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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
便即扬声道:“说到辽东分野,我大宋立足辽东才只年余,一时也不明了许多,萧大王历事三国,久知辽东之事,可有以教我?”
萧干闻言,顿了一顿,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强,道:“高相公言重,想宋辽皆是大国,其间岂有我小国置喙余地?至于庶务,高相公幕中多有能者,亦不须小王僭越。”
高强既已打定主意拖他下水,自不容他脱身,紧道:“这却不然,适才萧驸马所言欲讨还辽东故地,铁骊王府当年亦为辽属,否则萧大王兄弟怎会入辽为官?今辽国有意尽复故地,想必铁骊王府亦在其中,萧大王得无一言以对乎?倘若如此,则贵部之事,便尽付我大宋与辽国宰制,如此亦可乎?”看你还能忍到几时!
别里剌脸色大变,正要拍案而起,萧干一把扯住,又看了看高强,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却不向高强说话,转而对萧特末道:“萧驸马适才之言,愚意多有不当处,当年天祚失德,不恤百姓,弄得天怒人怨,辽东民不聊生,北有女真起兵,南则郭药师归宋,皆已不愿为辽臣,以大辽之强,一蕞尔女真起兵而辽东皆非所有,可知辽东之不属契丹亦天意也!今日驸马虽云欲复故土,然只辽国一己之私欲,却是逆天之言尔!辽东之事,自当由辽东诸国诸部自决,契丹但请安居本地则可,若欲强入辽东,可知天意难违?辽东一部作乱,契丹几有覆国之危,若要再行此逆天之事,吾恐上京之祸不远矣!”
上道,真是上道!高强心中吃惊,萧干当真是决断,一见高强有意拖他下水,立时便作出了抉择,断然站在大宋一边,摆出了力拒辽国重回辽东地姿态。如此一来,萧干等于是为高强作了对抗辽国的急先锋,便免了高强将他们作为筹码,来与契丹进行暗地交易。
无怪此人能转事三国而从容自若,果然如壁虎般割起尾巴来毫不犹豫,大有民初时某名人所言的,“以今日之我向昨日之我开战”地勇气!一面腹诽,高强却也乐得看见萧特末脸上阵青阵白,萧干把话说得如此之绝,更上升到天意地高度,等于是彻底否定了契丹对于辽东主张权利地根基,这时代可没有什么民族自决、国际法,作皇帝立国地都讲究个受命于天,天意既不属辽,那就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萧特末也没料到萧干的反应如此激烈,他自然看不出高强与萧干之间的诡异,只知道萧干本是有意归辽的,结果却将地盘让给了宋军,自己也率军对女真作战,可见已经彻底倒向了大宋一方。此人深知契丹治辽东的历史,现今又是辽东除了大宋之外兵力最盛的一国,其地又邻近宋辽双方,今日他是这般态度,萧特末便知讨不了好去,好在会盟诸国未到,也不急于一时,当下便故作不闻,转而说些宋辽两国盟好的空话来,又喝了一会酒,便借故远来疲惫,谢过了高强的接风酒,告辞去歇息了。
高强送了萧特末,萧干亦出言告辞,高强也不多言,送出门外便回。
再过了几日,南路高丽国与金国国相部地使者皆到,高丽国是判府事元宏为使,金国国相部则是高强的老相识,兀室与高庆裔的老搭档为使。至此辽东诸大势力使者皆至,尚有些兀惹部、速频部等小部落,本是臣事金国的,见金国败落,亦单独遣使来与大宋会盟,大小使节二十多起,将临时建造的四方馆挤地满满当当。
当日高强设宴,大会诸部使者接风,席间说起会盟之意,乃是要定下个章程,辽东诸部共守,各路使者尽皆默然,谁不知如今大宋兵强,无人能敌,满万不可敌地女真都被杀了好几万?虽然如此,到底大宋对于辽东来说是新兴的势力,单凭兵威地话也不能建立起牢固的统治,倘若在此次会盟之中能安定诸部,建立起以大宋为核心的辽东新秩序,只怕从此便无人能对大宋在辽东的地位发起挑战了。
惟其如此,这次会盟便也不是徒具形式,有心要在辽东的新秩序中占据一席之地者,这次会盟便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于是自接风宴席上开始,各路使者暗地里的试探交往便如火如荼地展开,身为此次会盟核心的大宋代表高强自然是重中之重。
只是高强的面也不是那么好见的,通常各部使者都只能见到陈规而已。此时高强所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一羽飞鸽向契丹中京,带去了他给石秀的指示:“如今辽国可是耶律大石用事?此人乃我大患也!”
第九十六章
此次会盟,高强搞了一个类似于双边会谈的形式,由大宋单独对与盟之国家或部落议款,倘有涉及到其他国家事务者,亦由大宋代为转达斡旋。虽说各国使者私底下的接触不可避免,不过在大宋目前的实力面前,谈判中的核心地位亦无可动摇,利用此种谈判方式,便可令大宋得以从容周旋在诸国之间,获得最大的利益。
深夜,外面风雪肆虐,狂风吹起了呼哨,木屋中生起熊熊炉火,温暖如春。高强坐在一块大虎皮上,裹着貂裘,捧着温酒杯,眼睛半眯缝起来,听着陈规一条条地陈说与各国商议的条款:
“高丽国愿与我朝划鸭绿江而治,愿得保州;愿与我国结盟,不论何人侵入我大宋境内,即须与其人为敌对,并遣兵赍粮助我保土;愿将其国中人参等土产外运鬻卖之权交于我国商旅,五十年为期,每岁索银五十万两。”
“想得倒美,一下子划去近千里的土地,只付出一个空头承诺,还有那早已捏在我手心里的土产权?元则,你去对高丽使者说,保州依旧是自由港,叫他高丽兵统统给我滚出去,不许一兵一卒跨过辽国与高丽旧境,那里现在都是我大宋疆土。结盟我便从了,至于人参土产鬻卖权,叫他自己处理就是,本衙内不等着他这点钱吃饭。”高强眼皮都不抬一下,高丽国历来是人小嘴巴大,可惜地理位置决定了他影响力有限,不管谁占据了辽东,都能把这个小国搓圆捏扁。要不是想要利用高丽来牵制金国。保州这块肥肉高强都不准备留给他们。
陈规写了两笔。将那卷纸塞到一旁,又取出一卷来,续道:“金国求立斜也为狼主,并请还会宁府故地;兀室愿自缚谢罪,任凭我朝发落,金国世为大宋藩属,岁时来朝如辽国故事,其余皆从相公当日与三金国孛堇之命。”
金国眼下元气大伤,在刚刚过去的一年战事中丧失了半数以上的丁壮男子,人口锐减三成。财物粮食和铁器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再背上每年纳贡地负担,往后几十年中若没有大地变故,金国是再也别想翻过身来了。对于刚刚尝到自由立国滋味的女真人来说,这样的处置无疑是苦涩难言,无奈形势比人强,高强在这方面的态度异常强硬。谈判中动辄发出再次动武的威胁,金国诸人审时度势,也只能低头。现今所提出的条件,也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只是高强来自现代,深受红色教育,毛爷爷的“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的理念从小刻在心,好容易把女真人打倒在地了,岂能不踩上一只脚?“告诉金人,割会宁府是以示惩戒,谁叫他们先兴兵犯我?至于请立斜也为狼主。不从,不过可以告诉他们,阿骨打死后可立斜也,这一条我先答允了他们。”女真人现下的平均寿命很短,历史上那些大官名将经常都是活上三十岁就病的病死地死,如今阿骨打已经年过五旬,这继承人的问题也确实不容回避,趁着现今就把人选定下来,倒也不错。
陈规记下了,又抄起一个卷轴来:“铁骊国与金国疆土不明。彼此纷争,请大宋为之划界而守。萧干请大宋封册其为国王,并愿与大宋结盟,岁时入贡,奉大宋正朔。如高丽国礼。”
高强哼了一声。道:“划界,好的很。元则你去查一下,鸭子河边哪一处膏腴之地,已然被女真人占了,却邻近铁骊国的,便划了给萧干去。也不须大,百里方圆,最好再有几千女真人居住其上。至于其余,尽可允他,先前我给他的劝降手书中便已写明此节,也不须反悔,免得授人以柄。”想起当日萧干振振有辞的“信义”之论,高强到现在还恨得牙痒。
陈规应了,道:“相公这是有意挑动女真与铁骊国相争么?过了几年,等到金人恢复了些气力,此地必成是非渊薮。”
飞地么,现代的国际争端,有几出不是因为这类地方而起地?随手上了这一道眼药,高强浑不在意,皱着眉头道:“此乃小道也,倒是萧干深藏不露,能知进退,端的是个人物,如何趁着今日之机,设法限制于他才好。”
见陈规面色有异,似要劝谏,高强摆了摆手,道:“元则休要误会,此举并非为了私怨,萧干此人实乃枭雄也,此番他本是战胜之国,却能隐忍,一味韬光养晦,必是所谋者大。有我在辽东一日,他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只是我终究是要离开辽东的,诚恐后继大臣小觑了此人,莫须要成个祸害。”
陈规沉吟片刻,问道:“相公之意,莫非是担心他暗通辽国,逼得我朝在黄龙府等处立足不定,他再徐徐收取此地,成其大业?”
高强叹道:“不可不防啊!铁骊国左通契丹,右连金国,北面又有许多部族,不想个办法遏制他的话,凭萧干之能,大可徐徐收拢北地诸部,再联结金国和契丹,阿骨打所作的事,凭什么萧干就不能再作一回?哪怕他寿元不足,只须在他手中奠定了基础,便是祸根。”
陈规笑道:“相公所忌者,独萧干而已,此人既去,铁骊国中别无能者,但守成而已,有何能为?不若遣人鸩杀了,推到辽国头上,一了百了。此时是国家相争,须是无所不用其极,讲不得仁义。”
高强大奇,望着陈规看了半晌,方啧啧道:“这话若是石秀说出来,我是半点不以为奇,偏偏出自元则之口,真犹如见到孔圣人作乱萧墙一般。还有,你为何说要推到辽国头上?”
陈规面不改色道:“圣人亦诛少正卯,岂无雷霆手段?那萧干屡次背辽,今又助我大宋抵制辽国。观乎辽国驸马萧特末之情。可知契丹人多有恨萧干切齿者,一旦盟约缔结,辽国再无重入辽东之望,其痛恨萧干者也必更甚,萧干若于是时暴死,论者当皆以为乃契丹泄愤之举,不疑有他。”
高强推敲了一会,微微摇头道:“势便是这个势了,却少了些权变,时机未到。此事你不必问。我自有人手去办。”论到暗地里捣鬼的本事,自然以江湖手段见长,这方面陈规就算能想到,执行上面也不会那么得力,高强已打算交给史文恭的师弟苏定去办了…………此人命大,虽然被金国扣了下来,被关在会宁府的一个大坑里。幸喜还熬得性命,宋军收复会宁府之后便将他救了出来。高强念在他十年常驻北地辛苦,师兄史文恭又为国捐躯,死地壮烈,已许了他高官厚禄,收在身边为用。
陈规见说,便丢下了此事,续道:“其余诸部皆是小国,知我大宋已得辽东,多遣使奉表内附。其意皆欲得我大宋封册,但为属国即可,一如昔日契丹时故事。”
契丹时对于境外诸部,多是羁縻,此等部落多半穷地要死,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其地道路又难行,实质性地统治根本没有多少意义,给予的封册也不过是某部节度使。高强听了,也不意外。只道:“此事易与,命他们一一上表朝廷,官家大笔一挥,赐名封官便是,当年羌人来归。区区不满百人也吹成了王爵。如今这十几个大小部落,想封个节度使又有何难?”高强所说的。乃是崇宁三年时青唐一个小羌王请降之事,当时宋军如临大敌,派了大将刘仲武,也就是高强麾下大将刘琦的父亲,前去受降,结果到了那里一看,只有老弱妇孺几十人而已。
当时童贯掌兵事,为了邀功,便硬生生给他作了些仪仗器物,混充王爵,骗得赵佶喜欢,便大大封赏了一番,这小王在羌人中也混不下去,后来居然富贵荣华,过的很是不赖。有此前车之鉴,这等功劳惠而不费,高强也不须作什么表面文章,只管这般报了上去,料想也是一场大大功劳。
不过高衙内比童太监自然是要高明一些,除了面子之外还要里子,他指示陈规,对于这些请求归附大宋的部落,要定一个规矩,若是有汉人持秀字令牌到彼处,便得畅行无阻,不得留难。这些地方虽然荒僻,真要挖起来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譬如大名鼎鼎的北珠,也不是女真人的地方上所出,女真人不过是挡住了鹰路而已。倘若大宋地商队能直达海上收珠买鹰,想必利润不少,这买卖倒做得过,亦可将这些地处蛮荒地部落与大宋之间的联系紧密起来,增强其向心之力。
一一道罢,最后才说到辽国,陈规这眉头便皱了起来:“相公,那辽国使者萧特末好生无赖,明明他自家失德丢了辽东,如今我大宋力战得地,他只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