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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吧。我知无不答。”
“竟然这么乖了,你不是非要撕我面罩看我脸吗?那个凶横!”
“呸!你那扣子系的!等我撕了外层,他妈的那混帐轿夫连火绳都点了!大意,大意了啊!”
“怎么?”
“妈的。只看见你一双眼睛,还是闭上的!我该把那短铳先捡起来再来撕面罩。大好的机会啊。……好象泉州没有人看过你的真面目吧?”
“基本上没有。”
“我猜想啊,你是不是没给毁容啊?”滨田雄色迷迷地看着她,“说不定你很漂亮,特别漂亮。漂亮得所有人都过目不忘了,只好遮了免得家人认出来。青楼馆主嘛……”
他鬼祟地走到窗前,再看看门口,回头低声问:“你就给我看一眼又如何?”竟然上来又把手伸到宁真脸上。
“不行!我要喊了!把手拿开……”
“有的喊吗?这是我家呢。”
宁真冷笑,放开声喊:“华方慧!”
滨田雄一下子就萎缩成了滨田次雄。“别喊别喊,哇呀你……好好我不揭了。不要喊。千万别。”
一时寂静。
门口一双脚走过来:“我好象听到……宁馆主,你是在喊我吗?”
两人都没说话。
半晌,那脚步走了,“奇怪……”
滨田雄把他那合什的两手放下。从来没求过人,他这张脸红的。
宁真咯咯笑。
那条大汉尴尬地站在那里听着她的笑,有点儿发愣。“倒是真好听……”
“你!”
“好了。”他摇摇脑袋,“不玩你了。太不方便了……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哦。嗯……那几个谢家丫头,你放过吗?”
滨田雄看着她,本来很丢脸的样子变得好象又占了上风。他轻声笑道:“门儿,都没有。斩草,必除根。”
宁真大急:“她们只习过一两年武功!与你是天差地远,你总不会跟小丫头一般见识吧?”
滨田雄:“我他妈的……说实在话,你算我什么人?我是看你够义气,饶了也就饶了。万一你没毁容,我杀了你可是有点儿太浪费……但是谢家丫头敢惹我,吃了豹子胆呀?这一针的帐没清!”
宁真缓缓发问:“如此,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们?”
滨田雄:“没条件!我也懒得专门去杀她们,但只要看到,她们就不用逃了!”
宁真无法可想,“怎么会这么执拗!”
滨田雄大怒:“妈的还不够呀?我是海客,平时不上陆的,只要她们离我远点,就算我放一马了!要是也跑来争水上食,找死!”
宁真想,他不许她们再下海,也许有他的道理?默默点头:“那好吧,咱们算谈妥了。”语调悲凉。滨田雄看看她,一时有点儿心软。
“你不明白么?你是双屿办货人的后代,是个海商的前程。带了一帮谢家余孽,那不是在跟双屿作对吗?想想清楚!”
“她们……救过我的命。”
滨田雄愣了一下,点点头,勉强笑了:“……真是她们救的你呀。说你义气,倒是毫不含糊。让她们小心点儿吧。”
宁真答应一声“是,”费力挣扎着起身。滨田雄恢复那色迷迷的表情,伸手便要去抱。宁真急忙撑拒。“再犯贱就不是一声喊了!”
滨田缩回手,“呵呵,我只是想扶你嘛。”
“要你扶!我那轿子可在外面?”
“在。两个轿夫也在。”
“那我走了。”
滨田雄不答。
“再会。”宁真慢慢蹭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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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天黑了。他就坐在黑暗中。华方慧进来掌灯。“嘿!怎么样?”
滨田伸出手,把华方慧搂在怀里。“成了。顺利过关。”
华方慧笑了,依着他。
慢慢的却又哭了。
“不哭。发妞,哭什么!我们干得多漂亮……计策很管用。”
“大哥……他能活多久?”
滨田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华方慧想站起来,“哎呀让我起来!衣服……都湿了。”
“发妞,发妞。”他反而搂得更紧。
半晌,华方慧止住眼泪。“你倒是没事似的!”
“我过了那一阵了。这家伙……还活着,还能动弹。还敢……欺负你家公子!”滨田雄点着头,“呵呵,好啊,好太多了……”
“倒也是。哥哥,我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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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日,张乐淑乘一艘快船偷偷摸摸溜进泉州,与滨田雄夫妇汇合。她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
嘉靖帝自从收到余姚惨案的奏报,龙颜大怒,敕令兵部、工部集银造舰,遣一员深孚众望的干臣朱纨总领海事,把苏、浙、闽三省的财权兵权都交给他,限期扑灭群岛海寇。
柯武和张乐淑在乍浦、松江一带见到兵船骨架林立;又见江上海上巨木漂浮;又听闻杭州、金陵等地匠人多被征发,驱入官坊打造铁铳,配制火药。
明军在秣马厉兵,而双屿还一门心思扩张南洋航线,许栋打算亲率君安、出云二队,去单马锡开一回浩浩荡荡的互市!
姐弟俩哨探完毕,当夜柯武就乘船返回双屿,去跟王直好好通报一下。张乐淑还是照原计划赶到泉州。
接风的时候她向诸人讲述了北边的情况,然后问找没找到孙平北。滨田雄说没找到,但有个豪门之女叫宁真的近日归顺双屿,实力颇强,算是一功。
乐淑满怀希望而来,什么也没得到,只听诸人在那里宁真如何如何,怏怏不乐,饭后自回房睡。
次日晨起,她吃了早饭便牵了马出门,脸上挂了个轻纱防海风,打算出去逛逛。
她沿着海岸漫步,上了一座小山岗,看见下面滨田雄在树林里练他的刀法。他也是骑马来的,把马栓得离自己很近。那匹马本想趁主人练功的时候好好嚼几口青草,却受不了他又喊又叫的舞刀,给吓得时蹦时跳,什么也吃不下去。
他舞了一阵渐渐就没了章法,大开大阖,在林子里狂劈乱砍,弄得枝叶纷飞;偶尔又有了章法,似乎悟出新的刀式,极其凌厉。乐淑暗暗道一声好。
她轻提缰绳,慢慢下山。滨田雄似乎累了,拄刀瞪着树歇了一阵,然后忽然又开始了,起脚砰砰砰砰地猛踢,十分连贯。乐淑再道一声好!
滨田的攻击,特点就是气长,一发动就连绵不断,劲力又大,很难抵挡。他踢完了挥起刀来砍树。但这是什么刀法?他站定树前一记又一记的斜劈,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这就是在伐木,谁会站在那里等你狠砍?
乐淑纳着闷骑过去,“喂,滨田,你干什么?”
他回头看见他,阴沉着脸,“哦,你来了。”忽然想不通似的回身又砍。
那棵树本就没多粗,给他这样不要命地砍了十几刀,哪里还撑得住?摇晃一阵,扑喇喇的倒了。
乐淑笑问:“这树怎么惹你了?”下了马,伸手抚摩滨田雄的那匹马。它整个早上吃惊挨吓,眼神都不对了。
“没惹我我才要砍!”滨田蛮横地回答,看看她摸马的那副温柔样子,一肚子的怪气又在拱。“想不想比试一把?”
乐淑惊讶地看看他,咱们可都不是小孩子了呀。回头把那匹马的缰绳解了,一拍屁股:“走,往远处走。”再看滨田雄,还是那副人家欠他八百万的模样,可真讨厌。
“比吧。”
两人对面站定。滨田雄用钿刀削了一根湿木棒,试试份量,便捏在手里恶狠狠地看她。乐淑用皮套裹住蛾眉刺的尖端,右手插到革囊里摸一下蜂刺,微笑道:“我要来喽?”
滨田雄点点头。乐淑轻移步伐,慢悠悠地向这只大疯狗走来,目光渐转迷朦,纤足一点,和风扑至。
滨田雄木棒照着她的肚子就捅。乐淑斜腰闪过,两人一错身,乐淑长了右臂,温暖的手指抚了一下他的脖子。她并没有捻出指缝刀的刀锋,但这摆明已经赢了。
滨田雄浑若不觉,横棍就抽。乐淑转脚退开又一次急扑,咯咯笑声中蛾眉刺竟点中了他的鼻子!
“你木棒太重了……”
可是滨田雄举起棒子猛斫,乐淑都退开了还不收力,“砰”一声砸在地上,那里便有一头牛也打死了。
乐淑十分诧异,没再进攻,但滨田雄弯腰抓起木棒,“呜”一声跟扔链球似的双手扔出,势道之猛,好象与乐淑不共戴天。
乐淑急忙一个旋身躲开,再面对他时蜂刺已经抓在手心里。而滨田雄傻站在哪里,看样子准备空手接蜂刺。
“你没事吧?”乐淑不打了,揣起蜂刺向他走来。滨田摇头苦笑一声,“竟然输了三次!”
两人牵了马信步入林。乐淑看看他,“你是在……生我的气?”
他摇头,“不是,我是在……发愁。应该是发愁。”
“发什么愁?”
他又摇头,“不能告诉你。”
乐淑很好奇:“你会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是方慧妹子?”
“不是我老婆。别问了,真的不能告诉你。”
乐淑撇了撇嘴,回想一下刚才的比试,骂他:“你压根儿就没想赢!”
滨田雄看她一下,默然不语。
“不能告诉我……”乐淑猛然抬头,颤声问:“你找到平北了?”
十
宁真微微摇头,转身向张乐淑走来,抚着她温暖的肩膀,一声深情的低语:“六横风击手,去吧……”轻轻推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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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哪儿的事。”滨田雄傻笑起来。
唉,臭丫头,别那么聪明。你们这一对都那么聪明,好难招架呀。
“我找遍大半个泉州了,平北……也许在别的港。”
乐淑默默前行。
滨田雄想:呵呵,我的手艺好象在提高呀。几天功夫,骗了两大高手。
“我们在往哪里走?”她忽然醒过来,转脸看着他。
滨田雄心中一动:这个麻烦,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我要去看宁真。她的船快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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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里巨木扶苏,遮天蔽日。班驳的阳光洒在宁真肩头。大船正在舾装,几十个木工在甲板上乒乒乓乓地钉着刨着。宁真站在一座高岩上,时不时发声指挥船工。她身旁还是那两个轿夫在护卫。
两人走到她面前,宁真跟滨田打了招呼,再问这位姑娘是谁。
滨田介绍几句。乐淑好奇地看了看她的黑面罩。宁真轻轻一笑,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双屿蜂刺竟像只才睡醒的白猫。乐淑听惯了奉承,这一句又捧又踩的似曾相识,竟说得她忸怩了,回一句:你说话的声音,真是好听。
滨田看见宁真面罩边上一小片后颈慢慢变红,心中大乐:弟弟哟,俺总算可以脱手喽。她来了,她来了啊。
滨田欢欢喜喜踱到一边看这艘船。它比响螺号略大,三个直桅一个斜桅,甲板上四个坑座。重炮还没有装,数数炮位,比响螺号多出三对。它模仿的那个圆鼻子简直惟妙惟肖,看来偷量俺的船不是一次两次了。
宁真一开始十分戒备,深怕被认出。后来胆子变大,握着乐淑的手说了半天,东蹭西蹭的,看得滨田雄都不好再看下去了。
但后来乐淑反过来想扶她的肩膀,又被她躲开,说我胸肋不行。压一下碰一下都很难受。乐淑十分关心,把她的伤情细细问明。宁真择要说了,又道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些旧伤已经不再作祟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受过伤的。
乐淑看她那么潇洒,很是喜欢。
乐淑看看这造船之地,十分不解,问以后可怎么入海啊?
宁真说这里地势很低,本就是造大船的地方,掘开口子海水一灌,船就能浮起来。眼下遮着挡着,是怕被巡海船发现。
两人从巡海说到朝廷的禁海,越聊越开。滨田雄回头加入,问宁真如果朝廷大攻双屿,会怎么样。
宁真看看乐淑,犹豫不决,最后说道:
“朝廷攻双屿,势在必行,这是咱们讨债以后就成定局的了。双屿眼下只有一条路,集中各路船舰,在水师的必经之地等候,跟朝廷决战一次。双屿这么多年经营,海上经验,朝廷是比不了的。胜率怕有九成。但这一定要拿准朝廷出兵的日期,最好还要拿准船舰的集中地。若被朝廷堵了两个出海口,顺利登陆,那双屿二十里大港,怕会毁于一旦。
此事别人做不了,滨田雄和柯武得承担起暗探的要务。至于乐淑,你的武功偏刺客一路,最好的用处是带孩儿营精兵潜入军机重地,掩杀大将干臣,直到他们选派一个窝囊废为止。“
一席话说得两人频频点头。乐淑十分惊喜,几乎要跳脚了,只说你这脑子最像孩儿营的孙平北,这船造好以后务必来一次双屿,小妹扫榻恭候。
宁真勉强笑道:“你可以等我船造好了一起走呀。”乐淑摇头,“那怎么行?双屿即将开战,我和滨田得往回赶的。”宁真便不再说话。
滨田雄给宁真一句:“你听着。”转了两圈,作了安排:宁真虽不是孩儿营出身,却与双屿同气连枝,且身份不低,双屿应加以翼护。他要派李泽威长驻红浪馆,保个明镖,派金止月住在红浪馆外面,担个暗哨。往后大事小事,哪怕就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