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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刚刚割下方腊首级的像是一个头目。看见同伙如此丑态,忍不住破口大骂:“慌什么,没用的东西!这里几万贯彩喜,得了足可供几年花费,便拼他一次又何妨!”
周围的盗匪听到他这句话,有些已经停下了脚步。盘算着人生难得几回搏,为发横财更要搏的道理。不过,下一个信息的传来,登时让包括那头目在内的所有盗匪都傻了眼:不远处,随着那官兵统领地一声“拿下”,竟然响起了如同闷雷一样地马蹄声!
“我的妈妈呀,这少说也有百十骑官兵。就算拿我等全伙的命去填也是不够,大伙赶紧扯呼!”
今次盗匪逃跑的动作比方才更加利索,就连那刚才还展现了领导风范与血气之勇的头目也没了声音,打马扬鞭当先就要逃。不过他却打错了如意算盘,盗匪们早就不满他有匹坐骑,此刻知道了官兵有大批马队,不少聪明人都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马上,四个蹄子要躲过官兵的围捕,总比两条腿容易的多了吧?
那头目还没让座下地马匹迈开步子,身旁一名身手颇为敏捷的盗匪已经蹦了起来,一棍便将他从马上扫了下来,接着跟着马匹跑了几步,单手抓住马鞍,飞身就跳上马鞍,用手中杆棒一戳马屁股,那马吃痛“希虑虑一声长嘶”,撩开四蹄狂奔而去,只留下那头目摔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此时院子里的盗匪早已四散奔逃,等到第一骑官兵从院门冲进来的时候,小小院子里竟然只剩下了那头目一人,只见他坐在地上弓起身子,挥舞着双手似乎要向官兵求饶,不料那官兵马快枪疾,旋风般已经到了面前,当胸一枪刺进去,又从后心穿了出来,狂猛的力道将那头目整个人都挑飞了起来,那官兵臂力雄劲,竟就这么单手将这一具人体挑在空中,目光冷峻无比地盯视着枪上抽搐的人体。
俄顷,院外又冲进多骑官兵,向那最先冲入者禀告道:“禀钤辖,这些盗匪显然熟悉此地地形和道路,纷纷向山林中躲避,弟兄们奋力追击,也无甚所获。”
那钤辖沉吟片刻,抖手将已经死去地盗匪头目从枪上甩下,看了看院子里的形势,满地的死尸狼藉,摇了摇头,说道:“黑夜之中,逢林莫入,穷寇莫追,叫兄弟们都收拢来,看看这院子里还有没有留下什么活口,还有什么线索吧。”
方金芝看到这时,忽然叫了起来:“杨钤辖,杨钤辖!”方百花正在观看,倒被她吓了一跳,随即便吃惊,这钤辖竟然是金芝认识的,莫非是那高强身边的人?
那钤辖正是杨志,听到金芝的叫声,大吃一惊,忙下马大踏步向屋中走来。金芝这时早滚下了床,跌跌撞撞向门口冲去,正与杨志遇个正着,抓住他双手大哭道:“杨钤辖,杨钤辖,我爹,我爹他们……”
杨志一头大汗,这一惊也非同小可,难道方腊竟在这小院里出事了?身边的军士正要进屋搜检,却见方百花也出来了,她虽然受惊加上难过,情绪也不稳定,究竟比金芝要沉着一些,哽咽道:“不必看了,屋里还有此间主人一家四口,盗匪不曾进屋,因此安然无恙。”
杨志忙扶金芝到屋中坐下,也令方百花一旁坐着相陪,自己按刀打横坐了,眼看这两位虽然身上没有带伤,受地惊吓刺激可着实不小,一时也不便说话。
第三十九章 嫁祸(下)
不片刻收拾现场的官兵进来禀报:“院中横尸十七具,其中盗匪一名,路过客人一十六名,俱都丧命,尚有一人断臂未死,已经包扎伤处,并未醒转。”
杨志还没说话,金芝和百花一齐“啊”的站了起来,自己的亲人还有一人没死,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说话间两个官兵用绳兜将那人抬了进来,金芝一见便猛扑上去放声大哭,口口声声叫着“大哥”,原来那断臂未死之人竟是方天定!
另有官兵将死者的情况向杨志回报,杨志便叫方百花出去确认,这女子倒甚是刚强,一言不发地随着官兵看视了每具尸身,而后将死者姓名等项一一报出,由那官兵加以登记区分。杨志在后看了,心中倒佩服她。
待诸事草定,门外忽又进来一位官员,方百花抬头看时,见此人五十不到年纪,筋骨甚是粗壮有力,穿着绿色官服,倒像是个县令模样。杨志见他进来,早抢上去施礼,将前后经过约略说了一遍,不过方家与高强关系复杂,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略过不提。
那官员听说苦主尚有三人生还,眉毛一扬,便叫带上来,自然是方百花过去见礼,拜见时杨志从旁提点,说道这位乃是龙游县令宗泽便是,是高强派他从龙游特地请来议事的,只因高强催的甚急,一行人舍船骑马,趁夜赶路,不想赶上了这件惨案。
方百花裣衽万福,听宗泽问话,一一回答了。宗泽皱起眉头,心说两浙极少有百人以上的盗伙,这帮家伙又是从哪里啸聚的?
正思量间,杨志忽然叫了起来:“这人是朱清!”宗泽抬头看时。只见杨志正用布帛抹去那死去盗匪头目的脸上血污。指着他叫喊,忙几步赶过去道:“杨钤辖莫非识得这人?”
“化成灰洒家也认得!”杨志语气不容置疑,“此人乃是杭州朱勔手下心腹家将,曾经行刺我家衙内,被我家衙内生擒。当时洒家也曾与会,故此认得。后来我家衙内主持查办朱勔,这厮投靠我家衙内,倒也出了些力。却不知这人如何在此,又怎的竟成了盗匪?”
方百花一听大吃一惊,再印证自己刚才听到的朱清的说话。心中再无疑问,当即跪倒向宗泽磕头,口称“民女血海样地仇恨,全凭大人做主!”
宗泽忙搀扶起来,细问究竟,方百花便说必是朱冲主使,叫他率领家将,假扮盗匪在此伏击,为地是出自己儿子横死这一口恶气,甚或朱勔根本就是假死避祸。仍旧惦记着自己的美色,要杀人而后抢人云云。
宗泽听罢,又问了几个细节,前后一一印证,慨然道:“如此看来,必是这般无疑!可恨朱氏。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老夫岂能容你!你且起来,随老夫回杭州城去。向杭州知府与高应奉说明血案前后,少不得要还你一个公道!”
当下大队留在当地收拾现场,叫地保来维持秩序等等,自不必赘述,杨志领了十几名亲兵,护送宗泽与方百花兼程往杭州城赶去,那金芝则留下来照看断臂重伤未醒的方天定。
五月十三日清晨,杭州都监府大门刚一大开,睡眼惺忪的家人还没等拿起扫帚打扫门前地面,大群如狼似虎的军兵早已一拥而入,不由分说将所有家人家丁统统赶在一处,跟着逐间逐间地往里搜去,不但墙角门后床底等处不肯放过,就连墙壁都要敲上一敲,恐防有夹壁墙之类。
有机灵地家人见官兵来势汹汹,情知不妙,打了脚底抹油的主意,要跳墙逃走,只是刚一伸头就吓得缩了回来,原来都监府四下里被官兵团团围困,一丝缝隙也没有,哪里走的脱?只得复翻身回来,愁眉苦脸地与同僚一起被官兵拘拿。
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搜检,很快便将整个都监府翻了个底朝天,待等搜到朱冲所居的楼上,也即是原先朱勔的住处时,朱冲开始还惊怒交集,跳脚骂官兵不长眼睛,竟然敢这么放肆,却没有一个理他。
蓦地听见在里屋搜索的官兵一声欢呼:“在这里了!”朱冲顿时面如死灰,软瘫在地如一滩烂泥,眼睁睁看着官兵从自己屋子里揪出一个人来,与自己跪作一处,随即上来人将自己二人五花大绑,捆地结结实实。
那人是谁?正是原本已经死去的原杭州都监朱勔!
高强与知府阮大城并宗泽,方百花等人在门外听消息,得知朱勔真个未死时,高强一惊不小,险些连手中正捧着的茶碗都打了。他回头看看身后的许贯忠,从他眼中也看到了“不可思议”四个字,那日明明是由许贯忠亲自验证过了朱勔的生死,怎的今日又搜出一个活蹦乱跳的朱勔来?
不大功夫,官兵将朱氏父子押到高强等面前,还没等高强开口说话,知府阮大城先破口大骂一番,跟着方百花难以抑止胸中气愤,扑上来就要厮打朱勔,被一旁的军士好容易拦住了。
一顿扰攘,直到方百花被军士们带下去休息,这才恢复秩序了。阮大城对朱氏父子是凶神恶煞一般,对着高强可就换了张笑脸:“高应奉,这便请问案吧?”
高强却连连摆手:“此地该当是明府为尊,哪里有我一个苏州应奉局提举说话的份?决无是理,决无是理!”不容分说,起身就走,阮大城连拉带拽也拦不住,只得由他去了,宗泽算是高强的客人,自然也跟着走了。
阮大城生怕高强生了气,若在自己老恩师蔡京面前给自己上些眼药,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因此一腔怨气统统发在朱氏父子身上,命人立刻带回衙门力审,都监府贴上封条不许出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回衙门去了。至于阮知府回去以后如何炮制朱氏父子花样翻新,不必细说。
第四十章 结局(上)
高强回转馆驿,只丢下一句自己连日劳累,今天又是大清十八不亮就被人吵了起来,以回去休息为由,径直进了内宅,来到自己的内书房坐定,吩咐不经允许,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搅,身边只留下许贯忠一个人。
待许贯忠查看过内书房四周并无闲人,这才回身看向高强,却见高强对自己双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神情甚是滑稽,不禁笑了起来:“衙内,可是对今日之事觉得不可思议的紧么?”
“谁说不是!”高强长长吐了一口气,“哪里想到,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把假死逃生的朱勔都给揪了出来,看他那样子,只怕以为风头已过,躲在老爹房子里可以放心大睡了,若是前几天刚刚了事的时候,不定猫在哪个洞里藏着,要搜他出来谈何容易!”
许贯忠接口笑道:“说的是!照此看来,那天朱勔这厮平白中毒身亡,必定是那倭人橘左京使的把戏,用了一种不知什么药物,使人能够看起来就像死人一样,呼吸心跳顿止,连体温也微微下降,竟连我的眼睛也瞒过了。”对于当日被朱勔摆了这一道,这位军师想起来颇为不忿。
高强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看那橘氏二京都透着古怪,这可得小心看管,待回到苏州以后再仔细审问,必定有些蹊跷。此节先搁在一边,那件事的事后手尾如何?”
许贯忠不自觉的稍稍压低了声音:“衙内放心,单凭那方百花一口咬定了是朱勔指使的,又有现成地朱氏家将尸体作证,此案已经铁案。任他是神仙也翻不过身来,朱氏今次定然是灭门之祸……”
“不必了。”高强摇了摇头,“朱氏虽然为恶多年,人丁却始终不旺,只需去了朱氏父子。再抄没了家财,剩下的人怎么也兴不起风浪来。何况他们都属胁从,不必多造杀孽了。此事你去办理,最好弄个人情,做成我们替他朱氏上下奔走,才免了灭门的罪责。在东南地面也博一个名声。”
许贯忠暗自点头,躬身答应了。
高强又问:“陆谦可回来了么?入城的理由和时间有无漏洞?”
“禀衙内,陆钤辖五日前率领了多名内宅家丁分路出城。对外只说到处察访奇花异石,路线均经过精心设计,到昨晚才齐集到案发地周围四十里以内,然后一夜奔波往返,作的神不知鬼不觉,今天该当依旧分路回城,倘若走地快的话,这时候也该到了。贯忠已经吩咐下去,只要陆钤辖一回来,立刻请进内宅。”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禀报,说道陆谦已经在外候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高强忙叫快请。
功夫不大,陆谦满面风尘,大步走进。见到高强便要倒身下拜,却被高强连忙扶起,满面堆笑道:“陆钤辖一路辛苦,功劳甚大,请坐。”说着将自己的茶杯递了过去。
陆谦不意他如此器重,措手不及。忙接过了茶杯,两口将茶水都喝了,放下茶杯作激动万分状:“小将自跟随衙内,鞍前马后也无多少功劳,深蒙衙内提拔,知遇之恩没齿不忘,区区奔波劳累算得了什么!”
也不知是由于“历史原因”还是个性相克,高强对着陆谦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好似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冬眠的毒蛇,只要天气一变就要暴起伤人,因此陆谦虽说很早便跟随高强,却一直没有委以重任,反不如后来加入地许贯忠、燕青、石秀等人得宠。不过这次高强听了许贯忠献计,使出了这等毒计来,左思右想,却觉得陆谦来作这事真是再合适不过,于是痛下决心交托给他,果然马到成功,作的可谓滴水不漏。
只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高强还是叫陆谦自己将经过详细叙述一遍,大家推敲其中有无漏洞,也好设法补救。
陆谦遵命一一道来,原来他按照高强的吩咐,不用手下官兵,全部选用未曾出过内宅地家丁,分为几组,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