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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情-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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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夫人,可后来总透出股不对劲儿,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呢?

“没想到他会与净……”邵老太君似乎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含糊地道:“……与那个人碰上,叫他知道当年的事……”

听说云澜已去过氏羌,而那名氏羌女子未一同回来,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邵老太君与怀姑姑自然巴不得她死了才好,派了人千里追杀,却无功而归,她们一直未能真正放心。

“知道又如何,难不成凭他一已之词,陛下就降罪邵家?咱们行事天衣无缝就行,眼下证据确凿,由不得陛下不处置那贱妇!”

邵老太君想到家里关着的那个女人,叹息道:“话是这么说……唉,就怕夜长梦多,谁料想阮家那个小东西没死成,还回来了!”

“既然如此,老奴倒是有了计较,还要老夫人配合一二。”

“哦?”

怀姑姑在邵老太君耳边低语一番,只听得她眉头紧皱,浑浊老眼中却透出抹凌厉的光来。

君失臣兮龙为鱼(二)

秋末一场浠浠沥沥的雨为上京城带来初冬之意,从子夜宫里抬头仰望,只看到一团雾蒙蒙的天飘洒着细雨,如同阮梦华此时的心情,阴郁而且粘湿,极不舒服。她也听说了朝堂上那些臣子是如何固执地求陛下早些处置母亲,遂打消了求见陛下的念头,继而装作不适叫人请云御医来。

云澜此次倒是一请便来,宫中到处是回廊,他不怕淋到雨,伞也未拿便来了。他仔仔细细地替阮梦华看了一回,温声道:“没什么,只是虚火上升,用些药便会痊愈。”

他只当没看到阮梦华眼中的疑问,挥毫写药方,交与御医院的宫人去抓药煎服。

按说看完病就该告退,算他识相,没有立刻走人,安坐在一旁。绯玉笑吟吟地递上茶水,道:“云大人,请喝茶。”

“几日不见绯玉,怎地连称呼也给我改了。”

“那是,您可是大人哪,宫里规矩多,我好不容易才记住这些。”

“在这里过得还惯嘛?”

他轻轻一笑,惹得绯玉有些失神:“还……好。”

及时看到小姐恼怒的目光,绯玉吐了吐舌,又连忙给小姐奉上杯香茶,向云澜示意好生安抚,欠了欠身带人退开。

阮梦华压低声道:“到底怎么样了?”

这几日她不光见不着仁帝,连云澜也极少见到,只得在心里着急。

“不太好,我与南华分头行动,查遍所有线索,包括那些伪证,一切都没有破绽,显然是多年前已开始谋划。”云澜学她一般低语,不远处垂首站着的宫人大概都竖着耳朵在听他们说些什么。

阮梦华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宫人会怎么想,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金枝玉叶,宫里已经有了流言,说的便是她私离家后在外漂泊,不知与多少男子有过接触。如今还从宫外带回来几个男人,说是私人护卫,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至于相貌出色的云大夫,定是被阮梦华纠缠连累的。

“我特意去查了邵镜尘这个人,自邵皇后死了之后,他便辞了官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如今邵家掌事的还是邵老太君。另外那天晚上出现的黑衣杀手来历十分古怪,按说他们和追杀召召的应该是一路人马,可竟然查不到邵家与他们有一丝关系,奇怪,究竟是谁……”

阮梦华不免有些焦急:“那该如何是好?”

他放下茶盏,叹口气道:“两个法子,一是我们再等等,看陛下会不会改变心意。”

“他?大概……”她眸色深邃,越说越轻,最后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她不应该对自己的父亲心存不满,尤其明知他对母亲并非无情。这几日仁帝没少往她的新殿赐东西,还让钦天监占卜了几个好日子,急着为她册封,或许如华太妃说的那样,想将此事拖到她册封之后,看事情可否会有转机。

“二则是按你说的,干脆走江湖路子,将风华夫人从天牢里搭救出来。”云澜是压低声说这几句的,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当然不是明目张胆地做,只要找个替死鬼,装扮成风华夫人的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出来,之后再安排名义上关在天牢里的风华夫人猝死,如此一来,风华夫人一案未有定论,邵家也没法再追究。

阮梦华先是眼中一亮,后又愤恨不已:“如此也太便宜邵家了,再者世人愚昧,多半会说母亲是畏罪自尽,白白地叫邵家那位老太君得意,可她犯了哪门子罪!她之前名声已不好,难死了以后更要惹人诟病吗?”

还有她自己,小小年纪被人中蛊,受了许多苦难,她心里对邵家的恨意并不少,也曾想过将自己身受的苦楚全数还给害她之人,但邵皇后死去多时,她又还到谁的身上?

云澜明白她内心感受,拍了拍她,劝道:“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其他的事慢慢来。”

今日说这些给她听是为了让她别再为此事担忧,邵家势必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不想世间污秽沾染到她。

他的话让她安心不少,其实邵家现今的情形她从南华那里知道一些,许多事邵之思并不知道,甚至连邵镜尘也早早不理家中之事,全是邵家老太君一手操纵着。或者真是老而不死,那个老妇人近乎疯狂般要至风华夫人与死地,但仍未查出邵家与那些杀手有任何关系。

长窗外雨声滴答,殿门口的宫人摒息不语,阮梦华抬眼发觉云澜看她的眼光有些古怪,便问:“怎么了?”

云澜微微叹息,闲适地靠在椅背上,问道:“一转眼你长大了……我可是听说华太妃为你提了门亲事,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眯起眼打断他:“你说谁是肥水?”

那一日老太妃隐晦地提了提此事,她要回到殿里过了半日才想明白,并不曾放在心上,且不说慕容大将军那关如何过,单说她自己,又怎么肯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慕容毅眼光不错,竟然能达到我这种境界,实在是令人意外!”他答非所问,反倒有些洋洋自得,仿佛对自己十分佩服。

好半晌阮梦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终于明白你何年纪这么大还未成亲,大概没人能受得了你这般自大!”

云澜忍不住轻笑,点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不过如今我找到了……”

到底阮梦华还是脸红了,将头扭过一边,连连咳嗽,象是被什么卡住了。她何尝不明白云澜是有意让她暂时忘记烦忧才会说起这些,但直觉想要回避。

却听他柔声道:“丫头,你的毛病便是总把自己的情意关在心里不肯示人,喜欢便是喜欢,爱便是爱,万事总是思量半天,还有什么滋味。”

她双手在袖子里绞着,好半天才抬头笑道:“这话我听着好生耳熟……召召最爱这么说,你竟得了她的真传。”

她虽极力装作自然,可忽闪的睫毛,泛红的耳根无一不透着羞意,教云澜心头一阵涟漪,正经着道:“莫想太多,我也想早些了结此事,好带你去山川湖海走走,瞧瞧……除非你不愿离开这华美宫殿,舍不下华真公主的名号。”

初时说到携她遨游四海,阮梦华眼中一亮,听到后面又怒瞪他一眼,这人一天到晚只是逗她。

云澜忍住笑佯装作势说要面见陛下提亲去,叫她耐心等待,便在满殿宫人惊诧的眼神里笑着扬长而去。

缠绵的雨势终于收歇,放晴后的天气有些回暖。邵府后园的小院里,阮如月正与佩玉慢慢绕着院墙走,忽听得有人拍门。

阮如月一惊:“快去看看谁来了?”

自打她们主仆被关在这里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人了。佩玉想起邵家奴仆的古怪,有些害怕地道:“小姐,三少爷说过不能乱给人开门。”

偏偏这会儿邵之思出门去了,阮如月怒道:“让你去,你就去,难不成要我去?”

“是……”佩玉无奈地上前开门,见是上房老太君屋里的丫鬟,她面无表情地道:“老太君唤少奶奶去呢,快随我来吧!”

该来的总会来,阮如月深吸一口气,微提裙摆道:“好,这便走罢。”

她知道自己在邵家连个地位也没有,以前还算是三少奶奶的时候就对邵老太君有种没来由的惧怕,如今更是战战兢兢。虽说这会儿还是青天白日,她忽然就怕了起来。

君失臣兮龙为鱼(三)

等到了邵老太君的屋里,阮如月更被她那古怪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鼓足勇气抬头看了邵老太君一眼,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老妇人,屋内昏暗,阮如月只觉得那老妇人有些眼熟,却始终想不起究竟是谁。

“坐。”邵老太君手里转动着一串玉色念珠,不说话的时候十足慈眉善目。

“谢老太君。”她没敢坐,只往侧边移了移脚步。

邵老太君自然不会再让,放下手中的念珠,喝了口茶道:“最近家中出了大事,也没顾上过问你的身子,几个月了?”

阮如月心中一惊,低下头抚着自己的肚子,细声道:“已有四个多月。”

“你太瘦了,回头我会请个宫里的御医来家里好好给你瞧瞧,补补身子,我邵家的孙子可不能薄待。”

听了这话阮如月不禁有些放松,到底自己怀着邵家的骨肉,瞧老太君这意思,竟是承认了她。她虽心喜仍低眉顺眼地屈膝道:“谢老太君。”

接下来邵老太君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例如平日吃什么,可少了什么等等,阮如月咬咬唇,明明将她禁在院子里的是她,如今一脸慈爱的还是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摸不清邵老太君是什么心思,只得捡些好听的回了。末了终于鼓起勇气道:“求老太君准如月去看望母亲。”

邵老太君面带讥诮地道:“你想看她?”

阮如月受不得这样的目光逼视,心想话已出口,后悔也没用了,只得跪倒在地,却不敢再说什么。那位一直不做声的嬷嬷走过来将她搀起:“三少奶奶快起来,你可是有身子的人,再说了,老太君又没说不让你去。”

邵老太君捧着茶盏饮了半日,总算开了金口:“到底是生你养你的娘呢,即便千错万错,也怨不到你身上,好,我就准你去看。”

“多谢老太君,多谢老太君。”

邵老太君掩去眼里的一丝厌恶,慢慢地又道:“打扮打扮,别弄得太寒碜,不然人家会当我们邵府欺负你,需知道一码归一码。”

阮如月就盼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护自己,甚至能佑得老太君看在孩子的面上,饶过她的母亲,转念一想,一步步地来,今日见过母亲,明日说不定陛下便迎她回来。

她走后,邵老太君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念珠扔了出去,看也不看崩了一地的玉珠子,恨声道:“她以为她是谁!若不是之思护着,我早捻死她,再不济撵出家门也好。”

“侄少爷就是太心软了些,也幸好没撵出去,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怀姑姑含着笑劝慰着,眼中却是冰冷一片。

“怀姑姑,这么做有用吗?”

“有没有用,且等着吧。陛下不舍得让那贱妇死,我们舍得就行了。”

邵之思如今最不愿呆的便是他自小生活着的邵府,可他又不知该去哪里。他想过夜入皇宫去见阮梦华一面,可他有什么面目见她呢?祖母一意孤行,已陷入执念中,他也是才听说宫里前两日有刺客潜入,枉想刺杀阮梦华,虽然最后抓了个活口,没曾想还未问出些什么,就离奇死在宫里头了。

好在她没有事,当初他没有托错人,云澜不光履行的那个约定,还待她如珠如宝……邵之思心中微微有些苦涩,他不能做到的,云澜全都能做到,他不能给她的守护,云澜全都能给。

他从年少时便放了千斤之石压在心头,这些年下来已不负重荷,回房后握住阮如月的双手,什么也没说,深深地叹息。

阮如月察颜观色,跟着忐忑起来:“夫君……”

她以为自己想去看望母亲让夫君为难,登时更是后悔,正要说明日便不去了,邵之思摇摇手道:“如月,我很累,什么话也不想说,且让我先睡一觉。”

当下不管是否入夜,和衣倒在床上。

“夫君,今日老太君找我去,说是同意我去天牢探望母亲……”话未说完却发现邵之思已沉沉睡去,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皱着,叫她好生不忍。

阮如月温驯地跟着躺在他身侧,静静地聆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这是世上与她最亲之人,一想起之前老太君曾提起要为夫君纳妾之事,她便惶恐不已,偏偏又出了母亲毒害先皇后之事,她心生绝望,以为经此之后再难在邵家立足,没想到查出有了身孕,夫君执意留下她,没有丫鬟服侍不要紧,只要夫君一人足矣。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阮如月一早便被邵老太君派来的人团团围住,梳头妆扮了好半天,镜中那个艳光四射的女子有些惶然,她不明白为何要隆重其事,只不过是去天牢而已。看着院子里反常的热闹,邵之思一头雾水,问过之后才知自己的祖母不知如何想通,竟允了如月去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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