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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三本
申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节一:会师
破烂的城墙,破败的城楼,半旧的汉字大旗。
城外,到处是残破景象,附近几个村庄没有一丝烟火。没有人迹,道路上渐渐长出娇嫩的荒草,不时能看到散乱的兵器、深深扎入泥土的箭簇和腐烂残布、骸骨。
落日辉映,天边几缕浮云尽染橙黄。城外二三里,四五个人驻马小山坡上,为首的是一七十许老者,神色颇有些憔悴,他坐在马上努力探起身眺望北方山谷。
鬓发如雪,面如橘皮、额上尽是岁月深沟,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老将如是执著让身边众人颇为不忍,几番苦劝也无效果。大家只好由着他。
草叶摇曳皆向北,顺着南风,城墙上骨笛悠扬声音随风流淌,隐约掠过山头,只是那旋律带着凄婉哀伤。
老者流露出一丝悲切,面有愧色。
“大将军,”身旁一名三十许披甲男子小心询问,“若是大将军您不喜,末将愿意前往劝劝马二公子。”
老者摇手,低语:“不必。”老者声音哽咽,“二公子他,他也是个至情至义的人啊,他心里苦。老夫又何忍打搅他?也是老夫的错,早知道就该早几个月出兵的。否则三公子他……”
老者眼中满是悔恨。
“大将军,这不怪您!”披甲男子跳下马跪倒在老者马前,“末将知道您也是无奈,我蜀中久经战乱国力衰微,本已无力北上,再加之皇帝不允,您如今肯为我大汉基业舍弃忠臣之名带领我等出兵西北,此心此情天地可表。就是武侯大人再世,昭烈皇帝复生亦当为您的大义感动啊!”
“出兵西北……”老者眼中满含泪水,“我算什么出兵西北?”不等披甲男子劝说又道,“李老哥说的很有道理,西北人都恨我怨我,我是他们眼中逆臣贼子,他们安肯降我。我却不懂天时地理人和,数次北伐无功而返,劳民伤财。到最后连累得汉室最后一缕余脉几近衰亡,都是我一意孤行。”
众人黯然。
披甲男子想了又想,到嘴边的话还是缩了回去。他知道这位老者心性极为倔强,一但他认定的事情一般人劝说是没用的。还是等凉州大军抵达由王爷亲自来劝吧。
可是……
“他有错吗?”披甲男暗暗问自己。
说实话,那位隐居在江油的老者不谙军学说的却颇有几分道理:小国图存的确不宜妄动刀兵,一败再败三败四败,军民皆怨,国力耗尽。
但大将军他,他今年才六十一,六十一岁却比七十岁都老。哎……
武侯归天五丈原,大汉的国势越发衰败。
可皇室宗族缺少效仿昭烈皇帝奋发图强之人,皇帝贪图逸乐一心享受又宠信奸佞小人黄皓,弄得国内军无战心、民无斗志,老者数次北伐固然无功却也是汉室难得忠臣。
其行有缺,其心无过。
披甲男子感慨良多,再度抬头却见远处山谷入口一骑驰来,向着山坡他们狂奔。
“大将军!”披甲男连忙指着那边,老者抬手示意自己看见了,无需多言。
“报!”那人最终在山坡众人面前勒马止步,跳下马来跪行军礼大声道:“禀大将军,凉州军据此只十里,王爷千岁让小人回禀大将军,请您保重身体回城暂歇,备好酒馔等物犒劳凉州将士即可。”
一刹那间,老者却如同被什么重物压着缓缓坐回马鞍。他嘴唇翕动,颤抖了很久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泪水夺眶而出。
人谁无情。
看着一个暮年老人泪水涟涟像个孩子,他们还能埋怨他什么呢。
“来人!快去城内告之霍将军,就说凉州军已经抵达,请霍将军带领我军将士僚佐出迎王驾。”披甲男子大喝。
左右将士允诺,一人后退离去,半刻钟后城上一阵又一阵欢呼声响起。
太阳很快落山,晚风习习,月上半山,陇西临洮城的天空却是白亮如昼火红一片——无数篝火点燃,火把如海洋般密密麻麻,城上城下一片火光。数以千计的男儿排列成几个巨大的方阵,一个个的分列两旁,所有高层将校们均站立于最前方等待。
远处清晰可闻无数战马嘶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一批骑兵出现在山坡上,旋即一匹骄傲强悍的灰毛杂色骏马载着一名英武冷俊男子一路小跑向着临洮城冲来,紧跟着是十七八匹同样强悍不俗的良马,那些骑士不少都高举着火把。
英武冷峻男子在那些将帅前二三十步轻轻扯住战马的缰绳,灰毛杂色骏马仰首人立咆哮。
将帅中一人立即冲上前在灰毛杂色骏马左侧三五步外停住单膝跪倒,大声呼喊:“属下霍俊参见将军大人!”
将军大人。
英武冷峻男子眼中的冷酷顿时烟消云散,他安抚住爱马随即从马上跳下,阔步走到那人身边一把将他扶起。借着火光,两人互相上下打量,很久都不说话。
“将军,不,现在该改称您王爷了。”
那名自称霍俊的男子笑嘻嘻的咧开像兔子一般巨大的两颗门牙,脸上一道长长旧伤疤,这让他的微笑候变得有些狰狞古怪。
“不!”英武冷峻男子看着他曾经的部下语气坚定无比,“你继续叫孤将军。”
“这,这,”霍俊向身后同僚看了看有些疑虑,他再度看着冷峻男子,“将,将军,这,这合适吗?”
霍俊到底是霍俊啊。尽管他对自己忠心不二又是多少年的交情,可他还会考虑称呼合适不适合,要是周大那混小子……
英武男子想到这儿心中隐隐伤痛:兴势山突围两年半,到如今只剩下他跟霍俊两个人,就是连带阳平关的弟兄也不过区区十几人而已。
不容他多想,临洮城迎接将校队列中又一人出现向着两人走来。那人面容多须,身材魁梧肌肉如小山一般健硕,缓缓走到两人身旁,也不向英武男子行礼,而是傻呆呆望着他。
两人凝视好久那人才暗哑着声音问:“汉威,老三他的骨殖你可曾带回来?”
“在,”英武男子眼中流出泪水,“在后队棺椁内。”
“那就好,那就好!”魁梧男子长叹,“都是我一时好色久滞他乡,才害得老三……”男子哽咽,“死的人本来该是我啊!”
一场胜利会师宴不知怎么却变成这般凄楚。亏得不远处尚书文立瞧见情况不对劲连忙过来劝谓。
“也是,”魁梧男子拍了拍了英武男子的肩说道,“汉威,今日两军会师你我兄弟二人难得再见何必说那些不痛快的事情。再者你在西北苦战一年多终于大功告成,也算老三他没白白牺牲,你我祖父在天之灵皆当含笑欣喜。来,做弟弟的敬你一樽酒!”
说着转身从一旁等待许久的小校手中捧起一只盛得满满的铜樽,一饮而尽。
“好了,”魁梧男子马韫将酒樽再度盛满,交给面前的表弟,“汉威,你也尽一樽,然后让弟兄们早早下马歇息。好酒好肉都等着他们呢!大将军也等你许多时了。”
马韫就是这样一个人,豪爽洒脱,不拘小节,也可以说目无尊长伦常。但大家谁也不跟他计较——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自他十五岁以后跟白马羌人相处时间远远超过汉人。何况他是安定王殿下的表弟,这些西北大军也有不少是羌人,不宜太过约束。
队伍渐渐散开,马韫引着他的表哥安定王刘武走到那七十岁模样老者跟前,两人面对面。
苍老模样老者一脸愧色,跪倒在那英武男子面前道:“罪臣姜维拜见安定王殿下。”
第二跪下的是那个披甲男子,他自称宁随,此外是来忠、黄崇。
看着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口陈罪臣,再想想他在以前唆使诸葛显带领益北三城财物暗自救援资助西北,最后更冒着不忠之名被士族唾弃的风险强行抵达西北……英武男子对姜维那仅有的一点多年的怨气烟消云散。
“老将军您有何罪?休要折煞小子,快快请起。”英武男子亲自搀扶老者。他将老者扶起后,看着老者语重心长道:“若无老将军您鼎立支持,我西北即如无水之鱼朝夕待死。老将军对我西北恩情孤王一日不敢忘怀。”
“王爷,您过誉了!”老者眼含泪水,“罪臣何敢居功,西北之役都是将士们与王爷您浴血奋战换来的。若非王爷大功得成,汉室数百年基业险些被罪臣误了。”
英武男子沉默良久,轻轻说道:“昨日之事你我皆忘,功也罢过也罢,若风殒散,孤只就希望你我能铭记日后。大将军,您看可好?”
“多谢王爷宽宏大量!”不等老者回过神,他一旁的来忠大声代替老者谢恩。
“好吧,就这样吧?大家喝酒吃肉,今日不谈他事,只说风月趣闻,有违令者罚酒一樽!”英武男子命令道。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这一夜两军将士合二为一,即便语言不通,两方还是划拳的划拳、吹牛的吹牛如是如是。
节二:骨笛
第二天正午,在勉强修复的破烂临洮城县衙大堂之上,英武男子端坐上位。
他的右侧是临洮城本身的将校:第一位是那位白发老者——英武男子再三劝请请他与己同坐上位以示恩遇,但被老者以君臣大义推却,也只得由他;除此之外是来忠、黄崇、霍俊、宁随,以及其他一些益北豪族有势力者。马韫没有出席。
左侧是他带回来的人马中的将校,第一位是文立、第二位二十许年轻儒士,临洮城诸将在看到他时均是会心一笑,他祖父是诸葛乔、父亲是诸葛攀,他单名一个显字。第三位模样猥琐、三十多岁人儿,名唤党均。
“党校尉,久违了!”白发老者姜维冷冰冰没好声气的对党均抱拳。党均不以为意,笑嘻嘻客气回话:“大将军好。”
他们曾经一度是死敌,党均原先是魏凉州牧邓艾帐下参军、以诡计多谋著称,曾经向邓艾献过毒计诈欺成都将一度节节胜利的姜维诓回汉中。
武威郡平灭后因考虑家族利益和自身出路降伏,为目前端坐上位的男子效力。
左侧党均以下是凉州各只军马主将,有三个是羌人,唧唧咕咕不知道说什么,最离谱的是其中有一个容貌俊俏出奇身着男子儒服、扮得有模有样却颔下一丝须发皆无的所谓儒士——诸葛显介绍到这时神色一愕,不知该说什么好,凄惶疑惑怅然若失。还是那人嫣然微笑若百花绽放向白发老者抱拳道:“大将军、久闻您的大名、今日相见万分荣幸,小女复姓北宫单名心、草字观止。”
声音如泉水般清澈动听,当她报出名姓任谁都知道她的来历。她是东汉先零羌逆贼北宫伯玉之后,东汉之衰亡始于先零羌反乱,大汉国内积储为之一空,政治日渐混乱,豪族见机并吞田亩等等民不聊生,最后逆贼张角以妖术蛊惑、帝国遂日薄西山乃至最后无奈孤悬蜀中只剩一丝游气。
可是这个身为先零末裔的女人却是他们王爷西北崛起一个很重要的助力,身为久居西北更拥有羌人身份之便为汉之再兴指明西北攻略之途,不用像姜维那般磕得头破血流到最后却没几个羌部响应,现在更是温柔乡的伙伴枕边佳人。
但她的性取向有一点点恶劣——举凡她男人碰过的女人她也会想办法得到手,她男人没碰过的女人只要足够漂亮她也会想办法得到手。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她是先零羌的暂代酋豪,在她弟弟长大成人前先零羌将一直由她主导,她的才智胆略在整个大西北与她恶劣的性取向和出奇的美貌一样为人所熟知,因为她超人的语言才能暂时成为与羌部各支沟通的人。
她身侧后坐着一个两腮微微发福一脸微笑的女子,那女孩样貌与她有几分相似却是天上地下。
再往下数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小子。他叫蒋筑,野蛮粗鲁,真不敢想象他竟然会是四圣相之次蒋琬后人。这小子不停打量身侧的北宫心方向却不是看北宫心而是看她身后女子。两人不时你看我我看你嘻嘻微笑妄顾这肃穆气氛。
姜维对此略有耳闻,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蒋氏家族能出现酷爱武学不喜读书的也是异类,偏偏这个异类还喜欢上一个羌族女子,幸好他母亲并非大妇,也不算伤及帝国体统。姜维转过脸去不再看那小子,看至末席时才再度发现蜀中汉人。一个名唤何攀、字惠兴、一个唤李毅、字允刚,一个蜀郡人、一个梓潼人。
两方在文立介绍下抱拳示意。
先由文立扼要阐述凉州的情报:凉州已全境制压,最后一支由马隆、文淑、邓忠等人控制的魏军也以中立放弃与凉州为敌并将邓忠交由刘武处置为基本条件结束。敦煌索家大势已去,除西域长史索朗固执的带领部分索家子弟和西域联军返回西域继续抵抗外,其余人均已降伏。被俘的北地太守索谌在其族长命令下无奈选择倒向西北,连带着裹胁他的儿子号称敦煌五龙之一的索靖投靠汉国。此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