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看就整整十六年了,师父和义父,两个当年那么要好的朋友就这样僵着。姜烨轻轻叹了口气,非常难过地回答:“义父曾经多次找师父解释过,都被师父客客气气给送了出来。郭伯伯从中间说合也不管用,每到逢年过节,义父都很难过”。
吴思焓一愣,看着姜烨难过的表情,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家伙,没想到你也被你师父骗了,你义父更是傻,难道看不出你师父的难处吗。罢了,他们一个傻,一个呆,就让我这疯子给你剖析剖析,回去你顺便转告你义父一声,让他也安一下心吧。这老武也是,都十五六年的公案了,还不肯说个清楚”。
说清楚,姜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吴思焓的渔船走出他的视线,他还无法收回心神。吴思焓临别前的话,一声声如洪钟般敲打着他的耳朵:“我听有人隐隐说起说过,当年太子,今天的皇上让老武去救人时,喊的是他和靖海公两个人的名字。小伙子,你不妨好好想想,如果当年太子不是有意安排老武去送死还好,如果是有意让老武去岛上送命,那就是有心把曹大人他们二人给一块儿除了,只是不知什么变故让太子临时改变了主意,变成了你师父一个人去岛上送死。你义父是个忠义之人,太子对他有知遇之恩,就是别人告诉了他真相,他也未必相信太子会如此阴险。甚至既便知道太子想杀他,他依然会给朱家买命。你要是你师父,过后能不和你义父装出一幅撕破脸的样子,以此保他平安吗”?
竟然是这样一个事实,怪不得自己每次在师父面前给义父辩解时,师父都一笑了之。原来如此,姜烨盯着远处的海面,从头到脚一片冰凉。回想起当年情景,真是当局者迷。今天如果不是这疯疯癫癫的吴老大人说明其中关翘,谁能看清当年笑容后的杀机。这层层阴云之后,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真相被人刻意掩埋?
第三卷国难夜航(五)
又是疲劳一整天,安泰帝朱标伸了个懒腰,对着夕阳打了个长长的大哈欠。看着御书案前那一堆堆待批阅的奏折,不住摇头。
这些奏折还是经过黄子澄、齐泰、朱江岩诸位内阁大学士精简又精简的,依然得让他忙到半夜。“早知当皇帝这么辛苦,不如让父亲多干两年”,朱标摇头苦笑。要是父亲当年不说那废立之语就好了,也不至于逼得自己非带兵逼宫不可。假如父亲多在位几年,把该铲平的势力都铲平了,自己现在也不会这般劳累。这当皇帝简直就像一头拉磨的驴,给人蒙上了眼睛就知道一味向前冲,稍微松懈一下背上都会挨几鞭子。“总是劝朕注意龙体,注意龙体,朕想放松,行吗,那老二、老三、老四就在北方瞪大眼睛看着,随时等着朕出错呢”!
当年情急之下把本来天经地义的皇位继承权弄成了不清不楚,朱标知道几个弟弟都不服气,所以继位之后给了番王们诸多好处。如今这些应急政策的弊端已经显露出来,外番权力太大,朝廷的旨意到了任何番王领地都要打些折扣,特别是北方燕王治下,根本不予理睬。除了每年那点儿可怜的税收象征着北方六省还是大明领土外,其他方面,基本已经看不出朝廷控制此地的痕迹。
“老四啊,朕拿你怎么办呢”,朱标郁闷地叹气沉思。当年那个英俊少年又浮现在他眼底。
“我打下辽东来,还不是为了太子兄开疆拓土”!安东城头,少年朱棣英姿风发。“将来全天下的土地我都帮大哥打下来,让你当天下最大的皇帝”。
“等父王百年归天之后,为兄一定让你永远做大明最大的王”,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豪情满怀。‘兄弟同心,其力断金,可惜,朕和你都生在帝王之家,帝王之家怎么会有兄弟’。这些陈年旧事想起来总是让朱标难过。
“陛下,黄子澄大人求见”,秉笔太监孙厚低声通报,打断了皇帝的沉思。
“宣”,朱标皱着眉头应了一声。肚子里暗骂:“这个黄子澄,都快过年了也不让朕省点儿心,这么晚了又来做什么”。
内心里不乐意,脸上还得装做一幅礼贤下士的样子,毕竟儒家口中的有道仁君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当的。朱标笑着挽起一进宫就大礼参拜的太子太傅,大学士黄子澄,叫太监搬来一个座位让他坐下。
“臣,臣谢陛下隆恩”,黄子澄谦让着坐下,快奔四十的人了,声音还像当年一样尖细,秉笔太监孙厚摸了摸脖子后的鸡皮疙瘩,蹑手蹑脚走出御书房,随手将书房门掩好。皇家大事,做内臣的知道越少越安全,他的师父,先皇身边的老王公公就是凭借这点长处得以颐养天年的。想想当年那一个个在宫中翻云覆雨的家伙,哪个不比王公公威风,可哪个得了善终。就连这安泰皇帝身边的侍卫总管李瑞生,当年不是也权倾天下,百官见了他都要尊声李大人吗,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被押到午门外“喀嚓”了。仁君不杀大臣,可大臣们彼此之间栽个罪名还不容易,况且内臣是家奴,自古不在大臣之列!
书房内烛火突突跳动,将黄子澄干瘦的身躯映在窗户玻璃上,显得如枯松般落寞。安泰皇帝喝了口参汤,叫太监也给黄子澄倒上一碗,笑着吩咐:“子澄,说话别那么急,有事慢慢讲,这夜长着呢,不忙在一时半会,先喝口参汤润润嗓子,看你这干瘦劲,都快被风吹倒了”。
“臣,臣谢圣上关心”,黄子澄一激动,声音变得有些结巴,雷霆雨露,皆是帝王恩泽。大明开国以来,除了他黄子澄,谁喝过安泰皇帝亲自赐的参汤。暖流下到肚子,皇子澄感动得眼泪都快落了下来,细着嗓子,结结巴巴的说道:“臣,臣谢陛下恩典。此番恩德,臣,臣粉身碎骨难以回报。本,本来臣不,不该这么晚了进宫打扰陛下,可,可是今天下午散朝,臣臣,臣……”。
朱标知道黄子澄有一紧张就口吃的毛病,自从入了内阁后此病愈甚。和他向来不睦的另一个文渊阁大学士海关总长朱江岩就总拿这个毛病取笑他,越是在黄子澄着急的时候越逗他生气。今天看黄子澄这个样子肯定是和同僚们散朝后吵了架,或打探到了什么重要消息。
“来人,给黄大人捶捶背,让他先喘口气”,朱标笑着招呼过两个小太监服侍黄子澄。黄子澄更加感动,坐在凳子上的半个屁股一个子抬起老高,弓着身子启奏道:“臣,臣今天听几个散官议论,议论,说,说水师,水师前几天在海上巡逻时抓到了,抓,抓到了洪武十七年逃职的大,大理寺正卿吴,吴思焓”。
“哦,抓到了”?朱标眼神中透出一缕欢喜,仁慈地吩咐道:“抓到了也好,呆会替朕传个口喻给曹卿,让他不要慢待了吴思焓,好好给朕送到京城来,朕要亲自问问此案。嗨,这律政司的主事的差事朕一向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此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咯,黄子澄给噎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暗暗腹诽:有道仁君也没这么当的。趁着旨意没下达之前赶紧解释:“万,万岁,臣还有下情未禀告”。
“讲”,朱标还仿佛还沉醉在收服一个桀骜不驯人才的快感当中,没注意到黄子澄脸色已经气得发白。
黄子澄肚子里憋足了气,说话反而流畅了些,“陛下,可,可是那水师官员受到曹大人指使,装做认错了人,把,把吴思焓当作戏子给放了”。
“喔”,朱标点点头,像早知道会有这个后果一样平静地问道,“是靖海公亲自出面让放人的吗”?
“不是,据说当时在海上巡逻的是舰长马和还有宁波侯姜烨,他们都是曹大人的心腹爱将,向来横行无忌的”!黄子澄气哼哼的描述姜烨和麻哈麻的日常言行。
“那就不奇怪了,宁波侯朕见过,当年在水师中就是个出了名的小糊涂,打仗时身先士卒,不过做起事来心思就不太清楚。朕记得当年平倭时姜烨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带着小船冲在最前面。此人经常犯些小毛病挨军棍,朕还替他说过好几次情呢。想是他从小没了爹娘,缺人教导的缘故,算了,待会儿朕写封信,让子由好好惩戒一下姜烨这小子,痛打他一顿。黄爱卿就不必和他一介武夫计较了”。朱标笑着和稀泥,既然不是曹振做的,他也不打算深究,为了一个逃了十六年的糟老头子伤了君臣感情,实在没这个必要。
“万岁,臣以为切不可纵容此事”,黄子澄从凳子上直起身躯,细而尖的声音如纸刮玻璃般让人感到不舒服。“臣,臣以为,不可在军中开此先例。此事若陛下不下旨严加惩处,他日领兵诸将纷纷效仿,我,我朝难免有拥兵自重之祸”。
朱标笑着摇摇头,示意黄子澄坐下说话,拍拍他的肩膀,大度地开导他说:“子澄啊,坐下说话,凡事别想得那么坏。子由这个人朕知道,朕当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结下的君臣之谊,朕不会负他,他亦不会负朕。你和子由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国之干城,就别老是看彼此不顺眼了。朕不让他管政务,也不让你管他的军情,就是怕你们二人伤了和气。朕要逐天下之鹿,你们将相必要相和才是”!
“臣尊旨”,黄子澄一肚子热情给眼前这盆温吞水浇灭。安泰皇帝是个仁君,可是待自己这样的忠臣和曹振这样的悍将一样仁慈就不对了。这水师能北上威慑燕王,逼朱棣执行朝廷政令的大事曹振从来不去做,却天天拿海外蛮夷之地的小岛来皇上面前邀功,那些鸡毛蒜皮一样的小岛拿下来有什么用,即不能养人,又不能增加田地。朝廷每年还得花大把的银子在那里修建堡垒,安置流民去那千里之外垦荒,不如放弃了。
“子澄,你是朕的辅政大臣,这心胸是第一位的”。朱标见黄子澄如霜打了的庄稼一样耷拉下脑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安慰他,“你没听说当年鲍叔牙怎么评价管仲和他自己的么,管仲比鲍叔能容人,所以更适合为相。咱大明虽然不设相位,可朕一直把你当丞相来看。所以你要能有容人之量才行。这当皇帝是件苦差,朕说不定哪天就提前把挑子交给允文,你是他的老师,更要教会他怎么容人才是。”
“臣谢陛下教导,必肝脑涂地,以报圣上知遇之恩”。黄子澄离开椅子,跪在地上重重地叩头。大丞相,太子太傅,这皇上是有意以江山社稷相托啊,自己遇到这样一个明君,怎能不感谢他的恩典呢。‘假如当时身未遇,老了英雄’。姜子牙为了这样一个机会等了八十年,自己不过三十多岁,心中抱负总有施展的那一天。
“子澄,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磕头。水师里边不兴这个礼,心中有朕,不磕头也有,心中没朕,磕头时身体还在站着!”朱标笑着打断黄子澄的谢恩大礼,一边打量着黄子澄,一边盘算自己百年之后的事情。这两年自己的身体动不动就生病,都是这些该死的政务给闹的。如果一旦归去,托政给谁呢。眼前这个黄子澄远见是有的,就是应变的本事差了些。自己百年之后,托国给他这样的人手里,不知是祸是福。
在朱标的内心深处,总觉得曹振比黄子澄更合适辅佐太子,‘可曹子由行事太任性,忠心有,行事往往却拂了朕意,况且还是武将出身,战功赫赫,如果被皇袍加了身,反倒害了允文。还是留一文一武吧,彼此也有个牵制’。
“万岁,万岁”,黄子澄小声将朱标从沉思中喊回来,皇帝身体不行了,百官谁都看得清楚,这种一边处理朝政一边溜号的事情,每天都要发生好几回,总是需要有人招呼后才能让他清醒。
“喔,子澄,还有事吗”,朱标歉意地向黄子澄赔了个笑脸。
“没了,万岁早些休息,奏折不忙于一时”,黄子澄有些心疼地替主子着想。
“朕睡不着啊,先皇传下的如画江山,朕怎忍心让他毁在自己手里。真出了事情,朕将来怎么有脸去见先皇陛下”。朱标站起来,背着手徘徊于如画江山地图面前,“你看看,子由在海上收了这么多岛屿,朕前年让他将麻骨剌改名为马六甲,从这个口子往里,现在俱是大明版图,这天下越大,朕身上的责任越重”。
“陛下为国珍重,有事多交给臣下去办,别一个人苦撑,累坏了身体”!黄子澄的眼泪又快流出来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朱标都是一个帝王楷模。不嗜杀,不贪财,不好女色,不好丝竹等玩物丧志之事。可即使这样,大明朝百姓也只维持个温饱局面。想到时局,黄子澄这些辅政大臣的确问心有愧。
“子澄,朕看到定辽公又在催治理淮河的款项,朕叮嘱过多次了,叫户部不要难为他,你们怎么还扣着他的钱不放呢”。正在看地图的朱标猛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吓了黄子澄一跳。
“回万岁的话,定辽公那里每年支出款项太大,臣等以为不加节制,国家收支难以平衡”,黄子澄定定心神,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