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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见情势不对,刚想起来搀她,一掀被子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忙掖着被角,急道:“快起来,我没怪你,只是还……还没穿衣服,我有点不好意思。”
没想到这样一说小环却哭出来了:“衙、衙内一定是嫌奴婢伺候的不好,不要奴婢了,我哥一定会打死我的,哇……”眼泪水象决了堤一样哗哗直流。
看着一个可爱的少女哇哇大哭,估计没几个男人能无动于衷的,高强当然也不例外:“你,你别哭啊,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快起来吧。”
小环哭声渐止,不过仍然跪着不起来:“那,那衙内为何不要奴婢服侍了?往日衙内起床都是要奴婢伺候的。”
“……”高强彻底被打败了,实在想不通,这起床不就是穿衣洗脸吗,顶多让人帮忙梳一下发髻,那有这样伺候法?可眼下看样子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还是先由着她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啥纯情小处男了。
得到了肯定的指示,小环喜笑颜开,重新为衙内擦拭全身。男人在早上的状态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被这样一个青春少女擦身,高强的反应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看到这样的反应,高强有些脸红,小环却面不改色,只用湿巾上下擦拭一番,接着就俯身张口……
“嗯?!……原来这才是惯例啊……”高强的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这样一个念头。
(高衙内新传
第二章 父子
被这么一折腾,等到真正起床梳洗完毕,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小环帮高强系好了头巾,问道:“衙内,您是先用早膳呢,还是先去给老爷请安,然后跟老爷一起用?”
老爷?就是指高俅罢,唉,在水浒里,这家伙可是超级大反派啊,京剧里都是大白脸奸臣,说是千夫所指也不为过。可现如今呢,这家伙却成了自己的便宜老爸了,真是怎么想怎么郁闷。
高强闷闷地想着,不过他转念又一想,现在自己莫名其妙来到古代,若不是当了人家的便宜儿子,恐怕吃饭都成问题,还谈什么忠奸?得了,先去见见这位大人物吧。
走出门来,一阵清风吹过,让人精神一振。已经是仲春时节,院子里的柳树开始抽出新芽,嫩绿的枝条迎风轻摆,尽情散发着春的气息。
高强抬起头来,仰望着那湛蓝的天空,轻喟了一声:这,就是北宋的天空吗?看上去好纯净啊,象一块上好的蓝田玉,清得仿佛能把人的心都吸进去似的。不知道二十年后的那个大雪之夜,女真铁骑踏破了城垣,把汴京的百万居民肆意蹂躏践踏,烧杀掠夺的时候,这天空会不会哭泣呢?嘿,真是乱想了,天空就算能哭,在这二十年间目睹黎民百姓的苦难,只怕眼泪也早流干了吧?
“衙内,衙内!”耳边传来小环的轻唤,高强从异时空的遐想中惊醒过来,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依照前任衙内留下的记忆,向着高俅平日起居的书房走去。小环自回房里去了。
刚到书房门口,迎面撞上两个彪形大汉,身穿锦袍,笑嘻嘻地施礼道:“衙内今日好早啊,看来精神不错,昨夜睡的可好?”
高强在自己的脑中搜索了一下,原来这两人却是兄弟俩,一个叫党世英,一个叫党世雄,都是便宜老爸高俅的心腹,现在已经做到了统制官,平日对自己也是百般讨好,言笑不禁的,便拱手道:“两位好啊,一大早给家父请安来了?”
二党还没来得及答话,书房里传来一阵朗笑:“强儿这么早就来了啊,快进来让为父瞧瞧。”
高强应了一声,和二党点了点头,便迈步进了书房。
这书房颇大,四壁都是高高的书橱,直顶到天花板上,骤眼看去怕不有几万本书。几扇落地窗凉风轻送,一股淡淡香气在房中弥漫,也不知是书香呢,还是香料?
高强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书桌前一个高大中年人回过身来,呵呵笑道:“强儿,今日难得早起,却如此精神,想来昨夜安睡,不曾做那怪梦了?”
“啊,是是,昨夜不做怪梦。”当然不作了,你那儿子已经跑路了!高强说着,上前给高俅行了礼,高俅忙扶了起来,就命书童去传早膳。
高强站在书桌旁,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高俅写的那幅字,不禁大吃一惊:高俅竟写的一手好字!虽然高强对书法不甚了了,什么间架结构、浓淡笔意是一窍不通,不过眼前这百余字纵横恣肆,墨迹淋漓,劲虽断而意相连,端的是好书法!
高强不禁感叹,真是上有所好,下必由之啊!只因皇帝喜欢书法,徽宗的瘦金体书法和花鸟丹青可是名垂千古,连带朝野的文人墨客竞相习书学画,不但有苏黄米蔡四大家,就连这佞臣都是一手的好字,真是叫自己这本科生愧煞了。
高俅见儿子注目自己的书法,捻须笑道:“强儿,你看为父这几句写的如何?”
“啊,好,实在是好啊!”可到底哪里好,自己是一点也说不出来啊!情急之下,高强连忙把话题转到内容上来:“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啊!”却是节选的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
高俅将手中狼毫搁在白玉笔洗上,负手走了几步,望着窗外的天空悠悠道:“先天下之忧而忧!文正公这般胸怀,我真是高山仰止,夙夜思之,常有动于心。当年我随王厚王经略收复青唐、湟中,行经漉延各州,有老军为我指示文正公各处手泽,又讲述文正公抚循西疆,夏人闻名而胆落,追思前辈风采,真是令人浮想联翩,心中豪气升腾啊。”
“……”高强站在他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任何人跟他说大白脸奸臣高俅会这样仰慕范仲淹,打死他都不相信,这两人的差距如同天地,怎么也拉不到一起啊。
高俅转过身来又道:“为父平生最爱文正公的手泽,只可惜他老人家一生军务倥偬,无暇吟文弄墨,没有多少文字传世,但遗泽至今犹在,夏人数十年不敢窥边,西州千万军民赖以平安,就是文正公的恩德。强儿,你再来看这一阕苏幕遮。”
啊,又让我看书法?免了,出洋相可不是什么滋味。高强想着,忙岔开话题道:“父亲,这阕苏幕遮孩儿也曾背过,且容孩儿试记之。”
当下朗声诵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首词千古名句,尤其出自范仲淹这样的有为名臣之手,分外令人觉得可贵,高强只是上中学时读过,可至今宛如新刻,背来一字不差。
高俅听得摇头晃脑,喜上眉梢,乐道:“我儿,你一向倦读诗书,如何记得这词句?”
“啊,是、是这样的,孩儿知道父亲景仰文正公,故此也留意了一下,还好文正公的文字传世者不多,便捡来看了几首。不过孩儿驽钝,只记得这一首,别的却都忘了。” 高强差点被噎住,一个***险些转不过来。没想到前任的衙内如此不学无术,会背一首苏幕遮竟然也被引为奇谈。
为免高俅再发什么诗兴,他赶紧又道:“父亲如此文才,孩儿也当学些诗书,免得堕了父亲的名头。”
本以为一顶高帽轻轻送上,高俅必然大喜称赞,却不料换来一声冷笑:“哼,文才?再好的文才又有何用?”
他转身踱了几步道:“当年为父在苏学士府中作一名小史,学士惊才绝艳,一代文宗,府中酬酢唱和,当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有关西大汉,持铜牙板,跨麻扎刀,歌大江东去,那才叫文才!可惜,党争无日不休,章敦为相,斥逐元佑一党,竟进言要对司马光相公、文彦博相公掘墓鞭尸,虽因物议沸腾而止,但学士却免不了黯然离京,平生抱负尽付流水,当真是大江东去,浪淘尽,这等风流人物!”语调虽不十分激亢,但言下一股愤激抑郁之气却是再明显不过。
高强再次石化:高俅,这个千夫所指的高俅,他竟然曾经是苏轼的幕客,就是那个“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苏轼,“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苏轼,“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苏轼,“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苏轼啊!这一刻,他再清楚不过地感到,自己所在的年代,正是中国历史上文化最为灿烂的北宋。
“苏学士临走之时,将我托付给驸马王晋卿,后来结识了端王,也就是今上。嘿嘿,为父的进身之阶,不是文才,也不是武略,却是陪着端王踢过两年气球,坊间都骂我是佞臣窃据高位,那又如何?文如苏学士,武如狄青,又有什么好下场了?还是乐得当我这佞臣罢了!”高俅的这番话,除了他的儿子,恐怕当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千夫所指的背后,却是一颗看破世情,浪迹官场的心。
“父亲……”高强心潮起伏,如浪翻滚。高俅在官场打滚多年,其间的关节要害自是一清二楚,以佞臣之姿临朝掌兵,确实是最好的自保之道。只是,朝政既然糜烂至此,那二十年后的大祸岂非无法抵抗?自己可真是被人给坑了啊!
胡乱吃罢早饭,高俅自去白虎堂升帐议事去了。高强信步走到外院,迎面上来一群人,围着高强“衙内”前“衙内”后地狂拍马屁,内中一个紫棠脸皮、五短身材的家伙说话最为令人作呕。
高强一看,却是一帮在府中帮闲的无赖,整日跟在衙内身后狐假虎威,喳喳呼呼。那个紫棠面皮的正是富安,小环的大哥,按理说此人卖妻妹以自售,实在是无耻之极,本当一脚踢飞,可是现在自己已经被小环给“服侍”过了,这便宜大舅子倒是不能太不给他面子。
当下没好气道:“本衙内今天心情不好,少来烦我。”
众闲汉都是一楞,不过衙内发脾气也不是头一次了,小人之交嘛,虽然臭味相投,翻脸也是寻常。富安究竟有些关系,忙笑道:“衙内既是心中烦闷,小人倒有个好去处,可让衙内散心。”
“哦?说来听听。”高强懒洋洋地答道。
“衙内,今日乃三月正朔,大相国寺有无数善男信女降香还愿,又有许多摆摊卖艺,唱曲滑稽之人,衙内何不前去戏耍一番?”
“嗯,这倒是个好提议。”高强有些心动,难得有机会来到宋朝,虽说有一场大祸,毕竟是二十年后的事,眼前有机会一睹当时世界上最大都市的繁华,却是难得的好机会,于是点头叫好。
众闲汉见衙内要出门,个个欢呼雀跃,也不知从哪里找出几个鸟笼提在手里,富安更翻出一把扇子来给高强拿着,一伙人一窝蜂拥着出门,朝大相国寺去了。
(
第三章 林冲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潮汹涌,真是挥汗成雨,嘘气如云。红男绿女们来来往往,不时被街边的店铺商家吸引住眼球,驻足观望,而商家见财神上门,自然要更加落力招徕,声嘶力竭的叫卖声在大街上此起彼伏:
“来瞧一瞧看一看啊,西域刚到的高级香水,采天山雪莲和大食火玫瑰精华,再加上天竺婆罗香精炼而成,香气悠长回味无穷,实为女子恩物,男人必备啊!”这是身穿长袍的大食行商在叫卖香水。
“各位看官,俗话说货卖识家,小人家传的枪棒,不敢说当世无双,却也有些好看之处。小人这便献丑,给各位看官来个铁枪顶喉!”一个壮汉呼喝几下,将一枝铁枪的枪头顶在自己的喉间,另一端顶在地上,憋的一脸通红,“哼育”一声把铁枪弯成弓形。
“苏三离了开封府,将身来在大街前,过往的君子听我言……”一个穿着布裙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跪在街边,旁边竖一个牌子,大书一个“冤”字。
“白家老号,真材实料,祖传秘方,谁吃谁知道啊!”
“斩空新书《高衙内新传》出炉,大家快去捧场,买一本收藏在书架里面,有票的给砸票,没票的多多点击啊。”某个怪人手里挥着一本小册子大声招徕着顾客,引来不少人围观,不时有几块板砖飞来,那怪人却面不改色,显然金钟罩铁面皮神功已经炉火纯青。
忽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花花太岁上街啦!”
这一下可不得了,整条街哗然大乱,几千号人狼奔豕突到处乱窜,大姑娘小媳妇一改原先的扭捏作态闲庭信步,掩面狂奔而去如电光石火,做买卖的收起了货物,卖艺的卷着刀枪,含冤的小娘子慌地起身往旁边的小巷子里躲,只有那卖书的怪人还不知道咋回事,眼看着一个人已经拿了一本书,正要掏钱了,却被吓得抱头鼠窜,那怪人急得在后面边追边喊:“喂,别当小白啊,你还没给钱呢!”
高强站在街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以前看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四大才子上街啦”那一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做人做到这份上,路人皆畏之如虎,也实在是无趣的很了,难怪前任的衙内要急着跑路,留下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