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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妈妈!”小圆圆颤声说:“不,你不是我妈妈……我有妈妈。”“你叫不叫?”小圆圆倔犟地说:“不!”
鸨婆儿大怒,变戏法似的一抬手,从腰后抽出根竹板,劈手把圆圆拖到花厅中间。她冲女孩们吼道:“都看着,谁不听话,这就是样儿!”鸨婆儿话音刚落,手中的竹板就重重击下。她为了立威,当着众女孩的面痛打陈圆圆,竹板劈啪直响,所有的女孩们战栗不已。鸨婆儿一边打一边问:“你叫不叫?”小圆圆还是颤声说:“我有妈妈……”鸨婆儿继续痛打,直将小圆圆打得昏迷过去。鸨婆儿这才住手,喘吁地道:“来啊,把她绑到柴火间里,一直绑到她开口叫‘妈妈’为止!”应声出来一个护院汉子,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小圆圆提起来。
头破血流的陈圆圆被捆绑在柴火间里,已不知绑了多久。她垂头不动,似处于昏迷中。外面传进一阵细细的音乐,小圆圆闻声,渐渐抬起了头,眼睛发亮……
花厅一角,两个上了年纪的盲乐人拉着胡琴、吹着笛子。鸨儿正在训练女孩们如何步态娇美,如何笑出风情,如何抛媚眼儿。她拿捏做态地说:咱们姑娘家一行一止,都得要风情万种,让那些公子哥们看了垂涎三尺。瞧着,妈妈走几个美人台步……鸨婆儿从怀中扯出一条大红香巾,一摇一摆,娥娜多姿地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喏,行如弱柳扶风,步步生莲。走着走着,蓦然回首,悄然一笑。啊?……忍怯佯低面,含羞半敛眉。“哥哥哎!奴家好不想你呀……”鸨婆儿尖着嗓子叫唤了一声。女孩们忍不住大笑。
鸨儿瞪女孩们一眼,笑声嘎然而止。“笑什么笑?这是做姑娘看家本事,指着它吃饭的!来,都走走试试。”鸨婆儿拿起一副竹板,随着板声数道:“笃、笃、笃,起――行如弱柳扶风,步步生莲。走着走着,蓦然回首,悄然一笑……”
女孩同时走起“美人台步”,却走得乱七八糟。鸨婆怒道:“停!怎么走的,长这么大连走路都不会么?再来!”女孩们退回去,随着鸨婆儿的竹板声重新走起“美人台步”……
女孩渐渐走得像样了。鸨婆儿的竹板嗒嗒一响,盲乐手换调奏乐。鸨婆儿唱一句小曲:“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唱!”女孩们跟着唱:“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
鸨婆儿又怒:“什么调儿?哭丧哪!这么唱法,客人全叫你们吓跑了!听着。”鸨婆儿再唱:“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声音果然优美甜蜜。女孩跟着唱:“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却怎么也唱不出鸨婆儿的音调来。鸨儿又急又怒,正要发火,猛听见隔壁传出准确而优美呤唱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鸨儿呆怔住,接着吃惊地朝柴火间望去。片刻,她叮嘱盲乐手:“们别停下,继续拉。”盲乐手更起劲地奏乐。鸨婆在音乐声中悄悄地朝柴火间走去。
小圆圆仍然绑在柱子上,她半闭眼儿,随着音乐吟唱: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鸨儿来到她面前,听着听着,竟被这美丽的歌声感动了。突然问:“谁教你的?”小圆圆吃惊地睁开眼:“我妈妈。”鸨婆儿问:“她在哪儿?”“她死了……”鸨婆儿一言不发地替小圆圆松绑。之后掏出香巾,为她揩脸,理衣裳,亲切地说:“圆圆哪,委屈你了。唉,那些女孩谁也比不了你,你不但聪明美貌,还天生一副好嗓子。将来,你肯定红遍整个扬州城,说不定红遍大江南北哩……”圆圆听任鸨婆动作,却一言不发。
鸨儿近乎央求地说:“圆圆哪,你不肯叫我妈妈就算了,我依你。可你妈妈已经不在了,总得有个人照顾你吧?让我当你的干妈行不行……”小圆圆望着充满期盼的鸨婆,终于点了点头,轻叫:“干妈。”鸨婆高兴地“嗳”了一声,把小圆圆紧紧抱在怀里,激动地说:“圆圆哪,从今以后,干妈亲自教你弹琴、唱曲,干妈要把一身的本事全部传给你!”
第三章 陈园园出道(五)
周皇后坐在镜前,两个宫女在为她梳妆。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镜中的自己,岁月流逝得太快了,一霎眼,她做皇后已经十多年了。周皇后近来心情郁郁。一个宫女入报:“娘娘,王总管到了。”
“传他进来,你们都退下去吧。”宫女退出。王承恩入内揖礼:“老奴叩见皇后娘娘。”周后含笑问:“王承恩哪,近来忙不忙?”王承恩一怔,这问话使他难以回答,沉呤着
:“秉娘娘,老奴奉旨办差,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身子骨还硬朗么?”王承恩更惊:“谢娘娘关心,老奴身子骨还硬朗。”周后一叹,道:“这就好……王承恩哪。”“老奴在。”周后而有难色地说:“我有一桩心事,但是无人可说,也无法可说。”“既然是无法可说,老奴斗胆劝娘娘——那就不要说。”王承恩谨慎地说,“以娘娘之尊,有些事是不便于说的。”“……可我不说又怎么办呢?”
“娘娘可以让老奴猜!”王承恩略一沉呤,“娘娘的心事是,今年以来,皇上没有夜幸承乾宫。”
周后叹道:“你果然一猜就中!整整八个月,皇上没有碰过我。”
王承恩宽慰她说:“依老奴之见,娘娘从当信王妃开始,与皇上同甘共苦十多年了。如今位居正宫,母仪天下,任何嫔妃都不能与娘娘相比。因此,娘娘不必计较皇上宠幸别的嫔妃。非但不必计较,而且还应该为皇上高兴,为大明朝的龙脉兴旺、子孙鼎盛而高兴……”“果真如此的话,我也高兴。我其实不是个独霸后宫的皇后,也不是个垄断皇上情爱的女人。”周后停了下来,看了看王承恩,说:“据我所知,开春以来,皇上不但没碰过我,也没碰过田妃、孟妃!王承恩,莫非皇上喜欢上别的宫女了?”
王承恩沉呤着回话:“秉娘娘,老奴不知。”周皇后脸沉了下来:“哼!王承恩,这后宫里的大事小事,没你不知道的。你呀,就像水银泼地,无所不入!王公公,说实话吧。”王承恩无奈,只得秉报:“娘娘,老奴说实话。开春以来,皇上非但没有碰过田妃孟妃,也没有碰过任何一位嫔妃贵人,更没有垂幸过任何一个宫女!”
周后不解地问:“皇上这是怎么了?”“老奴也为此焦虑万分。娘娘您想,一个拥有三宫六院、三千粉黛的皇上,竟然不近女色,这绝不是天子福音呀!”王承恩苦恼地说,“娘娘,皇上整日忙于朝政,被沉重的国弊压抑着。兵灾啊,流寇啊,饥民啊,贪官污吏啊,……它们都把皇上逼得焦头烂额。”“我也在想,皇上正在春秋鼎盛,为何厌倦女色了呢?”周皇后担心地说,“可现在这样怎么成!别说皇上,就是一个常人,如此活着,也会毫无生趣呀?你赶紧想个法子吧。”
“正是。娘娘啊,老奴也担心,长此以往,皇上胸中那股郁闷之气无处舒张,导致气血堵塞,筋脉涸竭,早晚酿出大病来!”王承恩说:“皇上安,则天下安;皇上不安,天下必乱。老奴苦思多日,斗胆建议娘娘赐下懿旨,让老奴以‘祈祷大明万安’的名义,赴南海降香。此行,将路过苏州扬州,那里山清水秀,自古是生养美女的地方……”王承恩看了看周皇后的脸色,接着又说:“老奴在苏扬一带,秘密选择几位色艺超群的秀女,让她们入宫侍奉皇上,以求龙心欢畅,益寿延年。如此,也可使得国泰民安哪。请娘娘示下。”周后考虑片刻,说:“好吧,这也是一个办法。王承恩,我会秉报皇上,准你赴南海降香。”
小圆圆已成长为如花似玉的女伶。此时,她红妆素裹、娥娜多姿地坐于戏台当中,边弹边唱一首《长相思》:
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
此时无限情。
梦难成,恨难平,不道闲愁不喜听。
空阶滴到明。
在陈圆圆弹唱过程中,台下看客们屏息静气,如痴如醉,死死盯着台上陈圆圆……一曲终,台下采声如潮,数不清的铜钱、碎银扔上台来。许多豪客与阔少们在下面大呼小叫:
——好哇,好哇!
——美圆圆,再来一个!
——陈圆圆哪,哥哥的心都让你唱碎了!……
陈圆圆怀抱琵琶起身,盈盈行礼,一颦一笑,都显得风情万种!仅此,又使得台下的公子哥儿大呼小叫不止。陈圆圆礼罢,迈着婀娜多姿的步子退至幕后。
陈圆圆在自己的化妆台前刚刚坐下,下人们立刻端着茶水、热手巾蜂拥而上,殷勤地侍候着她。
鬓角已略见斑白的鸨婆儿显得更为亲切,她掏出香巾亲自给为陈圆圆揩汗,心疼地说:“瞧我们圆圆累得,连汗都下来了!圆圆哪,今儿这一曲《长相思》,又得让那些公子哥儿夜里睡不着觉。嘿嘿,刚才我看了一眼,台上银子扔了白花花一片!你听,你听……”外面传进汹涌呼唤:“陈圆圆,亲圆圆!美圆圆……再来一曲啊……”鸨婆高兴地说:“听听,都快把咱们戏台吵翻了。圆圆哪,饮口茶,歇一歇,再出去唱两曲。”陈圆圆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盅,说:“干妈。我已经多唱了三曲了,他们还不够?”
“圆圆哪,客官们都是咱的衣食父母,咱们得顺着他们点。”鸨婆低声下气地说,“哎,现在男人们心里正痒痒,咱就用小曲儿给他们挠挠痒!他们一高兴,大把银子又扔上来了!嘿嘿嘿。”“挠痒的曲子我真不会。他们要痒――回家用打狗棒子自个挠去!”陈圆圆不悦地说,“干妈,我真讨厌那些公子哥儿!再说我也累了,让别的姐妹们唱唱吧。”鸨婆附和着说:“是啊是啊,男人就是贱!这么着吧,圆圆哪,咱们不多唱了,再唱一曲就罢。”陈圆圆脸色僵了下来。鸨婆儿只得现出笑脸,说:“那好那好,心肝歇着,累坏了可不成。寒玉呀,你出场!”鸨婆急忙召呼别人去了。
陈圆圆对着镜子慢慢拭去面上脂粉,盯着镜中自己,惆怅地微微叹息……
第三章 陈园园出道(六)
扬州府衙内,王承恩在几个地方官吏的陪坐下,缓缓饮茶,目光冷冷巡视着官吏们,那些官吏一个个神情不安。扬州知府陪笑着说:“王公公大驾光临,是咱们扬州府之福啊!下官敢请王公公多住些日子,钦差之余,游览一番扬州山光水色,指点指点下官的政务……”王承恩一笑,道:“这话听起来,像是要撵老夫走哇!老夫知道,我多呆一天,你们就一日不宁。老夫只是路过扬州,赴南海降香。明天就起行。”知府着急了:“下官万万没有此意。”知府一边说一边作楫,“王公公千万多住些日子,让下官等聆听教诲。说心里话,下官
为留住王公公,恨不能把南海搬到王公公脚跟前来!”
“哈哈哈……好吧,我就住三天吧。”王承恩快活地大笑,然后环顾在座官员,说,“不瞒列位,老夫此行,除了奉旨降香以外,还奉有皇后娘娘一桩差使。”知府应诺连声,说:“好好,请王公公示下。”王承恩说:“扬州自古出美女,皇后娘娘托老奴选几个色艺超群的秀女,入宫侍候。”知府奉承着,说:“王公公您真是来对了,扬州城美女,附拾皆是啊。”知府的话音刚落,另一官吏接过来介绍起扬州的“艳事行情”来,他说:“近年来,名满大江南北的,要数‘扬州八艳’!”他发现王承恩注意了,就更加得意地介绍“扬州八艳”,尤其八艳之魁首陈圆圆。
知府始终留意着王承恩神情,这会试探地问:“下官这就立刻传陈圆圆到府,为王公公陪酒?”王承恩摆摆手,说:“哎――不必。这种女人,老夫见得多了。列位继续聊。”
楼外楼的照壁上高高地悬挂所有歌妓们的招牌,其中最显着的就是陈圆圆的艳名。王承恩身着便装,仰望招牌,之后慢步入内。院内高耸一座戏台,人声熙攘,热闹非常。陈圆圆尚未出台,而台下豪客与阔少们早已迫不及待了,纷纷呼叫着:“美圆圆,亲圆圆,哥哥想死你了,快快出来吧……”王承恩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
此时,陈圆圆正坐妆台前,却不肯上妆。鸨儿拿着一迭曲单站在她旁边,急得脸色都变了,她说:“圆圆哪,您看看,这么多公子点了您的曲子。您就快点上妆吧!”陈圆圆瞥了一眼密密麻的曲单,说:“干妈,这么多曲子,我怎么唱得过来呢?今儿我累了,想歇着,干妈代我向客人告罪吧。”鸨婆儿求道:“干女儿,今儿捧场都是贵客。您又是咱全戏班的柴米油盐、衣食父母,您不唱怎么成?干妈求您了。”陈圆圆低声说:“干妈,你知道的,我发烧已经好几天了。硬唱,会倒了嗓子!”
鸨婆儿声音也低下来:“千万别让人知道!干女儿,凭你现在的名气,只要开个口就有人叫好!你只要赏他们几个小曲子,大把大把的银子就扔上来了。”“你不就是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