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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太粗心,为什么不先派个人来报告一声,这尸体该拉到三王府的!怎么拉到行宫门外了……”
“末将急晕了头,三爷是汗储,实在怕误了大事,况且金印、护身符等一些物件的确是三爷的,人一急,只顾赶路了,忘了忌讳……”
“算了,将三王爷金身载到行宫门外,也不算错,你起来吧。”阿里黑望着灵车叹了口气,对布鲁罕道:“宗王们都去了杭爱山,尸体运到行宫,我只担心三福晋要借机闹事了。”
“那怎么办?”
“听马铃声……一定是急性子的三福晋到了,先不说了……”阿里黑抬起头,雾气渐消,苍茫间出现了一队人马,直奔行宫而来。
嗒嗒嗒嗒……三福晋脱列哥娜听说不鲁罕从栖霞观拉回一具尸体,还有三爷的金印,心头的梦被彻底击碎了,她脸色苍白,万箭穿心,眼里含泪,穿了件素白的绸袍,连头上的那顶银色缀满宝石的固姑冠也戴歪了。她疯了般地驱赶着座下的白马,侍卫们被她远远地抛在后面……
脱列哥娜在宫门前下马,猛抬头发现了白花花地灵车,她不禁疯了般地号啕起来:“三爷!三爷!臣妾接你来啦。三爷,你是储君,你是大汗,是草原万民之主,你该堂堂正正地来老营,你该衣锦还乡来这里,你该含笑面对诸王、诺颜,你该带着万民跪拜相迎而来。可三爷,你没能这样来,有人烧死了你,你被奸人暗害,死得好惨呀!我的天爷……请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三王爷?长生天呀,你不该让三爷坐着灵车来到汗廷,你不该让他这样回来呀!”
阿里黑见脱列哥娜声嘶力竭,大喊大叫,怕他哭出了事,急忙凑过去,小声地劝道:“三福晋,你先别忙哭,还是先登车认认三爷的金身吧!”
听了阿里黑的话,脱列哥娜才缓过神来,在侍女搀扶下,懵懵懂懂登上了灵车,同尸体一起找到的那颗金印,确是窝阔台受封赏之物,自然易于辨识。可尸体一片焦黑,面容又过了火,已看不出往日的模样,实在难以辨认。脱列哥娜跌跪在尸体前,泪水横流,哭哭啼啼,左辨右看,只能从紧闭的嘴角,吊稍的眉骨,身体的大体轮廓,认定眼前这人就是三王爷,她手抚金印伏尸恸哭,大叫道:“三爷呀,你睁开眼睛吧,你终于来到汗廷来啦,我就是你的脱列哥娜,三爷你说呀,是谁害死了你……三爷……”
脱列哥娜伏尸痛哭,浑身发抖,阿里黑怕她哭坏了身子,忙凑前劝解道:“三福晋,请你节哀,莫要哭坏了身子。”
“不用你管,三爷这回死了,这下有人高兴了,可你三爷的灵魂还在这里,他会用刀……用剑……杀死害他的人的!”
脱列哥娜心如刀绞,泪如泉下,大声哭骂。阿里黑见天已大亮,远处已聚起许多围观之人,害怕三福晋闹出格了,可又不敢上前解劝。
闻讯赶来的四福晋、诸公主们,也相继赶到。众公主想着亲弟弟、亲哥哥,当年一起玩耍游戏,相亲相爱,父汗还以汗位许他,可转眼间化为一具黑糊糊的干尸,不由一时哥哥弟弟的嚎哭起来……
脱列哥娜哭声不止,加上公主一起,宫门外已哭成一片,灵车和飘零的白绸,萨满的白衣,吸引了远处数千围观的人群,人们喧嚷起来。左右为难的万户阿里黑急得团团转,既怕影响到汗廷形象,又不敢劝阻公主、福晋止哀。转了半天想起长公主火臣年龄最长,对公主和福晋略能约束,便悄悄凑近长公主,说道“大公主,三爷死了,奴才以为最好将尸体送到王府大帐进行祭奠,在此处久了,对汗国形象不利呀。”
火臣公主听他说得有理,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去着人将闲人赶开,我去同三福晋说说,可能不能说妥,本公主也没把握。三福晋因三爷死得不明不白,太伤心,她又是爆竹脾气,也只能试试看吧!”
“末将谢过大公主!”
火臣趁脱列哥娜啼哭间歇,悄声对她道:“三弟妹,听姐姐的话,我们在这里哭总不是个事,外面围了那么多的人,还是先将三弟的金身送回家吧,我们一起为他烧羊饭,洒马奶酒,好让老三的灵魂安稳返乡。”
脱列哥娜虽在啼哭,却早就见阿里黑与长公主耳语,又听阿里黑对怯薛们喊道:“你们是死人呀,快,快将围观的人赶开!”
脱列哥娜如何能听火臣相劝,这几天她没有闹事,是怀着丈夫还能归来的念头,眼见焦炭般黑的一具尸体拉来,真如世界末日到来,天塌地陷一般,将五光十色的念头全打破了。诸王都不在,三爷却回来了,不闹个天昏地暗,如何对得起三王爷。她抱定想法要吵得天下人都知道,要弄出点石破天惊的大新闻,所以哪肯理会长公主的话,竟发疯似地大闹起来,道:“阿里黑,你是大中军,大汗来了,你们的主子来了,你不跪在这儿,到处乱跑乱窜,难道你要造反吗?!”
阿里黑哪知不仅长公主的话不管用,自己还触怒了三福晋,忙跪下道:“三福晋,你莫要发怒,奴才是见围观的人太多,怕丢了汗廷的颜面。”
“汗廷的颜面?成吉思汗额布都没了颜面,三王爷是他老人家指定的汗位继承人,现在被人烧得颜面皆无,这汗廷只有阴谋,哪还有颜面!”
阿里黑见脱列哥娜发威,不敢反驳,只得低头不语,听她数落。
火臣公主见状,劝阻道:“三弟妹,不要发火,是姐姐让他这样做的。”
“姐姐,你不要管。你三弟死了,他们是在存心拿捏我,哪能不给他们些厉害。”
脱列哥娜又对阿里黑喝道:“阿里黑,你起来,听本福晋的命令,叫速古儿赤为三王爷更衣,抬上金帐宝座,让所有的诺颜一起来参拜……”
这命令如何能执行,阿里黑愣愣地摇头道:“三福晋,恕奴才不能从命,据奴才所知,即便三爷当上大汗,一旦殡天,也不能放到大金帐内,况且目前正在召开忽邻勒台大朝会。”
脱列哥娜喝道:“胡说,开大朝会又怎么样,本福晋命令你,马上叫人为新大汗更衣!”
阿里黑面露难色,低声回答道:“三福晋,奴才不敢做这不合法度的事……”
“三王爷是成吉思汗钦定的大汗,是你正经的主子,不比什么监国高贵?你们怯薛军本来就是他的人,可你们没有保护好他,你们对得起成吉思汗对你们的托付吗?你们没罪吗?”
阿里黑跪在地上,肥硕的脸上冒着汗水,他见三福晋的如此蛮横无理,只能抗言道:“禀福晋,这事非奴才不肯,因事关国体,奴才无权这样做,请福晋体恤奴才的职责,莫要难为奴才。惟今之计,福晋该将三爷金身运回王府,先行祭奠,待众宗王回来定下个章程,那时奴才一定从命。”
脱列哥娜哪里能听进去阿里黑的好言相劝,破口骂道:“什么难为你,三王爷是汗储,是大汗继承人,不到汗廷安葬,倒要运回王府,这是哪个歹人给你出的主意,你这个中军万户,出于什么居心,敢无视大汗的葬事……”
“三福晋,你的话,末将无法回答,可你的要求,末将真做不到。”
脱列哥娜抱定大闹汗廷的想法,如何肯依,大哭道:“三王爷,你的奴才也不听臣妾的话,不肯把你的御体抬进汗帐,你是成吉思汗大位的继承人,怎么不说话,怎么不显灵,就是化为鬼,也不能饶恕那些害人精呀……”一边骂着,一边冲过来殴打阿里黑,众公主慌忙拦阻,宫门内外数百怯薛一时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长公主火臣自恃是长姐,上前道:“三弟妹,算了吧,别难为阿里黑大人了,借他一个胆子,杀了他,没有诸王旨意,他也不敢从命,依了姐姐,将三弟的金身送到你的大帐吧。”
“你三弟是成吉思汗封的大汗,死了也得先登汗位,否则他到天上如何见你父汗?你们这样待他,置父汗遗诏于何地?况且大汗之金身,须按国礼才能安葬呀!”
汗位之争越发的紧张!
第十章
郭进最近感觉很烦躁;虽说黑龙江探索队在乌拉尔山脉被当地土著阻挡了前进的步伐;可相信只要后续支援的兵马赶到;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可是最近汗庭发生的那些事情;却让他莫名其妙的感觉到烦躁和不安;也不知道这股不安从何而起?
要说现在的蒙古国内,势力能够稳稳压他一头的就只有手握全国九成以上军队的拖雷;可拖雷和他的关系;那是没得说的。除此之外;他在明面上的势力就已经很是惊人了;更别说暗地里的势力甚至比明面上的势力还要强横;比起那个不知死火的下任大汗窝阔台还要强;和他手上明面上势力差不多的,也就只有察合台和术赤那家伙的儿子拔都了。察合台那就不用多说了;拔都一小字辈;在汗庭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发言权。过金也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
话说郭进应该很自得才是啊;怎么会烦躁不安呢?盖因最近一段时间;拖雷的表现实在是太过让他看不懂;而王族中其他人的反应也很诡异;这就不得不让他小心翼翼的了。世界上的权力斗争;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其残酷性都是令人发指的,尤其还是在这中古时代的野蛮蒙古。他就更加的要小心翼翼了;还真不是开玩笑;一不小心倒下了;连累的可是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啊!
窝阔台的突然不袭时间越来越扑朔迷离;甚至还有人送灵车过来,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窝阔台要真死了的话;袭击他的人;还会给他留下一副完整的躯体吗?可这事却偏偏发生了;其中的荒唐真是让郭进无话可说。可只其中;到底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他猜测不~~~~~~
郭进可以很肯定自己并不是袭击窝阔台的凶手;这一点他可以确定。要是在其他的万户;他还真不敢确定,可在黑龙江嘛;没有他的首肯;谁都调动不了超过五十人的军队;这是铁的纪律;就算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敢违反。
既然自己的嫌疑被排除了;那就以谁获利最大谁的动机最大来分析;答案不言自明。拖雷;只有拖雷获利最大!这;就不得不让郭进费思量了。要说郭进和拖雷的关系,那真没得说;就连拖雷棋下最得力的部队………青年军团;那也是郭进出了大力帮着组建的。那么;如果窝阔台真是拖雷派人袭击的话;以郭进和窝阔台那恶劣的关系;拖雷也不用担心郭进会和窝阔台联合啊;可现在~~~~~~
本来按照郭进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愿意参合进这样的事情里面;反正不管谁当大汗;和他关系好不好,最起码十年之内;他的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资金的局势确实太过诡异;逼得他不得不多动了一番脑子。可这一番分析下来;他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拖雷;你把我郭进当成什么人了,棋子吗?你还没有这个分量把我当作棋子!
看来,要尽快做出调整了;郭进在心中思量。原本他是打算过一段时间,就将自己的庞大迁移计划告诉拖雷;请求他的大力支持,可是现在嘛~~~~~~
“快!将这具尸体搬过去!”山谷间传出胡士虎的大嗓门,这具尸体倒在树丛中,上一次搜索显然忽略了。他一边指挥士兵将尸体运走,一边冲着其他士兵大喊,“再上前边搜一搜,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尸体!”
天阴沉沉的,白色的阴云紧贴在山头上,从山头到山谷到处都是白蒙蒙的云雾。卫兵们在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三一群五一伙地在山谷间搜索着,不时搬运着新的发现,渐渐地,能找到的尸体已经越来越少,搜索就要结束了。
宗王到此已经是第三天了,刚来时数里长的山谷,满是死者的遗尸,这些勇敢的骑兵,有的被人被射中了心口,有的射穿了脖颈,有的洞穿了前胸,浸有巨毒的伤口溃烂得令人心颤。尽管这场屠杀过去二十多天,暴露的尸体也愈来愈少,可空气中依旧散发着血腥和###的气味,山头林莽间的恶鸟们,在云间盘旋着,久久舍不得离去……
掩埋战死者遗骸的墓坑早已挖好,看来在暴风雨到来前,全部工作就能结束。埋葬死者前最烦琐的工作是登记。贵由、阔出两兄弟带着一些侍卫,亲自参加辨认死者的工作,两兄弟为了不遗漏掉寻找父汗的机会,提出逐一辨认死者,同时要求登记死难者的信息,以备事后抚恤死者家属,只有经过他们查验过的尸体,才允许掩埋。
三天来,经过他们二人检查掩埋的墓坑,少说也有五十座。墓坑的大小深浅他们都要仔细过目,因此,每一天从第一道晨曦射进密林两兄弟就站在墓坑边,直到太阳偏西才肯离去。死亡的护卫亲兵中,许多人他们都能叫出名字,这些人生前与窝阔台一家朝夕相处,许多年长的“叔辈”,在两兄弟小的时候还抱过他们,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