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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真仔细观察着动静,慢慢地摇了摇头,他意识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如果泰赤兀人一直试图闯进来,那么敌在明我在暗,泰赤兀人一定占不到便宜,伤亡过重之后,他们一定会撤退。但现在泰赤兀现在只困不攻,这种情况下,他们是进攻者,守在林边可以适当休息,但铁木真兄弟却需要时刻保持警惕,精神高度集中时,人很快就会困乏。到时候泰赤兀人就可以轻易逼入密林。
“我们三个人要轮流休息。每次一个人睡,两个人用弓箭守住道口。”铁木真说,“别勒古台,你先睡!”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双方再没有人放过一箭。
傍晚,哈萨尔与别勒古台悄悄潜回营地去吃东西,铁木真一个人静静地守在密林入口。新一轮的攻击在这时开始了。
暮色低垂,如一道黑幕遮住了天光,让密林更加阴暗。
三个泰赤兀人,披着夜幕,手持弓箭,悄悄地钻入密林。
他们以为经过了几个时辰,铁木真兄弟早已疲惫不堪。没有想到铁木真已经在下午哈萨尔负责监视的时候睡了一觉,此刻正用利箭对准着密林的入口。
林中昏暗阴森,古木横斜,怪影嶙峋。如同一个巨兽的血口,在等待着择人而噬。
三个身影缓慢地靠近,尽量不发出声音,浑然不知索命的利箭正在等着他们。
铁木真目测了一下距离,将箭对准走在第二位的泰赤兀人,一箭射出。第一箭还没有到达目标,第二箭已经搭在弦上,直取走在最前面的目标。两支箭几乎是同时射中的,前面的两个人应声栽倒,第三个人见情况不妙,转身躲在身边的树后。
“是铁木真和哈萨尔!”脱朵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倒在林边的泰赤兀人。
“哈萨尔!”他突然高喊。“我们要的人只是铁木真,现在我们已经堵住这片林子,只要你们把铁木真交出来,我保证不伤害你们母子。”
密林里面寂静无声,过了一会,一支利箭突然飞出来,插在离脱朵一尺远的地面上。
脱朵吓得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犹在颤动的箭簇,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子果然臂力过人!”
这一箭是哈萨尔射的,他和别勒古台正拿着炒米和乳酪赶回来的时候,隐隐听到了脱朵的话。
“大哥!”哈萨尔看着铁木真,“这个人不能相信。”
铁木真看着弟弟,笑着点了点头。
双方僵持了一夜,彼此都没有动静。
星辰变淡,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就要到了。值了一夜班的哈萨尔渐渐睡着了。铁木真轻轻叫醒了别勒古台。
“大哥!”
“守好道口!”
别勒古台点点头。“大哥放心!”
铁木真轻轻地拍了弟弟的肩膀,然后向密林深处的营地走去。
营地里,诃额仑和孩子们都还在睡梦中。
铁木真跪在母亲面前,轻轻地叩了三个头,然后牵出平时常骑那匹黄骠马,默默巡原路离开了营地。
“大哥?”别勒古台看到铁木真骑马回来,有些奇怪。
铁木真举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听你二哥的话,保护好阿妈和弟弟妹妹们。”
“大哥你……”
铁木真没容别勒古台再多说,拍马冲出了树林。
睡梦中的哈萨尔被马蹄声惊醒,睡眼朦胧地环视着四周。
“二哥,”别勒古台见哈萨尔醒了,慌忙招呼,“大哥冲出去了。”
哈萨尔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高喊,“大哥!”
但已经来不及了,在哈萨尔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铁木真的马蹄声,带着梦中惊醒的泰赤兀人的呼喊声,冲入了黎明前的黑暗。
铁木真的马蹄从林边正在沉睡的泰赤兀人中穿过时。他看到了正靠在一张羊皮毡上熟睡的脱朵。
铁木真对于这个曾经追随父亲的那可儿,比那个公然背判父亲的塔里忽台更为痛恨。
有那么一刻,铁木真不确定自己是想纵马从他身上踏过去,还是抽出马刀砍下他的脑袋。其实如果时间来得及,他会把两样都试一次,可惜,马蹄声惊醒了脱朵周围沉睡的泰赤兀人,铁木真连试一样的时间都没有了。
几个醒过来的泰赤兀人已经拿着马刀冲了上来,虽然在黑暗的夜色中,他们还确定不了马上的人是谁,但看情形,用马刀对付是不会有错的。
冷森森的刀锋迅速逼近,铁木真急忙带过马头,纵马向另一个方向的山林奔去。
“是铁木真!”
“别让他跑了,快追!”脱朵也已经从睡梦中惊醒,气急败坏地用脚踢醒身边的还在沉睡的骑士。
几名比较机警的泰赤兀勇士迅速反应过来,提刀跨马追杀上去。但黎明前的黑暗已经完全吞没了铁木真的背影,只留下隐隐的蹄声指引着泰赤兀人的方向。
东边的密林生长在不儿罕山一处险峻的山谷之内,等泰赤兀人追到林边,铁木真早已深入林中,连马蹄声也消失了。
有了昨天连伤四命的经验,追击的泰赤兀人这一次不敢冒进了,他们守在林边,等待脱朵的命令。
黎明前的黑暗毕竟是短暂的,脱朵带着所有泰赤兀人到达林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转亮。
“铁木真进了林子?”脱朵一边问,一边环视左右,查看着树林的地形。
“他是从这道山谷进去的,在刚才天色最黑的时候,看来他很熟悉地形。”一个骑士指着树林向脱朵报告,“两侧都是山谷,易守难攻。”
随行的泰赤兀人都已经领教了铁木真的箭法,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了。
脱朵冷笑着指了指密林,“我进过这片林子,铁木真走的是条死路,只要我们守在这里,熬不了多久他就会自投罗网。”
脱朵说得没错,铁木真进的林子虽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也的确是条死路。
脱朵命令泰赤兀人在林边支起了炉灶,做好了长期死守的准备。而铁木真在林中,除了为数不多的野果,再无他物可以充饥。
脱朵带着几十名泰赤兀人,安心在林边扎下了营。尽管很多人觉得用这种方式对付一个孩子有些不太光彩,但是想想被铁木真兄弟射死在另一座密林边的同伴,也没有人敢用生命去冒险,都跟着脱朵在林边守着临时扎下的营寨。
为了防止铁木真再次乘夜色突袭营地,脱朵将人员分配成了三组,轮流监守出口,决不让铁木真跑掉。
接下来的九天,双方没有再动用一刀一箭。
这九天对于时刻提防的泰赤兀人固然不好受,但对于被困在林中的铁木真,更是度日如年。
九天中有几次他都想乘深夜抢攻出来,但面对泰赤兀人一日三班的严密防守,他知道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泰赤兀方面也几次有人想攻入林子,因为九天对于一个困在林中的孩子来说,实在太漫长了,很多人猜想,铁木真一定早已经死了,我们不必再如此死守下去。
但这些提议全部被脱朵用冷笑拒绝了。脱朵的确更了解铁木真,我们把他们一家扔在这片草原整整八年,没有食物供给,没有族群保护,他们都居然安然活了下来,可以看出,铁木真一家有着顽强的生存能力,九天时间,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铁木真没有死,但也只剩下半条命而已。他知道这样死熬下去,迟早死路一条。终于,在第九个夜晚,仍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精神已经恍惚的铁木真决定,抢攻!
夜色低垂。万籁俱寂。
铁木真远远地就可以感觉到林边来自泰赤兀人的杀气。他手里的马刀在夜色中时而会闪出一丝绝望般悲壮的光芒。他没有放箭,以免让泰赤兀人过早知道他要抢攻的讯息,他心里还存留着一线可以逃出生天的侥幸。
马蹄轻浅地步出树林,泰赤兀人的临时营地平静得仿佛在预谋着什么。
在离营地不到二十步的地方,铁木真狠拍了一下马股。骏马突然吃痛,一声长啸,猛然放开四蹄狂奔出去。
遭到突袭的营地并没有如铁木真想像中那样一片混乱。几乎在他的马猛冲出去的同时,泰赤兀的临时营地里突然闪出了几条手提马刀的人影。
铁木真的马如风一般狂飚上去。他的人虽然已经被饥渴折磨得精神恍惚,但马在树林里却是草料十足,此刻,这匹马如虎生翼,放蹄向几个黑暗中的人影冲去。
几个拦截的泰赤兀人见到这么迅猛的来势,纷纷退让,以求自保。只有一个人,挡在去路上,不闪不避,反而伸出两只手,与铁木真的马放手一搏的姿态。
铁木真手提着马刀,但他心里明白,以自己现在的体力,用马刀的威力远不如依仗跨下凶猛的怒马。他相信以现在坐骑的状态,就算三五个人冲上来,也拦不住,何况现在拦住去路的只有一个人。
铁木真冲到近前时,那人居然伸出了手想勒住马缰。铁木真加紧催马,企图用马的冲力带翻来人。
人与马在瞬间已经相遇,来人飞快地伸出了手。烈马前冲的力量重愈千均,决非人力所能抗衡,如果强带马缰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他并没有直接抓住马缰,却用惊人准确抵住了奔跑中的马腿,迅速抬腿一扫。
骏马突然失去重心,长嘶一声,猛然扑倒在地。
铁木真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仍然不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人,人怎么可能有这么惊人的力量?
铁木真的身体本来已经非常虚弱,加上从飞速的马背上突然摔下,倒地时已经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旁边的几个泰赤兀人飞快地冲上来,将铁木真从地上架起,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幅木枷套在铁木真的身上。
脱朵一脸狞笑地走过来,走到垂着头的铁木真面前,对他挥了挥那只只有四个手指的手,以确定铁木真在听他说话,“铁木真,还认得我吧?”
铁木真冷笑,“原来我父亲最信任的那可儿,脱朵延吉帖叔叔。”
这句话顿时让脱朵面红耳赤,周围的泰赤兀人有的掩面窃笑,其余的几个,脸却比脱朵还红。
这时,那个摔倒了骏马的勇士握着马缰将马从地上拉起,牵着马向一个空着的马桩走去。
“纳牙阿兄弟,”脱朵喊住了他,“兄弟果然天生神力,这次你立了大功,回去后我一定报告塔里忽台首领,重重赏你!”
“不必了!”纳牙阿的声音冰冷中带着几分对脱朵的不屑,“一帮汉子欺负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说出去会让人笑话。”
纳牙阿说完,看也不看脱朵一眼,系好铁木真的马,径自朝远处自己的马走去。
脱朵看着纳牙阿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牙,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回过头向押着铁木真的人挥了挥手,“把他押下去!收拾一下,准备回营地!”
铁木真被困密林的九天中,为了免遭泰赤兀人的欺凌,诃额仑带着全家人沿斡难河逆行迁徒到了新的营地。
“我们不管大哥了吗?”临行前,哈萨尔问母亲。
诃额仑看着哈萨尔冬日湖水一般冰冷而清澈的目光,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一向性情暴躁的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英武的草原勇士。
“铁木真不会有事!”
诃额仑说出这句话时声音轻得一出口便被风吹散了。
铁木真真的不会有事吗?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在几十名充满杀机的泰赤兀勇士的围困中会平安脱险?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为了让孛尔支斤家族不会灰飞烟灭,她只能这么做,只能把女人最柔软的情感压在心底,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果断和男人式的铁石心肠,犹如她的丈夫——英雄也速该。
幸好哈萨尔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开始低下头默默地收拾帐蓬。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偷偷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在新的营地安顿好后,哈萨尔每天都会带着别勒古台站在最高的山坡上对着旧营地的方向观望。但他们明白,以现在的距离,即使铁木真身处旧营地,他们也看不到。所以当那匹黄骠马疲惫地跑过来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萨尔的心随即一冷,迅速冲上去勒住了马缰。
“大哥出事了!”这句话从别勒古台的口中说出来时,在哈萨尔的心里早已被默念了很多遍。
当诃额仑看到哈萨尔和别勒古台牵回的马时,黄骠马唇露白沫,疲惫不堪,显然已经奔跑了不止一天。
“大哥出事了!”哈萨尔看着母亲,呼吸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急促。
只是略一迟疑,哈萨尔已经冲了出去,跃到了离他最近那匹马的背上。
“哈萨尔!”诃额仑叫道。
“我要把大哥找回来!”哈萨尔头也不回,拍马绝尘而去。
“二哥,你要去哪里找大哥?”别勒古台在身后高喊。
——我要去哪?
哈萨尔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必须让自己做点什么,他无法让自己安静地呆在家里。
旧营地蒙古包的痕迹还清晰可见,但却显得说不出的荒凉。
整整一天的时间,哈萨尔游荡在旧营地周围的几处密林之间,他希望能看到一点踪迹,哪怕是一个泰赤兀人。但是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