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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靖神情黯然,他走到刘武身旁跪倒,向刘武稽首。
“幼安,你这是何意?”刘武问。
“臣不敢妄言,动摇军心,请主上看在他们并非有心冒犯主上天威,只是无辜受难被胁迫,放他们一马。”索靖壮着胆子祈求。
“放屁!”蒋筑怒喝,“你这就是动摇军心,现在都快打仗了,怎么放他们一马。难不成让他们攻破我首阳城?”
此地便是渭水发轫之地,高城岭,陇西郡首阳县(今甘肃渭源)所在,也是汉国老将张翼军屯之所。刘武自阴平匆匆赶至陇西知会各城,所到之处士气高昂毋庸置疑,而首阳县地处整个陇西防御阵线的北段,饶过人烟稀薄的沨中山脉也需要些时间。
等他赶到此地时果见钟会军大举来袭,这才有了如此场面。
“幼安,”刘武道,“小猪儿说的也没错,现在局势如斯紧张,两军阵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且敌军兵力胜过我方,我军兵马虽精,却不能掉以轻心,孤不能只为仁义靡费将士们的鲜血。”
刘武手下就四千凉州骑兵,加上首阳城内汉军亦不过六七千人模样,而城外至少有两万以上的钟会军,虽大多都是步卒,可是现在不是平原会战,骑兵打不过就跑。若是钟会军一意孤行强攻,首阳城怕是十分危险。所以刘武只能听从李骧、丘本等人策,预计奇袭图之。
“主上,还请三思!”索靖再次恳请,“滥杀军士百姓怕只会让魏国百姓们寒心。”
刘武道:“大局为重,孤不能为虚名让我军防线溃败。你若不说清来由将孤说服,孤又怎能从你?”
索靖就是这个不好,他跟刘弘一般都是有大才能的,可与刘弘一样,都想避嫌,不肯为刘武效全力。刘弘只肯为刘武主持政务,而索靖也只在后勤等事宜上稍出绵薄之力,不肯献策出谋,真个让刘武又是气恼又是无可奈何。
索靖思来想去,看着山下那一团凝固的黑色洪流,咬咬牙,狠了狠心肠:“臣以为,这些围困首阳的士卒并无战意。”
“哦?”刘武一愣,“你是从何得知的?”
一旁的小猪儿蒋筑嚷嚷指责索靖妖言,吵嚷着要请刘武下令立即出征,却被丘本阻止住,让蒋筑不要多嘴。
索靖道:“敌众我寡,此为实情,然而据臣所知,此地被围已非今日,但敌将却一直围而不攻。”
刘武想了想,有些明白:“那按你的意思,莫非敌将已有异心?”
索靖接道:“非异心,钟会此人暴虐残忍,以杀伐控御逼迫众将听令,此非长久之计。且关中战事若是不利,钟会便成日暮之势,一者将面对关中中京等处大魏将士怒火,二来亦要面对我军。钟会兵马虽不少,即此两面临敌,兵力便捉襟见肘。现在他让这些将士们伐我西北,不过是黔驴技穷,不甘心被我军白白吞去陇西、有碍尊严,如是而已。可军士们并非无知。现今军中士气低落,军心涣散,自然不想为钟会效力死战攻城了。”
刘武沉默不语,丘本缓缓点头,插嘴道:“按幼安你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些士卒已有降意,是么?”
“这……”索靖迟疑,“这个微臣不敢说,总之这些军士应当不想与我军血战,至少只要略施小计便可击溃。”
“那幼安但请细说,主上会酌情考虑的。”丘本道。
索靖还是有些犹豫,但看到小猪儿蒋筑那跃跃欲试即将带领队伍冲下山崖那兴奋模样,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臣请主上派人抢占前方那座山头打出王旗,并遣骑兵游击策应骚扰,将敌围而不打。再令人呐喊,只称主上亲率西北六万援军抵达,就在十数里外,便足以震慑敌方。只消如是,臣愿靠口中之物说服敌方主将来降。”
刘武依旧默然,似在思索考量。
“主上,臣知道臣让主上打出王旗便是暴露主上身在陇西之事,臣不知主上另有何打算。可是主上您的声威足以让这些士卒望风而降,而不必伏尸千里,更不必让我军将士们流血。臣大胆,还请主上体谅士卒性命,免这数万魏人一死。”索靖再稽首,面容凄惶。
刘武挥手道:“幼安你起来吧。孤从蜀中仓促返回就是担心钟会不义、背盟弃约。你说得对。”刘武语气坚定,“若是以孤一面王旗便能克敌,免去两军交战将士荼毒,孤又有何所惜。”
索靖大喜,就是小猪儿蒋筑很是不满:“真的有这么简单么?我们就这点人马,还要包围?若是让敌方识破,我军兵力分散,必败无疑。干嘛冒这种险!”
“小猪儿,主公既然决议如此,你做便是了,休得牢骚。”丘本倒是没什么怨言,微笑着相劝。
“不过幼安,劝降之事你便不用去了,孤已经让李叔龙派人前去处置,你便呆在孤身旁静观战事便行。”刘武道。
索靖恭声答应,劝降有大风险,却也是大功一件。他只是不想生灵涂炭,就算心有私念,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也不敢指望跟那些跟着刘武起事的老人们抢功。
丘本带着骂骂咧咧神情郁闷的小猪儿蒋筑离去,半个时辰后,山谷中回荡起沉闷的战鼓声。刘武看着那些仿佛遥不可及的黑色团块被细瘦恍若游丝的红色斑点包围住。然后黑色与红色粘连到一起,结合部若波光荡漾,摇曳不止。
这或许是两军正在交战。
索靖很头疼,或许自己错了。
正如小猪儿所言,钟会军虽战意低下,却并没有立即投降。
心情懊丧的索靖只能咬着嘴唇瞪大眼睛,眨眼都不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眼见着红色越发稀薄,被冲开一道口子,那些黑色的洪流飞也似的渗出,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幸亏那些渗出的黑色并未回转,而是扑向东边,越跑越远,显然这些人只是溃军一意逃窜而已。
不久从密林中又涌出一些红色斑点加入战团,而黑色与红色之间莫名出现一条细细的裂缝,黑色后退些许,索靖才勉强松了半口气。山谷中,一团浓烈的红色迅速向黑色中挤,如劈开木块的尖刀,刺入黑色中央,直指被无数战阵包裹显然是中军无疑的巨大方阵。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锣声。
鸣金收兵,那些黑色队列不明所以。也只得如潮水般退缩入狭小的一个又一个营地,固守,两军相持。
再接着,红色终于把持住那些原先被黑色控制的要隘,一只若不可见的小小斑点缓缓进入黑色军营。
刘武等了很久,比邻黄昏时分,那些黑色队列终于再出离开军营。只是却已没了之前的模样,不再泾渭分明,与红色融合到一起。那些原先龟缩在城中的红色,也陆续离开。
“赢了!”刘武长长舒了口气,面色恬淡安详。索靖也放下一直悬起的心。
代替李骧冲锋领队的罗尚曹亮等人一过来。
曹亮依旧安静寡言,而罗尚刚走到刘武面前便跪倒,大声道:“蒙主公天威、丘太守、李参军妙计,敌军只与我军草草相战片刻,便被我军以计策诓骗,龟缩入营垒中固守,后来我方派出使节劝降,敌方果然便降了。”
“啊!”
索靖失声惊呼,他这才知道他被李骧和丘本设计了。
正如之前蒋筑抱怨的,这次作战当然的确是要冒一点风险,不过却不是刘武的,刘武只要静静站在山崖观看掠阵便罢,王旗自有人携带,这些群臣将士们自然不用担心统帅安危,实在不济逃跑便是,陇西一地地多平原,正是西北铁骑纵横驰骋绝佳之地。纵使刘武军此役有失,大军主力亦能周全。
另外钟会军士气低下也是事实。丘本、李骧又岂能不知,也岂能不告知刘武?
其实事情早已做周全了,在刘武面前故意装傻,无非是索靖不肯为刘武效尽全力、怠惰军政大事,便以此役做个诱饵。
所谓的击破诛灭,本来就不存在,心直口快不懂世事的小猪儿当然不能告诉。而索靖还傻乎乎的还以为刘武真想痛下杀手。只好违背心愿破了向神佛立下的誓约,为刘武出谋画策,索靖十分懊悔。
李骧一狠狠冲罗尚瞪眼怪罗尚多嘴,忙笑嘻嘻向索靖拱手行礼:“幼安,望请赎罪则个。”
“你害苦我了!”索靖气苦道。
“幼安可是为佛前誓言烦恼么?”李骧正色,“幼安,不是老哥我说你,你所立誓言纯粹毫无道理,我大汉秉承天命,御极天下四百余载,虽如今孤悬蜀中国力衰败,可主公英名神武,屡立奇功天下无双,反观其他各国君主,谁可与主公争锋?这天下,迟早还是我家主公一统,大汉必将再兴。你我固然是从龙功臣却也是为天下苍生谋求福祉。幼安,天下三分动荡,对百姓有何益处。你既然有过人才华,何必拘泥所谓誓言自苦?若是你能全力襄助主公,让天下早早安定,四海一统,岂非天下百姓之福?”
索靖哑然。
李骧缓声道:“幼安,神佛誓言又当如何,百姓的口碑才是你我心中所求啊!”
索靖动容。
李骧又道:“难道你空怀满腹经纶却只能为主公打理后勤杂项么?这岂非是千里良驹却自甘做驽马拉货拖车而已,徒使伯乐捶胸顿足感慨悲怆。”
索靖长叹,低下头。他缓缓走到刘武面前跪倒,再度稽首。
“下臣怠慢主公,自知死罪,还望主公处罚。”
他服软了。
刘武大喜,众人也是满脸喜色。
“无妨,孤知道你也是忠贞耿直之人,孤是不会计较的。且往事已矣,你我君臣从新来过便是了。”
君臣相视皆笑。
这天夜里,刘武军那些文官们虽然知道这仗过程由来,但当刘武得到统计表录时仍暗暗心惊。
这场战斗伤兵不少,但死的不多。刘武军战死两百人、钟会军战死三百人。只此寥寥五百人便轻松收场。
诚然,钟会军到最后还是逃走约七百骑兵。可剩下的仍多达两万两千人,是刘武军的三倍多。幸亏其主将魏关内侯天水杨豹在其侄杨喜劝说下考量再三,选择降服。
否则以刘武军真实战力若是死磕硬拼怕是难以久守,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跟刘武死磕又有什么益处呢?在拜谒刘武得知刘武手边并未有雄兵六万后,这位大魏帝国名臣杨阜嫡孙除了一丝淡淡的惆怅外并无任何不满流露。
节十一:插曲
七月初,邓忠所部试图将钟会部控制下的长安百姓救出,遭到钟会伏击。其后失去钟会部踪迹,邓忠部权衡利弊下放弃意图,沿武功水峡谷穿过褒斜谷。
四日后,己正时分,邓忠部便抵达汉中郡褒县城,那里是荆北前锋魏兴太守刘钦部的一支。
当天傍晚,仍身处乐城的刘钦调度指挥前锋各军的刘钦便急急忙忙赶来与邓忠会面,必要的官场客气自是不可免去,刘钦较之邓忠大个十来岁,两人寒暄已毕,刘钦便问询邓忠关中战况如何,邓忠亦如实回答。
“这就好,”刘钦松了口气,“老弟你不知道,征南大将军这些日子废寝忘食日夜忧虑此事,只怕关中出了岔子危及我大魏国本,便听从王濬那老儿的建议要我等尽速攻下褒斜、儻骆两条通路,好自汉中出兵策应关中。愚兄便只好日夜兼程勒令士卒们强攻猛打。若非到后来征南大将军见强攻的确不利,亲自出面说服,敌军方望风而降。哎呀,要是全靠作战,我荆北将士损失可就更大了!”
汉中的情况与关中类似,钟会也是利用天水广魏等地官员和兵马以军法辖制,迫使其他地区兵马跟随,以恐怖恫吓,妖言惑众,只称晋公司马昭暴怒,要将这些跟着钟会起兵的所有将校小卒尽数屠戮,以儆效尤。
谣言、军法、加之荆北大军猛攻不休,钟会留在汉中的部队只能硬着头皮跟荆北魏军血战,特别是南郑城,身为汉中首城规模巨大,兵力最是充足,难以仓促攻克。直到后来羊祜不顾王濬阻挠冒着被钟会留在军中刺客射杀的风险亲自身临前线对那些南郑城内钟会军将校许诺:只斩首恶绝不牵连。
身为北方士族公认的当世颜回、前中军将军,羊祜的地位、声望、威信均非其他人可比。有他一诺,南郑胶着的战事才趋于崩溃,迅速倒向荆北军。不过在劝说钟会留在汉中军中的死士刺客也险些将这位大魏帝国第一名臣射杀。
幸好在关键时刻,一名小将抢在羊祜身前用身体为这位帝国南方重镇挡了一下,才没出乱子。
邓忠犹豫了一阵:“冲锋陷阵是我等将士之事,他怎么能到前方呢。”
“谁说不是呢,”刘钦摇头,“可是大将军说,要是强硬攻下南郑,怕是我军将士损伤太多了,他不忍心啊。”
邓忠思索片刻,将话题转开:“那么征南大将军身在何处?”
“南郑。”刘钦回答。
刘钦跟邓忠说了一会儿话,邓忠提及到钟会在褒斜谷袭击了他的部队。
刘钦颇感讶异:“是钟会本人吗?”
“不太清楚,不过,”邓忠道,“据我抓获的俘虏所供称,应当是钟会。”
“啊呀,那真是太可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