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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得也都是心悦诚服,柳清扬定下了五成这么高地利钱,求的就是大批地银子,也只有用高利钱才可能吸引来大笔借款。如果今日为了一点小利就将借款改为募捐的话,虽然可能白拿到几万两银子,但原计划筹集上百万两银子那就是想也不要想了。
“柳将军高见。”
大家终于发出了心服口服的赞同声。
这赞誉让柳清扬又是微微一笑:“大帅把募款的重任交给了我,此事关系到我长生岛数万官兵的衣食、关系到他们的武器铠甲,我又怎么敢不尽心竭力,遇事三思呢?你们务必要牢记,凡是借款帮助我们长生岛的行为都是义举,凡是借款给我们边军的人都是义士,我们当然绝不能让义士们吃亏了。此外,我长生岛数万官兵都指望着这些义士襄助,如果我们希望有更多的义士们站出来,那首先就要竭力帮助这些义士们获利。”
今天已经是进行“平蛮大借款”的第三天了,柳清扬突然又从人群中见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而这两个人进来以前似乎就已经碰面商量过了,他们一起向着柳清扬笔直地走了过来。
先开口的是那个大前天负气而去的商人,他冲着柳清扬深深一鞠,慨然说道:“这位将军,前日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则个。”
这商人不等柳清扬还礼,紧接着又大声说道:“我那天回去和亲家、还有兄弟都商量过了,我们做别的买卖,三年下来也没有五成的利,既然反正都是获利,那还不如拿来襄助黄大帅,今天我打算拿四万两白银来给将军,请约以三年为期。”
“不过,”那个大嗓门的商人话锋一转,抢在柳清扬道谢前急急忙忙说道:“只是这笔钱事关我、我兄弟和亲家的家产,所以我一定要问问清楚,黄大帅到底打算如何归还本息?”
这位商人说话的时候,那个老年商人也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点头,显然句句也都说到了他心坎里去。这位老先生也打算拿来几万两白银。虽然黄石名气响亮,但他们还是抱有怀疑,总有点担心黄石会把这些银子直接充了军饷。
“理所应当。”柳清扬朗声答应道,胸有成竹地向着后面的一排座位指去,那里已经满满地坐了不少商人了:“两位请上座,本将已经安排了文书,就等着为两位解惑。”
这些柳清扬安排好的文书,会耐心地告知他们借款的用途,虽然详细的经营内幕不能透露,但计划里已经分门别类地排好了租船、买货、开店等开销,还有不少相关的预算,这些借款的商人因此安心了不少,加上黄石今天的足以撼动天下的名声,这些人心中的些许疑虑也就烟消云散了。
天启六年十月底,甄雨村从济南返回登州的时候,柳清扬已经在这十五天里为黄石筹集到了二百七十余万两白银。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44节 逆转
虽然水土不服这个现象不可避免,但黄石一直认为有相当多的患者是由于疾病引起的,因为这个时代的水土不服患者实在比例太高了。
这六年来在辽东的经验证明黄石的判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胡青白等人也一直不断地完善相关卫生条例。以往在辽东作战的时候,长生岛的非战斗减员与友军相比就低了很多。这次万里搬迁到福建,很多军官都对士兵的身体状况感到非常担心,个别极端的人甚至认为将有两到三成的士兵会因为水土不服而死去。
可是黄石不同意这个看法。大明奉行的官员制度就是异地做官,官员天南海北的调动更是家常便饭,但这些官吏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高的死亡率。所以黄石由此判断,士兵的高疾病率和高死亡率,主要还是因为营养跟不上,还有管理和照顾不善。
“启禀大帅,今日新发生腹泻的官兵减少了五成,而病员总数则下降了两成。”
长生岛神医胡青白带着一丝骄傲的神色向黄石大声汇报道,这一路海航,还有抵达福宁镇之后,胡青白一通上上下下地忙乎,执行了严格的卫生条例。所有的官兵都必须喝热水,每人每天都要吃一份蔬菜,出现疾病的人也会立即得到治疗和密切的关照。
“嗯,很好。”这消息让黄石松了口气。水土不服症在全体官兵的共同努力下被降到了最低,两万多辽东官兵,目前虽然有三千多人发病。但胡青白多年来总结出来的卫生条例发挥了巨大的效果。病号被隔离控制起来,呕吐物和排泄物也都随时得到清理,他们也能通过看护人员得到足够地饮用开水,在卓有成效地卫生条例下,死亡人数被控制在个位数。
“大帅,这是福建地方军户提及的草药,我们也都已经记录在案,效果好的我们也会编入卫生条例。”
这份医药单黄石也就是随便扫了一眼就还给了胡青白,其实胡青白递给黄石看也就是让他扫上那么一眼。现在随着军队内部的不断分工。渐渐的黄石在各个领域都变得无知起来。就比如贺定远负责的军事训练吧,几年前黄石还是贺定远的师傅,曾靠一条剽窃来的训练方法让贺定远佩服得五体投地,但现在黄石再与贺定远相比就完全是门外汉了。
上次黄石在长生岛检阅训练的时候,发现贺定远鼓捣出来地训练用的军事术语已经是一堆一堆的了,其中一大半黄石都听不懂了。贺定远对黄石不断的提问竟然还显得有些不耐烦,贺定远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大帅你知道战场上的指挥口令就好。到时候我肯定也会交给你一批训练优良的官兵,至于我是怎么训练出来地,你有工夫就自己去看训练条例,别没事围着我转。耽误我的正经公事。
后来黄石把教导队的宋建军找来询问了一番,发现训练条例确实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不仅仅是贺定远一个人,就是教导队地这些职业教官,也都已经在这个方面把黄石落下不少了。黄石感慨了一通之后,放弃了彻底熟悉整个训练过程的想法。以后他对于其他方面的专业条例,也都放开手脚让下面的人自己去搞了。
……
黄石派往泉州和厦门的使者都已经回来了,无论是福建巡抚朱一冯,还是南路副将俞咨皋,给黄石的回信都非常客气,让他尽管先休息上一两月,然后再安排同僚给他设宴接风。两封信里都大大称赞了一番黄石的武勇和名气,黄石不但没从朱一冯的信里看到丝毫的文官傲气。就连俞咨皋也表示他对黄石出任闽帅毫不介意。
人家嘴上虽然客气,但这并不意味着黄石可以托大。眼下最急迫的安顿问题已经解决了,黄石就急忙启程赶向泉州去拜见巡抚大人,然后他还要亲自去趟厦门,以便尽可能地解除自己和俞咨皋之间的误会和隔阂。
动身之前,黄石又把当地的老船工和造船木匠找来询问造船情况。正如黄石所担心的那样,福建和广州的大木料确实都已经非常少见了,就是临近地浙江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大木料。从云贵搬运木料价格非常昂贵,而且耗时长久,所以最近几十年来,粤、闽、浙三省水师地大木料主要是从南洋购买。
不过自从万历三十五年以来,万历皇帝派人仔细侦查了吕宋地区的金银矿以后,西班牙人对中国就一直心存警惕,所以据说这些年来买到的南洋木材质量也不是太好,因为西班牙人觉得大明甚是不怀好意,而上好的大木头对各个国家的舰队来说都是战略物资。
听完了这些介绍后,黄石和范乐由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西班牙人的敌意在万历三十六年就已经爆发过一次了,他们在发现万历派人侦查马尼拉附近的地形后担心大明的入侵就在眼前,因此进行了一场针对马尼拉华人的屠杀,大约有三千多人遇难,那些协助万历侦查地形的中国商人也都被吊死。
这场屠杀让万历非常恼火,曾下中旨让内阁议讨伐的问题,但遭到了福建巡抚的坚决反对。当时已经确认吕宋地区没有银矿,西班牙人是从其他地区把银子运来吕宋和中国交易的,所以进攻吕宋就算是赢了也什么都捞不到,反倒自己把自己的钱路给断了。
万历天子似乎觉得福建巡抚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最后只是派人持国书往马尼拉问罪,并说他派人去马尼拉搜索银矿只是闲得无聊,绝无丝毫恶意在内。西班牙人似乎也认可了万历的解释,也对此事道歉了,不过双方的隔阂也就此出现了。
几年前大明同荷兰在澎湖又进行了一场长期的战争。明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荷兰人赶出了澎湖列岛。现在的荷兰人对福建大明水师也极其不友好。因此就算西班牙人肯卖大木头,荷兰人也未必肯让它们过境。
这个问题还是范乐由和德斯蒙给黄石做的介绍,不过范乐由这个家伙倒是很滑头,他说他现在已经是大明地军官了,那他就一定会为大明考虑。那个德斯蒙也正在考虑加入大明军户,他的看法基本和范乐由相同,作为雇佣人员时,他们绝不会和自己的祖国作战;但一旦成为大明军官,那大明就是他的祖国了。
这两个家伙都是荷兰流浪汉。到了中国以后一下子成为了暴发户,黄石倒是相信他们的忠诚,不过日后万一爆发战争,肯定还是要让他们到后面呆着去。黄石决定立刻向宽甸派出一队信使,这队信使中会包括三个工兵和几个造船匠:“看来是要和陈继盛商量木材问题了。”
陈继盛是肯定没有足够的人力天天从长白山上搬运大木头的,所以黄石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河流,反正宽甸后面就是鸭绿江。只要陈继盛把树砍倒了往江里一扔,毛文龙在出海口把它们拦住就可以装船运来福建了。
当然,这一切要等天气变暖,鸭绿江解冻以后才可以做。黄石在信使的队伍里派出几个工兵。也是为了帮陈继盛研究地形和水流。陈继盛在宽甸已经穷得够呛了,黄石相信砍大树卖钱这个主意一定会让陈副将很感兴趣,他那里树多的就和阿拉伯人手里地沙子一样。
至于黄石派去的那几个造船匠,自然也会和工兵一起长留在宽甸,黄石打算让他们负责指点陈继盛该砍什么样的树。作为一个现代人,黄石还是对滥砍滥伐有些抵触情绪的。他担心如果他不派人去的话,陈继盛会发了疯一样地砍倒每一颗被他看见了的树。
“还需要再找个船舶设计师,只好再给耶稣会去信了。”
黄石是一个彻底的实用主义者,虽然他并不敢说中国地广式帆船就一定没有发展前途,但在他的历史上西方的远洋海船已经被证明是成功的。所以黄石也不多想,就决定走西方大型战舰地道路。而他的高参范乐由、邓肯等人都是西方人,所以他们自然坚决拥护黄石的这个决定。
制造海船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处理木材,为此长生岛还制造出了水力锯木机来。这种机器锯木的效率当然比用人力强得多了。需要十个壮汉锯上一天的木板,在水力锯木机下只要不到一个时辰。可是这种水力机器和所有长生岛其他地所有机器一样。都面对产能严重浪费的局面,以往长生岛没有钱、也没有必要生产大量海船,珍贵的水力资源要用在其他的重型机械上。
现在福建水力充足,黄石又急于要建立一支水师,那么水力锯子一下子也就有了光明的前景。
安排好手头的工作后,黄石立刻带人出发前往泉州。福建多山,黄石觉得与其走曲折蜿蜒的官道,还不如坐船走海路。
……
“好大的鱼啊!”
“狂大啊,谁有弓?快拿弓来。”
“没弓……”
“没弓?没弓就上火铳好了,哦,还有标枪。”
等黄石被嘈杂声吸引到船尾时,他看见张再弟正站在船尾面冲大海,一杆火铳直直地指向海面,小张闭上了一只眼正在仔细瞄准,他的身旁还有几个人和他并排而立,所有的人手里都拿着已经点燃了地火铳,那架势就像在做射击训练时一般。
除了这帮火铳手以外,船尾的小船上也登上了几个人,他们人手一根标枪,似乎也做好了向海里投掷的准备。包括这些正准备下海去捞死鱼的人在内,一船的人都神情紧张地往海里张望,大伙儿都摩拳擦掌,就等着把鱼打死好大吃一顿了。这些辽东官兵嘴角都快流出口水来了,把脖子伸得老长。所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黄石已经到了他们身后。
张再弟聚精会神的瞄准着目标。不管他这枪能不能打中,几枚标枪都会同时扔出,船尾后跟了好几条大鱼,小船会在他们攻击后再过去捞,免得把鱼惊跑了。
“住手!”
背后突如其来传来一声大喝,直吓得张再弟打了一个哆嗦。
“住手!”
黄石又叫了一声,走到人群中严厉地命令道:“都把火绳熄了……还有你们几个,都上船来,不许碰这鱼。”
说完了以后黄石意犹未尽。还下令追加了一份命令:从此以后谁都不许碰跟在船尾后的白色大鱼,否则以违抗军令论处。
张再弟虽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