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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输送回长生岛。他们的这些情报中不仅有日本的军事情报。也包括物产、地理、风俗习惯等,这些传教士就相当长生岛灵敏的触角,黄石通过他们感受着日本地实际情况。
现在黄石手里就有经过内卫整理过的情报册,他一边翻看着上面的记录,一边和柳清扬加以印证:“柳兄弟。德川幕府的军队好像也很缺乏战斗经验。”
“是的,大人您说地不错。日本已经有一代多人没有打过仗了,军队中除了个别的一些老头子外,大部分人的战斗经验都来自于他们在酒馆的打架斗殴经历,官兵基本都没有见过战场。那些武士虽然是职业军人,但他们所习练的武艺大多也都是单兵作战才有用的东西。据末将所知,他们大多都没有经过协同作战的训练。”
这种评价和黄石收到的情报非常吻合,这几年来柳清扬在日本生活的时间比在中国还要长,既然他和那些牧师的看法一致,那黄石基本对幕府与长州之间的战争便放心了。长州藩如果处于本土作战的话。本身就能紧急动员上万和幕府军战斗力相当的封建军队,长生岛为她训练的新式军队虽然人数较少。但也一定能起到重要作用。
柳清扬的看法和黄石基本相同,何况长州的新军装备也极其优良,甚至还在长生岛的平均水平之上。
从今年七月底开始,中岛已经开始批量生产胸甲,八月上旬的生产能力就达到了一百具,中旬提高到了一百二十具,而下旬则生产了一百八十具,全月总共生产了四百具之多。两天前鲍博文向黄石汇报工作时,就告诉黄石九月上旬的胸甲产量已经提高到了二百具,这个月预计能把日产量提高到二十五具左右。
以往制造一套铠甲,即使是最容易加工的皮甲也要花费一个熟练工十天以上的时间,而铁甲因为
需要长时间的锻打。更是遥遥无期。但现在依仗水力扎机和锻机,三、四个熟练工制造一套胸甲几乎就和玩一样,也就是渗碳工艺比较花费时间,但以往最费人工的塑形对水力锻机来说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而已。
在九月上旬的军工司工作汇报中,鲍博文就预言在机器生产地情况下,这胸甲“迟早要便宜得如同废纸一样”。九月预计会生产出七百套胸甲,这些未来的废纸被黄石以每套一百两银子的价格预售给了守随信吉,它们下个月就会发货给日本。
所以如果后金不主动来进攻长生岛的话,黄石估计长州新军会比长生岛更早普及胸甲。这种铠甲既然能抵御钢刀、铁弓和长枪的攻击,那它们就断没有抵御不了竹弓、鸟铳和竹枪的道理。
“日本幕府并不具有我大明这样向军队提供制式装备的能力。那些临时征募的农民兵不用说了,就是所谓的武士们,他们的装备也都是个人自行购买地,有钱的人穿得好一些,穷人就差一些。”
和所有看惯了长生岛模式的军官一样,柳清扬现在对封建军队的战斗力嗤之以鼻:“日本幕府军队的进攻能力非常可疑,防御能力也不太可靠,对城市的攻击恐怕只能靠长期围困来完成。远远不能与我们训练出来的长州藩军队对抗,即使人数占优也不行。”
“嗯,柳兄弟的话让我彻底安心了。”德川幕府即使真要进攻长州,它比较可能地做法也是号召长州四周的诸侯去围攻毛利家,而这就给了长州军以各个击破的机会,黄石相信在这个时代,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近代军队,一定能依靠内线作战把各怀鬼胎的邻居们轰杀到渣。
送走了柳清扬以后,黄石又翻看了一遍长生岛军工司的报告,任何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不用等鲍博文把中岛的风车修得比林子还要密了。只要有足够的钱,仅仅是目前的生产能力就足以在一年内为黄石的嫡系三营完成换装。
“根据大明律令,私人拥有铠甲形同谋逆。火铳虽然不在严禁之列,镖局和私人都可以购买,但以长生岛火铳这种巨大地威力。估计朝廷也不会允许它在市面上流通的……真是让人伤脑筋啊,真要是造了这么多武器出来,我还能卖给谁呢?”
……
一转眼就到了九月十七日,朝廷向长生岛派来了使者,那前来宣读圣旨的宦官登岛后,长生岛上连忙焚香设案。黄石也急忙换上乌纱皂靴、蟒袍玉带,然后提着官袍亲自把使者一行迎进辕门。
“末将不知天使驾到,有失远迎,敢请天使恕罪。”
传旨的宦官更不搭话,只是昂首从辕门而入。扬着下巴直挺挺地大步走向香案。两旁枪戟如林,长生岛官兵人人都换上鲜明的衣甲。个个都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是紧紧握住手中地枪杆,目不斜视地往前方看去。
使者一直走到香案紧跟前才停下脚步,用力一甩官服转过身来,满脸木然毫无一丝喜怒之情,拉长了声音叫道:“黄石接旨——”
黄石一撩大红官袍,就在众人面前向着使者跪下叩拜:“臣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黄石在下面低着头听着,渐渐的就越听越不对,等平调说完以后,站在黄石背后的长生岛将领脸上也都流露出了惊讶之色。可那使者还在继续念下去,这份圣旨写的也真是称得上是热情洋溢了,因为天启对黄石提督西南四省、迅速平定奢安之乱报有很大的期望。
“……朕躬临御以来,明法敕罚,急於求治……黄石忠以戴君,勇于报国,卿能抚定西南之日,朕又何吝通侯之路哉?钦此。”
使者念完了圣旨后,就等着黄石叩拜,但等了一会儿也没看见动静,使者脸上忍不住就露出不悦的神色来。
按照规矩黄石听到那个“钦此”地“此”字时,就应该立刻拜倒山呼万岁。只是这圣旨虽然是恩旨,但一旦黄石接了下来。那辽东如何发展他就再也难以干涉了。奢安之乱虽然亦是大祸,但毕竟历史已经证明,明廷的力量是完全足以将其平息的,而后金则完全不同,黄石一天不看到后金政权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一天就不能把心放下来。
不过黄石并不是文臣,作为一个武将他要是拒绝接旨,那就实在有些太说不过去了。更进一步说,现在天启发给黄石的这份圣旨经过了皇帝下中旨,内阁拟票、拟诏。然后皇帝用玺,内阁首辅副签这整个一套流程,就是文臣也根本没有封驳这份圣旨的权利。
何况黄石现在所处地天启朝还算朝纲严谨,他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明朝武将威福自操地行为,那也都是崇祯朝中叶以后地事情了,现在黄石如果拒绝接旨的话,恐怕就会为千夫所指,以往黄石辛苦攒下的一点好名声也会付之东流。
黄石思来想去。如果一定不接这道旨的话,那也就只有辞官一条路了,不过黄石作为武将既不容易辞官,他也根本不会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心有不甘的黄石实在没有想出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最后只好重重地拜服了下去:“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躬安。”
黄石闻言挺身跪直,停顿了一秒后再次大礼叩拜下去:“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再一次重复了跪起、叩拜的动作,黄石俯首应旨道:“永服辞训,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厉乃诚。”
第三次山呼万岁后。黄石总算是完成了接旨地全过程,他长身而起的时候,那个宣旨的使者也换上了一幅笑脸,趋前一步双手把圣旨捧到了黄石的面前,嘴里还一个劲地说着:“恭喜黄帅。恭喜黄大帅了。”
黄石深吸了一口气把这重逾泰山的圣旨接过,正要叫部下给这位使者拿赏钱,却见那使者又把脸一扳,退开两步高声叫道:“吴穆接旨!”
……
拿了两份赏钱的使者被请到老营的中军帐中。圣旨既然已经不在身,这个太监的地位立刻就远远低于黄石和吴穆了。不过黄石和吴穆两个人自然也不会托大,他俩一定要让使者坐首席。那使者不过是个小宦官。自然扭扭捏捏地不敢入座。最后黄石和吴穆一左一右,强行把那使者拖到椅子旁按着他坐下,就好像坐这个位置并不是他的权利,而是责任和义务一般。
虽然黄石腹中一直在盘算着自己的心思,不过他脸上可不敢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快。今天的这份圣旨实在是大大的恩旨。其中更蕴含着天启的深切期望。如果这个时候黄石说什么煞风景的话,一旦流传到京师就很可能会被文官扣上一个“心存怨望”的帽子。就算是天启心里也可能会很失望的。
自从第一次去北京陛见天子后,天启皇帝一直是黄石最大的靠山,现在朝中地人无论贤愚,都已经绝不敢在皇帝面前说黄石的坏话了,对于这种情况黄石自己也是心里有数,所以他自然不会去拆自己的台而公然抗旨。
“刚才公公宣旨的时候,末将真是欢喜坏了,只觉得脑袋里就这么‘轰’的一下子,顿时就是一边苍白,半晌什么都不知道。”黄石一手端着酒杯给使者敬酒,另一只手则在自己的脑袋前后比划,拼命形容自己当时是如何的兴奋和感动。
那个使者脸上满是宽厚地理解之色,微笑着对黄石说道:“黄帅忠君爱国,人所共知,自此出任四省提督也是实至名归,咱家宣旨的时候,心里也一直替黄帅高兴呢。”
“粗鄙之人,竟然一时都忘了应旨,让公公见笑了。”黄石摸了摸脑袋,讪讪地笑了一下,脸上满是不好意思的神情。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那使者不以为意地笑了几声,忍不住炫耀了起来:‘黄帅有所不知,以往咱家去宣读恩旨的时候,还有人曾欢喜得从地上跳起来过。黄帅今天行止如常,并没有失礼的地方,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啊。”
“公公果然是见多识广,末将佩服之至。”
和强作欢颜的黄石不同,吴穆则是真心实意地感到高兴。多年以前他因为走投无路而不得已入宫,那个时候明廷原本计划要召三百名新太监,可是当时赶往紫禁城报名的人足足有两千多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饭的吴穆抛下了一切自尊,在管事的太监面前百般恳求,可还是差点被轰了出去。
时至今日吴穆还记得当时地突然变化,一个看起来似乎是个大人物的太监正好过来巡视一圈。或许是当时心情好、或许是吴穆地样子让他感到可怜,那个大人物随手就指了一下:“咱家看他还可以。”
那个大人物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前呼后拥地离开了,而吴穆也就此成功地入了宫。他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和其它三百个幸运儿一起走入深宫的时候,领头的管事太监还特意拍了拍吴穆的肩膀,带着又是神秘又是羡慕的神情对他说:“你这厮今天可算是交好运了,你可知道赏你这个身份的人是谁么?”
吴穆自然不知道,那个管事太监一挑大拇指,挺直胸膛啧啧地大声说道:“那是魏公公!万岁爷和奉圣夫人前一等一的红人啊。”
在魏忠贤地眼里。吴穆本来也就是如同蝼蚁一样的角色,不要说他留下吴穆的理由,就是这件事他也一转眼就忘了个干干净净。虽然吴穆并没有忘,但入宫以后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地太监,在紫禁城里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
一晃两年过去了,东江镇开镇的时候,吴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穷光蛋了,这次他掏出了所有的积蓄、动员了两年来积攒下来的全部人情,总算是捞到了一个监军地职务。就在离京的前夕,魏忠贤给所有派往东江镇的监军太监训话。当时魏忠贤显然没有注意到吴穆,他的头一直傲慢地高挑着,对于下面的这些小鱼小虾,魏忠贤从始至终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他们一下。
又一次穿好行装,背上自己亲手整理好的包袱。吴穆告别了紫禁城,和两个不得志的小锦衣卫在有司领到了路费和腰牌,然后就踏上茫茫的旅程。在天津卫找到了官船出海后,他们三个才第一次遇到明白人,向水手问清了长生岛的大概方位。
到了长生岛后,虽然一开始的生活很艰苦。还要和马一起嚼,不过这些对吃过苦地吴穆来说倒也不算太大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在长生岛他再也不是一个被人呼来唤去的小蚂蚁了,黄石及其以下的众将官对他都很尊重,大部分人还都群星捧月般地恭维他一声:“吴大使”。这就已经让吴穆感到很满足了。
往后的日子就更加顺风顺水了,吴穆这个名字很快就被魏公公注意到了。再过过就连万岁爷都知道长生岛有个监军吴穆,万岁爷也亲口说过他吴穆差事办得好。想当年刚上长生岛的时候,吴穆天天就躺在床上琢磨:怎么才能安全地虚报些战功出来,但渐渐的他已经懒得再琢磨这种事情了,长生岛的功劳只要照直说就好了:“实话都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又何苦再去费心思撒谎呐?”
南关一战时,吴穆笑看风云,和黄石肩并肩地站在一线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