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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您不能呆在这儿啦!”杜耽捂着前胸,皱着眉头冲到司马氏身旁劝说。
“耽儿,你,怎么啦?”司马氏大吃一惊。
攻守城双方死战,两方乱箭纵横飞舞,负伤再所难免,何况杜预文官一个力不能战偏偏要鼓舞士气身先士卒,杜耽这个儿子只能硬着头皮替老爹上。他的战甲已经被染成赤红色了,不过好在他箭创不深,生牛皮战甲主要都是敌人的血,只是痛楚难挡而已。
司马氏得知儿子并无大碍,便又倔强道:“你们不要管我,战事要紧。”
“可是母亲……”
杜耽还想劝说,司马氏断然打断儿子的话:“男儿大丈夫这么婆婆妈妈干嘛?为娘虽是女流力不能挽弓,可现在战事如斯紧张,况且我哥哥们不幸陷入敌手生死不明,汝父兄兄弟为国报效疆场,我又有何可惧?”
话说得好听,可杜耽也是好意。
司马氏对他而言是继母、他生母夏侯氏母族与司马家颇有嫌隙,但杜耽与司马氏相处十余年,两人感情一向不错,更何况司马氏安危事关杜家未来。
杜耽没办法说服司马氏,只好跺脚恨恨指着不远处:“母亲,您看,您看您那两个婢女变成什么模样了!”
司马氏扭头回望,她骇然发现十几步外那两个相互搀扶着支撑起司马家族大旗的女子,如今已然是浑身箭簇气绝身亡。
“不!”司马氏凄恻泪流,娇躯颤抖凝噎,“红儿、兰儿,是我害了你们……”
这两个婢女跟司马氏很久,几乎是从小长大的玩伴,后来又跟随司马氏陪嫁再陪嫁。
可现在她们每人身上至少有二三十只箭,可城下丝毫没有放过这两具尸骸的意思,一簇又一簇的箭簇汹涌袭来,还有大量裹挟着点燃布条等物的燃箭洞穿司马大旗。
城上厮杀依旧,只是越来越多的钟会军士卒总要在城上滞留一阵才会被守城将士砍倒,时间也越来越长,而此时还未及正午。曾经辉煌繁华天下无双的帝都长安在厮杀中挣扎抽搐阵痛颤抖。司马氏终于在杜耽几度苦劝下放弃已然惨白无力的所谓鼓舞士气。但就她刚刚离开城墙的时候,南侧中门位置城墙上士兵们惊恐的呐喊着“城破啦、城破啦。”
“母亲,快走吧?”杜耽着急得大喊大叫。
“既然城已破,那为娘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司马氏又改了主意,她坚定的看着杜耽,“耽儿,你不要管为娘了,为娘身子不方便,你还是带着杜家子弟兵们赶快趁城刚刚攻破局面混乱赶紧找到你父亲,护着你父亲突围吧!”
“不行!”杜耽怒吼道,“父亲将娘亲您的安危托付给孩儿,孩儿便是一死也要守护您。”
司马氏从头发上拔出发簪顶在自己咽喉部,杜耽大惊失色:“母亲,您这是干什么?”
司马氏怒斥:“快走!不然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杜耽眼看着那发簪已经将司马氏细嫩的脖颈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血渍慢慢溢出。他看着司马氏,又看着身旁那些杜家子弟们,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城内现在一团混乱,杜家子弟兵已经所剩无几,要找到杜预带着杜预突围已然是难如登天,带着一个女流之辈何况她还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如何骑得马?何况司马氏马术本就不精。
“快走!”女人娇斥。
杜耽眼见着女人将发簪更加刺入肌肤,血一点一滴汩汩流出,杜耽咬牙转身狠狠下令:“留下几个保护我母亲,其余人跟我走!”
“耽儿,一定要找到你父亲护着他出城,为娘不过是屈辱陷敌,何况为娘的身份地位逆贼一时半会儿不会拿为娘如何,为娘反倒可以出面周全汝家上下老小。可为娘知道你父亲脾气倔,若是你父亲不幸落到敌手,逆贼肯定逼迫他归顺,他是肯定不会降伏逆贼的,逆贼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你父亲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你知道么?”
女人在杜耽即将离去时大声嘱咐,那双明眸中满含泪水。
“知道了!”杜耽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连连点头。
当杜耽带着士兵们跑出十来步外,司马氏将双手拢到嘴边对着渐行渐远的继子大声呼喊:“耽儿,为了杜家,为了未来,好好活下去!”
不知道自己说的杜耽听没听见,她也顾不上了。
她转身对留下来的几个独家子弟兵说:“将杜家大旗和司马家大旗举起,收拢队伍。”
……
战场边缘钟会军大营内,钟会微笑着抚摸一架刚刚战损等待修理的木制机械,他身边是一个七十许面色惨然的白发老者。
“老大人,”钟会笑嘻嘻望着那老者道,“老大人所制发石车果然威力无比啊,不但力道奇大更是精准远胜霹雳车、又是瞬发如电。可叹裴秀那厮不识货、曹义那厮愚驽、傅玄虽然知道却又不肯为老大人仗义执言劝谏,要是老大人您早些时日襄助在下让此物早一二年问世,怕是蜀中亦可拿下。”
白发老者冷哼怒喝:“奸贼!老夫只恨为何瞎了眼听你这狗贼胡言乱语,将此不祥之物带到世上!”
钟会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只向丘建做了个手势。丘建会意,连忙带着几个士卒护着神色沮丧绝望的老者离去。过了一会儿丘建回转,钟会懒懒道:“人带回后队了么?”
“已经带回去了,明日就跟随后队回天水。”丘建小声回复。
“这就好,马德衡(钧)此人虽然冥顽不化,却是帝国少有的奇才,断断不可落入敌手啊!”钟会意味深长的看着丘建,“他的妻儿一个都不能留给敌人,知道么?”
一者,以其老妻和儿女们要挟马钧,逼迫马钧乖乖听话。二来便是这些马钧的儿孙多半与马钧类似都懂些机械巧思。
钟会为人工于权术冷酷无情,善于把握人心威逼利诱、利用恐怖压制。但这次长安之战南门情况本是最好,若没有马钧所造的发石车压制城上弓弩便于城下冲车猛攻,怕是不会第一个被攻破。
马钧纵然胸中有丘壑,能造巧机奇物可敌雄兵数万,奈何已经风烛残年,未来之事怕是多半得依托其子孙。
丘建再度告辞离开后没多久,一名小卒模样男子躲躲闪闪着跑入钟会身旁对钟会耳语。
钟会转头看着那男子,男子有些恐惧,却也不敢躲避钟会眼睛,任由钟会查看他的眼神。
钟会看了一会儿觉察无诈方淡淡道:“你带着些属下去做就是了。关中的只要他愿意归顺本督便罢。至于关东的,举凡肯奸淫妇女滥杀无辜的便饶过,那些不识抬举的就让他消失。”
那名小卒连忙告退。钟会眯着眼看长安上空,一团团烟气缭绕,显然长安城内不知怎的失火了,也不知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在干蠢事。
不过无所谓。
反正局面已经让杜预和司马望这两个家伙搅混了,现在攻打潼关估计已然太迟,等关东援军大至,长安也守不住。
“烧吧烧吧,天下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
他心怀恶意的想着,嘴角凝起一抹灿烂笑意。
他转身打算离开时,战场中再度冲来一骑,口中高喊:“报……”
坏消息。
当钟会听完小校回禀后气的直瞪眼。
之前田续带着八百骑兵前往长安东门战场游击策应,准备随时拦截司马望最后的骑兵部队。司马望那边也一直没有动静。可就在城上一片混乱,已然城破,田续松口气以为万事大吉的同时,从山麓拐角处杀出一只只有二三百人的骑兵小队伍直扑长安东门。
这只部队人数不多,战力剽悍异常却也不足以改变战役结局。但就是因为这只部队突然杀出,长安东门位置亦窜出二三百骑兵,搞得整个钟会军东门附近军队溃散,结果大量长安守军乘势涌出突围。
虽然东门方面兵力最为雄厚,赵将军又及时将漏洞堵住,斩杀无数步卒,田续也带兵追击,可据说还是逃出一些骑兵,而且据抓获的敌方骑兵供称,这些逃出的人就包含了雍州刺史杜预。
“混账!”钟会恼羞成怒,怒骂,“我不是多次嘱咐他们要小心谨慎不能让敌人找到机会脱身么!”
杜预跑了,这让钟会深感遗憾。不过接下来陆续抵达的情报终于让钟会略感欣慰:杜预在部分杜家子弟护卫下跑了没错,但在攻破杜陵县没能抓捕到的杜家子弟,绝大多数都留在长安城内,包括杜预的妻子司马氏以及杜预的那些儿女们。
“杜夫人希望能见见大都督您。”一名小校回禀。
“把她带到大帐来。”钟会挥手让那人滚蛋。
……
杜预被马儿颠得直呕吐,苦不堪言。
他不会骑马,所以他是被他儿子杜耽绑在马上带离长安的。
“刺史大人,请您稍稍忍耐!只要过了山梁再饶一道山坳便是卫将军一哨秘密营地。”一旁照顾他的一骑劝说。
“知道。”杜预几乎是在呻吟回复。
司马望派出的接应部队人数少得可怜,经过几次血战,加上长安突围的部队也不过百十来骑而已,而身后田续的三百多骑穷追不舍,更要命的是杜预所骑乘的马在长安城日夜攻打下精疲力竭,马力不济,速度很慢,眼看着就要被田续追上。
“张辅,你带着刺史大人和杜家子弟兵保护刺史大人先返回卫将军营垒,其余人等跟随本将牵制敌军!”邓忠怒喝。
那人连回应邓忠军令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邓忠带着百十多弟兄们迎着三倍于己的敌人冲了上去。他不敢驻马,继续带着杜耽和呕吐到只有清水的杜预和杜家子弟兵逃命。
身后是冲锋搏杀呐喊声,嘶鸣吼叫声,咆哮声。
他带着杜家人闪过那道山梁又转过一道山坳,杀声消弭,同时果然看见几十个破烂不堪的帐篷和三五百名衣着破烂的步卒远远遥望等待,一些人已经挽弓搭箭,一人立在最前方向他们挥舞旗帜要求他们停下。
一马当先,他第一个冲入营地里,任由那些已经被钟会军打得魂飞胆落的士兵们用弓弩指着自己。他不等那些人询问,立即大声道:“不要乱射,是自己人!”
“你是谁?”那为首的一人问道。
“我是陇西邓太守帐下小校张辅。”他大声说,“后面的是雍州刺史杜大人!你们快去迎接!”
众人这才一鼓作气冲入营内。
张辅将杜预安置好,立刻对着营中那小校怒喝:“快,带些人马赶去救援我将军!”
但被那小校拒绝了,张辅大怒,可那小校冷冷道:“卫将军让我等来是将杜刺史救出,其余事物皆无关紧要,我等也要尽速将刺史大人护送回新丰、郑县大营,没有兵力多余。若是邓太守命不该绝,他自然能侥幸生还,用不着我等多事。”
“怕死就别找借口!”张辅面红如血,“我自己一个人去接应将军!”
“闭嘴!这是卫将军将令谁敢不从?你若再敢胡闹暴露我军位置,别怪我无情。”那小校怒斥,从怀中摸出符信喝令。
张辅无助的闭上眼,低下头。
节六:西风紧
朝寝暮行黄昏颠倒,刘武和军士们是征战之人,过得惯,只是苦了阎乂、费立。
这两个被何攀裹胁到西北的蜀中名士身子单薄,跟豆芽菜似的。晨昏颠倒,这两位骑在马上昏昏沉沉的,一开始还跟何攀等人聊聊天,现在全跟病猫似的,刘武甚至担心这两个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坠入山崖,只好让丘本派几个士卒小心看顾。
西北士卒跟蜀中士兵们还是有些隔阂,彼此互相提防、似有厌恶之意,幸好李毅、何攀、丘本等人多加劝说,各自约束部下。也没人敢在刘武面前放肆,他们的主君比较好说话,可军法同样森严。
队伍终于在七月初抵达阴平郡广武,随即两天后进入阴平县地界。军队暂且歇止,刘武也趁这个时机拜会那么听到皇帝赦免令后欢喜莫名的益北豪族。
并非勾结臣下,现在对刘武而言已经不需要了。
丘本和徐鸿、何囧等人处于自己利益考虑诱使刘武走出所谓不义昏棋,可实质上这也迫使蜀中身为主流的绝大多数中小家族表明立场。就算蜀中那些为首的既得利益家族暂时保持中立和沉默,也已无关紧要。
刘武会见他们只是为了了解更多关于西北目前状况的消息。阎乂、费立两人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刘武身旁听众人回禀,就是两人身体实在太累,不断打着呵欠,很是不雅。
何攀只好尴尬的小声附耳提醒刘武。
“来人,护送阎费两位先生先回房歇息。”
刘武指示,几个伺候的小卒们连忙将两个瞌睡虫搀扶走,两人告罪离去。
“卿等请继续,”刘武和颜悦色伸手做了个手势,室中众人皆面带微笑。
他们是刘武除了从成都各衙署名正言顺搜刮来的犒劳西北征战将士的布帛绸缎等物之外另外得到的两件“重器”。
阎乂是陈寿同样、也是巴西名士,至于费立则是犍为名士,两人都以才学见称,不过两人跟陈寿一般都挺倒霉的,不容于乡里豪绅,乃至困顿于乡间无法述职拔擢。
提拔这两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