京城里生活的蒙古人!我的家在北京!我不去英国!我要回的是北京!北京!”接着,竟老泪纵横地哭将起来……
在酒馆老板极其克制的不满当中,托马斯搀着萨四五狼狈地逃出酒馆。临出门,酒馆的老板还给托马斯指了指萨四五家里的方位,倒是离这家酒馆不远,也在这条大街的边上。
冬日的黄昏早早便降临了这个西北小城。街道上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搀着萨四五老人走在人行道上,托马斯想着身旁的这个老人:看萨四五现在的年龄,如果他确实是在英国学习过海军课程的话,那就应该是建国战争后期,恭亲王派遣出去的那批少年海军留学生当中的。托马斯还认识一个类似背景的人,年龄也和这位萨老先生相仿,那就是现在已经退休的老部长张君晓。不过,张君晓他们那批当初去学海军的少年留学生是温州政府派遣的,并且后来因为英国政府的阻挠,没有学成海军,而是分头去其它欧洲国家学了别的专业。
托马斯还记得自己在圆点看过关于张君晓的资料。英国人调查的结果显示:张君晓最初涉及情报行业,就是在1860年代晚期,奉命从欧洲去英国扑茨茅斯说服那些年龄和他相仿的,滞留在各个海军专科学校里,当初由大清派遣的少年海军留学生们投奔新的中国政权。托马斯还记得那份资料里说:因为当时的英国政府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给新中国政权制造麻烦,再加之这批大清在覆灭前派遣的少年学员大多身世都与达官贵人相关,所以最终被说动投奔新政权的寥寥无几。
想不到在这儿能碰见一个当初的顽固分子!托马斯脸上浮现了难言的微笑,心中感慨道:命运啊!不知道这个萨老头和老部长年轻时见过面没有?此后,他们的人生机遇竟然就如此的不同……
走着走着,按照酒馆老板先前所提示的,前面路口远远可以看见一个不大的古玩商店,门脸很是花哨:用中国戏曲面谱图案装饰着大门两侧,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闲情斋”。大门旁边还有块英文和法文花体字书写的招牌:欢迎来此欣赏纯粹的中国文物!所有的这些花哨的门脸,在黄昏中由几盏早早就亮起的电灯照着。
“还不错吧?”一直依靠在托马斯胳膊中的萨四五突然清醒过来,看到托马斯望着那门脸发呆,于是笑着问道。
“够花哨的!”托马斯由衷地赞叹道。
“那是,我可知道那些外国人心目中的东方艺术是什么样的。”萨四五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我的心血。靠这排场,每年能帮我儿子能骗不少外国人呢!”
“嗯,我要是不了解中国的话,也多半会被骗的。”托马斯真诚地说。
“想不想试试?”萨四五突然兴高采烈起来:“我儿子和儿媳可会骗人了!我那个儿子虽然才会讲几句英文,我儿媳干脆一句都不会说,可他们骗人的本事真厉害……只要我能把外国人骗进那个门,他们就能骗人家花大价钱买一大堆垃圾!”
“政府的相关部门不管啊?”托马斯傻乎乎地问。
“呵呵,你虽然中文学得很好,可你肯定没有在中国生活过。”萨四五满嘴酒气,笑着说:“这种卖假古董的买卖,只要别太过份,谁好说什么……再说,我亲家退休前就在管市场的部门当个小头头,官面上人头熟啊……要不要试试?”他最后一句改用英文
托马斯看着笑容满面的老人,看着面前的萨四五身上那露着寒酸的大衣和脚下破烂的皮靴,轻声问道:“萨,我看得出来,你过得并不好……为什么要这样生活,为什么?”
萨四五老人的笑脸中带着一种无奈,他慢慢地说道:“我儿子恨我,因为他母亲生前跟着我受了一辈子苦……因为他本来是可以生在北京的……我儿媳妇看不起我……可我还想趁着有口气的时候帮他们赚多点钱……因为我还有两个孙子……有了钱,孙子们就能读好大学,将来说不定就能回北京了……”
20多分钟以后,托马斯独自一人,怀里抱着一只香炉乘坐着一辆出租马车在回火车站的路上。这只香炉他花了40多块中国元,差不多等于中国一个熟练工人的月收入。他猜想这只香炉最多也就5块钱!他回想着刚才萨四五老人的宝贝儿子,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精彩的表演,简直想哈哈大笑。
其实过程很简单:那位萨公子就是不停地用蹩脚的英语进行语言轰炸,最后和他那笑眯眯的太太一起将托马斯逼到角落里,指着这个香炉说很合适托马斯的身份。托马斯看着这只香炉上的标价,觉得那400元的价格实在是太离谱了!就笑着说了句:“居然要400元!我看40元还差不多!”
此言一出,就见那位萨公子立刻瞪大了双眼,用混杂着受伤、悲愤、怜悯,无奈和难以置信等神情的目光凝视着托马斯。那一瞬间,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托马斯真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伤害了对方的职业自尊心。
却见萨公子嘴唇哆嗦地说道:“你出多少?40元?”接着,他仿佛忍痛割爱般地一拍这只香炉,转头对身旁自己的太太悲壮地说了句:“给这位先生包上!”
按照事先的约定,这个时候萨四五应该出面,解释说这个客人其实是他的朋友,这只不过是个玩笑。可托马斯扭过脸去,却发现萨四五已经扒在柜台上睡着了,酣声正浓。他不敢确定老人是真睡还是假睡,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愉快地掏了这40元钱。
但愿他的儿子儿媳能掏钱给他买双新靴子!坐在马车上,托马斯心中默默祝愿着。
……
“老托马斯!”格林姆的声音穿透火车站前广场上的各种纷扰声,传进马车里来。
汽车虽然已经开始普及,但由于战时对民用汽车燃料的控制,中国很多城市的出租马车和三轮车又增加了不少。伊犁的出租马车大多是伊犁当地工匠仿照俄式简易马车制造的,这种马车四轮,一匹马牵引。托马斯刚才租车的时候听到当地人趁呼这种简易马车“六根棍”,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此刻,托马斯就坐在这样一辆六根棍上,听到格林姆的声音穿过帆布车篷传来,他急忙让马车车夫停车,自己从布帘内伸出脑袋左右寻找着。
“在这呢!老托马斯。”这次托马斯可算找到格林姆了:只见在马车的侧前方广场灯柱下,格林姆正和2位美女妮可、安妮塔站在一起,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格林姆大声说道:“我刚才远远看见灯光照着车里面的大脑袋,就知道多半是你了!老托马斯。”
看来是倪小峰准备见我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先轻松地吃顿晚饭呢!托马斯想着,没精打采地从车上下来,给车夫付租车钱。没想到,车夫居然说了句:“2块钱,先生。”
托马斯张大了嘴:“刚才不是说好1块钱的吗?”
车夫是个当地人,消瘦的脸上闪动着狡黠的表情:“谁说1块了?我刚才明明是说2块!”
托马斯直觉得一股无名火从身体深处蹿腾到了头部!他见到那2名身份特殊的美女就已经很不开心,再加上刚才喝了点酒,本来准备晚上安安静静的吃顿饭,犒劳一下自己的肠胃,结果这个计划显然是要被倪小峰破坏了,现在居然又被这个车夫敲诈!
“我只会给你1块钱!你要不要?!”托马斯挺直腰板,用中国话大声说道。
广场边上正在招揽生意的当地车夫们,听到这边的争吵声,顿时都围上前来。格林姆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急忙也走到托马斯身旁。站在人圈外的妮可看了眼安妮塔,安妮塔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于是,两位姑娘就站在那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出闹剧。
围拢过来的当地车夫们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冲托马斯嚷嚷着,一个个样子很凶狠。托马斯和格林姆以前跟着教授去过埃及,在那儿就见识过阿拉伯人这种针对外国客人的敲诈手段。他们俩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决定今天这事决不花钱解决。
托马斯大喊了一声:“听我说!”周围人的吵嚷声暂时被他这一嗓子给压住了,托马斯趁机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大声说道:“我和这位车夫先生显然是有点争执,现在,请叫警察或者管理车站广场的人过来,大家在他面前把事情说清楚!”
周围的车夫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就问当中一个年龄最小的:“他说的是什么,你听懂了吗?”
那个年纪最小的车夫显然汉语要好点,他摇晃着脑袋说道:“好像他要叫当官的过来。”
一个年纪看上去最大的车夫立刻怪里怪气地说道:“当官的忙的很,没有功夫管这些事……你还是给2块钱吧!”
“谁说是2块钱了,是4块钱!”那个拉托马斯的车夫大声说:“今天你不给钱,就不要想走!”
托马斯和格林姆相对苦笑了一下,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这麻烦看来不花费一些时间是不可能解决的了!
……
跟所有的中国城市一样,伊犁也有家比武馆
1870年以后,北京政权发现各地的习武之人都有着一些不好的倾向:他们更多的时候,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所谓江湖规矩解决彼此之间的麻烦,而不是通过官方的司法系统解决。特别是牵涉到一些历史纠葛的时候,这些所谓的武林人士所制造的麻烦更使政府官员头疼。
起先,在温州政府开始崛起的时候,就有不少南方武林人士前来投奔。最初,这些人都被搜罗进了军方的特种部队,但很快军方就发现这些武艺高强的人士给军队带来的麻烦远远超过贡献:对各种纪律的漠视、在军队里开山收徒拉帮结派、在武器使用上胆大妄为、好勇斗狠打架斗殴……事实上,当时的温州军队虽然还装备着大量的冷兵器,但两位创建者已经是按照现代军队的标准来建设这支武装力量。于是乎,这些武林人士当中的大部分就被请出了军队,去地方担任治安工作,剩下的也离开了作战部队,去竺部长那边干情报和社会动态掌握方面的事情。
到了新政权建立以后,这些曾经以各种方式参加过建国战争的武林人士们莫不以功臣自居。一时间,南方武林大有要压倒北方武林,一统江湖的架势。实力雄厚的北方武林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武林人自然有武林人解决问题的办法,在建国初期,南北武林之间大的冷兵器冲突就爆发了5、6起,最多一次双方参与斗殴的总人数足足有200多,在被闻讯赶来弹压的持枪警察制止以前,此场斗殴已经造成了7个人死亡,20多人重伤!
自古以来,对这些以武犯禁的侠客们,新兴政权的办法就是分化瓦解和无情打击!但让政府负责相关事务的高官们头痛的就是:两位国父对武林人士们很客气,他们俩很难得一致地激烈地反对任何从制度上禁止民间习武,禁止民间武术门派发展的政策主张。在那次发生在河南郑州的200多武林人士的大斗殴事件后,国叔史秉誉亲自召集相关部门开会,后来就有了各省各大城市的“武术院”和《民间武术发展管理办法》。
各省和各大城市的武术院,就是将各省公认的武林大门派掌门人们召集到一起,给个虚衔,给很好的生活待遇,好吃好喝养着。同时也有各自的课题经费下拨,这些经费主要是支持对很多民间武术的归纳总结,同时也对武术在民众健身方面的发展做出研究。各地的武馆在注册登记后照常开业,经费自筹,但发展武馆学员必需要按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