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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沉默了,她知道刘谌所指。北地王府内有一名小妾,深得刘谌宠信,更是为刘谌生下一女,不过刘谌却在两年多前叱令家奴将那女子杖杀。
这个时代,以百辆之仪迎娶、身份显赫的妻不能轻动,可杀一名小妾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孤谁都不信,谁都不信!”
刘谌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崔氏的心。
“王爷,既然您坚持不相信妾身,也罢,那妾身便站在妾身娘家立场上规劝您最后一次。”崔氏嘴唇翕动抽搐着,眼中满是泪水,“王爷,今上并非寻常人物,您也看到了,当年他身为小小护军,血战无数,但每每都能逃得生天。可知其人骁勇异常、且有天命相助,命不该绝。后来他断剑阁守阴平斩邓艾更是为大汉立下赫赫功勋。更可怕的是,当年他只靠五百人便平定凉州,其人才略天下有几人可比?像这等天命眷顾的绝世枭雄,天下谁人不惧?蜀中各大豪族都已经屈服了,就算是您的母族张氏他们也屈服了,您在蜀中是很难找到更多奥援的,若您起兵,一定兵败。”崔氏悲切道,“您不要执迷不悟了好不好?”
长剑出鞘,剑锋直指崔氏咽喉。崔氏闭目待死,只有眼泪如泉水般滑落。
“孤不想杀你,快滚出去!”刘谌怒喝道。
“王爷,”崔氏凄然一笑,“您不杀妾身,为什么呢?您可知道,若是妾身离开这里便要去宫中告密。”
“混账!”刘谌呵斥道,“你找死吗?”
长剑已入肌肤几分,殷红的鲜血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般嫣然美丽。
“你不要逼孤!”刘谌低呵着。
“王爷,这话应该是妾身说才是。”崔氏流着泪,“王爷,今上还是顾念旧交的,您也看到了,像您这样私交大臣,朝廷上早就有所非议,可今上还是刻意为您遮蔽,显然今上是不希望处罚您。可是您呢?非但毫无悔悟,反而变本加厉。王爷,您这样不但会害了您自己,更会害了孩儿们哪!”
崔氏哭出声来。
“住口!”
刘谌的剑又向那柔软的脖颈内深入几分,鲜血流泻得更快了。只是,刘谌的剑始终没能刺进去,仅仅是将那片肌肤割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他咬牙切齿着,似乎强忍着,发狠也似的抽出长剑,怒喝道:“告状吧,该死的,你这该死的妇人,滚吧!去告你的状吧!”
他终究是下不了手。
“王爷!”崔氏用泪眼朦胧的双眸凝视着刘谌,可是刘谌坚决不看她。
崔氏只能流着眼泪,匆匆离去。崔氏离开后,一名家奴便匆匆走了进来。
刘谌看了那人一眼,怒喝道:“怎么,你是想看我笑话吗?”
“岂敢,”那人平顺和悦的微笑着,“只是看到王爷您家事不顺,为王爷您感到可惜罢了。”
“什么不顺?”刘谌冷冷喝道,“孤家事再不顺畅也比你这魏国细作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要好,”那人嬉笑道,“在下身为死间,烂命一条,活一天便挣一天。相反您可是堂堂的王爷,禄高爵厚。不过在下还是为王爷您感到可惜啊!为什么汉国的江山基业要托付给那个连百姓死活都不管,一味只知道开疆扩土的皇帝呢?你看看,看看这蜀中大好河山,哎呀,处处大旱,真是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呀!像这般天旱之时,不让百姓们抗旱自救,反而出兵讨伐我国。真是有史以来少有的恶主,怪不得天公不悯呢。”那人咋舌故作惊叹状摇着头。
“你少胡说八道!”刘谌怒道,“你们魏国关中和荆北不也一样吗?孤早就听说了,他之所以在此时兴兵,就是因为你们运输更为不畅。若是天公不悯,那你们大魏,岂非一样是昏君当道?”
那人笑道:“王爷,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大魏之主到底是谁,难道还要我再赘言吗?”
刘谌冷哼一声,却不再说话。
“王爷,事到如今,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可以商量商量一下计划了,如何?”那人笑嘻嘻问道。
“凭什么?”刘谌怒喝道,“我乃大汉后裔,而你们是那狗贼曹氏凌辱我大汉皇族硬造出来的伪朝。身为大汉后裔,岂可与你们同流合污!”
“王爷,”那人咋舌摇头道,“王爷,别的我什么都不说了,我只说,等您的王妃入宫参见皇后娘娘特别是那位先零蛮女,宫中士兵定会倾巢而出,到那时就太迟了,您说呢?”
“哼!”
“王爷,我死了不要紧,可是若是您死了,你父皇的基业,岂非就要永远落于奸人之手啦?”
这正好刺中了刘谌的要害痛处。
那人见状暗喜,继续蛊惑道:“王爷,现在成都西城门外有我们的人,若是您乘势离开还来得及。您一旦离开,到了南中,只要您答应迎娶他们的一名女子为妻,他们便愿意出兵助您。到时候……”
“你是让我叛国,帮助你魏国伐蜀吗?”刘谌断喝道。
“王爷,这话怎么说的?”那人很是无辜,“说实话,若是您在南中起事,蜀中当然会大乱。我大魏定能保全汉中,得到喘息之机。这对我大魏当然是有利的。当然,我大魏也想乘势并吞巴蜀,不过剑阁天险,易守难攻,加之我大魏内部矛盾重重,我大魏就算保住汉中也无力南侵。最关键的是您应该明白,像现在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哦?”
“什么不多,哼,”刘谌厌恶道,“若是孤助你破蜀、汉亡,便是千古罪人。若是如此,孤宁可一死!”
“王爷,别说什么死呀死的。”那人摇头叹息着,“您难道希望看到那般的恶贼篡夺你兄长的皇位,坐在台上发号施令吗?您难道愿意向他称臣苟且偷安吗?您难道……”
“够了!”刘谌截断他的话,“孤答应你便是了。”
那人跪倒笑嘻嘻道:“谢王爷赏识!”
“只是你记住!”刘谌出言恫吓着,“若是孤发现你小子另有奸计,孤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那人连连称是。
“孤要更衣,滚出去!”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奔驰冲出成都城西门。当这辆马车冲出后不久,皇后吴如才姗姗接待了北地王的正妻崔氏。崔氏一见到吴如便跪倒在地请求吴如处死自己。接着像倒豆子一般,将北地王的阴谋说了一遍,只求皇后念在自己坦白和同为刘氏宗族的份上,将自己与刘谌的孩儿废为庶民。
吴如花了好一会儿力气才安抚住泪眼婆娑的崔氏,让女官将崔氏带下去休息。
随即,吴如招来北宫心,将崔氏的话转述一遍。
让吴如有些惊愕的是,北宫心似乎没什么惊讶的意思。
“你早就知道了?”吴如惊声问。
“当然。”
北宫心并不否认,剩下的话她也不多说了。
吴如嗫嚅了片刻,有些无奈,道:“既然你知道,本宫就不说什么啦,这是印绶,你看着办吧。”
吴如很识趣,她知道,自己宫中有些事情是无法插手的。她管不上,也不敢管,管不了,与其自讨其辱,不如退避三舍。
“多谢姐姐。”
北宫心志踌意满的走出昭阳殿。当她走出后不多久,一名宫女便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着。
“上钩啦?”
她笑得很开心,转瞬又敛起笑容,换上冰冷表情对那宫女低声道:“传令下去,让他们把那人在半路上劫杀干掉,以免除后患。”
宫女恭声称是,转身迅速离开。
当那名宫女离开后,北宫心便让身后的宫女们各自去忙各自的,只留下妹子北宫情随侍。她悠然悠哉的走着,一直走到因缺雨显得干涸几乎只剩下一点点小水洼的御花园小水池前,望着那些在水洼内绝望抽搐着的鲤鱼。那绝色的容颜中露出丝丝残忍的娇媚嫣然微笑。
“这下看有谁能救你。”她说。
……
“停车!”
“啊,王爷,您怎么啦?离南中还早着呢!哎呀!王爷,您干嘛?(佩剑入体,鲜血如泉水般涌出)”
“你不是说,若是你骗孤王,该当如何吗?(爽朗的大笑)”
“你,你,你!”
“该死的逆贼奸细,你当孤是傻瓜吗?孤已经告诉过你,孤谁都不信!哈,谁都不信!”
说完,解下马,丢下满是鲜血的空车,跨上骏马疾驰而去。
只剩下烟尘滚滚,如此而已。
……
十一月中,梓潼,皇帝临时驻跸之所。
气氛异常凝重,刘武面色阴沉。
蜀中的消息。
坏消息。
“朕已经说过了。要你们别轻举妄动!”刘武用严厉的眼神扫视何囧等人,怒喝道,“你们是以为朕会顾念你们的功劳,不敢杀你们吗?”
何囧等人沉默无语,刘武怒不可遏,还是马韫出面劝说,才让刘武勉强收住怒火。
“快滚!”刘武没好气怒斥着。
何囧等人转身离开。
在这些人离开后,马韫道:“汉威,幸好北地王只是一个人,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大碍。”刘武悲伤的闭上眼,显得有些迷惘,“什么大碍?便是他再带个三五百人又能奈朕何?可是,他毕竟是朕的堂弟。”
马韫沉默片刻,低声道:“汉威,我知道你不想要他的命,所以你才会处处宽恕他。可是,你要知道他可不像刘璇那么好说话哪。”
“朕知道,知道,”刘武有些哽咽,“所以朕才千方百计,让人限制他,不许他离开王府。没想到,他们竟然设下连环圈套骗他,一心要将阿谌害死。可是朕更没想到,阿谌竟然会将计就计图谋脱身。”
马韫叹息着:“汉威,难道你担心他在蜀中乘机起兵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刘武道,“暂时朕不认为蜀中有多少豪族会跟阿谌起兵。”
是啊,单论这点,刘武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因为刘武自认为自己在处置公平上做得还是不错。
虽然在这次战役上,因为天旱还要坚持作战,导致汉国内部豪族的忿怨声浪不小,可是相较而言,魏国也遭受了同样艰难境遇。而且,作战这种事情,秋高马肥固然是好时机,可同样的,对方也很占便宜。所以,相较于让士兵作战舒服,豪族们更关心的是战役能否迅速结束,还有就是能不能少损失一些珍贵的子弟兵,没别的奢望了。
只要战役能及时结束,只要能及时结束。
可是汉中战役谈何容易呢?
现在金牛道还是未能完全恢复运力,而米仓道黄崇等将还是在与魏将刘钦庞会等部做最残酷的血战争夺,每进入一分,便要留下不知多少尸骸,蜀中百姓们就算对刘武前些年施政满意,可如今的形式已然决定了,百姓们注定会忿恨怨怒。若是刘谌在百姓怨恨到达顶点之际振臂一呼,在蜀中起事……
刘武咬牙切齿狠狠怒道,“朕一心祈望让杜预尝尝制肘的滋味,没想到,朕自己先要尝尝。真是腹背受敌,腹背受敌!可恨,可恨!”
马韫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汉威,如果实在不行,就顺从那些人的意思,找到阿谌后让他归天吧。”
“你!”
刘武盯着马韫,但他从马韫脸上看不到一丝其他的意味,只有恳切的凝视。
马韫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他还能说什么呢?
“知道了。”刘武沉郁的答应。
“好了,汉威,”得到回应的马韫连忙圆场道,“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我们说说关中那边吧,对了,葛彬那小子办的如何啦,找没找到人哪?”
“他应该已经从北地郡向北方逐水草牛羊和盐池到处寻找吧?”刘武道,“不过那人隐姓埋名混迹羌胡部族,天知道到底能不能找到。还有,那人年岁已高,算起来如今至少有六七十岁……”
说到这儿,刘武皱起眉头。
“应该还活着,能找到吧!”马韫讪讪笑着劝慰。
“找到了又能怎样?”刘武道,“那人历位魏廷侍中、尚书、安西将军、镇东将军,甚至尚公主,乃是魏廷眷族,就算落到只能在羌胡苟且偷生的地步,他怎么肯随便跟随我大汉起事?”
节十三:幼鹰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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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找到了。
遥远的关中之北,比邻河水,九曲回环之地,这是河水最美好的地方,水草异常丰沛,似乎一点也没受到那席卷整个关中和蜀中荆南旷日持久大旱的影响。
无数的牛羊徜徉在那清澈和结冰的河水旁,顺着牧羊人凿开的口子喝水,啃食着那些早已快彻底枯死的草木。
此时同为炎兴七年,十一月初。
葛彬终于找到了那人,在茫茫荒漠之中找了不过十多个小部族便找到了,顺利得让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可他的确找到了,似乎那人也没怎么隐匿。
那位老者,看上白发苍苍,满脸都是皱纹,但精神甚是矍铄,眼神中透露着睿智。当葛彬等匪类找到他说明来意的时候,他甚至平静得就像一汪清水般。
“信我是不会看的,”老者根本没接,任由葛彬手上的信件掉落。葛彬呆呆望着,神色错愕。
“可是……”葛彬想说什么,却被老者堵住了。
“你们回去吧,老夫是不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