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想次日押解王英的衙役就到了清风寨,来的如此之快,把秦明都吓了一跳,足见慕容知府的心情迫切。就这么的,顺顺当当完成了交易,第三日上,李易安已经被送到了清风寨中,而高强在见过了宋江之后,也来到这里静候消息。
不过在李清照来到之前,青州方面已经传来了噩耗,前宰相赵大观文的第三公子赵明诚,此时已经伤重不治,也就是说,比历史上提前了将近二十年。算上虚岁才只有二十五岁的李清照已经成为了一个年轻的寡妇。
带着这样的噩耗,高强只觉得自己头上就差写下“乌鸦”的名号了,毕竟赵明诚之死,与他所带来的蝴蝶效应脱不开关系,虽然这其中的种种影响复杂异常。当然了,高强自己心中对于赵明诚的死是不会有多大负担了,至多是类似于后代外交辞令中常说的“深表遗憾”。但是在面对由此而成为未亡人的李清照时。这点遗憾就情不自禁地放大了许多。
“呃,咳……”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清嗓子仿佛是一个不错的起调,只不过——已经清了十来遍嗓子,不但那原本子虚乌有的痰早已不见,恐怕嗓子都要被清的冒烟了。高强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措辞。最多也只是报了报自己的名字而已。
好在对面轿子里的不是寻常女子,乃是千古才女的李清照,对于一帘之隔的人地异状,她那兰心中岂无所感?终于,一片沉寂之中,李清照率先开口了,而她一开口,竟已令高强没有了任何转圜余地:
“敢问高应奉,愚夫鸿胪少卿赵君,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况且赵明诚既不是我杀地,也不是我叫宋江派兵放火的,我怕什么?一边这么对自己说着,好容易作好了心理建设,高强以勉强称得上坦然的语气道:“本官已然得了消息。尊夫赵公子被兵灾所祸,身被八创,已然于本月丁卯日伤重不治,请夫人节哀。”话说出口了。高强才想起,在宣布这样的噩耗时。自己是不是应该显得较为沉痛一些?唉唉,刚才只顾着摆平自己心里的沟沟坎坎,却把这一节给忘了。
满以为接下来就看到千古才女显露出小儿女所应有的伤痛,轿子里会传出不知何等的痛哭与哀伤,高强满肚子都在转悠着各种没营养的安慰话语,不想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李清照第二次开口,语调竟然一如前一句那样的平和:“愚夫遇贼之时,原本可以走脱,只因为了相护一些历年收藏之物,这才挺身而向贼兵。敢问高应奉,妾身家中金石收藏,可曾遭了兵火之灾?”
若是换了寻常报讯地官儿,听了这消息必定愕然,哪有这未亡人对于生人不加挂念,反去问那死物的道理?不但情理所无,更加回答不上来,只因除了真正的饱学儒士,寻常官吏多半没什么人会去留心那种东西的价值。
不过高强是什么人?对于李清照的这个问题,他也早就关注过了,这时忙回答道:“不劳夫人记挂,贤伉俪心血所积累的金石珍物一间房,大部已被从火场中救出,只是本府官吏多不识其文字顺序,有待夫人回去收拢之后再加整理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李清照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她在轿中淡然道谢了,轻轻道:“本是经未亡人之手编纂整理,不过略多费一番工夫而已,物还在,便是万幸了。”
听了这样的话语,高强倒没什么,秦明在一旁却有些忍不住,他守土不利,倒没什么脸面大声说话,小声嘟囔却也免不了:“人都没了,还记挂那些死物,这女子的心肠不知怎么生就的。”
他嘴巴大,嗓门也大,高强要拦阻已经来不及,看样子李清照也已经全盘收到了。
恼恨地瞪了一眼秦明,这位霹雳火现在基本上是没什么脸面对高强地,只得闭嘴低头,不说话了。待高强要寻些言语安慰李清照时,却听轿中人依旧语气平和:“这位将军,未亡人睹物则思人,况且这些金石之物,一丝一毫皆是未亡人与先夫一手一脚所得,未亡人整理其物时,便是念着先夫了。若有惊世骇俗处,也顾不得那些。”
听到这样的说话,高强心头闷得厉害,好似有一块大石压着,透不过气来一样。
却听李清照道:“高应奉,烦你备一身孝服来,明日未亡人要戴孝回青州,还望成全。”
“些许小事,何劳吩咐,自然即时办来。不知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多谢高应奉往返奔波,将未亡人从贼人手中救出,得为亡夫全此名节,铭感五内。”轿中的语声淡的像白水一样,若不是真正了解她的人,定以为这人的寡情薄义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高强却知道,所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李清照这样至情至性的人儿,有这样的表现,正是哀恸已经到了极致的表现。
第二十七章 心痛(下)
然而,若是伤痛这样累积,对于李清照的身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在这时代的医疗条件下,多有人就这么郁积成疾,甚至不久就撒手尘寰的。情急之下,高强只得设法尽量找些话来与她说,好让她的情绪能够宣泄出来:“何足挂齿?崇宁五年,本官在京城之时,便已经得知了夫人的才名,那时缘悭一面,如今能为夫人效些微力,足偿心头所愿。只恨来迟一步,未能救出尊夫赵公子。”最后的那一句,却是有些违心之言,高强的性子,才懒得管赵明诚的死活,不过刻意提起他的名字,乃是想引发李清照心中的痛楚。
轿子里长久的沉寂,李清照缓缓道:“高应奉,莫非是当日的绿肥红瘦?”
高强惊喜不已,不由踏上一步道:“正是,当日本官年未及冠,在酒楼中隔壁偶遇夫人与尊夫同饮,有幸一听夫人唱新词,不揣冒昧,改了这四个字,难得夫人还记在心上。”
“高应奉才高八斗,未亡人佩服的紧,愧煞不及,自然也就记得了。”李清照顿了一顿,又道:“未亡人心力交瘁,不能应酬君子,这便要告退了,烦请高应奉准备一间静室。”言下之意是要送客了。
高强心中焦急,却又无法可想,难道伸手拉住这位新寡文君的轿子,说些狗血台词“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过些”?那样的话,被御史台参上一本“有辱妇人名节”都有可能。
那小轿子缓缓经过身边,也不知是幻觉还是耳力,高强好似听到了轿中人那无声的饮泣,一时激动心意,脱口吟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夫人还请节哀!”
这两句吟出。轿中人的呼吸为之停顿,半晌才轻轻地,断断续续地道:“高应奉,你,你便是这样的才情,又怎知……又怎知我丧夫之痛!”说到最后,这位易安居士终究是哭了出来,那两句原本是出自她那芹心中的哀痛之词,彻底打开了情感的阀门。
这一哭便没有止境。李清照骤闻噩耗的伤痛。经过这两句铭心之词的发酵,在瞬间泪化汪洋,淹没了这位年轻却命运多舛的奇女子,令她放开一切怀抱,彻彻底底大哭起来,那种眼泪是有传染性的,那种哭声也是富有感染力的,足以令任何迟钝或者心胸豁达之人也深切感受到其中所包含的哀伤和痛楚。
是夜,高强无眠,他躺在床上。身子辗转反侧,脑子却在牵挂着另一个院子中的人儿。
“听说已经哭晕过去两次了,身子是必定大受伤损的了。我那时这样引她的眼泪出来。也不晓得是对是错?”
高强越想越是心烦,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窗外,恰好今夜已近望日,月明中天,直照窗台。万籁俱寂之中,忽然传来呜咽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婉转清扬,不绝如缕。
“这箫声,莫非是燕青?”辨了辨方位。好似就是从李清照所歇息地那个院子里传来,高强估量自己今晚横竖是睡不着地了。索性披了衣服开门出来,一路循声寻去。
转过一个月亮门,果见一座花坛旁边,一个人白衣如雪端坐,手中洞箫声已渐消,正是浪子燕青。
“小乙,你也没睡?”
燕青不答,起身望了望天上明月,忽而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衙内,可曾记得,当天也是这样的月色?”
高强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燕青与自己所共的明月,恐怕就是河北的那一轮吧?“不错,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月亮,比今日还要亮。”
燕青默然,忽而轻笑:“月便是一样的月,曾照无数人,只不知是否也照到作古之人?”
高强情知他是想起了已逝的佳人贾玉莲,她苦恋燕青不果,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两人这段没有结果的恋情,当时也曾令他唏嘘不已。而燕青,在离开河北之后,再也不曾见他露出这样怀想的神态,但那一段深情因其无与伦比的凄美和哀婉,对于燕青这样的性情中人来说,绝对无法忘却,只是藏在了最深的内心深处。
而今夜的这般,难道是对于李易安失去夫君地伤痛,燕小乙也感同身受么?
高强沉默了一会,轻轻拍了拍燕青的肩膀,喉头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话来。对于性情豁达,通晓世情的燕青来说,并不需要什么开导和安慰,或许,有个知心的朋友能够在这一刻与他共此怀想,便是足够了。
燕青仍旧凝视着明月,口中喃喃念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欲语泪先流……衙内,你可知道,三年过去了,到这一刻,我才敢真个面对我心中对她的思念。只因为,到这一刻,我才找到了足以表达我心中意念的词语,却还是出自衙内之口。”
分明是剽窃之作,而且原作者就在面前的屋子里,原本高强是该惭愧一下地,但感于燕青的话语,他也全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情。随口哦吟:“闻道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
“载不动许多愁……载不动,许多愁……”燕青低低重复了几句,忽而将那管洞箫一抛,飞身跳到院子天井中,旁若无人地狂舞起来,口中喃喃低语:“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正难忘……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玉莲,你可知道,我在这里好孤单,好想你……”月光如水,照他英俊无匹的脸上,全没有向来那淡然潇洒地微笑,只有满脸晶莹的泪水,月光下熠熠闪光。
良久良久,人声渐消,小院中重又归于沉寂,高强与燕青不知何时都已离去,那屋中忽然有人低低地,几乎不可闻地太息一声:“高应奉,燕小乙,多谢了……”
第二十八章 鬼脸(上)
七月乙亥日,高强回到了东京汴梁。
按说他现在的官职还是东南五路应奉局提举,官邸应该是在两浙路的治所杭州才对。可是自从年初被招回京城之后,到现在高强已经离开杭州半年多了,应奉局中没有提举,提举夫人也不在,甚至连总管许贯忠也在数月前北上,此时那应奉局中的公务根本就已经全盘停顿,大小胥吏懒懒散散,乐得拿着干饷享清福,巴不得应奉大人在东京汴梁待一辈子不回来才好。
若是别个官员的治下出现这样的情况,少不得要被人弹劾“荒废政务,不务正业”。不过高强的情况比较特殊,原本这东南应奉局的机构设置,就是出自皇帝赵佶的一时兴起,根本不在正规的官僚体系之中,因此大宋正统的官吏监察机构便也管不到他;而唯一会对应奉局指手画脚的皇帝赵佶,这些日子却对高强宠幸日隆,对于高强各种花样翻新的进贡爱不释手,又哪里会来指斥高强荒废政务?在他的心目中,象高强这样供奉有道,才算不枉了提举二字。
再加上,高强本身现在又在太学挂了名,说是要参加今秋的大比,以闭门苦读为名,更加正大光明地不回杭州去了。只是这样的大话也只哄骗一下不知情的人,这位面临大考的新扎太学生根本书也不读,学也不上,五月就带了一些亲随出京,不知在哪里游荡了两个多月,到这时才回来。
到家面见了父亲高俅,照旧先问起居饮食,再问朝廷上下。这位老爹的存在,有时让高强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要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灵魂附体,就算是原本的那个纨绔高衙内,也不是这高俅的正牌儿子。隔了这两层关系,高强却发现自己对高俅着实有些感情,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的很。
“强儿。你去山东游玩,可曾从青州过?”闲谈已毕,高俅从书桌上拈起一封公文来,向高强问道。
“父亲,孩儿不但从青州过,还在青州管了件闲事。那青州有山贼闹事。烧了青州城下一片民房,孩儿恰好路过,杀了几个蟊贼,那知府慕容彦达对孩儿感激地紧。送了不少礼物,还有些是给父亲的。托孩儿带了回来,现在门房放着。”高强一听口风,就知道必定是青州那档子事,随口胡诌一番,其中真真假假,避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