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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多少令蔡颖的山居生活好过一些。
李清照急奔一路,到此处已经是累得娇喘细细,挥汗如雨,好容易到了庵前,乍听见熟悉的诵经声,她这才停下脚步,待气息转匀了些,方道:“蔡家妹子,姐姐回来探你来了!”
庵堂里诵经声骤歇,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一名女子灰布僧袍,束着长发缓步而出,不是蔡颖是谁?此时地蔡颖,与当年汴京那个富贵逼人的宰相家姑娘大不相同,洗尽了面上铅华,捻粗了纤纤细手,一身宽大僧袍,将无数绫罗锦绣尽抛下,俨然就是一个带发修行的比丘尼了。
见到李清照回来,蔡颖面上平静如水,只微微合十道:“李姐姐,你往返奔波,只为虚妄,这又是何苦?当日我都说过,他是不会来的了,我亦不须他来。”
李清照见她如此,又有些着忙,赶紧拉着蔡颖的僧袍,道:“妹妹,姐姐见到他了,不是他不来,委实是身有王命,走不得。我对他说及你要落发之时,他亦险些落泪,说道委实有负于你呢。妹妹,你可莫要错看了高相公,他对你委实尚有情义在。”
蔡颖见说,那一对唇虽是抿的紧紧,却不自禁的颤抖起来,咬紧了牙关方才吐出几个字:“姐姐,你莫要诳我,他若当真如此,怎会坐视你来回奔波,两手空空而回?”
李清照听了这话,心头倒生出一线希望来,暗想究竟是知妻莫若夫,高相公料得蔡家妹子尘缘未断,果然不假,这不分明还是存了怨怼之心么?既然有怨,便是有爱,佛家说因缘时,不是有说什么爱别离,怨憎会么?
李清照少读佛经,自然也无暇去搞清楚这两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一心只想着劝得蔡颖回头,忙将高强临别时所说地言语转述一遍,遂将那香囊从怀中取出,递到蔡颖面前。
当听得高强说此物当有一对,蔡颖已是难掩哀伤之情,再看到那香囊当面,一双大眼睛里泪珠盈盈,滚了两滚,终究是流了出来:“亏他晓得,亏他晓得!”一面哭,一面从僧袍里取出一个香囊来,和李清照手里地比一比,真个是一模一样,里面所盛的正是当日未嫁之时,高强送给蔡颖的钗头凤。
这一哭不要紧,李清照想起自己这一路担地心事,也陪着哭,两个平日里性情都极为刚烈的才女对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更喜两边无人,二人直欲将平生的眼泪在这一日都流尽了一般。
过了许久,二人方渐次收了悲声,蔡颖将袍袖抹干了泪水,举起手中的香囊来看了看,忽地往李清照手中一塞,道:“此物于我已是无用,烦劳姐姐将去还与官人罢!”
第三十九章
颖这般交托,在常人看来不过是一事不烦二主,既然照携了那香囊前来,她也就同样请李清照也带了信物回去还给高强。然而李清照与蔡颖家世相似,遭际亦复相类,又是一般儿的胸怀锦绣,才学过人,说白了就是同样的一肚子弯弯绕,她可就不会想的这么简单了。
望着递到面前的香囊,李清照却不忙去接,微微蹙起眉尖道:“妹妹,此事乃是你夫妻间家事,你我虽然交好,终究是一介外人,只恐不便相托。妹妹还是命一家人返京交付相公罢。”蔡颖虽然在此隐居,宝珠寺上下却都是高强的牙兵,更有离京时被高强拨来看顾蔡颖的家人,因此李清照才有此议。
蔡颖凄然一笑,却不收回:“姐姐,我这一番心意,莫非你仍是要置之不理么?”
李清照心上顿时浮起当日蔡颖在汴京时,主动上门来与她结识时的话来。那时虽未明言,但蔡颖言语之中有意无意,总是提及要她也嫁入高家,姐妹同事高强的意思来,若非如此,以李清照的矜持和家世,就算文君寡居,高强对她又是有大恩,她也不会想出通过白沉香来试探高强心意的法子来。
此时见了蔡颖的言行,李清照何等的聪明,虽然事隔数年,仍旧立时想起这段往事来,不由得嗔道:“妹妹,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来?我若愿……若愿如此,亦不须待今日。早两年便可以行于归之礼,况且当日相公以三事难我,曰再,曰年长,曰不得正位。可知相公亦无此意,妹妹又何必强人所难?”说到于归二字时,她也不禁羞红了脸。
蔡颖借着门外的光线,将李清照脸上地表情看的分明。她在此静居两年有余。灵台较前更是清明。如何看不出此乃情怀不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淡然道:“姐姐。官人的为人,我自问再清楚不过,当日虽然碍着两家倾轧,他待我亦未尝失过礼数。其人在宅内事上情义甚厚,他当日所谓三事。我虽不曾亲耳听闻,亲眼得见。亦可想及官人当日之心意。却不是嫌弃姐姐,只是怕委屈姐姐来我门中作妾侍而已。试想以姐姐这般玲珑的人儿。我见犹怜,何况我家官人这等怜香惜玉之人?”
说到这里。李清照更是大羞。直欲要离座而去,哪里有这样保媒的?何况是给她自己地官人保媒!待要发作时,却忽然明白了蔡颖的言下之意,骇然道:“妹妹,你说的何等话来,莫非你以为自己一旦出家。内宅无人,竟要我替你去为高氏正宅?天下焉有是理!”
袍袖一拂。起身就要出去。蔡颖手快一把拉住,刚一开口。眼泪又扑歃掉了下来,边哭边道:“姐姐。我亦知此事委屈你太过,只是我两年前便已无颜再事官人。是官人爱惜我和我家颜面,方才许我别居在此,仍旧担着这个虚名。而今官人为国立功,诸事顺遂。惟有内宅无人,我岂能再厚颜窃据此位?只是环顾内宅之中,无人能继我之后,若是任凭官人再择人时,诚恐别生事端,想来想去,只除是交托姐姐你,妹妹我方才了无牵挂,径可遁入空门之中了。”
她既然这般说了,李清照更加不能答允,这倘若应承了,蔡颖别无牵挂,这出家之事岂不再难挽回?那么她这一场奔波,到头来变做了是给自己作嫁衣裳了,传出去不要被人家说闲话,道是她蛊惑了蔡颖出家为尼,把高府正宅让了与她,堂堂李才女翻作一等鬼蜮肚肠的妇人,那不是冤哉枉也!
到底是才女,李清照瞬时便已想了许多因果出来,当下抵死不从,并蔡颖那一枚香囊也是死活不受,高强托她转交地那一枚也夺回来,不留在蔡颖手中,说是转回汴京去交还给高强,若是他要交与蔡颖时,让他自来便罢:“我堂堂李家女儿,不立嫌疑之地!”
蔡颖与她相交一场,原知她地脾性,日常听她说起高强时,无不在说高强文才武略俱为一时之选,更有经国大才,偏生又这般年轻,言下尽是一片景仰之意。正因如此,当日本是有意请她入内宅来,一来断了高强地外心,二来也好受自己地钳制,结果相交到后来,竟是彼此惺惺相惜,在蔡颖心中,要请李清照与她共事一夫地想法竟日益明朗起来。无奈家中生变,夫妻别居,蔡颖不得自主,这件事也就搁下了。
如今她决意落发为尼,想想高强家中从此无人,那身后留下的高宅正室之位,不知几人觊觎?蔡颖是个极度要强的人,自以女儿之身不能入仕宦,常以为憾,对于内宅的控制欲也就格外地强烈一些,要她不妒忌也可以,前提就是你不能威胁到她的地位,是以她能容小环,能容金芝,却不能容金莲,不能容师师,都是由她这性格而来。一旦让出正室之位,总得让
配得上高强正室地人,她方才甘心,在她心目当中,世性情都与她相似的李清照,方才是她地接班人。
今见李清照只是倔强不从,蔡颖心中也是发急,百计劝说无法,见李清照只是要走,蔡颖把心一横,起身就往外走,口中只道:“姐姐定要不依,我亦无法,今便去求方丈师父为我落发,官人那里如何亦顾不得了!”
李清照情知她有意相逼,奈何这一路奔波,为的就是不忍见蔡颖大好年华,如此下场,她自认此生不幸,至今寡居凄凉,平生为之含恨不已,兼之与蔡颖交好一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这般?情急之下,便行那缓兵之计:“妹妹,你莫要着忙,此事非小,且待我细细思量为是。”
蔡颖如何不知她有意敷衍?当下只是要去落发。李清照万般无奈。只得权且允了。
蔡颖见她肯从,笑了一时,刚说了一句“姐姐好福气,一进门来便有一品诰命”。旋即又想起自己身世凄凉。那笑容刚挂到脸上,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李清照看她地样子,禁不住地心酸,也陪着落了会眼泪,又劝慰了好半天。待用过了晚饭。两个女子便在这茅屋中抵足而眠。
李清照次日起来。便说要告辞回京去,蔡颖也不阻拦,只说道在此相候两月。两月之中若不得李清照和高强地好信,便即要落发出家;若是得了好信时,虽然落发。却可回京去在家中居住,大家亦好团聚。
对于外人来说。俩人之间的这种约定简直就象小孩子斗气一样的可笑,说来说去。这蔡颖不还是只有出家一条路可走?只是李清照心中别有计较,当下亦答允了,便辞别了蔡颖,复往前山来。
这宝珠寺当日乃是鲁智深主持,亦做过山寨,聚过三五百条好汉,因此寺中僧人风格豪放,喝酒吃肉一概不禁。自打鲁智深走后。因蔡颖来此隐居。这寺中僧人又多是自己人,高强索性将这宝珠寺变做了太尉府的家庙,从东京大相国寺请了一名高僧前来主持。你道此人是谁?正是当日鲁智深在大相国寺所管地菜园地前任。与智深是师兄弟,法名叫做智清。
这智清在宝珠寺作一方主持,何等快活,这宝珠寺日常又有许多往来人客,香火甚盛,他发挥起管菜园的手腕来,日进斗金,夜进斗银,大鱼大肉的快活,也不在话下。这日见到李清照又来,深知此女与高家关系非常,智清和尚自然落力奉承。
李清照若不为了蔡颖时,等闲也不与这等人说一句话。而今见智清态度恭敬异常,当下已有了计较,便随智清到了方丈之中,劈面就道:“大师,你可知高家夫人有意落发出家?”
智清正在陪笑,乍听这话,脑袋嗡的一声,前宰相蔡京地孙女,当今枢密高强地正室,他大和尚地衣食父母,要,要在他庙里出家?这,这可是大事啊!
之所以只说是大事,乃是因为此事亦好亦坏,好者,倘若蔡颖在此出家,他这可就算端上了铁饭碗,宝珠寺在高家地地位势必比现在更上层楼,他身为蔡颖地座师,其地位和财喜都将随之水涨船高,滚滚而来。坏者,所谓豪门深似海,高家堪称是大宋当今的第一豪门,他区区一个不久前还在管菜园地和尚,掺和到这豪门的家事之中,万一有个闪失,那可不是少刮点钱的问题,弄不好脑袋都要难保!
智清和尚正在亦喜亦忧,李清照已看出几分来,心中不由暗喜,又道:“我闻大师昔日曾在大相国寺为僧,自当知晓高相公并其门下手段。今不妨对大师明言,高夫人落发之事,高相公并未首肯,其意颇为不喜,只为国事繁忙,不克分身前来而已。倘若大师贸然为高夫人落了发,万一高相公恼将起来……”
响鼓不用重锤,智清在大相国寺为僧,日常也和些市井中人打交道,尤其那常到菜园来揩油地青草蛇李四等人,因为鲁智深这段机缘,对这菜园格外看顾,亦曾与这大和尚饮酒作乐来。这些人自从跟了石秀,出息是没有多少,但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市井中好歹算些奢遮人物,他们本是无事都要吹的,现今有了些少资本,更要吹上半天里去,唬得智清和尚不知深浅,只道这高相公帐下都是吃人魔王,搅海地妖怪一般。
而今听李清照这样说话,智清和尚吓的站脚不住,一跤跌倒在地,半天挣扎不起,口中只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蔡颖要出家,他自然是拦阻不得地,但若是惹恼了高强,他又更加吃罪不起,真要是成了高强的出气筒,大和尚恐怕只有圆寂这一条路可走,还得指望佛祖慈悲,发付他去西方极乐才有好日子过。
李清照见吓的他也够了,好该收手,便换了和颜悦色道:
休慌,高夫人那里被我劝住,一时也不得来求落发,请高相公前来相劝,大师肩上半点干系也无。我今所惧者。乃是高夫人落发之意甚坚,万一她又转了念,定要大师为她落发,那时怎生是好?”
智清和尚地心情恰似作了八部天龙,忽而直上云霄,有天女散花,乐师奏琴,忽而又堕入阿鼻地狱。受那万劫不复之难。当时急急从地上爬起来。央告李清照:“女菩萨。好歹相救小僧!”
李清照忍笑,正色道:“大师枉读佛法,岂不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高夫人一意要落发,已是着了皮相,大师不妨还她一个空即是色。躲起来不见人。那便是了。”
智清大悟,想来高相公和高夫人之间。毕竟高相公要厉害些,这办法一来是遂了高强的意,又避免了与蔡颖地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