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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动,违令者斩;十九天后,东吴荆南大都督施绩传令全军,不得施绩军令,有胆敢妄自北上讨魏者,以叛国论处。
最后是密令。
吴益州牧镇西将军陆抗,最迟在十二月底必须前往建业听用。
节十:饕餮
十月末,汉中,阳平关上。
大魏的军队早已到底极限,士气近乎彻底瓦解,城内的各个水井也被挖掘得七零八落,很多水井已经深达五六丈之深,巨大的沟壑看上去就像一个又一个恐怖的帝王陵墓工地。即便如此,水还是少得让人心酸,饥渴的百姓们疯狂的趴伏在那些深深大坑的底部,舔舐那些不知道算水还是泥浆的浑浊液体,为了那些宝贵的液体,城内到处是殴斗,军士们不停的疯狂砍杀弹压,才勉强将动乱压制。那些战死的魏军将士和辅助防御或者械斗而死的阳平关百姓的尸身更是堆积成一座座小肉山,早已腐烂或者干得让人触目惊心,蝇蛆到处都是,恶臭难当。
孩童和女人的哭泣早已因极度的缺水只剩哽咽,城里所有的老鼠乃至蟑螂都早已几近绝迹。所有还能做为燃料的房屋都被拆毁,那些饥饿至极的百姓用贪婪的目光望着那些看上去烤的焦糊糊的老鼠肉。
没有食物,没有水,饥饿、恐惧还有绝望。
站在早已被火箭烧得光秃秃的山坡上望着那破烂的关城,诸葛显嘴唇微微翕动,他眼中满盈着泪水。
“明义!”
牛彬很不高兴,恶狠狠瞪了诸葛显一眼,怒道,“明义,你不要这般妇人之仁可好?”
“可是……”
诸葛显刚想说话,牛彬便抢白道:“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邓忠那匹夫冥顽不化,我大汉受天命所托,理当一统天下,御极寰宇。”
是的,负责守备阳平关城的是魏将邓忠,经过漫长的数个月的征战,邓忠的军队终于无法接应汉寿的驻军,也在不断征战中减员无数,所以邓忠只能放弃汉寿挥师回援,在最后一刹那冲破汉军的防线,进入阳平关,为此牛彬后悔了很久很久,这些是后话了。阳平关上除了主将是邓忠外,负责辅佐的是他的儿子邓朗还有邓氏家族的一干子弟兵们。
这也导致了阳平关城直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投降的意思。
而兴势山、定军山等一干重要山隘乃及南郑等处都有魏军重兵把守。仓促间汉军哪里能够打得下来?
“明义,”牛彬道,“兴势山我也派细作去瞧过啦,的确是险峻异常。不过你也知道,现在敌我两军鏖战,我军若是再无半点建树,回去之后必定被大将军数落,到时候便是皇帝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那是人命啊!”诸葛显终于把自己被堵住的话语说出来了。
“哼,打仗是什么?”牛彬冷笑着,“人命,哈,人命值几个钱?不过值一碗饭而已。”
诸葛显不再说话。
“好了,明义,”牛彬道,“马家老爷子密制的新型连弩和二十多具投石机已然运抵。探马回报,阳平关上的士卒似乎也早已到达极限,看上去连站都站不稳了。今天我军拿下关城,便在关城内休憩。等换防军队抵达,我们也好有些颜面。”
兵换将不换,牛彬与诸葛显手下的军士其实已经换过两茬了,不过现在这对前锋组合也都有了疲态,诸葛显的几次筹划都险些让魏军抓住空隙,有鉴于此,这对前锋组合即将被皇帝调来的党均、宁随、来忠以及诸葛尚、张翼等将接替,军队也将扩充到两万人左右。
毫无疑问,金牛道正在全力恢复运力中。汉军也将获得更加凶猛的攻击支援。
不过,正如之前所预算过的两军战略预案,汉军只能付出大量的伤亡才能有可能重新从魏军手中夺回汉中之地,也只能如此了。
“听探马回报,魏人已经开始将一些被运输累垮的牛马处死,以减少返程的粮草和水的损耗。”诸葛显叹了口气。
诸葛显的叹息牛彬心里有数,其实汉军大抵也相仿,经过漫长的数个月的征战,汉军中许多的牛马也出现了脱力和病疫。搞得负责前来视察病状的太医丞华典忙着头大如斗。那些确定不会引起疫病的牲口也跟魏人处置一样,变成士卒们口中的美食。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干旱,”牛彬道,“不知道太卜令可有何言语说么?”
太卜令,品叙只有六百石,铜印黑绶,但因为其职司所在,关系重大。
“没有,”诸葛显道,“只有出兵时那次。”
是乾卦,大吉,可是现在打成这般模样,哪里是什么大吉之兆?
“那么,我国一共折损了大约多少士卒呢?”
问这句话时牛彬很小心,声音也几乎是压在嗓子眼里。生怕被附近的第三个人听到了给自己也给诸葛显惹大麻烦。
诸葛显踌躇了下,声音低哑:“单单我们这边,就将近两万了。”
两万人,虽然有大约一半是各种伤害、比如断手断脚乃至肚破肠流、不过已经经过诊治保住性命,真正战死的大约是一万左右。
虽然诸葛显清楚的知道,他们是打入敌方正前线的前锋,做为楔子先头部队,死亡是注定的。可这么大的规模,还是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举目皆是尸骸,举目皆为血污、恶臭难当。诸葛显甚至不能肯定如果自己在留在这里,会不会变成疯子。
“那么,米仓那边也该大致相当喽?”牛彬脸上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是的,米仓道那边也注定是活地狱。但牛彬不像诸葛显一般,他关心的不是士卒死了多少,而是汉庭到底还有多少余力,能否最终将汉中拿下。
毕竟汉庭二十余万的大军已经折损了超过十分之一的军力。要是再折损的话,天知道士气会不会彻底崩解。
如果汉庭的汉中战役失败,那很多人的命运沉浮都将重新改写。
“所以陛下已经移驾梓潼督战了。”
诸葛显贴到牛彬耳边,用轻微到牛彬都几乎很难听到的话语呢喃着。
“啊!”
牛彬大吃一惊,他呆呆望着诸葛显。诸葛显的消息来源毋庸置疑,当然是那位身为金牛道主将的诸葛瞻所授,当然,做为前锋目前临时的最高指挥官,诸葛显也必须知道汉庭中一些动议,才能临机抉择。
牛彬想了下,急切叫道:“那么,明义,我们更应该拿下阳平关哪!”
刘武对阳平关的重视有目共睹,何况这位君主当年在阳平关有着多少的苦痛、甜蜜、凄楚、酸涩。如果能拿下阳平关给这位君主献礼……
“你!”
诸葛显有些不太高兴,他瞪着眼望着牛彬。
牛彬为自己的贪功辩解:“明义,我知道你可怜士卒,不希望将士们流血,不过现在仗已经打成这般模样了,要是阳平关旷日持久,到时候苦的还是我们的士卒百姓。”
“我说不过你,随便你吧。”
或者诸葛显有些妇人之仁,可他总是觉得,面前那些魏人当中搞不好哪个便是妹子的夫婿,要是因一时不察酿成大错,日后他有何颜面再看妹子的脸?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身为主将,如果不能为将士们谋求福祉,如果任由阳平关挡住了汉国大军前行的道路,那么即便他谢罪自尽也无法抹去自己给诸葛家带来的羞辱。
……
辰时正,阳平关北,汉军又一次聚集起如潮水般汹涌的军阵,关的南侧和西侧等各处侧翼也被密集的队伍团团包围,牛彬亲自带队自南侧展开攻击。
这是最后的尝试。
明天,接替他们的将军将统辖新的队伍重新进入防区。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不会告诉士卒的,因为一旦如此,这些士兵们将缺乏作战的意志。
“擂鼓冲锋!”
望着诸葛显方向大旗挥舞示意,牛彬得到出兵的号令,兴奋得大喊起来。
二十具投石机密密严严的向前方靠拢,接着,便是如雨点般倾泻的卵石劈头盖脸洒向城墙,魏军士卒们只能惊恐和麻木的举起那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木板充作的盾牌,苍白无力的躲避着。
看着那些在投石机下呻吟和早已斑驳到处都是伤痕的城墙,看着汉军士兵们如蝼蚁般向城上攀爬,看着汉魏两军拼死厮杀。牛彬躲在轒轀车下,大声招呼着士卒们用冲车狠狠冲顶城门。在城门再度打开,魏军企图奇袭的时候又一次与魏军在城门处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这是罄尽全力的一战,也是赌上一切的一战。
……
站在山坡上遥望那阳平关上血腥杀戮场,冠遂微微皱眉。一旁的特使党均笑容可掬,劝慰道:“战争就是这样,冠兄不必多虑。”
“知道。”
冠遂什么话都不会说的,他亲眼在凉州目睹过太多的死亡,早已麻木。只是,他以前是商人,那些械斗之类的大抵是为自保,是为了从沙漠狼群中脱身,是为了从那些蛮不讲理的羌部手边活命,可他从遥远的西方,那个全部都是奇形怪状长着粗毛和深邃大眼的世界里也没有看到过这种血腥场面。
现在却是被逼着,跟着党均前来查看战争进展,这实在不是他所希望的。
“陛下说了,如果这次那些骊靬人能够立下足够军功,就将他们的劳役免除掉一部分。”党均嬉笑道,“所以冠兄,过会儿交涉,还望冠兄鼎立相助啊!”
说罢,扭头望着那些高举着如门板一般硕大木盾,高举着奇怪的唤作投矛的兵刃,长相可怖的怪人们。
这些人都是少主兴丰侯刘魏从西北征召而来的,带队的还是那个叫普利非科特的男子,据冠遂说,那个人大概有四十岁左右,不过这些深目高鼻长相粗鄙的怪物,党均是不爽的,他从为魏国效力起始对这些居住西北人口寥寥的怪东西就很不喜欢,现在依然如此。
“太守放心,”冠遂低声下气的说道,“只要小可能出力,小可一定不遗余力。”
“这就好,”党均颔首微笑,“陛下还是很器重你的。现在让你随军前来,主要也是希望你为我大汉立下功勋,日后封赏也有个由头。”
冠遂心中明白,其实汉庭皇帝之所以这般器重他,原先无非只是解闷,后来器重他,也是借由刘魏。
刘魏对骊靬人还是满有好感的,所以才会把那个都督的女儿给,对了。
冠遂转身对党均道:“那位为首的骊靬人不叫普利非科特,叫费尔塞里乌斯。”
“哦,什么费尔乌斯不乌斯的?”党均有些不太懂,道,“那普利非科特是什么?”
“官爵名,”冠遂道,“大致相当于我们汉庭的将军。”
“这样啊……”党均道,“这些我不太懂,就全仰仗你了。”
“遵命。”
冠遂知道,汉庭的官员对这些深目高鼻的怪物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是恐惧和诋毁,当然,更多是轻贱。
如果不是那位好色无度的小爵爷少主迎娶了一个骊靬人,恐怕他很难有更多的机会接近那位汉庭的核心。如果不是刘魏对西方世界的过度热心,加上那些属下们撺掇和教唆,恐怕……
皇帝未必会有更多闲情逸致关注西方的世界吧?
毕竟谁都知道远水不解近渴,汉庭单单为了征服或者平叛就要花去不知道多少岁月时间的光景。
“对了,”党均道,“冠兄你所提出的绊马链锤,马德衡已经采纳了。听说我军在河水沿岸对付羌胡骑兵效果不错。”
所谓的绊马链锤其实就是抛石器。两个内嵌石块的羊皮球体相连,以羊皮链带相接,使用时一手抓一球,高举头顶狠甩(就是离心力),待其高速将链球带绷紧,甩出。可以轻松将一匹高速奔驰的战马绊倒。
这种东西还是不及连弩或者强弩般凶悍直接,对军团作战无关紧要,不过对于那些小规模的,特别是三五成群的羌胡骑兵来说简直是噩梦。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战马撂倒,当然,前提是距离允许,所以抛石器对于弓骑兵威胁不大。
冠遂感到很无奈,抛石器的事情他只是无意这么一说。
“大秦优越的地方并不只是绊马链锤。”他说。
“你又在讲你的海运说喽?”党均嘲弄着。
“可这是事实,”冠遂道,“大秦人统治的疆域绝对不亚于我大汉全盛时代,最可怕的时候他们甚至统治了一整个海洋。”
“是吗,海洋是什么,比西海要大吗?”
西海在西平郡之西,地处在茫茫西海草原之极,广袤无垠。(就是日后的青海湖)。党均是凉州人,他对海洋什么的没什么概念,对他而言,西海就是他所知最大的水面了。
“海洋无边无际,”冠遂道,“大秦的最西段甚至远过高卢,而东侧比邻大月氏、波斯等小国,从大秦极西至东,单坐船就要好几个月乃至半年之久。”
党均眯着眼,笑容可掬。
“真有这么大么?”
“当然,就是这般广大的海洋还是被大秦人称呼为我们的海,地中之海。”
冠遂还想再说关于大秦的故事,可前方突然响起可怕的吼叫声,紧接着便是汉军士卒的骚动。
“出了什么事儿?”党均不再理会冠遂的话语,探身遥望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