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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抄过来的是群箭手,他们排好了队向前逼,还没走到可以开弓的距离,砰的给高个子的长铳干掉了一个。那指挥的游击看来不想为难属下,他们退回了安全地带。
孙平北领着人穿过长草地,又冲进一片稀稀拉拉的林子。“咻”地一声,后面飞过一个东西,草叶高度,“咚”的一声钉在孙平北面前的树上。他迅速用力拔下来:三棱,没有尾羽,又短又沉。“有重弩。大伙儿小心。”
高个子口含火捻,端着他的长铳一点一点移动,寻找藏在草丛里的弩手。孙平北取下千里镜交给金止月,“去帮他。”孙平北估摸干掉这个弩以后,基本上就该脱身了。他低头查看自己短铳的燧石有没有在奔跑时脱落,一大滴水珠从树梢落下来,啪的砸在枪管上。
孙平北拿袖子把它抹干,心想这只鸟在拉肚子?这么稀。又一颗砸落在脚背上,跟着第三颗正中脑门。他抬头看天。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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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海峰的队伍离海不过几哩了,大雨点子东一个西一个砸在周围,激起一团团尘土。他抬起头,脸色一沉。“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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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田雄和倭刀手们已经上了船,雁阵号正在升中桅纵帆。滨田雄瞪着海面上雨点激起的一个个大泡,青筋暴起。“妈的!放小船!放小船!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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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淑跟滨田雄的大队人马保持着距离。她一出谢氏庄园就去踹人房屋,遇上有人的扭头就走,直到找了个空无一人的,便把谢家的妇孺全推进屋子,拔出蛾眉刺割断绳索,铁链取下来把门牢牢反锁。
“想活命的明天再喊。”她交代一句就急忙跟柯武一起追赶大队。两人两马跑出四五哩,听见了第一声炸雷。
乐淑看看漫天的阴霾,勒马回望。
“平北多半已经脱身了,天都亮这么久了。”柯武说。
“万一……”
“那我们回去?”柯武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马不累,赶到大路那边的埋伏点,人也不可能还在原地。
“临海卫和余姚,有没有骑兵?”
“没有,这儿又不是蓟北。杭州兵出镇完颜辉时,都没有骑兵。”
张乐淑犹豫了一下,两人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平北哥做事,应该问题不大。”柯武说。
“嗯,走。”张乐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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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犰狳,俗称“披甲猪”。是现存背负甲片最重的动物,以坚硬的骨质甲片全副武装,在它的肩部、臀部、尾部和腿的一部分,都布满了甲片。受到惊吓时,它会把腿缩在身体下面,趴着不动。有些近视。
十一
邓一明:西瓜郎。这真有点儿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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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海峰带着队伍终于上了君安号,他先把湿衣服脱下,然后到厨房找东西吃。船上的大厨本来蒸了四屉馒头,现在只剩下两个。
“这都是谁吃的?”他很不满。
“你手下那些兵呀。他们每人拿了两个,也不吃,拿了就走。”
毛海峰反应很快,急忙跳回中舱,看见满地的长短火铳和弹药匣子;跑到隔壁,兵器架子上空空如也,所有冷兵器一概不见。那几十套锁子甲和两套明光铠也不见了。他又急步跑上甲板,只见四只小船已经远远划出,上面满当当的孩儿营兵——他们弃掉打湿的火器,把铁甲直接穿在冰冷的衣服外面,在漫天雨丝中划向海岸。
毛海峰此时有点儿伤心。他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统领孩儿营的机会。
也许是永远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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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乐淑和柯武不久后也回到雁阵号,找不到滨田雄和孙平北,看到两只大船都在陆续放出水兵渡海上岸。问清原由,立刻回头向孩儿营兵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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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刀牌兵追着追着,就散成了漫山遍野。
他们中也有机灵鬼,想到对方使不成霰弹,就脱了冰冷的盔甲,有的更是脱光了上身,把盾牌扔了,只提单刀一路狂追。
两个游击骑在马上手提长枪,跟紧了在一小队逃亡者。他们并不冲近接战,只确保这九个人无法脱逃。
这成了一场漫长的赛跑。
孙平北带队冲入谢家田庄地界,决定大家在这里分手。“只有两个骑兵,不可能看住九个人。大家分开走!”他把九人分成四组,金止月和一个叫年振的年轻人跟他是一组。
再跑一阵,孙平北发现有一骑盯住了他们。三人打算伏击这个骑兵,等了一下,那骑兵和一大群光着膀子的刀牌兵同时出现在后面。
“不行!走!”
谢家瓦砾场已经在望,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而那个叫年振的小伙子慢慢落在后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跑丢了。
“明兵怎么这么能跑!”孙平北想不通。
“一千多人哪!”金止月边跑边嚷,“总有一些比咱们还能跑!”
孙平北偏头看他,忽然发现金止月其实一直压着步伐。如果让他一个人逃生的话……“金止月,我们俩分开!看那个骑兵追谁!”
“是!”金止月往右一偏,渐渐跑远。孙平北在倾盆大雨中呼呼直喘,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
他一时有点难受,就没办法了吗?他奋力摇了摇头,摆脱这种沮丧。“不能泄气!”
又跑了几哩,孙平北忽然想到那谢氏庄园是贴着一条河的。呵呵一声傻笑:一千多人,有跑得过我的,有没有游得过我的?
他拐上一条小路,向那条河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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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田雄已经深入内陆五哩多,手下人碰到了金止月。这小个子边跑边哭。
“怎么就你一个?”滨田雄颤声问。
“上当了!平北哥把我骗走了!”金止月上气不接下气,“那匹马在追他!”
滨田雄一脚踢他在屁股上,硬着脖子,张了张嘴没吐出字来。身旁一个水手抓住小家伙,“操!你说清楚点!”
“有多少追兵?”滨田雄推开那水手大吼。
“四个哨……一千二百人!”金止月哭,“妈拉个巴子死追不放!呜……”
滨田雄倒抽一口冷气。看看周围,不足三十个人,没有一支火器。“……,我们往海边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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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武、张乐淑碰到了高个子。高个子背上插着一支箭,给他剁了箭尾,剩根光杆路露在外面。他很冷静地向两人报告了事情的始末。三人也向海边退去。
分散接应的其他各组逐渐进入内陆,没有碰到孙平北等人,反而陷入了包围。人少的立刻被砍瓜切菜,人多的边打边撤。尾追的明军锲而不舍——他们已经看到了谢氏庄园的惨状。
雁阵号船主周南先首先在千里镜里发现了败退回来的人,紧接着看到了明军旗帜,立即通知了君安号,沿一条狭窄水道向岸边靠拢,放出全部小船。两舰打开盖板,只等明军进入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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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平北气喘吁吁,跑过漫漫田野,总算看到了河。追兵很近了,他扔了刀开始猛冲。
嗖——啪嗒。偏右了,呵呵。
嗖——啪嗒。太高了,呵呵。
嗖——!喔哟真够玄的。这个弩手不差。大风大雨的,这么卖力呀?
嗖——噗!
孙平北跪倒在地,握住腿上的弩箭,眼睛一闭:“起!”连皮带血的拔了出来。背后蹄声得得。他高喊着,抽搐着,熬过那一阵痛,奋力挺身。
你他妈的也算一条腿?站起来!站起来!
好!起来!跑!跑!
蹄声已停,那枪骑一提缰绳,咚!马的前腿踹在孙平北的后背上。
他滚了出去,滚了很远……滚到水里去了。
一大堆人扑下水去逮他。
他眼冒金星,在水里呼吸,吸了满肺的水。被横拖竖拽地拖上了岸。
人的运气,好坏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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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组孩儿营兵渐渐汇合。虽然被围,却无法立马歼灭。他们出发时穿了盔甲,而明军追兵除了把朴刀什么也没有。这一个大战团逐渐靠拢海边。大田平三郎的倭刀手上岸接应。
但是小船不够,只能一点一点摆渡。有些雁阵号水手艺高胆大,不穿甲胄,口含倭刀泅水上岸。
明军越来越多了。岸上的景况越发危急。张乐淑的武功宜做刺客,对付大队人马难见威力。柯武的地堂斧起了很大作用,剁了好几个明军的脚板,救下许多孩儿营同伴的性命。
滨田雄左冲右突,没怎么用心撕杀,但几个战团的逐渐靠拢,全靠他声嘶力竭的指挥。
他们终于开始登船。
而远处的树林中,飘出紫旗一角,大队未脱盔甲的明军络绎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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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平北给许多脚踩在泥里,一个明兵看他不行了,把他翻过来使劲一压。肺里的水都倒了出来。他咳了个惊天动地。
“竟然是你!”那个马上的游击低头看着他。
孙平北无力地抹了下脸,看清了,沧州邓家大少邓一明。
“你怎么……当兵了?”平北笑。
“西瓜郎。这真有点儿巧了。”
“当兵……不好。”孙平北又开始咳。
“那是拜你所赐。”邓一明直起腰,抹一把满脸的雨水。“你们四个,把他拖回去。小心他跑。其他人,跟着我的旗!倭寇就在海边!”说完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大队人马紧紧跟上。
“呵呵,追到海边?”孙平北仰身让自己舒服一点儿。四个兵上前把他拖起来。这时候雨雾中跑回来一个斥候。
孙平北心里一紧。
“游击大人有令,犯人武功高强,你们挑去脚筋,穿了锁骨。”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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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孙平北等一起断后的年振,在孩儿营第二代里也算是极出色的,但他的功夫是完颜辉教的,善于突击,不喜久斗,体力一直未加习练。
他一发现这是场赛跑,就满肚子要死要死的担忧。果然,跟孙平北、金止月一起跑了几里,他就渐渐慢下来落在后面。
落单之后,他决定实行一个极其冒险的办法。他穿越了谢氏庄园的废墟,在后花园找到一把朴刀换掉倭刀,脱光了上身,然后冲出来追赶孙平北。
在大雨中,明军步兵全靠那个枪骑指引方向,分不清哪个光脊梁是谁。他很顺利地混入了追兵,越跑越慢,喘得如同牛吼。体力好的明军三五成群从他身边奔过,只当他是跑岔了气的同伴。
等到追兵渐稀,他一拐就向河边跑去,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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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一明带领本部兵马打到海边,远远看见了那两艘大船在开炮。
明兵一时止步,他们最多见过几尊虎蹲炮,像这样几十门大炮一齐开火,本能的心生恐惧。看看后续大量未脱盔甲的步兵到达,邓一明强令进攻。
“贴紧他们!”他来回奔驰,只喊这四个字。
明兵攻向了滩头。
双屿兵众全面败退。
雁阵号和君安号试图接应,小船满满当当一船一船地运人。明兵舍生忘死地缠住还没有渡海的人,两方都凶神恶煞,打得极其血腥。随着倭寇残部陆续上船,沙滩上基本是明军在单方面屠戮。
最后几个倭寇打到水边,直接退进水里,游不见了。有一个受伤的边喊边斗,眼看就完了,君安号轰隆一声吐出一排炮弹,烟尘火光把他和围砍他的明兵一起覆盖。
君安号船长叶明和雁阵号船长周南都在观战。
两人同时用千里镜框住这个年轻的明军游击。他正在把人喊回高处,离开大炮的射程。
叶明咬牙切齿:“小王八蛋,我记住你了!”
千里镜中,满海岸的尸体,有的还活着,一边嚎一边向海边爬,显然是自己人。君安号的大炮护着他们,明军则不再进攻,只用重弩一个个地射。
叶明迟迟不愿意起锚。
周南只微微一叹:“打得好!”下令升起主桅帆。
船上,所有大小头领都在点人。不应声的太多了,几个带伤的年轻铳兵望着海岸嚎啕大哭。大田平三郎和几个倭刀手跪在甲板上,向西倾身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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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孙平北看了他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在口鼻间试了一次呼吸,但身子已经冷了。便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污,记住他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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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光脊梁的刀牌兵把孙平北拖到河岸的高处。
明兵的大队人马都跟着邓一明向下游追击,田野间只有零星掉队的士兵在跑跑停停的赶路。
那四人四下望了望。他们从不曾挑人脚筋,本能地觉得,干这种事不能让同伴围观。
孙平北一直在咳,每咳一阵便吐出一些水沫,他渐渐的呼吸顺畅,挣扎也猛烈起来。
“按住他按住他,”一个兵嚷道,抓住孙平北的右手压在地上。另上来两个压腿的没那么轻松——孙平北的左腿没受伤,一屈一蹬,把那俩兵扯得趔趔趄趄。
“他妈的,好大的力气!”在旁边站着看的一兵用拳头揍孙平北的脑袋,跟着其他三个兵都开打。
但这样一来平北的四肢就能活动了。
孙平北一拳打在一人膝盖上,还试图用左脚蹬人老二。
“按住他按住他!拿绳子!拿绳子!”
“操!哪来绳子!爷爷只有裤腰带!”
几个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