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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兵法有云,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
皇帝亲自把张鹤鸣送出了皇宫,他走回来的时候颓然坐下,片刻后突然问身边的曹化淳道:“张老大人的平蛮策朕看过好几遍,真是精彩绝伦啊。黄帅对张老大人也是极尽称颂,说张老大人事先算无遗策、处处料敌先机,内阁的人也都对张老大人赞不绝口……嗯,怎么朕一问起他来,张老大人总是这么云山雾罩呢?”
曹化淳陪着小心地说道:“万岁爷,微臣斗胆猜测,是不是张老大人借了黄帅的东风了?”
“绝无可能!”曹化淳才一开口,崇祯就断然否决了他的意见:“黄帅朕是见过的,绝不是阿谀逢迎之人。嗯,黄帅的才能和袁督师也在伯仲之间,唉,可惜,他们文武不合,等袁督师五年平辽后,朕再为他们做个和事佬罢。”
说完之后崇祯又把眉头皱了起来。他重新细细回味了一遍今天和张鹤鸣的谈话,遗憾地摇头说道:“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朕说得不多,张老引经据典说得不少,但事后仔细一琢磨,好像就只有朕一个人在说话,张老什么都没有说过。”
……
十月十日,朱一冯在泉州宣读了朝廷地圣旨,然后把它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黄石:“尔倭寇。无故犯我藩属,今朝廷明令讨伐,黄帅勉之。”
“是,朱大人放心,末将一定耀国威于海外,不负朝廷所托。”
黄石一身戎装,大步离开福建布政司官署。泉州的百姓不少都站在门外,向着黄石高声叫好:“黄帅,好好教训那些倭寇。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明的厉害!”
现在福建已经恢复了正常,解除禁海令以后,黄石就命令福宁军全军出动,帮助百姓重建家园。而且黄石还下令动用靖海大借款地余款,从黑暗理事会的工厂那里购买红砖来给临海渔民盖房。当然。黄石和朱一冯也在邸报上大肆宣传了一番他们的德政,宣布这是为了感谢义民两年来对福建布政司政令的支持。
以往渔民很少有住得起砖房的,他们的屋子大多都用木板和泥土修起来,现在福建新开了两个砖厂,黄石用砖给老百姓盖房子既对百姓有利,对支持砖厂建设也是有利的。
短短几个月黄石已经发行了价值一千万两白银地福宁镇军票,这当然迅速引起了通货膨胀。不过这大量的货币也让福建省内地以物易物行为频临绝迹,因为闽商普遍接受纸币,结果它也就一下子在百姓心中建立起了威信。
福宁镇军票本来就是以靖海税和其它各种税收为抵押的,因此外省的商人也可以用福宁镇军票来偿付靖海税。为了扶助福宁镇军票流动。黄石还宣布靖海税用福宁镇军票偿付时可以打折,这更让军票变得坚挺。
因为所有的银锭都有一个成色问题。所以福宁镇在收靖海税等各项税收时,成色不足的银锭都要进行折算,而军票则含银量十足,比最纯的九成五以上的官银还要值钱。所以到十月初的时候,想用一两银锭兑换一两福宁镇军票已经做不到了,成色较差的银锭甚至要三两才能兑换到二两福宁镇的军票。
这当然让不少最早购买军票的商人和百姓受益,军票地信用也因此节节攀升,随着兑换比的出现,黄石相信废两改元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现在朱一冯青天地名声叫得更响了。听说朱巡抚最近已经打算停收或少收属下的仪金了,手握交易所一成干股的朱青天现在已经不太看得起几两银子的小钱。
这个干股黄石只可能付到朱一冯任期结束。朱巡抚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最近一直在拼命运动,希望能永远留在福建做巡抚。除了朱一冯以外,福建布政司的官员们也都哭着喊着不肯离开,因为靖海税里有三成是给福建布政司的,他们盼望这笔外快已经盼望很久了。
因为黄石控制了福建水道,所以实际上福宁镇就把全大明的关税都收了。除了关税他还可以收到大批的海贸商税。靖海税预计每年能达到五百万两之多,福建布政司的一千多个官吏就能分到一百五十万两之多,在这个巨大的糖衣炮弹地攻势下,整个布政司的官员都变成了彻底地斯文败类,他们和福建巡抚朱一冯一样死命为福宁镇保驾护航。
这样福建布政司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外人,那就是福建巡按御史。
巡按是一个完全没有实权的官员,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油水。大明运转了几百年,各种潜规则都已经成熟,什么钱该收什么钱不该收官场上也都有了规矩。所以巡按也没有太多弹劾的把柄,正常情况下,朱一冯和黄石既然扫平海寇,那也就不太怕巡按能把他们参倒了。
可是朱一冯和黄石都知道现在福建省的情况很不正常,如果听任巡按一天到晚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话,他们俩就得整天跟朝廷解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问题了。不过各省巡按的工作就是弹劾,他们也很热爱这个工作,虽然这不是什么肥缺,但如果巡按不整天给巡抚挑毛病的话,那他就连挣名声都做不到了。
福建巡按自然也是一样。别看他只是一个七品地御史,但朱青天和黄帅还都得对他很客气。每次见面地时候这巡按地鼻子都扬到了天上去,见了黄石除了冷哼就是冷笑,除了挖苦讽刺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和朱一冯说话时也总是阴阳怪气的。
等七月收到了靖海税以后,黄石立刻派人给这位强项令送去了三千两银子。据使者回来后报告,福建巡按吓得都快跪下给黄石的使者磕头了,那位御史大人说什么也不敢收下这么一大笔钱,最后好说歹说才留下了三百两。
这个倒是不太让黄石感到奇怪。当年他想送给方震儒五两银子,结果方巡按都不肯收。在大明这个时代,送一千两银子的礼金,就已经够阁老级别的贿赂了。一省巡抚收一年的仪金也就能收个几千两,而且大部分都是大家默认的灰色收入,这次黄石送他几千两,摆明了是有非同小可地事情要他帮忙隐瞒。
黄石知道这位七品御史大人按说也就是个十两、十五两的分量,所以他第一次就肯收三百两是件很了不起的勇敢行为。不过福建巡按不敢都收下不等于黄石不敢继续送,既然知道福建巡按胆子比较大。那黄石就连着送了几天,总算让对方把三千两银子全部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不过福建巡按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虽然收下了黄石的银子,但仍然坚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从八月开始,福建巡按就开始声色俱厉地弹劾朱一冯和黄石的生活作风问题。今天一个风闻、明天一个流言,勤勤恳恳地把各种小道消息收集起来汇报给朝廷,把奏章写得有如一个专门刊载花边新闻的小报一般。
黄石曾有幸看到过其中的几篇,随后一直替这位巡按大人感到遗憾,他没有生在二十一世纪去当狗仔队记者真是可惜了他的才华。以前黄石还在泉州证券所碰到过这位大人几次,顺便邀请他吃过晚餐,总的说来福建巡按是一位很健谈的儒雅绅士。
这个月初黄石又去泉州证券所时,一下子碰到穿着青衣的福建巡抚和巡按两位先生,三个人如同老朋友一般地喝了点酒,交换了一下关于证券和靖海税收益的看法。总之。大家聊天聊得很尽兴,最后分手时。黄石又递给了福建巡按厚厚地一个红信封,里面装着五千两福宁镇军票。
有过几次交流经验的福建巡按也变得老道起来,他随手打开轻轻点了点,然后就行若无事地揣到了怀里。第二天福建巡按上弹劾奏章时,又说他风闻朱一冯和黄石结伴去喝花酒,还喝得酪酊大醉,无人臣体。崇祯因为相信文官的操守,所以登基后把东厂在第一时间裁撤掉了,锦衣卫也不派出京师。所以福建巡按的胆子也越发地大了起来。
……
随着黄石不断地发行福宁军票,整个闽省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工厂被修建起来。更因为黄石设置的关税壁垒,仅仅两个月,就有无数外省的人跑到福建来要求购买船只,到十月初听说都有西班牙人开始来打探福建有没有海船卖。
除了闽商以外,鲁商也有不少人南下来福建办厂,毕竟这里要比山东方便得多。朱九爷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久前也变卖了在山东的生意,跑到福建来办了一个造船厂,这个造船厂还没有开工前,朱九爷就接下了三只海船的单子,也都按外省规矩付了一成地订金。
等工厂正式开工后,朱九爷又把三个客户找来,让他们竞标来决定先开造谁的船。其中一个客商直接付了全额地定金,赢得了第一条海船,而同意付三成定金的商人只落了个第三名,气得他满处打听怎么加入黑暗理事会。
而朱九爷在拿到订金和订单后又跑去了证券所,以此为抵押为他的小工厂发行了一小批债券,准备进行扩大再生产。
因为黑暗理事会要求各成员优先雇佣福宁镇的军户做工人,所以很多人也就跑来福宁镇挂一个军户的名字,然后好去找工作。鲍博文根据黄石的命令开办了一批技术学校,这些新加入的军户都要进行集中训练。以便把他们培养成福宁镇和黑暗理事会需要地工人。
柳清扬的班子也在急剧膨胀,他们制定出来地各种商业条例几乎是一天一变……一切都很混乱,每天都有崭新的问题冒出来,新生地商业集团充满朝气,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走在泉州的街道上,黄石看到了一张又一张信心十足的面孔,黄石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变化:
福建四周地山民会开始涌向沿海地区,勤劳的百姓努力地工作着,然后把工资存起来买成永远上涨的股票和债券。分散出去的资金又一次聚拢起来,于是就有更多的工厂被修建起来,更多的农民放下锄头到城乡附近来找工作。
随着福建沿海的物价飞涨,广东和浙江的商人也都把粮食和布匹运来,他们就是缴纳高额的靖海税也还有赚头,反过来也会进一步刺激福建地造船业,等等。
黄石相信人们的观念很快就会开始转变,如同他前世曾经经历过的那次一样,一旦踏上这条路。那以后就是一场越来越快的加速跑。
这次听说福宁镇又要出兵之后,有不少百姓都互相询问黄石会不会又卖债券。从巡抚衙门到泉州港,路上的百姓纷纷朝着他叫嚷,一个个豪气十足地表示他们口袋里有钱,他们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用行动来支持福宁军地欲望。
黄石在市民自发的欢送会上登上海船。在他离开泉州港时,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些百姓的热情话语:
“黄帅,我们都是义民!”
“黄帅,我们支持官府!”
……
歌颂祖国的人民吧,他们是历史和财富的创造者;信任这些普通的百姓吧,他们是军队和国家的坚强后盾;去向你身边的父老寻求帮助吧,若你能得到他们的支持那就能战无不胜!
“是的,这就是我从小受到地教育,我对此深信不疑,保卫他们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崇祯二年十月十五日。黄石下令福宁镇水师全体出动,搭载救火营、磐石营和选锋营出发。赵慢熊留守。和上次出兵西南一样,贺定远仍然是磐石营营官、贾明河也还执掌选锋营,除此以外黄石还让杨致远做救火营营官,他现在有意开始培养属下独当一面地能力,全军随后向舟山群岛进发。
……
在舟山稍作停留后,黄石又借口躲避外海台风挥师北上山东。启程后黄石把高级军官和参谋部召集来开紧急军事会议。走进旗舰大厅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蓟镇地图。等全部军官都坐下后,黄石冲身边的金求德点了点头,后者站起身来走到了地图边。开始做战略简报。
“袁崇焕名义上还是我大明的蓟辽督师,但他今年以来做的事情近乎不可理喻。就我们这几个月收集的情报分析来看。他的军事调动无法用平辽这个理由来解释。”战舰上的船舱大厅内,金求德挥舞着一根教鞭,正对着满屋子地军官讲解着他的看法。
“显然,如果是以进攻为目地,那么就应该把辽镇兵力抽调到锦州、宁远一线,当然更不能去加害毛帅。虽然我并不认为关宁军有可能进行一场进攻作战,不过袁崇焕如果真的想尝试五年平辽的话,他至少应该试着进攻一次,哪怕一次也好,而不是在一年半里全然按兵不动。”
屋子里的人都用无声表示同意。金求德吸了口气,信心十足地大声说道:“大帅,诸君,我也不认为袁崇焕的军事调遣可以用试图防御来解释。首先,东江镇的强弱,对辽西承受的军事压力大小有决定性作用。从宁远到东江消息往复要近一个月的时间,从军事角度上讲,根本不可能存在统一指挥的可能,而且即使袁崇焕真像他所说得那样,杀害毛帅是为了统一事权的话,那他也不应该用断粮的办法来削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