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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今可命人先运十船糙米北上,以供郭大人部民度荒之用,再作打算,如何?”
郭药师原也不是有多忧国忧民的人,只求能让自己的部民渡过这次饥荒而已,听说高强出手就是大米万石,若掺杂起野菜杂粮来,足可供两万人一年之需,如何不喜?连忙跪倒磕头,连个谢字也说不出来,粗糙地脸上尽是眼泪。
高强扶起来好言相劝,等到郭药师心情平复些,又道:“郭大人,这十船谷米三日之内即可发运,大约七天之后便可抵达渤海边,我叫李大官人亲自随船北上,与你部民交接。只有一件事叫人担心,现在辽国境内灾情如此严重,这十船米到了渤海边境,郭大人的部民要如何收藏运走?”
郭药师原本并没有指望高强能白送粮食,只是希望他能设法平价卖些粮食而已,但现在高强出手就是十船米,却绝口不提买价的事,叫郭药师一则以喜,一则以忧,若是要钱的话,不管按照什么价钱,他虽然准备了些钱财,也是绝对支付不起;而如果不要钱,那么对方可能要求的对价或许会更加可怕。——但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再怎么艰难,总不过一死吧,现在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怕什么?
第二十五章 赠粮(下)
听说高强只是担心这交接之事,郭药师略微松了口气,赶紧道:“高青州慨然援手,赠与谷米,对我部民有活命大恩,那些区区小事,自然不必青州挂怀。”他是生怕高强开口说要钱,赶紧给他敲定。
高强看了看郭药师,心说我又没说要钱,你着什么急?当初你救了我高强一条命,难道还不值十船米么?但他也确实没打算白送粮食,只是所要求的更为深远而已:“郭大人说的是,只是荒年粮食比金贵,纵然郭大人部民骁勇,能抵御别人抢粮,但若碰到辽国官兵,怕是麻烦不小。”
他说的这问题,郭药师也曾研究过,但也无非是设法藏匿转移,万一真被别人发现了,大不了以死相拼,人为了活命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但高强既然这么说了,必有他的用意,此刻焦急的心情稍稍平复,郭药师又恢复了些原先的沉着多智,点头道:“高青州所虑极是,不知有何见教?”
见他这样子,高强知道也该是谈谈生意的时候了:“郭大人,归根结底,这十船米未必是你一部能吞的下的,本官以为,若是郭大人能控制的人手多了,官兵多半就不能把你们如何。是以,若郭大人愿意,可以回去联络渤海各部,由郭大人作中介,向我这里购买粮食。”
郭药师踌躇道:“高大人若真能如此,诚然是各部之福,小人从中联络一二,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一件事,如今辽国遭灾数月,民间积蓄略尽,纵然有粮可买,各部却多半支付不起。”他苦笑一声:“就连向来为大宋所青睐的马匹,没有青草吃也饿死许多,要他们拿什么来买粮?”
高强手指向外面的盐田方向一指道:“没金银财货不要紧,可以拿盐来换呐!”
他这么一说。郭药师立刻就明白了。辽国地处海边,原本就多盐,中京道和上京道又有盐池若干。加上辽国对于盐官制的比大宋要宽松许多。因此辽国的盐价向来比大宋要低。差距最大时达到几倍之多。这么大的利润自然会引来追逐者无数,辽国向河北河东等地走私盐的活动从来都是叫大宋极为头痛的一件事,至于山东一带,由于地处海边有盐场,因此价格并不高。辽盐也就没有价格优势,因此海上走私盐的势头并不严重,郭药师他们都是在辽国东京道活动,无法接触宋辽边境,因此这盐业走私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现在听说可以用盐换米,郭药师登时大喜,旋即又有难色。要知道他们既然不作走私买卖,这盐对他们就用处不大。若是可以用盐换米,那可是活人无数的好事。但也正因为不作这买卖,他们手中也就没有了货源,仓促之间去哪里筹措许多盐来买米?
但这也正是高强的目的所在,他不是慈善家。送十船粮食给郭药师,为的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这个不必说了。然而古语有云,救急不救贫,辽国地灾情这么严重,靠送粮食能救多少人?再者说了,大宋自己还在遭灾,粮食只愁不够吃,哪里能白白送给别人。况且,若是周围人都饿地要死了,他郭药师的部民却都能吃饱肚子,人家根本不用查就知道你有粮食,到时候难免纠纷大起,这救之适足以害之。
提出这个建议,一是希望用双方紧俏物资的交换来互通有无,恰好高强今天是为了盐的生产而来,这辽国的盐等于是送上门来。这第二么,就是希望郭药师的地位有些转变,这样的盐换米交易,由于涉及的乃是当下辽国最广泛缺乏的粮食,必定会成为注目的焦点,郭药师在这个居中的位置上,在辽国的影响力势必大增,而且会渐渐成为大宋在辽国民间的代言人形象,如此一来,日后女真起兵之时,高强手中在辽国可以发挥地力量就多了一支。——按照郭药师本人的才干,以及渤海人所展现出的战斗力来看,这还是极为重要的一支力量。
郭药师不了解高强心中对于女真人的戒心,眼下他也只看到辽国地严重灾情而已,心中仔细盘算再三,高强这计划可以说是双方得利,叫他无从拒绝,终于点头答允。
至于盐换米的价格,实际上辽盐的生产成本比宋盐还略高一些,宋盐只是因为官府专卖而成本高昂而已。现在高强身在广陵盐务,对于盐本身的价格也有所了解,便将比价定为一斗米换十斤盐。
这价格对郭药师也较为适宜,辽国眼下的米价已经到了斗米二千钱的程度,甚至还有价无市,而盐价则最多只有一斤十钱,如此交易可以说他们占了大便宜。而高强这边,河北山东等地盐的官价达到每斤六十钱,私盐也要卖三四十钱,斗米则在二百钱到二百五十钱之间,如此贩卖,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利润。
双方议定,郭药师也算定下心来,高强便派人领他去歇息,转身叫人把李应叫进来,将方才与郭药师商定的交易内容说了一下,只因李应乃是辽国走私的老手,对其中的问题精通的很,要听听他的意见。
李应听罢,犹豫片刻,好似有什么事情难以开口,经高强催促才道:“衙内,若是换了原来,这生意小人就为你接了也无妨,不过现今山东私盐最大的贩子,衙内可知道是谁?”
他停了停,才道:“就是梁山泊!”
“什么?”高强大出意外,他自从派了宋江上山,又以“天书”相赠,已经听说宋江势力大张,山东绿林道都有臣服梁山的势头。但也因为宋江这个“卧底”的级别太高,高强与他之间并不方便联络,对于梁山的情报搜集主要还是依靠石秀三不五时安插上山的人员。
梁山什么时候开始卖起私盐来了?听李应的意思,这规模好似不小呐!
第二十六章 私盐(上)
原来这山东道上私商横行,很大的一个因素就是私盐的贩运,而李应的李家庄常年在北地行商,哪里能与私盐脱了干系?不过山东处处都是开山立柜的好汉,作私盐买卖的在所多有,李应也只是其中较大的一股而已。
但自从梁山渐渐养成气候,局面就起了变化。梁山的人一多起来,原先的打家劫舍、捕鱼捞虾就有些养不活许多张嘴,要知道水泊周遭自古就是盗匪公行的所在,算不得什么富庶去处,寻常商贾多管是不会从这里过的,又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常年在水泊边讨生活的人家,多少和山寨里都有些联系,哪里好意思赶绝了他?因此靠抢劫是活不长久的。
那上山的好汉中,所谓水军都还是当地渔民为主,八百里水泊物产丰富,生啃鱼虾也好过活;但山贼们就是品流多杂,又没有多少土地可供耕种,加上许多人落草之后,还抱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的人生理想,怎甘于清贫?
因此随着梁山上贼众人数破万,这经济问题就开始令宋江头痛了。本来仗着三不五时的掳掠,以及高强那里的一些粮秣军器补给,这日子过的也算滋润。但这大旱一来,高强一面署理本地青州府的政事,一面顾着全国各地的事务,对梁山难免就不大周全。
既然金主喂的不够,宋江就开始自己找财路,灾荒之年寻常生意是没的搞头,粮价盐价却见风就涨,又有些投奔梁山的人原本就是贩盐出身,和宋江说起这私盐的暴利来,竟有数倍之多。所谓瞌睡来了个枕头,宋江一听大喜,眼下梁山兵强马壮。左近别说什么绿林好汉,就连官兵也不敢正视,贩些私盐算的什么?加上梁山泊地势好,下连两淮,上接河北,港汊所及几可遍布山东中部,淮盐,辽盐,本地海盐都可经由此地贩运,条件可谓得天独厚。因此宋公明一声令下。梁山大伙好汉就贩起私盐来,同时对左近原有的私盐贩子们颁下号令,表示私盐这行饭以后就由梁山挑头了,各路好汉还想从这上头发财讨生活的话,趁早来给及时雨呼保义大哥上供烧香。
你道梁山纵然势大。那私盐贩子原本就倚仗贩盐为生,又都是刀头舔血之辈,哪是这等好相与的?无奈梁山势大,不但人多势众,宋江更以军法整练喽兵,全然不是绿林中的手段,几场大的火并下来,负隅顽抗的私盐贩子死伤涂地,只得乖乖听命,其间的转折过程虽然繁复。与后代电影中毒贩们的争斗火并相差仿佛,读者自可对号入座。
总之,短短数月之中,梁山就在这私盐生意中占了头一份,宋江面前犹如打开了所罗门圣殿的大门。滚滚铜钱晃的他眼睛都花了。他又是素来“仗义疏财”的,时时散发些金银财帛给各寨头领和喽兵。愈发得人死力。于是全国灾情惨重、哀鸿遍野的时候,梁山这边风景独好,附近许多良民过不下日子,往往也就上山落草,于是梁山泊的势头越发浩大起来。
听了李应这一席话,高强大出意料之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在他具体接触军政现状之后,了解到以他目前的能力。不足以改变大宋军队的腐败现状,梁山这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存在已经有长期化的必要,然而在派出宋江掌管梁山之后,他竟然没有设法建立起梁山与自己之间长期固定的消息管道。
“这可不是好事,虽然自己手里捏着宋江的铁把柄,不愁他不乖乖听命,但梁山倘若闹的太大,脱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弄得宋江自己都无法掌握了,那就大事不妙,一个不小心,前功尽弃都还是轻的,闹的天下大乱就不得了了。”想到这里,高强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眼下宋江连大头领的位子都还没坐上,梁山的影响力也还仅限于绿林道中,还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现在设法补救还来得及。他定了心神,便向李应道:“多承李大官人相告,既然梁山势大,这贩盐的生意眼见李大官人作不得了,待本衙内另寻他法便了。”当日李应前来投奔于他,原本是因为与宋江地冲突,待要认真动手对付宋江,却碍着石秀。等到拜见高强之后,得知宋江有石秀罩着,石秀的后台竟然是高衙内,李应便不敢造次。不过在他的认知之中,宋江只是石秀手下江湖势力的一个盟友而已,对于其听命于高强的实质关系却一无所知。
等到宋江上山落草,一门心思与晁盖争权,李应又受了高强委托,主要精力都放在北地地贸易上,他和宋江之间的渐渐少了交集,这事也就搁下了。这时听到高强说另外设法,李应心里犯嘀咕,嘴上却不敢说,只得唯唯诺诺。
待李应一退,高强一屁股坐下,抓过许贯忠将自己适才发现的问题说了,道:“你我年来忙于应付灾情,巩固大通在各地的分号,竟忽略了梁山的局面,没想到发展如此迅速。”
高强想到的问题,许贯忠自然也有所觉察,不过一个唱了红脸,另一个就得唱白脸,高强提出问题,许贯忠就得负责解决问题了:“衙内莫要心焦,眼下梁山发展迅猛,也未见得是什么坏事,咱们当初给梁山设的前程,总是要受朝廷招安的。这招安么,首先得有点资本在手,小到鸡鸣狗盗的蟊贼,朝廷不屑招安,若是打家劫舍的强人,那招安多半是笑里藏刀的毒计;若真个闹的大发了,甚或自立为王,则朝廷又必须要杀之而后快。因此梁山要发展,要壮大,又不能出格,这中间的尺度,要把握起来可就颇费思量了。”
这等心思,高强原也朦胧有些,只是不如许贯忠说的这么透彻。如今听来,句句切中要害,原先只想着要利用梁山作这个作那个,反正后来总是要招安的,现在才意识到,要是搞的过头,象方腊那样,来个自立年号什么的,那就完蛋大吉。
“于今之计,趁着宋江在梁山还不是一手遮天,须得再派体己的人上山去。此人一要衙内信得过的,二要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