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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身了,一时哪里肯让?于是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金殿上顿时吵的不可开交。
赵 听了一会,几乎要打哈欠,心说这等议事。哪有昨夜的唱曲听起来爽利?一想到昨夜的唱曲。顿时就想起高强来。他是平燕首功,对于燕地政事谅来亦有发言权。便即点将:“高小卿家,语涉燕云,何以不闻卿家出言?”
高强闻言,忙出班道:“陛下,臣职司兵事,政事殊非所长,兼诸位臣工所言皆有是处,方倾耳听之,故未有以言。”横竖没到见分晓地时候,他还是先装装样子的好。
赵 点了点头,正要再说,忽听有人在下面道:“故事,两府各有所司,问计则可,决事则不可僭越,高枢相所言,深合己身之分。”
叉叉的,这是哪个混蛋戳本衙内的脊梁骨?分明是想要抬我上架 么!高强心头火起,转身去看时,却见是一个不大相熟地殿中侍御史,心说你一个从七品的小官,换以前你敢说我一句不是?定是有人想要试试本衙内的水深水浅,要是就这么中了你的招,往后可不知要被人欺负到哪里去了!
不爽归不爽,他可不能公然和监察御史放对。一来是双方身份不 合,对方明显是炮灰一个;二来监察御史地位超然,职司弹劾纠偏,纵使是对着皇帝大放厥词,皇帝也得听着拉倒,不能不许他说话。
好在自有人出来替他撑腰,郑居中见高强面色不善,当即出班道:“陛下,固然两府各有职司,然而事涉新定之地,虽武臣亦可为边帅守臣,独枢相不得参政事耶?此臣所以不解。”
好帮手!高强大是赞赏,毕竟是读书人,叉叉地正着说也是有理,反着说还是有理!
那监察御史当然可以再度反驳,不过郑居中官居尚书左丞,正经的行政集团顶层官僚,指责他的话就得提着乌纱帽上本弹劾了,他虽然是炮灰,却也不能盲目乱轰一气,当下也就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赵 见国舅出来说话,自然要给几分面子,欣然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况且高卿家文武皆能?自不妨直言,三省亦可择其可采者损益之。”
得了金口,高强先行谢过了,次后道:“陛下,臣先听梁相公陈 词,深觉有理;嗣后闻左侍郎言事,又觉有理。顾二者之间歧见之处,乃缓急不同耳,梁相公谓须速定,左侍郎则坚持宜缓。然臣之所以事陛下者,首曰理财,次谓兵事,政事殊非所长,今勉强为言者,不得不出于理财计耳。”
高强号称理财圣手,人所共知,即便是有意与他作对如蔡京者,亦不得不对此服膺,而他的晋身之阶亦是由此而出。当话题来到这个领 域,朝中能与他掰手腕地人就一个都数不出来了:“燕地毕竟如何?人咸谓燕地土地富庶,农桑极盛,然臣计其田土,丰腴处未必过于河北,而况北地连年灾荒岁凶,百姓艰食,燕地百姓易子而食者,五年中有二年如此。昔日熙丰行新法,上下有钱荒之叹,直至本朝官家登大宝,始得钱引之用,上下通行无滞涩之弊。如今燕地经辽苛政民生疲敝,闻市井中铜钱皆无,
为市,此所谓困极之时,若骤行盐茶等法,臣恐百姓 而有司惟有出自强行抑配之法,是乃促民铤而走险,岂盛世所当有?”
说到这里,君臣都已了然,高衙内显然是反对梁士杰的主张地了,这一点与之前几年中。两府之间配合默契地情形,真有天壤之别!只见梁士杰不动声色道:“高枢相雅善理财,人所共知,今燕地欲行诸法,本相亦忧钱荒之生,却好有燕起居入朝,说道可将大通钱庄在燕地各州开设,行钱引之法,俾可令泉货流转。市井复苏。”所谓泉货者,就是指钱,换个说法而已,读书人地习惯。
高强肚里暗笑。燕青这是挖个坑等你跳下去呢,亏你还在这里说 嘴!面上却现出不豫之色,冷笑道:“大通钱庄是本相一手所建,燕起居守成而已。本相岂会不知其理?须知钱引之行,全仗信用,而此物惟有本朝有之,如燕民素为辽臣。如何识得!倘若期以数年,俾燕地与中原商旅流通,货物周转。钱引渐渐为燕民行用。自然可解钱荒之患。如今却不可行。再者,燕地百姓无钱买盐茶。梁相公却说可用钱引,莫非是想要每户百姓先发给钱引若干,而后再行收取?”
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出于揶揄了,梁士杰就算再不懂金融,也不会犯这样地低级错误。他心中亦是恼怒,大家相交十年,对于高强的能力他已是充分高估了,却没料到在这件事上,高强竟会如此和他针锋相 对!
按照梁士杰地想法,如今高强乃是众目所向,行事应当处处低调才是,这正是他在权力之路上更进一步的大好机会,这燕政三条便是由此而发。一旦这几条得以通过,而且并非出于高强之手,他梁士杰的影响力势必益发大增,更可趁着这个机会带 自己的党羽们从燕地大捞一 把,借以收买人心,为他进位左相造势。
此际高强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梁士杰自然不能轻易言败,相反为了触手可及地左相之位,更要加一把力,当即道:“高相公所称理财 事,自是道理,却无非是涉及盐茶而已。盐茶乃是民生所需,不可一日无之,高相公既然说燕地不可如中国一般行盐茶法,且说百姓无钱买盐茶,莫非是要朝廷在今后数年将盐茶尽数白白发放给百姓不成?”这一句却是反唇相讥,取的便是高强的语意。
“嘴皮子倒是厉害,梁士杰毕竟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呢,现今本衙内是风口浪尖,好歹你们文官们正忙着抢左相这个香饽饽,暂时顾不上我,而赵 却又被本衙内摸顺了毛,一时半会也不会来和我为难,不趁此时立威,更待何时?怨你自己运气不佳罢!”高强冷笑一声,应声道:“梁相公,燕地盐价仅为河北之半,甚或更低,谅来相公当深知 之。非但是盐价,即便是粮价茶价绢价,燕地无不低于中国甚多,此乃是宋辽之间二百年隔绝所致,彼北虏之人,食货之道安及中原?一旦通行无阻,民间商贾往来,以燕地之低价,骤然易以中国之高价,未知百姓何以为生?”
这并不是个别现象,譬如现代两德统一,东德地经济较为落后,于是虽然西德在统一之后极力援助东德,其地百姓的生活仍然是先来了个大倒退,经历了十几年才渐渐转了过来。在现代发达的金融和物流等条件下,要弥合两地间的经济差距,尚且花费如许之久,何况是在古代?无奈这现成地例子没法举出来,害得高衙内要多费多少口舌功夫。
高强尚且苦于说理,梁士杰就更加不知如何应付,相比起一般的官僚来,他起码有一点好,那就是从政多年,对于政事甚为娴熟,也晓得百姓在朝廷法度下的反应究竟如何,因此高强这般说法,他倒也能够理解。无奈现今是有进无退,当年张商英刚一上任,新官的三把火统统被高强灭了一个遍,于是从此无所作为。这等前车之鉴,如何不教他忌 惮?
当和高强一个阵营地时候,他唯恐高强不厉害,然而现今大家公开放对,才晓得这位年轻衙内肚里的料子。眼见得赵 听得连连点头,好似意有所动,而手下党羽们一个也帮不上腔,此种问题专业性太强,那是涉及到整体经济规模和通货膨胀结构的,这些读惯儒家经典地大臣哪里应付得来?
梁士杰苦于应对,便想要找援兵,眼睛一溜之间,不禁一亮,何不教此人去和高强打对台?“陛下,臣敢请燕起居演说理财之要,俾可收攻玉之效!”
燕青?群臣地眼光齐刷刷地转向了这位当初高强地铁杆手下。
第十四章
居舍人号称右史,自然是坐在大殿右手。何以会有 说白了就是皇帝身边的记录员,平时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奋笔疾书,其劳动成果是编纂实录的直接凭据,没座位的话,难道要象蒙古人的笔贴式一样凭空鬼画符?
照理说来,金殿上君臣议事,起居舍人只有旁听动笔的份,根本没有资格开口。然而燕青却与旁人不同,首先他确实如梁士杰所说,对于理财甚有心得,其次从没有官职跳到起居舍人,他居然只用了一天时 间,有眼色的都会看出赵 对他另眼相看,这位子显然他是干不长的,奇…_…書……*……网…QISuu。cOm谁会来抓着一点小岔子和他过不去?
当下百官注目之下,燕青不慌不忙,将手中的毛笔架好,袖子里垫着吸墨水的纸抽出来,头上纱帽扶正,身上官服拉平,而后才离席起 身,来到殿前,躬身下拜,口称万岁。
不得不说,这人和人真是不一样的,就燕青这几下做派,任是哪个上殿的官员都学过无数遍了,偏偏就是燕青作起来,一板一眼俱都分 明,举止之间更是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走起路来身边就好象有一阵清风围绕一般,看两眼就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似这等人物,方才当得起“玉树临风”这四个字了,那哪是人啊,根本就是一棵活生生的白玉 树,曹雪芹倘若活转过来,看到燕青这么个人在面前,打死他也写不出“泥作的男子。水作地女儿”这句话来。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别看本衙内占了那许多便宜,又会理财又会抄诗词还会作曲拍马屁,可人家燕青就是这么往赵 面前一 站,愣是就让人觉得比他矮了一截!就凭这模样,赵 不打心眼里喜欢出来才怪!”高强肚子里无尽感叹,说老实话,燕青确实是他见过最对赵 脾气的人。
赵 什么脾气?宋史主编脱脱曾经掷笔慨叹,宋徽宗样样皆能。独不能为君尔!中国艺术史上,赵 绝对数得上号,不但是他自己画的 好,对于艺术理论的总结和发扬。他都有独到的见解,而且在宋朝朝廷对于艺术类加大投入的前提下,大宋朝以官方办艺术的气派,确实是缔造了民族艺术的一个高峰。这些都得算是赵 的功绩。
就是这么一个人,作了皇帝也改不了他地癣好,只要看看徽宗朝的大臣传记就能明白,那里面写明了姿容英伟之类关于外貌的褒语的。不下三分之一。中国地历史书里,历来是能短则短,惜字如金的。能够在史书传记里记载某人长的帅的话。那不用问。绝对是帅地不同寻常了——当然是按照当时的标准。
即便如此,在这经过艺术家皇帝亲自挑选的朝堂之上。燕青照样是帅的无人能比,你说他得帅到什么程度?长地好还在其次,关键是燕青文武兼通,身有百艺,举凡你能想到的技艺,简直就没有他不会的,当真是如同脱脱对宋徽宗地评价一般,样样皆能!现今还只是三十不到地人,真叫人想不通他这些本事都是什么时候学来地?到此不得不佩服苏轼的那句话,书到今生读已迟啊,人地大本领都是娘胎里带来的,你学也白搭!至于能不能作君王,燕青可就没什么机会进行实践了,不过照高强对燕青的了解来看,他对于权力殊乏欲望,大抵也是当不好皇帝 的。
于是乎,燕青怎能不对赵 的脾胃,怎能不受宠?好在从历史记录看来,赵 并没有同性恋的倾向,否则的话,高强可要担心燕青为了帮他而付出太大的代价……
闲话少叙,且说燕青来到御前,照例要谦退,然而赵 一见他就喜欢,也不管什么故事惯例,直接命他直言无妨。梁士杰更是眼巴巴地望着他,指望这位大宋朝除了高强自己之外,最能明白高强那一套理财策略的大臣能帮的上他的忙。
燕青面上淡淡微笑道:“陛下,臣在东南时,掌应奉局诸事,亦知钱荒之祸,实自于百姓辛苦一年,不过得些天地所生粮米桑 ,譬如吴中虽号曰富庶,不过是稻一年再熟,而桑一年八采而已,倘再积以流转之弊,而无积蓄,如何不生钱荒?钱荒者,实物荒也,与用钱无关。”
之前高强论及钱荒时,其实也曾经说及这种道理,也就是说,生产不发展,流通又慢,怎么能不发生钱荒?不过对于这其中的道理,能想通者有限,大多数人都是似懂非懂,也别说是过去人了,就连现在许多只知道研究历史而不懂些经济学的学者,在谈到宋代的经济问题时照样是胡说八道一通,拿些古人的陈词滥调充门面。
赵 甚是聪明,乍听燕青如是说,也觉新鲜,当即消化了一下,便道:“燕卿家,只说这燕云之事,与吴地又有何不同?”
燕青笑道:“陛下,须知北地本自贫瘠,汉家天下十三州,幽州素来贫瘠,历年皆须冀州相助钱粮方可。今则亦然,且契丹虽亦知任用汉官以恤农事,然而北地苦寒,冬有大雪,春有大风,每每伤及庄稼,其地所出安得与吴中相比?纵使比之河北各州,亦有所不及。”
梁士杰听到这里可有些着急了,燕青这分明是往高强那个路子上走的,一味强调燕云多么多么
若赵 信以为真,他要如何带 自己的党羽从这片新 取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