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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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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稳住心神,勉力作感激涕零状:“童帅且放宽心,小侄不懂军机大事,可不敢说什么战胜战败的筹算,若是朝廷决议西北用兵,这粮饷输运么,自当尽力支吾。”盘算一下,手里湟州边市的贸易权已经延展到十五年了吧?据燕青的统计,去年边市的利润已经上升到百万贯以上了,这笔买卖是不会吃亏的。

先给童贯吃颗定心丸,这才把自己受赵佶御命,在郊祭时筹办万国博览会的事约略说了一遍,一身不能分两地,童贯虽然失望,却也只得认了。

“至于军机大事,自有枢府与军中诸将参赞,小侄不敢妄言……”

高强正说到一半,童贯冷笑切入:“你不敢妄言,有的是人敢妄言!甚至是在官家面前妄言!”

“可算说到正题了!”高强也实在是厌恶了这样兜圈子,就好比蹩脚的作者想要留悬念,提到暂时不能出场的人物时,一口一个“那个人”一样。“童帅,种师道将门世家,纵然言语不当冒犯了童帅,也是他屏废多年,心中一股怨气郁积以致进退失据罢。童帅既然起用此人,若是旋即又罢,不免令军中狐疑……”

出乎意料,真正说到种师道的时候,童贯却一点火气都没有,甚至笑了笑:“贤侄,种师道若没有才学,本帅焉能用他?莫忘了,他的业师可是张载,公相的死对头!如今用人之际,纵然言语冒犯,本帅也不放在心上,我所恼者,此人在官家面前沮败我大计,却没有真正可用之方,反而还意图自请去职,这不是忍看我西北将士走上不胜的战场么?似此不能担当,才是本帅不能容者!”

你伟大!高强心中狠狠夸奖了童贯一句,这是个明白人,既然要建功立业,就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如果因为区区的个人恩怨,挟私报复,最终把自己的前程都毁了,这种人或许可以在宫里当个太监头,却绝对不可能像童贯这样,把西北的几十万兵权牢牢抓在手中。你以为,抓着一张圣旨,就能立于大军之上了?平时无所谓,一到战场就要你好看了!而童贯,可是结结实实打了几场胜仗地。

  第二十八章 解劝(下)

“童帅海量汪涵,事事以国家大局为重,小侄心中感佩万分,这西北平夏之战,自当尽力已效,只恨小侄御命在身不能自己,否则自当效法家父,投身西北军前,好歹杀些敌人,立下军功。”表决心的同时,也给自己留下后路,不是我不帮你,身不由己啊!

童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原本也只是想要借重高强的力量来整顿后勤罢了,只是……“贤侄,如今那种师道想要独善其身,本帅格于身份,又不好亲自劝说于他,你既然已经见过他一面,想来也是说的上话的。今日请贤侄过府,是想要贤侄将本帅心中所想,一五一十说与这厮,好歹叫他回心转意,同襄大举。”说到这里,童贯也是暗地出了一口气,兜圈子也是一门艺术啊,尤其是和面前这个滑不留手的小衙内兜圈子,那是个技术活!

高强恍然大悟,叫我来是做说客啊?好办多了,原本我还以为要说服的对象是你童贯童枢密呢!现在换成了种师道,那就好多了,最起码,无论怎么惹毛了种师道,自己还是不痛不痒,没什么损失,风险很小,很值得一试。当下满口答应,择日不如撞日,趁着种师道请辞的文书还没交上去,高衙内立时便告辞童贯,要去说服种师道。

他出得府来,把这事和刘琦一说,刘琦差点没蹦起三丈高来,连声叫好,二话不说便当先向种师道的下处而来。

不多时到了地头,那些种师道的部曲见这衙内昨夜来了今天又来。都是不知所以,但刘琦终究是种师道的世交子弟,礼数还是要的。这边牵马寒暄,那边已经有人飞报种师道。

片时。出乎高强意料之外。种师道居然慨然出迎,言语中也比昨夜热络许多:“高青州,劳动过访,种某何幸!”

形势大为好转,高强也是兴致勃勃,他与种师道寒暄几句。二人并肩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高强在来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这时便开口道:“种钤辖,实不相瞒,本官今日来此之前,先到了一个人的府上,便是那童节帅。”

种师道听见提起童贯,眼皮都不跳一下。笑容满面:“哦?却是巧了,若不是青州来访,某家也正要去访童节帅哩?”

“所为何事?”

“请辞军职。”

“哎呀呀,不可呀,不可!”高强连连摇手,“种钤辖,岂不闻。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钤辖文武全才,如今国朝有事于西北,此正英雄用武之地,奈何甘心终老林泉?”

种师道微微一笑,并不接口,旁边有个青年将领喝道:“朝廷奸佞横行,忠臣斥退,英雄如何用武?”

高强被顶得翻了个白眼。那边种师道已经喝止:“师中,不得无礼。退下!”

“是!”那青年将领硬邦邦地应了,掉头便走。

“原来是种钤辖之弟,失敬失敬!”在种师道这里找不到下嘴的地方,高强赶紧起身拉住种师中,笑道:“将军气概,叫人心折,古语云关西出将,种家不愧世代将门。”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种师中向来以家族自豪,高强这么把他全家一起来夸,倒让他听地进去。

不过下面就不是好话了:“可惜啊,可惜!只为一个匹夫,这满门忠烈,就此报国无门!”

种师道眉毛一扬,种师中更是性急,听见高强说匹夫,很明显是骂的种师道,他因为胞兄决定再度请辞,本来就郁闷了好久,这下子正好发作出来,右拳一挥,照着高强的脸上就打了过去,好歹是将门之后,庭训甚严,动手时不忘叫了一声“大胆,照打!”

高强唬了一跳,心说咱们这说话呢,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好在江湖历练有年,被人拿着刀砍也不是头一回了,遇到争斗并未不知所措,脚底一错,身子向后一拧,同时拉着种师中的手往前一送,这一拳就走了空。

种师中一怔,没料到这一拳居然没打着,随即垫步近身,左拳再出,依旧是奔高强的面门。高强适才推了一下种师中的手,已经有了分寸,晓得这家伙到底是从小练武地,底子比自己厚很多,单这爆发力就强了不少,空手肉搏肯定打不过,但是一意躲闪,种师中一时半刻也未必能奈何自己。

当下眼睛盯紧对手,身子左摇,单臂上举,只听啪的一声,那一拳正打在高强手背上,一条胳膊当时就有些酸麻,高强一龇牙,心说好大的力气!

两拳没打着,种师中这好胜心就上来了,正要拉开架势追击,种师道沉声喝道:“住手!”

古语长兄为父,种师中只得悻悻收手,依着兄长吩咐上前给高强赔罪。

高强甩了甩酸麻的胳膊,将种师中拉了起来,笑道:“我说种家名将代出,果然不假,小种将军这两拳,端的好本事,下官自幼延请禁军教头教习拳棒,却也只挨得,若不是种钤辖回护于我,不免要败在小种将军手上了。”

凶拳不打笑面,种师中再有火气,现在也发作不得了,给高强赔礼毕,便出门去。

这边种师道对高强却有些另眼相看,自己弟弟的武艺,他当然是最清楚的,看刚才高强抵挡的身手,很明显缺乏实战地经验,但底子打的很好,显然下过苦功。平生所见的纨绔子弟中,能像这样认真习武的,倒还真没有几个。

更难得的是,这位高衙内年纪轻轻已然做到了青州知府,却并没有什么骄狂之气,即便是方才与种师中过了两招,也还是谈笑自如,一个人的器量如何,也就在这些关节上看得出来了。

种师道再次为兄弟地莽撞向高强道歉,便问:“青州相公,适才所说我种家的匹夫,恐非某家莫属了,只是不知从何说起?倒要请教。”

高强心说好难啊!总算和你也能比较有效地沟通了,只是从何说起呢?

“种钤辖,适才来时,童节帅曾对本府说道,国家行将有事于西北,钤辖知否?”

  第二十九章 谈兵(上)

这属于没话找话,种师道世代名将,又是张载的子弟,故旧同窗遍布关中,又是知兵的人,童贯想要用兵,纵然不知会他,种师道焉有不知之理?不过嘛,陌生人之间的沟通,多数都是从废话开始,例如“今天天气哈哈哈”“你的手表几点钟”之类,因此高强这也不算是纯粹没用。

种师道也算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想的又深一层:高强开口提到童贯,又说西北兵事,显然已经有所了解,那么自己不如开门见山,把问题解决了,省得大家在这磨牙:“青州相公,来意某已尽知,童帅锐意进取,其心可嘉,但种某以为时机尚未成熟,恰好官家垂问,便据实以答,冒犯了上官,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明白人就是好说话,既然触及核心问题,高强也就顺水推舟:“种钤辖,实不相瞒,童帅来时叮嘱本府,说道种钤辖文武全才,兵事熟稔,既然不赞同他的方略,应当畅所欲言,不可存了私心,大家都是为国尽忠而已。”

种师道看了看高强,心下颇为意外。他因为受到业师党籍案的牵连,原本蓬勃向上的仕途强行腰斩,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时候却被迫赋闲家中,那种滋味可想而知。因此童贯拿着天子御命请他出山的时候,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宦官,种师道还是决定尽力相助。

不过呢,想法是一样,作出来就是另一样了。童贯虽然是宦官中少有的知兵者,却终究是半路出家,和种师道这样浸淫多年,又有相当天分的将门虎子是不能比的。偏偏种师道自视甚高。俩人之间有点外行领导内行的意思。渐渐就生了嫌隙。此外。西军中种家和关学的势力又极庞大,种师道这一出山,短时间内就在他身边聚集了一批人才。这种人心所向是童贯无论如何都及不上地。

身为大军统帅,又是个心理比常人更敏感地宦官,童贯对这种情况地不满可想而知,不过用人之际。他还是极力隐忍,种师道也是个懂得世务的人,俩人还算相安无事。可是童贯要求调派内地弓箭手入陕参战,种师道极力反对也没有效果,这种矛盾终于在皇帝赵佶面前爆发了出来,才弄得这步田地。

“高青州,某家进京仅只几日。却也知晓青州相公乃是当朝公相之孙婿,不知青州相公对崇宁初的党籍案如何看法?”元佑党籍案是皇帝钦点,御笔书写地党人碑,就算入籍的党人有意见也不敢直说。现在这么直接提出来,种师道也是不想再多费唇舌了。事实上他下定决心归隐,弓箭手一事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高强心中一跳。知道是要害问题了,硬着头皮道:“种钤辖,本朝党争之烈,实在叫人扼腕,似令师横渠先生,洛阳二程先生,王荆公,司马温公,三苏学士等,若能戮力同心,为国尽力,我大宋岂是今日模样?偏生你有你的法,我有我的法,一人行一法,弄得百姓不知所从,国力都在这内耗中损尽了,岂不可惜?”

种师道大为惊讶,高强的立场竟是比较中立的,出乎意料之外。也幸亏他是将门出身,对于学统之争不那么坚决,否则高强这么一说,必定要遭到当头棒喝“邪法岂足为法?”所谓邪法,当然是不符合他关学理论的了。

但学统不必争,是非可要争:“青州相公这般说,足见是办实务的人。既是如此,公相只因治国之念不同,将我关学同窗尽数屏废,不得为官,何以至此?”

高强这时再看种师道,已经不复平时那种淡然自若的模样了,胡须微微颤动,双眼透出悲愤之色,显然这份怨毒极深,而情愿退隐林泉,多半也是因为现在仍旧是蔡京当国,怨愤难消的缘故。

实际上在高强看来,元佑党籍案虽然阴损毒辣,换作他在蔡京这个位子上,很有可能还是采取这种办法。当时的情况,是大家都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拿实践结果来说话。神宗登基决定变法的时候,也曾经咨询过张载的理论,但是王安石一上台,张载就回家种田,这是典型的儒家作风“穷则独善其身”,司马光隐居洛阳不问朝政,也是这种姿态。他们是道德文章的大家,能够沉下心来,让王安石实践他的新学,其余门生弟子可不答应,因此王安石变法在执行过程中,旧党官员使绊子穿小鞋的行为层出不穷,本来就有缺陷的法律,就更没法推行下去了。

那么,怎么办呢?以现代改革的经验来说,改革总是有错误的,不管有什么错误,有一点不能变,那就是坚持深化改革,XX年不动摇,认准一条道,就要坚持走下去。结果呢?神宗一死,司马光上台,半年时间就否定了神宗朝十几年建设的成果;而高太后一死哲宗亲政,元佑法又被全部废止,他们你来我往折腾的痛快了,损失的是民力,是朝廷的信用,是宝贵的发展时间。

因此,真正要做事的话,干脆把这些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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