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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神观看,旁边几个使臣却在那里低声议论,其中有个年轻人嗓门略大了些,听的呼延灼有些心烦,低声喝道:“通儿,住了,且看韩将军演武!”
那年轻使臣对呼延灼有些忌惮,当即住口不言,只见韩世忠打马奔出一百五十步外。再翻回来,马上一脚凌空蹬住神臂弓上的脚蹬,上了一支箭,跟着在一百二十步外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两副铠甲。
这一箭的声势极为惊人。那木十字架也不知是栽的不深还是怎的,竟然被这一箭射倒,摇摇晃晃带着两副铠甲轰然坠地,呼延灼吃了一惊,脸色甚是难看,好似这倒下去的不是木十字架。倒是一员身披重甲的连环马军。
那叫做通儿的年轻使臣好事,纵马过去,跳下马来检视再三,拎起那两副铠甲又奔了回来,嚷道:“叔父,这弓好劲。箭透两重甲,还有这般力道。”说着看了看已经回到高强身边的韩世忠,眼里尽是钦佩之色。
呼延灼一言不发,将那两副甲看过了,便在马上向韩世忠拱手道:“韩将军果然神箭!此弓之力如此强劲,比神臂弓更胜三分,不知可否借予末将一观?”
韩世忠一笑递过。众连环马军将官呼啦围了上来,十几双眼睛都盯着那张弓看。
高强却已知就里,原来韩世忠不知受了哪位匠人的启发,在这神臂弓上安了一副小小的绞盘,利用绞盘来上弦。不但省力,而且更为快速。同时因为绞盘的机械效果,弓力也比原先更为强劲,一举实现了射速和杀伤力的双重突破。但万事有利就有弊,这弓力变强了之后,发射时就不易把稳弓身,箭身抖动地可能性增加,因此射远之后,准头有所欠缺,据韩世忠自己试验所得,大约一百步内可以与神臂弓相比,再远了就难说会飞到哪里去。
呼延灼等连环马军看罢新神臂弓,还给韩世忠,又询问了改造的详情,口中称羡不已:“韩将军造出如此利器,实属难能,倘若当日对付那西夏铁鹞子军有此利器,我大宋军士当可少流鲜血无数。”
韩世忠逊谢几句,却不料一旁杀出个程咬金,那通儿忽地叫道:“韩将军,听说你使的好马槊,小将不才,也曾学过些马槊使法,可否向将军讨教一二?”
韩世忠还不及回答,呼延灼已经作色道:“通儿,好大的胆子,韩将军神勇无匹,岂是你年纪小小能比的?还不退下!”
那通儿当即住口,脸上却颇有不平,显然少年人气盛。
高强见状忙出来圆场:“呼延将军,不知这位小将军乃是何人?”
“教青州大人见笑,此乃末将本家侄儿,唤作呼延通,从军不满一年,自幼习练家传武艺,倒是会使些马槊,只不曾上得战阵,当不得真。”
“呼延通?”高强吃了一惊,他原先读韩世忠传,对这个名字颇为注意。此人在历史上乃是韩世忠军前一员骁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立下战功无数,大仪镇一战中更是救过韩世忠一命。不过这骁将的名字为高强所记得,其原因还不止于此,这韩世忠一生忠勇,治军有方,唯独性好女色,而且娶的还多半不是良家女子,四个妻子有三人出身娼门,最为人知的当然是击鼓战金山的梁红玉。
韩世忠到了晚年时,时常爱到部将家中饮宴,喝酒就喝酒吧,非得教人家妻子女儿出来陪酒,席间酒酣之际,免不得有些言语调笑,毛手毛脚的,这呼延通就有些受不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有一次韩世忠与另外一员将领到他府上做客,醉酒之际,这呼延通居然去摸韩世忠的腰刀,亏得另外那员将不曾醉,把手摁住呼延通,韩世忠这酒也醒了,立时冲出门去,而后将呼延通调去水军。此后呼延通无法得到韩世忠的原谅,终于郁郁投水而死,一员虎将落了如此下场,起因就是韩世忠这点性癖好。
说来这许多事,在高强脑中也只一念,他不由自主瞥了韩世忠一眼,心说要不是这位呼延通登场,我都快忘记这茬了,你韩将军还是个人妻控咧!“呼延家乃是本朝名将,呼延小将军年轻有为,这马槊想必是练地不错,恰好咱们韩都监也是马槊高手,军中较量也是常事,今日演武徇为幸事,不如就由两位将军一较身手如何?”
韩世忠神情自若,呼延通跃跃欲试,呼延灼却神情不豫,向高强拱手道:“这却如何使得,小侄不曾经得战阵,哪里是韩都监的对手?”
第十六章 演武(下)
高强一眼就看出问题来,自己有心让韩世忠与这呼延通结交,不光是有些史学八卦的意味在里面,呼延灼不明己意,还以为自己有心让韩世忠显显威风,因此一意推辞。他脑中一转,想起水浒中杨志的大名府演武的那段来,当即表示要两人以木棍代替马槊对打,三通鼓为限,棍头沾上白灰,鼓响时看俩人身上白点多少为胜负。
呼延灼见这般比法,方才允了。
呼延通见了大喜,就要去准备,高强却将他叫住,命从人取了两锭大银出来,每锭五十两,共计一百两,以为彩头。
两员骁将见了,都起了敌忾之心,呼延通固然斗志昂扬,韩世忠嘴上不说,浑身上下却蓦地散发出一股战意来。
当时高强领着呼延灼,许贯忠,凌振等人,都上看台坐定,只见东面旗下站着青骢马,马上呼延通横着一条长长木棍,那马一如主人形,踢腾跳踏,好不奋勇;西面旗下踊出黄骠马,马上端坐韩世忠,也摆一条木棍,人马皆如铜浇铁铸一般,太阳影里纹丝不动。
这两人不约而同,都穿了全身重甲,高强颇不解其意,便问呼延灼。呼延灼知道这位知府虽然是衙内出身,将门之后,不过他这高家可不是开国名将高怀德的高家,乃是河间名脚高俅的高家,因此兵事只是不通,便道:“青州大人有所不知。这马槊古已有之,所谓矛过丈八为槊,三国时名将张飞所用地也即是马槊。此物传到现在变化多端,唐初名将单雄信便也用槊,他那槊却是儿时植枣树于家门前。及起兵时便削而为兵。以此冲锋陷阵,所向多胜,后来被唐将尉迟恭拉折,单将军兵败被杀。至今洛阳单将军墓前仍有枣树林,传闻便是当时那断槊植下而生的。”
“哦!原来有此典故。”高强点头,却联想起看过的大唐双龙传,里面有一段将徐子陵与四大寇交手,临时弄了根木棍作兵器。原来却有本源的。“然则这木棍在大将手中也是兵器,因此两位将军都穿了重甲?”
呼延灼点头称是,好在这木棍终究不是真个的铁枪头家伙,纵然使用者武力惊人,也不大可能穿透重甲,因此可保无事。不过这般演武,他倒对自己侄儿有些信心。那呼延通自小学马槊时,就听说过单雄信之事,因此素常习练时便用一柄枣木槊,今日对敌,说起来他用地倒是趁手兵器。
耳听一通鼓响。东西旗门下二马并举,韩世忠呼延通一起抢出。俩人都深明马战之道,控制着胯下坐骑缓缓加速,待接近至三十步时,呼延通大喝一声,坐骑陡然将速度提升至极限,手中枣木槊高举盘头,呼呼带风,落下时恰好指向韩世忠的胸前,乃是将前冲的势头中又加上了下砸的威力,越发显得刚猛无俦。
这一槊看的呼延灼等连环马军将领频频点头,将马力与人力相结合,刺出地那一刹那已经用上了人和马所有的气力,堪称马战的巅峰之作,呼延家世代名将,这马槊练的果然不同凡响。
哪知韩世忠骑术更胜一筹,虽然比呼延通晚了一步提速,但他座下乃是这次史文恭和杜兴去女真族中贸易,粘罕请他们特意带回来送给韩世忠的一匹好马,其素质几不下于高强地那匹照夜玉狮子,其爆发力极为强劲,在短短瞬息之间,韩世忠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呼延通所无法想像的程度,这也使得原先张弓满弦一般的当头一槊,因为马速的估计偏差而露出一丝破绽。
韩世忠眼中精芒暴射,怀中长棍竟用单手刺出!他这一下借着马力,全身更是伸展到了极致,那木棍后发先至,抢在呼延通枣木槊落下之前,已经刺到了对手的胸前。
看台上众人本以为这一场龙争虎斗,总要冲突个数十回合方见胜负,尤其是高强,还打算着到时候看谁点数多,哪知这一下子竟好似要见胜负了?一时情急,他立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握紧双拳要为韩世忠鼓气,哪知喊声还未出口,身边一个洪亮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快躲开!”
高强侧目看时,不是呼延灼是谁?
再看场中两人,刹那间交错而过,果然顷刻间就分出了胜负——台上众人看地分明,呼延通错误估计了马速,又因为双手举槊下砸,而在胸前露出破绽,韩世忠疾风闪电般的一棍,正中那一面护心甲。虽然呼延通临机生变,借着身体的扭动避开了部分冲力,然而这两匹战马全力冲刺,再加上韩世忠的手力,力道何等刚猛?饶是呼延通年轻体壮,仍旧经受不住,马上晃了一晃,便坐不住,直撞下马来。
台上众人齐声惊呼,呼延灼骨肉关情,更差点要直接从看台上跳下去,却见呼延通地上打了几个滚,翻身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好似十分懊悔,看起来倒没什么大碍。
呼延灼这才放心,他久经戎马,这样的结果一看便知就里,虽然是仗着重甲护身,呼延通临机又卸了一部分力道,但若不是韩世忠手下留情,这一棍没有完全捅实了,呼延通怎么也得受点伤,决不能如此轻松了。
他正要认输,不料一旁的高强却忽然鼓掌笑道:“好好!这一战虽然短暂,却精彩之极,沙场交锋正是如此,一交便定胜负!只是今日这胜负却难说的很,呼延小将军落马而无损,韩都监刺中而棍折,以本府看来,不妨作和论,呼延将军意下如何?”
情知知府大人有心周全,呼延灼哪有不借坡下驴之理?口中称谢不已。
当下两员将上了台来,高强又取出一百两白银,二将都得了赏赐,呼延通向韩世忠行了一礼,脸上钦谢不已,韩世忠本是关西人,与呼延通这等武人兴味倒是相投,加上俩人年纪相若,没说几句就甚为投缘。
眼见一团欢喜,高强随手打赏,又给跟随呼延灼出来地十几员牙将使臣每人送了一锭银子,众将尽皆大喜,心说跟这位知府大人出来演了两次武,倒拿了两次赏赐,比上阵杀敌的犒赏还要丰厚。
第十七章 难为(上)
一场精彩对决,两个年轻猛将,看得大家都很尽兴,若不是高强心里惦记着,差点忘了今天还要看凌振的震天雷表演。
不过观众的情绪都有高潮和低谷,吃过大餐之后,没几个人对凌振这道餐后甜点感兴趣,在座的大多都是武将,要的是勇猛顽强,一刀一枪的真功夫,谁耐烦搞那些奇技淫巧?若不是看高强的面子,只怕这些武将都要一哄而散了。
看着呼延通适才还生龙活虎,现在却几乎要哈欠连天的样子,高强不禁感叹,难怪凌振在东京炮营中只作一个炮手,水浒传中梁山招安,此人一直活到最后打完方腊胜利归来,却依旧只回炮营当兵,等于没上没下,出去免费旅游了一圈!可见这时代对于技术人才的不重视。
“……照这样的表现,你老人家不被重视也不算冤枉了……”一声巨响之后,高强眼看着地上炸出的一个大坑,还有周围几块木板上钉牢的碎铁片,心里的态度立刻转了一个大大的弯。原来凌振的震天雷,就是一个大铁球,上面花里胡哨弄了许多花纹,搁在地上点着引信,周围放上木板,彭的一声巨响,地上炸了个坑,就此了事。
他见惯了后代炸药炮火震天动地的气势,原本对这位书中被吹的神乎其神的轰天雷很有期待,不过看这样子,几十斤重的大铁疙瘩,威力也就和抗战时期的一个地雷差相仿佛,实在难以当的起震天雷的美名,不由得摇了摇头。
周围的武将们态度又有所不同,原本对凌振颇为轻视的众武将,在这一声巨响之后都有些发蒙,这时代火药兵器虽然有所发明,但离实际装备部队并且形成战斗力还有好大一段距离。有限的几种新武器,像什么突火枪。神火飞鸦,多半还停留在军器监地研发部门手中,一线部队见过这种新玩意的就没几个。
一时间众将对凌振刮目相看,别地不说。这玩意的动静就绝对不是军中号角金鼓能比的。用来作号炮的话确实效果一流。
呼延灼身为统制,眼睛总有一只要瞄着上官。见高强兴味索然,忙问道:“青州大人,对这震天雷有何说法?”
高强摇头道:“华而不实,不堪大用啊!你们来看”,将手一指那坑左右竖起地木板,这些木板离爆炸点远近不一,远者十步,近者两三步。不过一炸之后,倒下地只有离的最近地几块而已;“瞧这等威力,强极不过能及十步远近,照着军队中的阵列,这十步之中。能有多少军士?”
呼延通嘴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