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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中有个口快的禀报:“好教衙内得知,韩虞候率了兄弟们,领那大队土兵到此,指点了这院落,说贼人在此。那济州府的何观察甚是心急,立时就要破门而入,那郓城县的朱都头却要稳重,说道这是当地保正晁盖的住处,此人素有声望,倘若莽撞行事,出了岔子反而不美。”
高强哼了一声,心说看见没?晁盖黑势力盘踞当地非止一日,当地官员果然被腐蚀了!这朱仝力主稳重,难道是象现代一样,讲什么执法程序,不能擅闯民宅么?分明是缓兵之计!
那家丁续道:“韩虞候本来说兵贵神速,无奈那朱都头便是不从,要先叫那晁盖出来说话。韩虞候私下和我们兄弟们说,这朱都头未必可靠,不过有何观察在此,谅他不能耍什么花样,只防他行这缓兵之计,一面打草惊蛇,惊走了贼人,因此率众兄弟到后院埋伏。”
厉害!高强原本意料这形势是韩世忠的兵法,不过听见他随机应变作出这样的布置,还是要赞叹一下,不愧是日后的南宋三大将之一,与岳飞齐名地人物:“适才听见你等叫,已拿住了贼人,现在何处?”
那几个家丁一分,高强便看见其中两骑马后却是拴着人的,定睛看时,见其中一个道袍打扮,相貌颇为端正,颔下三绺髭须,微风吹拂下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另外一个长大身材,神情剽悍,紫黑的脸膛,鬓角边有好大一块朱砂记,记上生了一片黑黄毛。
高强看罢,和心中所想一印证,便了然了七八分,陡然提高声音喝道:“公孙胜,刘唐,你两个毛贼好大胆子,作的好事!”
那两人本来被抓的时候吃了些苦头,气势早衰,陡然见这个穿着绿色官服的大官叫出自己姓名来,俱都大惊:官府怎么这等消息灵通,连我们姓名都知道了?这不用问,定是同伙中有人落网,将他们都咬了出来,要不然官兵怎么来得这么快法?
那道人打扮的公孙胜摇头哀叹不已,口中念念有词,高强凝神听去,似乎是说“早知白胜那贼厮鸟不牢,若听我言怎会到此地步”;那大汉刘唐倒光棍,昂然道:“老爷们案子便做下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高强这一诈,果然已经令两个人心理防线都崩溃了,心中不由大喜。当下也不管周围众家丁对他崇拜如天神地眼色,当即审讯两人作案的始末。
那公孙胜唉声叹气,话也说的有些颠倒,刘唐是说一句就骂一句,却算得上话多的,两人的口供一拼凑,这案情也就七七八八了。
原来果然如那水浒传的描述,刘唐乃是河北潞州人,打听了大名府那里有十万贯金珠财物起运南来,山东是必经之路,于是来到当地,找地头蛇晁盖帮忙,又有本村教师吴用设计,梁山泊三阮兄弟相帮,黄泥岗上劫了十万贯金珠,那公孙胜却是与刘唐一样在河北得了消息,不约而同来到这里,就一起入伙作案。因为用着一个人扮小贩,晁盖又去找了一个叫白胜的来相帮。
高强一面听一面拣要害处问去,刘唐和公孙二人见这官儿的问话句句切中要害,一切仿佛亲见,都是暗自心惊,不敢有丝毫隐瞒,倒了个底儿掉。
高强问了明白,忽然想起一事来,便问:“你俩原说并不相识,乃是河北赶到此地作案,怎的都来寻找晁盖作案?”
刘唐此时已经服了,撇嘴道:“这位相公,那晁盖在道上有个名号,唤作托塔天王,你道是什么良善之辈么?山东河北的好汉,作了大案子,有什么脏物难销的,多半都到他庄上来散货,有那躲避官府拿捕的,也多会来这东溪村躲避,为的是他担着本地保正的官,官差多看他面子,往往周全于他,因此在山东等地好大名声。我和公孙两个来到山东作案,若不找他襄助,只怕就算劫下了财物,也不能安然出了山东哩!”
“乖乖不得了,晁盖原来是坐地分赃的大头子,怪道以后上了梁山能当老大!”这下算是解开了原本一直萦绕在高强心头的一个谜团,心说这黑社会头领当上保正,后代有个岛上的黑社会能竞选议员,古今一脉相乘啊!
不过他这么想的时候,却全然忘记了自己命石秀在中原一带的所作的事情,一块秀字令牌已经通行黄河两岸的绿林和市井阶层,相比之下晁盖这样的只能当个保正,却不知哪个更黑一点呢?
他正在问话,身边家丁忽然叫:“许先生到了!”
高强猛回头,见一骑如飞赶来,不是许贯忠是谁?
第三十章 中计
方才不见许贯忠,高强一直有些不明,此刻见他忽然现身,又惊又喜,叫道:“贯忠哪里去来?”
许贯忠赶到近前,神情甚是急迫,与往常的从容大不相同,只与高强略一点头,见他马前绑着两个人,立时便问:“衙内,这两个可是这东溪村里拿住的贼人?”
“正是,劫我应奉纲的,正有这两个在内!”
许贯忠飞身下马,来到刘唐和公孙面前,急道:“你两个,适才在那晁盖家中时,可曾见个黑矮子来的?”
“黑矮子?遮莫说的是宋江那厮?”高强心里转着念头,只听公孙看胜应道:“这位相公,适才正有个黑矮子前来,拉着晁盖到内堂说了会话,还没见出来,官兵便到,那吴用便叫我等从后院走,被相公的贵属拿了,——实不知是何人。”
许贯忠又问那些高强的家丁:“你等院后拿住的贼人,可就是这两个?”
那几人都说拿住了这两个,还有两个趁乱落荒逃了,韩虞候正带几个兄弟追了下去,料想那两个贼人没有脚力,不一会就该拿住了。
高强却听出不对来,之前在晁盖家中的盗伙,算来是有四个人,晁盖,吴用并这两个,既然许贯忠问出宋江到了晁盖家里找晁盖说话,那宋江也该在此。可是抓了两个,逃了两个,还少一个呢?少的又是谁?
他正疑惑,许贯忠向高强道:“衙内,适才我在城中那酒楼上,席间只见那县衙的押司宋江神情闪烁目光游移,一早便留上了心,见这人趁着衙内送人起身的时候便溜了。我不及通报衙内,便也跟了出去。哪知宋江这厮甚是溜滑,我下了酒楼便不见了踪影,便奔到城门去堵他,恰好见他出城,骑马往这方向下来。”
说到这里,许贯忠摇了摇头:“那厮路途熟稔,我却人生地疏。追到半路却被他走脱了,一路问了东溪村的方向,因此眼下才到。”
他刚说到这里,忽听那晁盖院中一阵欢呼“在这里了!”
高强大喜,知道又有发现。便催着众人,押着刘唐公孙二人前去。
才到面前,只见那朱仝引领一二十个土兵出来。或推车或挑担,弄出六七车物事来,见到高强都欢叫:“这位相公大喜,被劫的赃物起出来了!”
眼见自己的金珠宝贝失而复得,高强心中乐开了花,笑逐颜开道:“诸位差官功劳不小,州县大人也有光彩!”
朱仝到了高强面前,唱了个大肥喏,笑道:“应奉相公果然神机妙算。竟然晓得是此间保正晁盖作的案子。我等到了这里。那晁盖一伙想是知道案子犯了,从后院便逃。何观察并我雷横兄弟,带一队弟兄追了下去,务必要捉拿贼人归案。小人想这案子闹得大了,两个月来不见有甚大宗的销赃,想必赃物还在贼人手中,那贼人走的匆忙,家中必定会留下线索,便领着这班兄弟去晁盖家中搜检,想是应奉相公洪福,赃物都被起了出来,就请应奉相公点查!”
高强喜不自禁,他也不是多么爱钱的人,只是这阵子筹建钱庄,处处都受制于资本不足,因此才晓得钱的好处,哪知到手的十万贯被人横刀夺了去,这几天火气是有些大了,现在因为自己的“神算”,一到郓城县就破了此案,心中又是自得又是自满,差点要忘记了自己能有如此惊人的算计,全仗着写水浒的施大爷预先漏了底。
一面嘴上夸奖朱仝等人,一面走上前去将箱笼打开来看,只见宝光耀眼,箱笼中尽是黄白之物。原来那大名府留守梁子美知趣的很,十万贯财物若都以铜钱来运,不但运费惊人对于高强来说也太过惹眼了些,因此收买了精炼的金银财物,装了箱笼起运。不料他却是弄巧成拙,倘若真是十万贯文的铜钱,多半没什么贼人觊觎了,抢了也没法运呐!这金银物事运输较为简便,正好下手了。
当时高强也想不到这么多,粗粗看罢了,有几个箱笼还上着锁,看来被劫之后还未打开,想来是不错了,便叫朱仝贴上封条封好,这是贼赃了,按理要先经过县衙走个过场,才好发还给他这事主,却不能直接就搬回去。
扰攘一番,还不见韩世忠等人回转,高强便叫朱仝押着赃物先回去,自己进了晁盖的家中坐定,对于这位小说人物的住所,高强倒颇有些好奇。
进了屋中巡视一番,衙内却不禁大失所望:“什么吗,这晁盖明里一方保正,暗里坐地分赃,按说家底殷实是不必说了,怎地家中如此简陋?”但见桌椅皆是粗木,窗户都用纸糊,地上泥地踏的结实,墙上手印到处都是,大件家私多有,精巧物事全无,与寻常农民家宅就没有两样,唯一胜在地方大,前后三进五厢,赶上高强的杭州应奉局一半大了,不过乡下房子历来造的大,横竖地方多的是,这也没啥出奇的。
许贯忠在旁听了便道:“衙内这可错了,那晁盖既然身兼两种身份,同时交结江湖好汉与官面人物,家中正该如此朴实,见了谁都好说话。”
高强一听也是在理,便转了话题,两人说起闲话来。
不一会娄青进来,向高强道:“禀衙内,韩虞候拿住贼人回来了!”
高强精神一振,抬头见韩世忠大步跨进,迎面对高强道:“衙内,世忠幸不辱命,已拿住贼人在此!”
高强慰劳几句,叫看座上茶,李贵早端了把椅子过来,倒了杯水递给顶头上司,那边几个家丁推推搡搡,押进两个人来。
“这便是晁盖和吴用了?”高强打起精神,闪目看去。内中并没有宋江在内,想必是晁吴二人,便凝神打量,这一看不要紧,比刚才看了晁盖的屋子还要失望。只见此二人形容平平无奇,相貌甚是猥琐,身上穿的破烂,神情惶恐不安。分明是寻常庄户人家遭了官司的害怕样,哪里有半点江湖好汉地气概?
高强越看越不对,晁盖倘若是这模样也还罢了,也没人规定江湖老大必须长的就得英明神武气宇轩昂地,可那吴用怎么说也是个乡村教师。在当地来说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了,在这崇尚读书的宋朝,一个读书人好歹得有读书人的样子吧?这人长的。别说有书卷气了,种地那地都得嫌他丑!
“你二人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小人……”那两个畏畏缩缩,半天才开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这一开口,高强就知道不对了。他来到山东境内已经快两个月了,山东口音是听的熟了,这两个哪里是郓城本地人?分明是东京汴梁一带的。
当下高强立刻叫韩世忠出去,将那大名府旗牌周青带进来。他当日在黄泥岗被晁盖等人下了蒙汗药麻翻了。和这一伙人都是照过面的。只需当面对质一下,是真是假一望便知。
不一会周青进来。一认之下,果然没一个是晁盖或者吴用的,再问口供,却是别处犯了案子,前来投奔晁盖地蟊贼,适才听吴用说官兵来拿他们,备下快马盘缠叫他们快逃。这两个还道晁盖晁天王义薄云天,这当口还要周济他们,感激的差点没管晁盖和吴用叫爹,慌忙从后院逃窜,谁料想正撞到韩世忠的圈套里。
“坏了,正主儿溜了!”高强一拍大腿,指着这两个蟊贼骂道:“两个笨蛋,当真以为晁盖对你们讲义气,是在帮你们?那晁盖犯了天大的案子,逢着我等来拿他,他便拿你们做幌子,自己逃了!”
两人如梦方醒,又想以自己犯下的鸡毛蒜皮案子,哪里用地着这等大阵仗来捉?不由得齐声大骂晁盖没义气,大难临头各自飞也还罢了,竟然把来投奔于他的人作替死鬼,哪里是什么义薄云天,简直是义厚黄纸!什么难听骂什么。
高强斜眼看看韩世忠,此刻这位悍将的面皮已然紫涨了,怒哼哼地坐在那里不说话,知道韩世忠毕竟年轻,打仗是一员猛将了,社会经验却还不够,这江湖上的把戏更是一头雾水搞不清,今日这捉人的行动倘若是石秀或者燕青来住持,管定是滴水不漏。
不过犯错也是难免,年轻人犯错吗,上帝都会原谅的,何况是衙内呢?
“世忠不必气恼,贼人狡猾,又是本乡本土,经营多年,世忠一时不查着了道儿,非战之罪!”见韩世忠面色少缓,躬身请罪,高强赶紧搀扶连说不妨,一时嘴快,把一句经典台词给说了出来:“这个,不是我们无能,是贼人太狡猾了!”
话刚出口,许贯忠憋不住,噗哧就笑了,这一笑韩世忠的脸色更难看,回身便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