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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落泪了?”,经这么一说,高强这才发觉,自己脸上凉凉的,口边也有些咸味,竟是真得落了泪。
他忙要用自己袖子擦,瞥眼见师师拿着手中地绢帕,有些进退不得,正在惶恐,便伸手将她手中的绢帕给接了过来,擦干脸上的泪水,笑道:“师师啊,都是你曲子吹的太好,引我落泪了,现在用你的绢帕擦我的眼泪,算作罚你,可服么?”
师师被这一下,倒从方才的惶恐中解脱出来,大眼睛里反而掉下眼泪,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在面前哭,高强可有些吃不住,他费劲力气解劝,拿出了现代电影中学到的各种狗血桥段,除了野蛮女友之类的挨打招数不大好使之外,其余能用的全部用上,总算让师师破涕为笑,轻骂了声:“衙内好作主子,这么欺负奴婢,算不得英雄,羞也不羞?”
“怪哉,我不就是拿你的手帕擦了擦脸,说起来我一个大男人哭的时候给你看到了,丢人的是我才对,怎么说是我欺负你?”这等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本就难猜,高强虽说多了几百年的经验,在这方面可也半点帮不上忙,难道说看了一千部讲离婚的电影或者剧集,那观众自己的婚姻就能从中吸取教训,白头到老了?
不过现代人接触的信息多,同龄男女交往的经验也比古人多些,这方面高强差有一日之长,起码对于女人心难以猜测这一点,他是不会去硬碰硬的,当即转换话题:“适才师师所奏的曲子,究竟是何曲?怎么本衙内随曲入情,竟然会流起泪来。”
师师白了他一眼,似嗔似怒,心怪这人恁地不解风情,不过奴婢的身份,主人问话自然要答,只得抛了自己的少女情怀,规规矩矩答道:“此曲是往日师师出入大娘房中,见大娘读一阙词出神,师师听了也觉得好,便学了来,又照着词中的意境,自己胡乱谱了曲子,可叫衙内见笑。”
高强还在纳闷,师师已经轻声唱了起来,一句句词流过高强的心底,他如遭雷击一般,霎时动弹不得,心中一种揪痛,仿佛真个有一只手在狠狠捏着自己心头某个柔软的部分,那般的痛,无以排遣,尽在这句句词中化去:“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第三日,蔡颖还家,夫妻二人又见面,相互之间亲密如故,一同拜见家翁高俅,又说了些闲谈话语,依旧回房歇息。
高强先上床去了,蔡颖坐在铜镜前,将满头钗环一一取下,放在妆奁匣子里,信手一翻,却翻出匣底藏着的那张纸来,纸上所记的,正是当日未曾嫁与高强时,所求的一阙“钗头凤”。
当时只觉略嫌悲苦了些,词倒是好词,蔡颖终日念诵,此刻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心中默念着:“山盟虽在,锦书难脱!山盟虽在,锦书难脱!”她没来由的一阵恐慌,忙即将那张纸压到匣底。
这一夜,19岁的蔡颖彻夜无眠,双臂始终紧紧抱着身边的丈夫,唯恐一松手,他就会远离。
第七章 (上)
过的几日,童贯辞京西上,临行时在金殿上慷慨陈词,此去定要整军备战,进取西夏,大有不破楼兰誓不还之势。赵佶闻言壮之,亲持御酒相赐以壮行色,童贯接了一饮而尽,上马离京而去。
高强因为要筹备西北军粮之事,因此逗留京师不走,也出西门十里亭设宴送行童贯。说到西北的战事,高强倒对童贯还有点信心,经过了这么久的相持对抗,小国西夏就算占有补给和指挥上的优势,也在大宋的庞大国力持久压迫之下面临崩溃,只要童贯稳扎稳打,不犯“军事冒险主义”的错误,西夏的平定指日可待。
经过出使辽国这一行,童贯对于高强也有所改观,况且蔡京一童贯一高俅这个铁三角的联盟,现在看来暂时还是有其存在的必要,相反由于童贯实力膨胀过快,引起了蔡京的一些警惕之心,更需要高俅这个中间势力作为缓冲,要知道高俅由于出身和太尉府的地位问题,恐怕终身也无望进取中枢大权,因此,地位稳固而又没什么威胁的他,就成为了最宝贵的盟友,连带的高强到处也都吃香的很。
“贤侄,某家这一去,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你可不要掣肘于某,误了大军进兵时机,那贻误军机的大罪,可也说不得的。”童贯持着酒杯,对高强说话的时候一脸严肃。
高强满口答应,这事不但关系到西北战局,更在皇帝面前也夸下了海口,更关系到他偌大钱庄以后的发展。就算没有军机干系,也是绝对不容有失。素常他说话总给人有点油滑的印象,因此童贯要多叮嘱几句,见答应的爽快,又显得胸有成竹。倒也宽心。
当下吃了酒,童贯翻身上马,数百亲兵卫护着,大群马队绝尘而去。
高强眼望后尘,脑子里搜刮着从前学到地历史知识,仿佛童贯大观二年应当是有所建树的。具体月份和功劳大小可不记得了,不过童贯眼下封武康军节度使,可还没有加检校司空衔。记得就是在大观二年的军功之后加了检校司空衔,可见今年的军功可期。
“嘿嘿。”高强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既然童贯有军功,那自己筹措大军粮草,不也有功劳?加上今秋贡举。自己虽然不读四书五经,仗着老丈人的面子,榜上有名也是有把握地,那时进士及第。便可谋个大大的官职了,对于今后的作为,大有好处。
要知道。历史上的女真起兵反辽,是在辽国天庆四年。算起来离现今不过六年而已,留给高强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如果他按部就班,靠着父荫和蔡京的庇护升官,要到中枢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到时候难道去做亡国宰相么?因此搞东搞西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以后应付国家地危机而做准备的。
“眼下大事就是这军粮,说不得,要把贯忠从杭州调来商议,怎生设个妥帖又快当的法子才好。”高强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回到府中。
只是他刚一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谈笑风生,那话音熟悉地不能再熟,却叫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脚下抢了几步,高强冲进院中,见几人正在谈笑,听见他回来,都转过身来,当先一个人儒衫青巾,可不正是许贯忠?
高强又惊又喜,抢上去拉着许贯忠的手道:“贯忠怎的来了?也不先来封信,就这么自己跑来,莫不是本衙内有甚亏欠你处,上门要债来了?”
许贯忠也笑,只是依旧淡淡的微笑,眼中那股暖意却泄漏了他心中的欣喜:“正是如此,衙内将东南诸事都丢在我肩上,累的小人可怜见,薪俸却不见一文,这几个月过的苦不堪言,便向衙内要债来了。”
高强大笑,一旁的燕青也在那里大笑,好友得到高强的重用,他是比当事人许贯忠自己还要来地开心:“贯忠啊,闻说那大通钱庄手握东瀛贸易船队,广泽东南五路,日进斗金财源滚滚,你若是嫌弃数钱太过辛苦,便来与我调个位子,管管这丰乐楼的狂蜂浪蝶,我去替你数钱,可好?”
几人笑了一回,高强咧嘴道:“我正要差人传信于你,却就已经到了,天下再也没这个巧法,可知我大事必成矣!来来,坐下,我有事与你商议。”
几人就那大树下的石桌石凳做了,小环带着两个侍女送上茶水点心,许贯忠却是一路风尘赶来,中午饭也不曾吃,当即就着茶水吃几块点心。
高强容他吃了点,才道:“日前我出使途中,与童贯商议,由本衙内地大通钱庄专责筹措西北百万石军粮,已经差人送了消息给你:这次回京,此事又经殿上宰臣商议已定,三月之内须得办妥,西北大军克日进兵,这军机可贻误不得。贯忠不期而来,可是有以教我?”
许贯忠拿起手巾擦了擦嘴,笑道:“衙内果然知音,闻弦歌而知雅意。不错,小人接了衙内的第一封信,便开始着手筹办此事。前日得了衙内已经进关,不日到京,小人这里也差不多筹备妥当,便启程进京,要与衙内商议此事。”
高强惊喜交集,要知道筹措百万石军粮,这资金问题不说,运输就是一件极为头痛的事,这时代没有火车汽车,水路纲运又是繁忙之极,要从东南千里迢迢将百万石军粮运到西北,光运费就是个天文数字了。连日来他想了许多招式,却都有些难解之处,现在听许贯忠的言下之意,却似胸有成竹,教他怎不喜出望外?
“速速道来,这百万军粮,要如何筹措法?”
许贯忠笑道:“衙内莫急,要设法筹集百万军粮,须得先知道现今咱们西北大军的军粮是如何筹措法的。”他连说带比划,一个宋代军队后勤体系便宛然出现在高强面前。
第七章 (下)
原来别的不说,现今西北大军的粮草,多半都是川陕当地自行筹买,秦凤、延安等处设官粮市,由官吏会同当地士绅,联合订立粮价,以此向民间收购。由于西北各路缺乏铜钱,支付时多半使用川陕发行的铁钱,大宗的则给券支付,如盐引,茶引等,客商持此可到京师或者四川、东南等产茶盐地换取货物,或者直接出售套现。
只是这种制度却难以防止各种舞弊行为,因为中小农户的粮食缺乏储藏手段,他们又需要将粮食尽快变现,换取钱财去缴纳各种赋税,这便给了当地大粮商以可乘之机。他们与官吏串通,将官粮收购的价格压低,而自己则以较高的价格在外面收购,等到官方的粮食收购完不成,被迫提高收购价格时,再将手中囤积的粮食卖出,其间利润可达数倍。
“东南每年所发行茶引,朝廷可得数百万贯收入,可是这些茶引到了陕西边市,却只能换得六十万石军粮,官粮的价格,比东南各地收购粮食要高出四五倍。有这样的黑幕,那西北军粮怎么能不教朝廷发愁?”许贯忠淡淡的说着,眼中却是精光迸射,显然心中愤恚。
高强却几乎听的呆了,在现代也曾听说粮食倒爷的厉害,想不到咱们的老祖宗可一点也不差呢!
不过,话锋一转,许贯忠又道:“今次衙内将这西北军粮大任尽数揽到肩上,贯忠以为实乃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首先一家专断,便绝了西北官商勾结舞弊的后路,衙内本人根本不离京城,那边的消息得的没这么快,贯忠便从此下手。定了个上房抽梯的计策。是如此这般……”
原来许贯忠就从这种官粮收购的黑幕中得到启发。他此来京师,自己从东南运了五万石米,又事先教石秀在京畿各处收购粮食,也已囤积了十余万石,现在存放在西京河南府。
“衙内,我等到了西北边地,由石三郎麾下地客商将东南地米粮各处交付,称说高衙内大通钱庄财雄势大。从东南运来百万石军粮援助军中。须知那西北大军不过三十万。百万石军粮足够一年征战所需,这消息一经传出,米价定然大跌,三四月间正是青黄不接,粮商收购地粮食恰好可卖高价。被这么一冲,势必急于出手,我这边分遣人手四下收购。不旬日便可低价收得百万石军粮。”
燕青听到这里,也笑了起来:“贯忠这条计策。端的妙极,想那些粮商手中,少则数千斛,多则万斛,交易数目如此之大,我大通钱庄的白银正好派上用场,只需数船银子运出,便可了结此桩收购。”
“不错!我还可将银在京师换取盐引茶引,到陕西这些券也派上用场,亦可用来当地购粮支给大军,总算起来,恐怕不需五十万贯,便可完成此案。”
高强拍手称妙,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百万石军粮到了许贯忠这样聪明人手中,就跟变戏法一样的简单:“此计大妙!更有一桩好处,沿边军粮不用收购,今年这川陕的铜钱调运便省却许多,更加有利于朝廷在这几路发行钱引,替代之前的铁钱和交子,诚为国家和百姓的幸事!”在富庶的东南,因为钱荒而铸行当十钱,其危害已经是他亲眼目睹了,可见长期使用铁钱的川陕,其受害程度又有多么深重。
他这句话说出,许贯忠和燕青却一起肃然称是:“衙内时刻心怀国家,小人等敬佩。”
高强连连摆手,其实身为一个统治阶级既得利益地受益者,关心国家是最理所应当的事,许多人以为上位者都是糊涂蛋,只知道吃喝享乐,榨取民脂民膏,又怎知道经营偌大国家的辛苦?
几人商议已定,便差人去叫石秀来,要商议细节,这边许贯忠又将东南大通钱庄和应奉局各事向高强禀告,一连串的数字报将出来,其气势可以与超级计算机相媲美,听的高强头昏脑涨,总之东南无大事,自己尽可放心,放手而为可矣。
说罢东南之事,许贯忠却将话题一转,说起山东来:“衙内,当初咱们设计那船队地规划,小人想以山东梁山泊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