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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比他敏捷地,更有比他还强壮的。之所以他还没有倒下,那是因为他已经抛掉了他引以为豪的大刀,双手并力擎着藤牌苦苦支撑。
他在心中计算着明军的套路,右手刺来一枪的时候,正面必然也有长枪刺到,必须要全力抵挡右面的那支,因为它可以刺得更远,不过也必须同时斜退一步,不然左腰就要开上一个大口子了……只是,庞泽尔奋力又荡开一轮突刺后。不禁想到这到底要撑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
左大腿窝突然传来剧痛,庞泽尔大吃一惊,怎么会从这个方向杀来,不应该啊。他失去平衡的身体跪倒在地上,一根长枪已经捅入了他的咽喉。鲜血一下子从嘴里喷了出来,这时他还设有注意到自己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所以他现在已经是众矢之地。
“我要着看能杀我的是什么样的勇士……”庞泽尔用尽力气抬了一下头,那个明军士兵的面具也隐藏在了冰冷的面具后面,凶手的眼睛里没有兴奋,那种灰蒙蒙的感觉已经很熟悉了。凶手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这眼神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跟着喉头一凉,凶手抽出枪刃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全身都失去力气的庞泽尔顿时倒卧在地,无数双脚从他身上踏过,映入他眼帘中的每个人都有一副钢铁的面具和一种给人以灰色感觉的眼神。
七岁就开始上山打猎,十八岁就曾经和亲人一起搏杀过大熊,二十岁后庞泽尔还为正白旗效力了快十五年,无数次在战场上与敌人以命相搏,从生死一线中反复积累着技战的经验,又多少回凭借这些技能来从死神手中逃脱。庞泽尔一生的最后一战,也是他最窝囊的一战,从头到尾他没有机会挥出一刀……哪怕是对着空气地机会都没有。
……
一个矫健的传令兵纵马而来,在黄石身前一个急停把马横了过来:“禀大人,我军斩杀近三百,已经紧逼到建奴将旗之前。”
中央的后金军节节后退,战线已经开始断裂,洪安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夹马腹就突前两步,伸臂指着已经土崩瓦解的后金军防线喜道:“大人,建奴中央十五个牛录全部崩溃,我军这是大胜啊,大人。”
“还差一点点儿,马上就到手了。”黄石再次把目光看向左翼,那里的明军也开始呈现出解体的迹象了。
章肥猫奋然前出:“黄大人,有卑职在,左翼就安如泰山。”
“好,那就有劳章督司了。”
“卑职遵命。”章肥猫抽出马刀在空中一挥:“儿郎们,跟我杀建奴去啊,杀建奴去啊。”
章肥猫带着他的三十个家丁迎向左翼去了。明将的家丁都是军中骄子,黄石估计有这三十家丁在,足能抵得二百人。与此同时黄石看见正蓝旗的大旗开始缓缓向后挪动了。到了最后总攻击的时候了:“贺游击。”
“末将在,”一边的贺定远早已经是等得不耐烦了,他急不可待地问道:“敢问大人可是要堵截正红旗,一定是要抄建奴左翼的吧?”
中央突破卷击右翼,有可能把正红旗一部分牛录堵住并加以围歼,黄石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诱惑,但这耗时恐怕太长,而且……
黄石断然摇了摇头:“不然。我军多是步兵,不能给建奴重整旗鼓的机会。贺游击,看见那正蓝旗的大旗了么?去给本将取来。”
手下骑兵的马匹和后金军的战马一样,郡是二、三百公斤的蒙古马而不是阿拉伯马那种六、七百公斤地大块头,这样马匹上只能装几块轻甲,所以黄石不肯把骑兵投入突破作战。他希望骑兵的追击能让后金军无法统一指挥,也不能重新集结再战。毕竟骑兵号称“离合之兵”,比步兵的战场机动力强太多了。
“末将遵命。”贺定远交叉双臂,锵琅两声把自己的两把腰刀都抽了出来,带着马队就直向正蓝旗大旗那里冲了过去,整个马队二百骑兵都跟着贺定远一起大喊:“杀莽古尔泰啊,杀莽古尔泰啊……”
视野中的正蓝大旗不断后退,速度也越来越快,中央的明军步兵已经打穿后金军战线。开始分开向两翼卷击,这正好也留出了一个通道让马队一涌而过。
同样的场而也发生在明军的右翼,不过此地主角是当面的正红旗,它的大旗也正在不停地后退,中央的将旗早已经退了,此时再不走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右翼压上,不能让建奴全身而退。”
本来双方在这里打得有气无力,现在则骤然激烈起来。明军右翼战线上的士兵纷份呐喊着逼上去,而后金十余个牛录的旗号一起后移。虽然他们还企图缓缓而退,但随着阵型松动,基本的弓箭掩护已经消失了,明军迅速地冲过两军间的距离,部署在右翼的选锋营五百人以盾牌为掩护。一头就撞上了当面后金军的后卫。
与此同时,中央的战线已经弯曲了过来,后金数百四散溃逃的士兵中有不少冲到正红旗的位置寻求庇护,冲到本方撒退中的队列里,后面是步步紧逼过来的铁甲重步兵,把正红旗博尔晋虾的旗帜追得收不住脚。
后金失去统一指挥的左翼各牛录也无心恋战,一股脑地向后退,当一线搏斗的士兵眼看得不到支援而明军越来越多时,他们也丧失了勇气掉头去追自己的牛录旗,这更加剧了全军的混乱。整个后金左翼很快在明军的两面压力下就从败退变成溃退,从溃退变成溃逃。
右翼的大批后金骑兵开始抛下伤兵和辅兵逃脱战场,仗着马匹的机动力绝大多数骑兵都在中央卷过来的救火营合拢前逃离了战场,大批的铠甲和武器都被抛下了。几百跟在战线后的后金辅兵也扔下手里的辎重撤退,甚至有有三个牛录把他们的旗号都留给明军了。
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个牛录被明军堵在了海边,加上辅兵有两百多人,这些马背民族的士兵,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抛下马匹,一边解开盔甲一边纵身往海里跑。救火营士兵无令不得脱甲换兵,所以就都站在岸边看。而那五百选锋营士兵刚杀红了眼,不管会不会用弓都争先恐后地从地上捡起后金抛下的家伙往海里射。
片刻之后几十个后金武士,还包括些白甲兵就被活活射死在冰水里,选锋营的士兵本来就都是和后金苦大仇深,几年仗再打下来更是不共戴天,他们想到自己在旅顺的家人生死未卜,竟然已经等不得后金士兵自己冻死或淹死,那些水性好的选锋营士兵把自己脱得赤条条,叼着匕首就追到冰冷的海里去了……
而救火营的队官则试图开始整队,左翼的火铳手得到命令,立刻去找回自己的火铳,而重步兵则继续追击败逃的敌军。他们面前的正红旗已经溃不成军,但绝对不能给博尔晋虾重整旗鼓的机会。
此时的明军左翼……
左翼的选锋营有五个步队一千五百人,选锋营在旅顺军中号称敢战,也是辽东边军中有数的精锐之旅,先前他们屡次被皇太极击退,但是又一次次被军官和亲兵们重新聚拢起来反扑,死死地拖住了后金军的脚步。
现在左翼的选锋营伤亡也超过三百人了,超过半数的军官和他们的亲兵都战死了。这样左翼明军就再也撑不住了,他们就在黄石的眼前开始崩溃,阵后已经没有几个收拢的军官了,没有战死的选锋营军官都和他们的家丁、亲兵聚拢在章肥猫的旗帜下仍继续抵抗。
大批的士兵丢弃了武器仓皇后退,这些人边跑边开始扔下头盔和护甲……
“调整中央战线,甲队、乙队全体向左旋转。”黄石发出了命令,将旗连续地发出了命令,各队官的旗帜也或早或晚地开始应旗,战场上庞大的明军战列开始缓缓变换队形。
黄石再次眺望了一眼中央和方翼,明军就要把丢盔卸甲的敌军驱逐出战场了——大势已定了吧?好了,看皇太极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烈烈北风意未逞 第30节 再见
此时黄石面前小泼猴正捶地大哭,章肥猫则安静地躺在将旗下,身上插着三十多支箭,其中脸上就有七支。方才章肥猫奋力抵抗让后金军一时无法前进,皇太极就派护卫亲军狙击,正骑马奋战的章肥猫猝不及防……小泼猴拼尽全力才把他的尸体抢回了黄石的将旗下。
对左翼的溃败黄石已经进行了防备。他已经让中央的救火营向东旋转了,而且还从右翼调回了十个果的步兵紧急部署二线防御。但步兵行动速度太慢,不等军队完全到位,溃退的左翼军队就已经把这单薄的防线冲乱了。这也是黄石没有预料到的场面。
黄石本来还命令救火营在防线中留出些缺口,以便让溃兵通过而不要正撞在防线上,但汹涌而来的溃兵实在太多了,他们也都精疲力竭,虽然救火营的各果长拼命喊着要他们绕路。但大多的士兵经过连续的战斗和溃退,已经没有体力和清醒的神志了。他们顶了皇太极的精锐这么久,现在再也挺不住了。
这些疲惫的选锋营士兵到一看见友军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寻求庇护。有的人才跑到跟前就扑到在地。就在救火营士兵的脚前彻底虚脱掉了,还有些人一爬到友军的脚前感到安全后,就彻底轻松了,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黄石已经转向对着正东方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越来越糟糕的战况,刚从右翼抽调回来的两个果被黄石立刻填了进去,但他们还没有喘口大气就被卷击的人流冲得连连后退。
“大人,攻击吧,让他们攻击吧。”洪安通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刚才就建议下令防线上的救火营士兵无差别攻击涌来的人流,不管是友军还是敌军。
但黄石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他亲眼看见这些士兵一次次被击退。一次次重整着扑上去。在完全被压制的情况下,硬是靠血肉拖慢了皇太极骑兵的冲击节奏。但就是这一念之仁让黄石付出了代价。
左翼的救火营战线也开始被动摇了,遍地的友军让救火营的士兵没有足够的空间,而一旦有足够白甲兵冲近,就会给救火营的士兵带来惨重的伤亡。只要没有距离的限制,几个疯狂厮杀的白甲兵就能轻易击溃救火营一果士兵。
救火营的战线出现了破碎的迹象。越来越多的敌军涌入了缺口。一个,两个,三个……黄石看着白甲兵不断击穿明军的枪阵,直接杀出到救火营防线的后方。面对来自后方的攻击,救火营的指挥体系也开始失灵。
黄石眼睁睁地看着白甲兵把自己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地砍倒,士兵出现了不服从指挥各自为战地情况,还有些士兵干脆地把长枪在腿上撅断当作短矛使用。这更加速了防线的溶解,他们的搏击枝巧实在不能和敌手相比。
“太多的新兵了。”黄石惨然地摇了摇头,救火营的士兵终于也开始抛下兵器后退,纵马追击的正白旗把溃兵一个个砍翻,可黄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边却再也派不出有力的预备队了。
逃跑的行为像瘟疫一样的扩散,被卷击的战线上救火营出现了成建制败退地场面。他们散乱地向将旗方向跑来,把后背留给了敌军。这还是长生岛建军以来的第一次。在一片败退的浪潮下,即使有少数勇敢的士兵也会转眼被淹没在敌军攻势中。
本来黄石期盼皇太极会保存实力后退,让自己安心收割胜利果实,但眼下的场面却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不能谋万世者不能谋一时,不能谋全局者不能谋一隅,皇太极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抛弃友军转进的意思。即使在后金军中央、左翼总崩溃的时刻,他仍然顽强地继续进攻,在这个时候还企图反败为胜。
洪安通看着混乱的人流不断逼近将旗,跃马上前抓住黄石的缰绳,着急地说道:“大人,把将旗向后稍微退退吧。”他环顾了一下其他战场,又调过头来说道:“大人,建奴中央和左翼已经崩溃,把将旗稍微退后没有关系的,稍微退些吧。”
黄石翻身下马,独自走向自己的旗帜,旗下掌旗兵似乎对左手那边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充耳不闻,仍然右手紧紧握着旗杆,左手反握着自己的佩刀,一动不动地向正南面望去。掌旗兵背后的两个护旗兵也站得笔直,就和他们手中的长枪一样。
“面向左。”
黄石对掌旗兵轻喝一声,然后直接下令给他:“收拢全军。”
洪安通已经带着剩下的人过来了,他叫了一声:“内卫队,抽刀,下马。”然后就第一个跑到黄石面前站好。
黄石拔出剑交到洪安通手里:“拿着我的剑,有后退者,斩!”
除了剑黄石身上还带着一把刀,魏忠贤送的宝刀利剑他都带在了身上,现在是左右一边一把。黄石的手指下意识地在刀柄上摩挲——又要拔刀了么?我这个将军做得还真是差啊。
洪安通左手举着黄石的剑高叫:“内卫队列阵,凡冲我阵者,皆杀无赦!后退一步者,皆杀无赦!”
面前人头攒动,成百上千的溃兵背后是如被似虎的千多后金铁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