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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杀。”
走在队列中地耿仲明奋力向空中挥舞着佩剑,率领他手下的儿郎一起大步向前。刀盾兵无疑是更大、更明显地目标,自从耿仲明这队衣甲鲜明的部队出现在后金军的射程内,敌军就一刻也没有停止向他们射击。
多亏了敌军的火炮频频失误,多亏了毛文龙选择的进攻地点十分有利,也多亏了其他的友军分担了相当的注意力,耿仲明的三百刀盾兵一直走到海州城脚下的时候,也不过才中了一炮,被打死了两个人。城上的敌军弓箭手似乎已经很累了,不过耿仲明不敢大意,随着他一声令下,东江官兵纷纷弓着腰,把盾牌挡在身前,向着土山上逼过去。
明军士兵一直走到了土山的最高处,上面开始有长矛刺了下来,明军刀盾手紧紧聚拢在一起,奋力抵挡着敌军的进攻。自从他们涌上来以后,后面的抗土包的明军士兵压力顿时大减,他们连续不断地跑上前来,把一袋袋土不停地扔到刀盾手的脚下。
土山还在不断地拓宽、升高,上面开始向着明军的盾阵扔下滚木和大石,东江士兵纷纷单膝跪倒在地,把大伙儿的盾牌紧紧靠在一起,合力抵抗着后金军扔下来的重物,并把它们化作进一步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明军的弓箭手也涌到了墙角下,他们站成了一排,齐刷刷地张弓搭箭……
“预备——放!”
一波波的羽箭射上了城头。更多的土包被扔到了土山上,耿仲明不停地计算着和城头的距离,右臂已经抬起:“标枪——预备。”
后几排刀盾兵每人都背着三根标枪,他们随着命令而纷纷解下标枪擎在手中。
“投!”
“投!”
“投!”
连续三次覆盖式的投射完毕,耿仲明大吼一声率先跃上城垛,他的家丁、亲兵队紧紧跟在后面,其他的刀盾手也一起大声呐喊助威,紧随着前面的人冲上土山的顶峰,纵身跳向海州城头……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24节 刨墙
刚才耿仲明才踏上城垛,就有两杆枪当胸刺来,耿仲明不敢硬抗就又奋力向右一跳,蹦到了右手的一个城垛上。不幸后面有一个明军紧跟着跳上来,不巧被一杆长枪刺中大腿,另一杆长枪则刺入他的小腹,那士兵惨叫一声抛却了手中的盾牌,双手用力握住了刺在小腹上的枪杆。
两个后金士兵用力一推,就把那明军推出了墙头,刺在他腿上的枪拔了出去,鲜血立刻在外墙上喷出了一大片血花,而另一支枪没能抽出,枪杆在城垛上一掰两断,那明军翻滚着从海州城头摔了下去,落地时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这时耿仲明已经跳下了城垛,一手举盾护住要害,另一手把刀舞成一片光幕,他身后的明军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城垛上跳下,霎时间刀剑交加的金戈声就在城上响成了一片。城墙上的后金军且战且退,尽力把明军控制在一个相对狭小的范围内。
从后金军的背后还不时飞过来标枪和羽箭,有一个明军才刚跃上城垛站稳脚步,就被一杆激射过来的标枪扎中前胸,那个士兵捂着胸口的枪,嘴还没有张开,一口血就从喉咙里涌了上来,直接从鼻腔中喷洒而出。
那个士兵犹自站在城垛上晃了两晃,血水从鼻、口中喷出,直流了满脸、满胸,双腿才渐渐软了下来,人也跟着向后缓缓倒去,跟着一个倒栽葱就从城头消失了。
耿仲明手起刀落,把迎面一个后金兵劈成了两半,跟着就向前急冲了两步。从城墙内探出头向城内张望,不料他才一冒头,就看见几根箭迎面射来,耿仲明拼命向后一退一仰,接着就感到上身一震,一根箭没入了他的肩甲。
耿仲明顾不得察看伤势如何,只是随手把箭尾掰断,同时嘶声大喝道:“标枪。标枪,弓箭手上来!”
刚才虽然只是乍一探头,但耿仲明已经看清内侧城下有十个左右后金兵,人人张弓搭箭正等着狙击露头的明军。随着耿仲明的大吼声,七、八个刚刚登城地明军刀盾兵解下背上的标枪,一涌到城边,同时向下面狠狠地掷了过去。
登城的明军士兵渐渐控制了一小段城墙,跟着就有一大批背着锤子和铁锹的人跟着他们登上了城墙。这些人上城之后没有投入战斗,而是把注意力投向了城垛。这些人就在刀盾兵的掩护下,开始奋力地敲打城垛,还几人一组地合力撬着城砖。
在这些明军官兵的脚下,更多的东江士兵也涌到了城墙边,等墙上投掷重物的威胁解除后,这些士兵就十几人、几十人一组地抱着大木桩咚咚地撞击着城墙。海州地城墙在这些大木的撞击下微微颤抖,一股股烟尘不断从墙砖的缝隙间蒸腾出来,被不停捶打的墙壁也渐渐开始松动。
一个东江军官单手扶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在空中有节奏地用力挥舞着。这个军官穿着一套将军模样的衣甲,满脸的大胡子几乎把嘴都掩住了。军官把嘴一直弯到了耳根,冲着他的手下笑得呲牙咧嘴,他一边更用力地挥舞着臂膀,一边用同样的节奏喊着号子给士兵们鼓劲:
“打下海州。敝开吃肉!”
“打下海州,敞开吃肉!”
“嘿——”
“嘿——”
那些东江军士兵也用号子大声响应着军官地号召,一次又一次不断把木桩猛力地砸到墙壁上……
“停!”那个军官突然大叫了一声,他欣喜地指着一块墙砖叫道:“这块松动了,快把它拉出来。”
几个士兵闻声上前,把木棍、铁锨插入墙砖之间的缝隙。在众人的加油声中,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那块砖生生从墙上拉了出来。
“好,好。”那个东将军官高兴得直跳,他退后两步一挥手:“弟兄们啊。接着撞啊!”
咚咚的撞墙声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一块又一块的墙砖先后从海州的城墙上被拉了出来。随着拖出来的砖石越来越多,剩下的墙砖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东江军拆墙的进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白有才此时已经吃完了他刚才赢得地那一份奖品,大戏也看了不少了,自认为休息过来以后,他就摩拳擦掌地又走到队列中。东将军官把这些归队的人聚拢了一下,就又组成了一支新的队伍,然后他就把这几百人带到后排坐下,等待着本部将旗让这队出击的号令。
在白有才这队东江士兵的阵列外,还排着无数其他地等待出击的队伍,几千人静静地坐在地上储养着体力。在这些等待的人群前面,东江军的运输队正在川流不息的滚动着,每一刻都有人抗着墙砖跑过,然后用墙砖换取检验军官手中的白标。
这两个时辰来,黄石一直在估算着海州城内地防御力量,现在结论已经很明显了,海州城内的兵力不足以应对这种人海战术。
“我们有多少伤亡?二百?三百?”黄石迟疑着问身旁的卫队。海州城上的敌军虽然拖来了几门小炮,但打了这么半天也没有造成几十人的伤亡。东江军地损失主要是在弓箭和木石上,方才在土山上曾经有一块滚木没有挡住,黄石眼看着就滚下去了十几个人,估计其中有几个官兵是阵亡了。
“恐怕没有三百,建奴的弓箭手在拐角处施展不开,而且主力都被我军牵制在四座城门。不过属下觉得二百伤亡应该是有了。”
洪安通所说与黄石的判断差不多。黄石环顾了周围的长生岛内卫一圈,这些部下的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地表情,黄石下达了命令:“我这就去向毛帅请战。你们传令给救火营工兵队,让他们做好上阵的准备。”
欧阳欣领着救火营工兵队赶到城下时。海州城内打过来的火力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几个人的伤亡。这时一大段海州城砖已经被东江军扒开,城垛、护墙砖都已经统统不见了,那个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东江军官还领头喊着号子:“攻下海州,敞开吃肉。”
自打把眼前的城砖扒开,露出墙里面的土坯后,这个军官便亲自操起一杆铁锨,和他的部下一起疯狂地在墙坯上刨土。他们头顶上地东江军刀盾兵又向两翼和前方扩展了一段距离,以保护拐角处的友军。尽可能的使他们能不受干扰地破坏城墙。
救火营的工兵队到墙角的时候,耿仲明正带着他手下的营兵退回来,已经有其他营的生力军顶了上去。气喘吁吁的耿仲明甩着酸麻地手臂,连着几个蹦跳就下了城墙。耿仲明战袍上满是斑斑的血迹,他专门绕路走到那个笑口常开的东江军官身旁,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潘傻子,今天干得真不赖啊!”
“那是,那是。”潘傻子呵呵大笑着。手下更是卯足了气力,把铁一下下抡在墙坯上,同时还加倍用力地喊起来:“嘿,弟兄们,打下海州,敞开吃肉喽~~~”
从墙上刨下来的土石也不能让它们散在地上挡路,所以前面的人一边刨,后面的人就一边清理,然后把它们装进口袋里搬开。为了便于统计功绩以给予奖励,这些土包也都会被东江军官兵背回去换白标。正在把散土装包的武游击已经把他的上衣都脱光了,裤子也挽到了膝盖以上,古铜色的后背上布满了疤痕,上面还蒙着一层水光。
白有才飞快地跑回来扔下了第三个土包后,就捏着白标去换肉汤和烙饼。他走到戏棚地时候正好看见孙二狗和他三弟坐在那里,白有才过去打招呼的时候,看见孙家老三面前的汤饼一动也没有动。
孙二狗把弟弟搂在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的戏台,弟弟的脑袋软软地靠在孙二狗地肩膀上。白有才走到了两人身边,本想打招呼。声音在喉咙里转悠了几下,又被他生生地咽回去了。
孙二狗对走到身边的白有才视若无睹,他右臂环在弟弟的肩头上,手还在轻轻地拍打着弟弟的肩膀。白有才站在这两个人的身边,听着孙二狗为台上的戏不时叫好。每当他喊好地时候,孙二狗还会用另一只手拍拍怀中的三弟。注视着前方对弟弟轻声说道:“看啊,你不是最喜欢这段了嘛?快看啊,三弟你不是总说这段戏文最过瘾了吗?”
白有才绷着嘴,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了这两人的桌面上,自己则一动不动地看着孙二狗脸上的古怪笑容,良久之后他沉痛地挤出了一声:“孙二哥。”
接下来的话白有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孙二狗脸上挂着笑容的同时,眼泪也正在一个劲地流淌,他又低声喊了一声好,同时抱紧他了无生机地弟弟用力晃了晃:“看啊,看啊,你小时候最喜欢这段的,总跟爹娘吵着要看,我还记得呢,全都记得。”
孙二狗的话让白有才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白家和孙家的长辈都是老实本份的百姓,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虽然日子很辛苦,但和所有勤劳的辽东百姓一样,日常艰苦的劳作能得到地里的收获,更能和朋友、家人一起享受普通人的幸福。
十年前,白有才的爷爷总惦着家里的这个长孙能快点长大,好让自己抱上重孙子,现在白有才还记得老人家提起这事时,自己父母脸上的微笑。经过几代人的耕种开荒,白家传到这一代也有了一些耕地,白爷爷那时总是感叹:白有才他父亲过的日子比自己小时候强,白有才又比他父亲小时候过得强,看着家里一天比一天生活好转,爷爷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
只是这一切美好的前景都如泡沫般地破碎了。白有才的父亲为保卫自家的牛而被建奴乱刀砍死在井边,母亲和妹妹也都被建奴抢走了,据说是卖给了蒙古人。白爷爷带着白有才和他的弟弟拼死逃往东江,白有才的弟弟也因为没有粮食而被活活饿死在路上。
现在白有才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跟着毛帅打回辽东。能让自己的爷爷重新坐在白家几代人开垦出的土地上,抱着重孙子给他讲故事。是的,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白有才和他爷爷一定会抚摸着祖先地土地痛哭,一定会为毛大帅立一个长生牌的。
白有才知道孙家四兄弟也和他有着一样的念头,他们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孙家四兄弟也总是絮絮叨叨地回忆着他们祖先如何开垦土地、回忆着孙家老人给子孙留下的老宅、还回忆着养育了他们孙家世世代代的辽东沃土。
白有才无言地环顾了四下周边,上百阵亡的东江官兵都被抬到了戏棚子附近。和孙家老三一样,被认识或不认识的东江同袍摆在凳子上。每个阵亡地东江官兵面前,也全放上了一份汤饼,他们脸上的血污也都被细心地擦拭去了,负责照顾他们的东江同袍,含着热泪把他们痛苦扭曲的脸抚摸得舒展一点,让他们能最后一次开心地看戏。
自明朝从蒙古人手中光复东北以来,有上百万汉人背井离乡来到这片已经渺无人烟的土地。不知道他们为了开拓这片土地曾付出过多少艰辛,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饥寒交迫而死在这片地域上,
经过近三百年的辛勤劳作,这些汉人在东北的荒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