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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数据和大家心里想的也都差不多,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欧阳欣把它们记录了下来,已经开始计算起了工程土方。
“这两堵墙后面需要准备木梯,每五米准备两个好了。把军户家的桌子都收集起来,有时间让火铳手熟习一下据墙射击的配合。”黄石所谓的配合是指主射手站在桌子上,把火铳支在矮墙上射击;另几个人站在矮墙后面负责填充弹药。这是为了解决火铳手踏梯射击带来的装填困难问题。
金求德点头应道:“末将遵命。”
“还有油脂和鹿皮手套,多准备一些。别忘了反复检查。还有热菜、热饭、热汤都在后面准备好。”
“末将明白,大人放心。”
手指从沙盘上的护墙上反复滑动着,黄石头也不抬地又问了些关于拒马和木料的情况。各棱堡的护墙间会用木栅拦和拒马连起来,形成一米高左右的连绵野战工事。抽调四个火铳把总队部署在棱堡和棱堡水平护墙后,而三个队的长枪兵会在木栅拦后排列成战阵,其他几队则部署在防线后面随时机动。
讨论好了主防御阵地的部署后,黄石等人又把注意力投向了防御阵地前的野战工事。他们已经在草图上画出了三道波浪型地外墙,欧阳欣会一边爆破壕沟,一边把这些壕沟土垒成土墙,然后浇上水形成坚硬的冰冻外壁。
“壕沟不需要太深,但最好能有半米到一米宽。”黄石一边说,一边用手给几位军官比划着样子:“这三道外墙半米宽就够了,高度么……”黄石看了看刚刚在沙盘上成型的防御区划图,伸手在空中上比了比,大概离地面有一米高左右:“这么高就可以了。”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疑问了,黄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整条野战工事要在两天内完成,不得有误!”
屋子里的军官们也同时笔直地站起,齐声回答道:“遵命。”
送走了自己麾下的军官们,黄石就打算去赴几位关宁军将领的接风宴,顺便跟他们讨论一下军事部署。这觉华岛上的军户、士兵可都是那几位将军的私有财产。没有这帮人的支持,他黄石计划得再好,工事也还是修不起来的。幸好现在大伙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想跑都跑不掉。关宁军众将也只有和他同舟共济。黄石准备尽可能地拿好处拉拢他们,不给他们制造人为扯后腿的理由。
走出门口的时候,一个内卫过来耳语了两句,黄石就看见远处一个蒙面女子正向自己望过来。今天早上赵引弓没有听清前因后果就怒气冲冲地跑出家门,他的两个妹妹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后来果然听说大哥被抓走了。现在面对黄石的时候,觉华岛上的文官们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透一口,所以她们俩想托人帮忙说情也做不到。至于赵引弓的大妹夫本来就觉得赵家门风有问题,姐妹俩自然也不敢告诉他事情的经过,更不能让姐姐来求情……
“尊兄就在后面,上午余只是想要他冷静冷静,并无恶意。结果军务繁忙,就忘了把尊兄放出来了。”黄石说着叹了口气,就对一个内卫吩咐了几句,然后对赵二姑娘说道:“小娘子跟余的卫兵去看看他好了,余先给小娘子半个时辰地时间隔着栅拦跟尊兄解释。半个时辰后余的卫兵自然会去给尊兄开锁。”
不立刻把赵引弓放出来,主要是因为黄石怕他刚听了三言两语就热血上头,又跑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他不等赵二姑娘再谢,就匆匆一拱手带着卫兵离开了。
天启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逢集堡。
明军的红旗已经插满了堡垒的上空,东江镇右协的部队正从堡垒前滚滚而过,漫长的行军纵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无数的探马围绕着两面丈六高地红旗打转,旗下一员武将全身披挂,骑着东江镇难得的五花大马,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他身后的骑兵们如群星拱月般的围绕着他。
“东江副总兵。”
“左都督同知。”
这两面和黄石将旗完全一样的旗帜,正是东江右协副将陈继盛的标志。他认真地听取了先锋部队的报告后,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声,马鞭向北凌空一挥:“毛永诗游击又破敌矣,我军强渡浑河成功。”
“速速禀告大帅,职部正急速向北进发,与毛永诗将军会师。”陈继盛一面急不可待地派人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毛文龙,一面准备加快行军,争取早日进抵沈阳城下:“通告全军,沈阳就在眼前,建奴也已经龟缩城中。哈哈,让儿郎们都喊起来吧!”
很快,阵阵的欢呼声就飘荡在东江军的上方,如潮地人声一浪高过一浪:
“打到沈阳好过年……打到沈阳好过年……”
……
此时,四十里外的沈阳城已经是四门紧闭,镶蓝旗固山额真济尔哈朗站在南门城头,望着城下卷地而来的明军,气得把拳头狠狠地砸在城垛上。他身边的后金士兵也都张弓搭箭,紧张地瞄着城下。
近千明军骑兵呼啸着直冲向沈阳城,其中有几十骑拖着俘虏一直跑到离城门一箭之地外才停住。他们马后拖着的俘虏就算还有一口气,也都已经是血肉模糊了。为首的明将右臂一挥,他身后的明军就纷纷跃下马,把马后半死不活的俘虏拖到沈阳城门前,当着城头守军的面把他们剥个精光,然后就用尖耳匕首,一个个地剜心挖肝、开膛破腹。
表演过大剖活人后,那明将一夹马腹,挥着手中的马槊就向沈阳南门冲来。城头的济尔哈朗看的真切,断喝一声:“放箭!”
一波波的羽箭瞬时就向那明将泼了过去,只见他满不在乎地继续前进,大部分射偏的弓箭他连躲都懒得躲,只是懒散地偶尔挥动几下马槊,把有威胁的那几只拍掉。
又策马前行了几步,那明将突然在马背上踏镫而起,满满的一个后仰,跟着就猛然一个前倾,大喝声中马槊脱手而出,如流星一般的向着沈阳南门直飞而来,重重地插入了坚硬如铁的冻土中。
“某乃大明东江镇练兵游击毛永诗。”此时孔有德已经抽出了腰刀,一边遮挡着向他射过来的羽箭,一边中气十足地朝着城头大喊:“尔等鼠辈,可敢一战?”
孔有德背后的东江官兵先是同声大喝了一声彩,跟着就齐齐地高声喊道:“无胆鼠辈,可敢一战?可敢一战?”
城头的济尔哈朗也不答话,只是一迭声地叫着:“放箭,放箭,放箭……”
孔有德又遮挡了几下,游刀有余地退出了后金军的弓箭射程。此时那笔直朝天的槊尾犹自在空中微微颤抖。孔有德跃马扬刀,在他忠诚的卫队面前驰骋高呼:“我东江军……”
“威武,威武!”
孔有德在欢呼声中耍了几个刀花,猛地勒定了马,厉声叫道:“扎营,大搜四郊,凡有建奴,无论男女老幼尽斩之!”
横扫千军如卷席 第51节 虎威
在黄石原本的历史上,努尔哈赤攻打辽西时在身后留下了两蓝旗做向东防御,也就是大约有三分之一的野战兵力负责监视辽东毛文龙(全八旗有二百三十一个牛录,两蓝旗共八十二个)。而在这个时空东江军面对的仅有一个镶蓝旗而已,因此辽东的战斗比黄石原来的历史更没有悬念。后金从凤凰城到连山,从连山再到抚顺的整条防线都被东江难民武装摧破。
陈继盛、孔有德等人出宽甸,悬师千里攻向辽中平原,毛文龙则率东江大队难民为后劲,在明军压倒性的兵力优势面前,地方八旗军和汉军完全无力抵抗。镶蓝旗作为唯一的后金野战集团,和历史上一样被如洪水般涌来的东江难民武装冲击得节节败退……如果不是更糟的话。
没有了正蓝旗的协助,镶蓝旗只能靠自已的力量进行抵抗。济尔哈朗刮干净箱子底才拼凑出来的防御部队先败于盛宁堡,被孔有德突破太子河;后败于逢集堡,全军溃散退回沈阳,让明军强渡浑河后毫无阻碍的直趋沈阳城下,途中所费时间比原本还要少了一天。
站在城头的济尔哈朗可以望见浑河上的渡口。大队的明军正从浮桥上蜂拥而过,这洪水一直流到沈阳城下才被城池分开,沿着两翼把城市包裹起来。济尔哈朗极目远眺,河对岸的滩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明军的人头,他们似乎还在砍伐树木,试图准备更多的渡河工具。
天启五年来,济尔哈朗不止一次听到努尔哈赤透露出想迁都沈阳的意思。大批的旗丁、工匠也不断从辽阳向沈阳转移,似乎正式迁都就在眼前。但今年辽南的局面急转直下,长生岛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已经让后金军队泥足深陷了。所以迁都问题也就一拖再拖。
除了提前一个月以外,整个辽东的战略形势和兵力优劣仍和原本的历史相仿佛。所以后续发展也仍然行进在必然地轨道上。三天前,济尔哈朗已经发出了紧急撒退警报,沈阳以东所有的烽火台都被点燃,上万旗丁抛弃了牲畜、房屋和农庄逃向沈阳。不过还是有些人没能及时逃入沈阳这座大要塞,这些旗民自然也遭到了同样地下场。孔有德把他们搜杀一空后,还将尸体堆在沈阳门前向济尔哈朗示威。
入夜后,沈阳城周围的火光密如繁星。后金守军也全城动员,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无数火把将城上、城下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城内也戒严起来,街道各处都点上火把,连那些十二三岁的小孩,六十几岁的老人,也配发武器,在全城各处巡逻着,提防城内汉民的不满。各家里也紧急的把包衣和阿哈的武器和铁器收缴,天知道这些奴才会不会反噬主子。全身披挂的济尔哈朗扶着城垛,看着下面的篝火汪洋,打着哆嗦气恨恨地说道:“东江军真比老鼠繁殖的还快,怎么打都打不完。一次更比一次多。”
城下突然传来了大炮的轰鸣声,这是陈继盛的大队刚刚赶到了。本次出兵东江右协把他们的几门小铜炮也拉上了。虽然对付一般的小堡垒效果还可以,但却根本轰不开沈阳这样地大城城门。所以陈继盛就把它们拉到城旁的山头上架好,向城内胡乱开起火来。
内城也偶尔传出几声房子屋顶被击穿或轰塌的凑趣声。东江难民武装的火力强度当然不强,也不会构成什么重大伤害,只是沈阳五年来没有遭到直接攻击了,无论是惊魂未定的逃难旗丁,还是居住在城内的八旗贵人,都被这连续不断的炮火轰击搞得惶惶不安。
听着不时划破黑夜的凄厉孩童嚎哭声,济尔哈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凤凰城方向那里早就传来消息了,同胞哥哥阿敏说他正在防御掩护辽阳的防线,在东江军的压力下暂时也无力增援沈阳。他让济尔哈朗想办法靠自已地力量保卫沈阳,并争取进一步击退毛大游击队长。但无论济尔哈朗还是阿敏本人,两兄弟都对后一个目标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通向辽阳的报警烽火也已经点燃,加急的求援文书也已经在奔去辽西的路上了。济尔哈朗低声埋怨了一句:“莽古尔泰就知道抢、抢、抢。本来说好了打完旅顺就回辽东的,结果就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在济尔哈朗心里,他估计即使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在,也未必能顶住毛文龙这十几万“雄兵”齐出。不过总会比眼下这个局面强点吧。
外面又是几声炮响,沈阳城内也燃起了一处火光。济尔哈朗望着黑夜中的辽阳方向,一溜烽火如同笔直的光剑,直向西北刺去:“本来出兵就是为了抢右屯的粮食,结果越走越远收不住脚了。唉,也不知道汗王几天才能赶回来。”
……
入夜前,黄石又一次召来了关宁军的六位将军,告诉他们只有最后一次上船的机会了。黄石马上就要命令小船离岸。如果他们不走的话就走不成了。他们六个人就又开始了痛苦地挣扎,鼻子眼睛都快拧成一团了。黄石觉得他们这次眉毛鼻子实在是不够用了,就找了个借口离开,把他们留在厅里私下商量。
觉华的银库统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黄石离开正厅后不愿意在院子里吹风,结果就在库房里碰上了赵引弓。后者正端着账册仔细盘点着库存的五十万两白银。其他的几个文官看见黄石进来后,都急忙站起来打招呼。唯有赵通判只是挑了一下眼皮,就一言不发的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这情景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尴尬。自从黄石来过银库后,赵引弓就风风火火地组织人手点银子,自然谁都明白他是对黄石不放心。岛上的其他官员也都觉得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就算黄石真把银子搬走了,眼下也不是找茬打架的时候。何况这黄军门明显是仗着圣眷不讲理的,大伙儿认为要打击报复也得等打仗结束后再去内阁告黑状。但赵引弓却长叹说:“库银都是国家所有,保卫它们是我的职责所在。”现在制造矛盾的正主就在眼前,他赵引弓还在那里一五一十地点银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黄石倒是很洒脱地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他把刚才对那几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