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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那朕这次就不追究他擅住议和、顿兵不战之罪了,按照侍郎的定制,赐他红布、白绸。让他回乡去做个安乐翁吧。”
“遵旨。”
“还有,那赵率教是条硬汉。靠着一批军屯的军户,就能守住锦州,外无援军也不气馁,当赐尚方宝剑,以为鼓励。”
“遵旨。”
天启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缓缓地转身面向西南的方向:“黄帅什么时候走的?”
“回万岁爷话,黄帅是五月初八离开的霞浦。”
在心里算了算路程和速度后,天启叹了口气:“这一去恐怕要到十二月才能到贵阳了,就是不知道黄帅几时能把西南叛乱平定啊。”
“万岁爷不必担心,黄帅勇猛无敌,用不了一年半载,奢崇明、安邦彦二贼必定束手就擒。”
“嗯。”天启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到时候,不管内阁怎么说,我都要立刻把黄帅调回来。朕要他把那个反复无常的洪太亲手擒拿来京,再千刀万剐。”
魏忠贤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不过眼下这个关头他话不敢说得太多:“万、万岁爷……”
“天下只有黄帅最让朕放心了,也只有黄帅不会负朕。”天启一动不动地看着西南,就好似他的视线能跨越这千万里地空间,直达他心腹爱将地身边一样。天启又叹了口气:“东厂倒是整天盯着黄帅不放,哼,等黄帅平定了西南叛乱之后,朕偏要给他撑腰,那个黄帅用来充军饷的平蛮大借款,朕也会替他还了的。”
……
七月二十九日,贵州,贵阳府,贵阳。
奢安之乱波及云南、四川、贵州、广西四省,其中以贵州为最,贵阳就曾遭到水西安家的多次进攻。天启二年叛军曾包围贵阳长达十个月之久,城中军民乏食,以致以人为食,贵州官员多有自杀及杀妻女以饲兵者,贵阳城中殉难者以十万计。
几年以来,贵州军民和水西安氏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安邦彦还在贵阳旁边虎视眈眈,去年叛军还曾攻到距离贵阳近五十里的威清,如果不是官军抵御得力,几乎就酿成了第二次贵阳之围。
明军刚把叛军驱逐出了云南全境,现在奢安之乱的斗争焦点就又回到了安邦彦地根据地——水西。眼下黄石的嫡系三营正向贵阳集中过来,从这里向西北一百里,就是贵州水西地区了,水西城就在距离贵阳一百七十里外。
“没想到我们救火营还是第一个。”
欧阳欣向黄石报告道:贺定远的磐石营正全速赶来,但他们还要三天才能抵达贵阳。顺江而上的选锋营一时也到不了,不过他们也会在八月五日前后抵达。张鹤鸣已经下令给福宁军在城内修了一个兵营,他认为这样地精锐部队,不放入贵阳城实在是太浪费了。
农历七月,这几天贵阳的天气令人感到很愉快。黄石订购的青篙等药材早都运到了,胡青白也早就赶到了贵阳,那些为福宁军修筑的军营都经过了胡军医的检查。
昨天在贵阳城郊休息了一天后,黄石带领部下穿上了整齐的戎装。这些衣服和铠甲都是通过长江水道运来地,一直和福宁军的先头部队一起呆在贵阳城内的军营里。昨天张鹤鸣派人帮黄石又从城里运送了出来,张鹤鸣一心要让黄石的部队全身披挂地进入贵阳城,以震慑叛军和贵州土司,这倒是和黄石的心思一拍即合。
救火营已经无声地排列好了纵队,近三个月的奔波终于到了终点。黄石一身鲜亮的盔甲,头盔上更是亮得都能映出人影来了。他看着一个个精神抖擞的部下,这支军队一点儿不像是几个月徒步走了近三千里地人:“真不愧我黄石的儿郎,让贵阳百姓像京师百姓一样为我军而欢呼吧。”
欧阳欣就站在黄石的身边,他闻言笑道:“大帅两个月带兵横跨三千里山河,张大人和贵阳百姓都称大帅为飞将军,我福宁军为神行军。”
略微一停顿后,欧阳欣又补充道:“大帅,前些时候听说我福宁军要在这几日进城后,附近的百姓这些日子纷纷向贵阳涌来,为的就是一睹大帅您和我福宁军的风采。”
黄石哈哈一笑。西南四省的军民深受安邦彦之苦,很多百姓都有亲人死于其乱,早就恨奢崇明、安邦彦二人直入骨髓。听说威震天下的黄石要来平叛后,他们奔走相告,日日盼望黄石的到来。进入贵州后,每天自发来犒军的商民络绎不绝,一路上救火营还看到许多孩子把白羽毛插在头上,玩着黄石平叛的打仗游戏。
四省十八万平叛军听说黄石率领嫡系赶来后也军心大振,几天前张鹤鸣听说黄石立刻就要到达后,他不但亲自敢来贵阳迎接黄石,还下令发邸报给四省明军,据说邸报发出后,贵阳守军就是一片沸腾。
“既然大帅来了,那奢崇明和安邦彦二贼的末日也就到了!”
欧阳欣信心十足的腔调让黄石听得连连点头。他看着眼前钢铁一般的雄师,官兵们都一脸肃穆,一动不动地握着武器和旗帜,黄石转过身面向贵阳的方向,意气风发地大喝道:“前进,重重地敲起我们的鼓来!”
万仞指峰能担否 第五十节 侦查
天启七年七月二十九日,黄石带领救火营进入贵阳城,这次入城仪式比在北京那次显得更加隆重。救火营目前开发出来的军乐器除了鼓以外,还有长笛和铜号,现在就在黄石的身后,救火营还有专门的指挥官,按照一定的节奏,把手中的仪仗棒上下挥舞,指挥着紧随其后的乐手。
全营官兵在军乐声中浩浩荡荡地走入贵阳城门时,他们的两侧尽是欢呼雀跃的西南百姓。现在黄石领军用不到三个月就从福建赶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历史上浙兵从南方调去辽东,有大运河支持也走了半年多,而西南强兵白杆兵更是走了快三年才到达北方。救火营此次的行军,给官员和百姓的感觉真的有如插翅而来一般,当然,他们不知道仅仅是救火营这一营兵,黄石就花了好几万两的银子。
有识之士知道,过去这种距离的军事调动,就算是精锐部队也要一年左右;而对于那些小民来说,几千里外就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这个时代大多数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路程,所以众人口口相传,更是把黄石的部队传得神乎其神。
但无论对于有概念还是没有概念的人来说,他们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军队的行军速度是和部队的精锐程度有很大关系的。从古至今,似乎很少有乌合之众能保持建制展开急行军的,反过来说,能维持高速行军的部队,也从未听说过有不能打仗的。
黄石进贵阳前还记得自己上次在北京时遇到的情况,在面对整队而来的救火营时,围观的百姓也都显得非常紧张和不习惯,当时随着东江军的开进,北京城中地百姓也渐渐失去了喧嚣。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支前所未见地铁军。还有不少人谨慎地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所以这次黄石就事先对此作出了安排,他一直大步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走进城门后不久,黄石就缓缓把右臂抬起与上身平行,跟着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领着全军齐声高喊:
“讨匪安民!”
“讨匪安民!”
“讨匪安民!”
全营官兵按照事先演练过的那样,齐步向前迈进的时候也在一直用官话朗声喊着号子……
早在走到贵阳官署前,救火营和黄石就又一次被热情的百姓包围了。他们的遭遇与上一次在北京时相比,实在是有之过而无不及,比如倒霉的李根把总。现在他是把总了,就又被砸破了鼻子,这次仍过来的是一串铜钱。
总算挤开人群回到军营后,王启年一边脱盔甲一面发牢骚道:“真受不了这些百姓了,看把我挤得这一身大汗,还把我的头盔上地虎皮都撕去了一片。”
“这是义民,义民啊。”站在旁边的张承业笑道:你这个加衔千总是不是也不想干了?”
“当然是义民了,我一直就是这么说得。”王启年以最快速度换好了戎装,他们几个人一早就约定要去城里喝酒。出门前王启年先是把整整齐齐的军服又拍打了一遍,跟着又把头盔的带子解开重新系了一遍。把它在下巴上勒得紧紧的:“我是说,我上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义民啊。”
张承业一边和王启年肩并肩地走了出去,同时还大发感慨道:“其实我们大明到处都是义民,只是他们不常遇到我们救火营罢了。”
救火营官兵们纷纷去贵阳城中吃酒时,黄石正带着两个内卫走入贵阳府官署。现在洪安通已经不能时刻护卫在他身边了,因为现在洪安通地工作已经变得很繁重。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为了维持军纪,内卫已经被统统散到了城里,宪兵队的总头子自然也要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黄石对今天这样地情况倒是已经习惯了,在他前世这种狂热的场面已经见过不少了——谁说我们的民族是麻木的?他们只是没有遇到足以让人感动的真情而已。
官署内,张鹤鸣和吴穆正在等待黄石。
黄石首先问候了张鹤鸣老大人,张鹤鸣也回礼并且问候了一番。黄石然后又和几个月不见的吴穆寒暄道:“吴公公,一路来贵阳。可真是辛苦了。”
吴穆抚胸微笑道:“黄帅说笑了,咱家哪里辛苦?从南昌就开始坐船。黄帅才是真辛苦。”
等黄石坐定后,张鹤鸣咳嗽了一声,就直接切入主题:“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黄帅抵达贵阳之前,老夫和吴公公已经讨论过平定西南之乱地问题了。老夫是圣上钦点的西南督师,不敢不为国分忧,这二十万官兵就由老夫来统一调遣;吴公公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大使,因此这四省的粮草辎重就由吴公公调拨、分配。”
张鹤鸣说着就向吴穆那边看了过去,吴穆自然早已和张鹤鸣商量妥当,他立刻微笑着点头道:“好,咱家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让前线将士遭受饥寒。”
张鹤鸣和吴穆瓜分了战略决策和后勤补给这两项权利后,跟着就又向黄石看了过来:“黄帅提督四省军务,这克敌制胜、平叛安民就全靠黄帅的虎威了。”
说完之后张鹤鸣还向黄石拱手一礼,黄石连忙避席站起来逊谢道:“不敢,张大人言重了,这全是末将本分。”
黄石早就知道张鹤鸣和吴穆会商量出来这样的一套指挥体制。自从大都督府被关闭后,大明的军事指挥基本就是这个框架的。监军文官负责大地总体战略,兵力部署、还有在什么时刻、什么地点和什么敌人打仗,也都是文臣决定的;监军太监负责全军地粮草供应、军饷的发放、以及各种辎重和武器的运输和分配;而具体的攻城、防守、排兵布阵、野战克敌这些工作都是武官的。
文官想出来地这套体制黄石一直觉得很妙,如果能打胜仗的话,首功自然是负责战略的文臣,中国自古就高度强调战略的决定性作用,尤其以文官为甚;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胜利后监军太监的功劳自然也少不了;而武将的功劳只根据人头来算。
而如果打败了的话。那这个时候文臣就不承认战略的巨大指导意义了,战败的罪责肯定要由武将来背,因为武将是具体指挥战斗过程地,肯定是这帮丘八把好好的计划搞砸了;如果武将战死了,那文官一般也能把责任推给监军太监,肯定是这帮阉竖贪污了盔甲、军饷,要不就是他们出于本能的害人习性而没有发给军队足够的粮草,才导致了失败。
不过让黄石感到很高兴的是,负责后勤补给的是吴穆。这样福宁军的补给必然能得到充分保证。让吴穆完全不贪污是不可能地,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大明的潜规则,不但太监系统要,而且文官系统也等着吴穆来分配。但只要吴穆坐在这个位置上,那黄石就无需担心他会缺了自己的补给,吴穆就是贪污也只会去贪其他将领的。
虽说吴穆地工作负担不如黄石这么重,但其实他的这摊子活也并不轻松。四省二十万明军的大笔粮草、协饷、物资,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分这块蛋糕呢。负责分配蛋糕的吴穆不但要保证大部分文官、武将都吃得满意,而且还要控制着不要让他们吃得太多,以致把大军完全吃垮了。
最轻松的工作当然非张鹤鸣莫属。打仗自然是黄石去拼命,吴穆贪污的时候也肯定不敢少了张鹤鸣的那一大份蛋糕。张鹤鸣的唯一工作就是安全地坐在贵阳城内,看着地图……或者根本不看地图地设计出各种战略计划,然后交给黄石去执行。
现在张鹤鸣、吴穆和黄石三人,就是按照大明军队的传统,组建起平定奢安之乱的新三驾马车。嗯。更贴切的比喻或许不该说是三驾马车,而是一匹马、一个车夫和一个指路人。就算指路人指的是悬崖,第一个掉下去的也是马,而后两者也都还有机会跳车。
指路人张鹤鸣分配好工作后,就开始询问马匹的意见了:“黄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