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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贾充道,“看来晋公是动了真怒啦!”
七十万妇人,对于魏国来说,也可谓一笔不小的本钱。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
三国混战,各国男子损失极大,就像这场规模空前的汉中战役,单单一两天里就死去了这许多的男丁,若是让男子负责转运……哪来那许多呢?这硕大的规模也是给恶劣的运输途径环境给逼的。且兵法有云,食敌一钟当己二十钟,这个时代恶劣的运输体系决定了要维持大量前线军队便势必要有规模更为庞大的运输队,且距离越远规模也必须成积数增长。若是道路附近环境恶劣,积数之比还要增加。
汉国便是吃定了魏国面临的窘境才悍然发兵,当然,他本身也势必承受同样的痛苦。这也是晋公司马攸格外看不起汉国皇帝的主因。
“此人权术机心太重,”贾充说道,“不敢在军前与我大魏军队一对一决胜负,却总是用这些诡计。”
王濬沉默着。
其实怎么说呢?
汉是小国,小国图存本已艰难至极,还要图谋夺取领地扩充实力。若是一味明里与魏国正面交战,势必自取其辱。
这些权谋小术虽然不雅,却是有效之极。
何况,以贾充的经历,恐怕没资格呵斥那人吧?
这个撺掇成济兄弟弑君的恶贼。王濬之所以还能忍着,纯粹只是因为他是豫州刺史,是王濬的援军,是征南大将军羊祜派来解救汉中危局的人。
也只是因为礼貌,礼貌性的忍让。
所以贾充说什么,王濬什么都不插嘴。直到贾充说完后过了一会儿,王濬才问道:“公闾,晋公已经在路上了么?”
“当然。确切时间是十天前,我从荆北向汉中迅速开拔的时听到中京的消息。运输队速度不比六百里加急,不过按照路程计算,应该也该到长安了吧?”
“二十天足够了,还有富裕,”王濬呢喃着,仿佛被打了一记强心针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足够了,足够的!”他说。
“是啊,足够的,”贾充颔首微笑,“而且,晋公听到现在汉中战况吃紧,应该会叱令全军加速前进吧?”
……
十二月十二日,梓潼。大汉皇帝临时驻跸之处。
刘武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奏章,这是姜维以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当他看完之后神色不快。面前前来递送的使者头也不敢抬。
不过,这位汉庭的君主最终还是忍住了,尽可能用轻缓的话语道:“大将军还说了些什么?”
“没了。”
刘武沉默着,他挥了挥手让那人退下。待那人离开之后,马韫道:“汉威,若是大将军一意采用兵粮战法,那战事只能拖到来年啦!”
“知道。”
国内的怨恨情绪已然高涨,毕竟大旱之年开战有违天道人和。这一点刘武是知道的,这也是他坐卧不安的主因。
“朕要去汉中。”
“汉威,你!”马韫大惊失色,“不可啊!”
“什么不可,”刘武冷冷道,“战事蹉跎至今,阳平关早已拿下,而朕却仍然龟缩躲在蜀中。”
“可是汉威,身为帝王一但你出阵必须是胜仗,说句实话,现今此役胜负尚且难料,若是你现在便去,实在是有勇无谋,万一有什么闪失,不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更是让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有机可乘吗?”
“那躲在梓潼就是明智的么?”刘武恨声道,“总等到战事大定,朕这个皇帝才跑去跟将士们抢功,可是吗?”
“这!”
“你不用劝朕了,朕前去督战,便是局势不利,有损自己的武名,朕也认了。但朕前去……”
他突然哽咽了,马韫也沉默着。
“朕想去兴势山。”
“汉威,你……”
马韫想再劝,可是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的,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
十二月二十日正午,兴势山大营遗址。
草木早已因这绵长少雨可怖的旱情变得枯死衰败,破烂的门板上仍旧残留着当年的惨烈景象,大营内到处是陈旧的枯叶,一片被岁月刻画出的凄楚。马韫沈默的打量着四周,正前方,那位汉国的君主像是突然间丢了魂般,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到处搜寻着什么。
他们身边只有约一百多名士卒,都抱着盛满酒水的陶瓮,没有其他多余的士兵。
这本来是不行的,马韫几次劝请,不过刘武不听,马韫只能让人通知阳平关守军,山下先派五百人,若是有什么动静,再派人来援救。
突然,刘武的目光不再转移了,在这营地内遗址中广场角落间,他看到了许多小土丘。他缓缓走了过去,走了过去,望着这些土丘,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滑。
“是你们吗?”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发抖,“弟兄们,是你们吗?朕,不,我,我是,我是你们的将军刘武啊。”
深冬冰冷的风呼啸着,在这大营中吹过来扫过去,落叶在适时的打着转儿。刘武望着那些飞旋的落叶:“弟兄们,你们回来了吗?”
落叶无声滑落。
“弟兄们,当年都是我无能,偏要留在这儿做什么犄角之势拱卫阳平关,才害得你们惨死,到后来阳平却还是没能守得住,汉中也丢了。”刘武流着眼泪,愧疚至极的说道,“我辜负了你们的一番美意。”
那些尘封的往事,突然像决了堤洪水般,不知道为什么,刘武突然有种想宣泄的情感,听着听着连马韫都有些面色惨白,他连忙让那些抱着酒瓮的士兵将酒水留下,人全都滚到大营之外,不许擅入。
“……我干了那么多出格无道的恶事,只是为了想中兴大汉,只是为了想……哈哈哈哈……”刘武流着泪惨笑着,“没错,钟会说的也对,我跟他,有什么不同呢?现在我,不,朕是皇帝,大汉开疆扩土,便是为朕开疆扩土,朕是天下至尊,统御天下的皇者。将士流血流汗,只是为了朕一人而已。朕有什么颜面再说什么只为中兴大汉并无私欲这种言辞呢?”说着说着,他转身将一坛最近的酒水抱起,抓开封泥,向着土丘上倾泻而出。
“可是,”他流露出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的神态,继续说道,“我没办法啊,不挑起魏国与西北羌部的纷争,羌部何必要跟着我大汉起事?还有,我不用这些当年我看不起的下作权术手腕,很多事情很难做的。就像我要出兵汉中,朝廷内就有莫大的阻力。毕竟谁想死人,谁想呢?这些豪族们刚刚过了两天好日子,谁想,谁想让子弟们再上战场呢?哈哈哈哈……”
不过,既然拉上了光复汉中这辆战车,就容不得这些豪族再随意退出了。但也只能说限制他们,因为汉中战役的态势若是格外糟糕的话,甚至可能会遭致整个豪族的强烈反弹。
“所以,我来汉中,其实不是专门来看弟兄们来的,对不起,对不起。”
“汉威!”马韫失声惊呼,“你干什么呀!快起来,起来!”
刘武在这些土丘前跪倒,马韫惊恐至极的去搀扶他。
“汉威,不可以啊,不可以!你可是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可以……”
“放开我!”
“汉威!”
“这是我欠他们的,我欠他们那么多条命,跪一跪有什么要紧的。”
“你!”马韫叹了口气,也在刘武身边跪倒,对着那些土丘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当年舍生忘死甘愿留下来为汉威断后,你们是尽了情分。刚刚你们也听到了,你们的将军是做了皇帝的。我不是说别的,你们也听到了,他固然是用了许多过头的招数,可这还不是给逼的?你们也该能体谅他。若是不体谅也没办法,好了,我做为你们的将军的表弟。只能跟你们这样说,他的确前来主要是为了这汉中的战事。但这也事关到我大汉能否收回汉中,不让你们的血白流,你们总不希望自己为止奋斗一生的汉中,七年之后还是魏国疆域吧?若是你们能够体察你们将军的心意,答应了,就让这整个大营的落叶狂舞。”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吹来,整个废墟内的树叶像翻卷起的水浪般飞上天空。
刘武默默望着漫空的树叶,眼中满是泪水。
节十七:铁腕
十二月二十日,刘武进入阳平关城。次日,他进入军前,正式自姜维手中接管全权。当天的黄昏,营中对于魏军的态势展开了空前的辩论。在刘武权衡之下,同意继续采纳姜维策。
“不能再无故折损兵马了。”他说道。
“可是陛下,要是现在这样拖下去,肯定要拖到来年呀!”霍俊苦着脸,急劝道。
霍俊还是不希望与同僚拔刀相向。
“这个朕自有盘算。”
有些事情实在是无法可奈的,就像刘武现在再也无法只是通过遏止北地王造成两方和谐的假象。身为汉庭君主,一但北地王从黑暗中举起反旗,那他只能忍痛下黑手。
人,并非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哪怕他身为帝王。
同样,当汉城上,邓忠听到了刘武已然抵达汉中,也只能在城上长啸。他不敢开城出战,也没那个兵力折腾,王濬不许。
十二月二十二日,魏军前来挑衅,言辞中多有嘲笑汉国军士无能的意味。不过,既然是皇帝亲临,所有事情谁也不敢擅自做主张。姜维也乐得将事情推脱给皇帝。
不过,一切都像预料中的那样按部就班。汉国已经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或者应该说,是做好了战败的准备。
刘武并没有在最前线呆很久,身为皇者,他要顾及的不止是这区区前线,哪怕这场战役直接决定了他以后能否顺利施展抱负。
十二月二十三日正午,他返回阳平关城,在自己原先身为护军时的小庭院内驻足。
让他感到痛心的是整个阳平关内一片狼藉,尽管驻军已经尽可能打扫过了,却还是不能完全消除掉邓忠驻扎时那种种让人悲哀的可怕景象,许多巨大的深坑依旧散布着许多让人不寒而栗的惨败骨头。甚至连刘武自己的小小院子里都有些许被刀斧砍凿过的残骨碎片。
“把骨头都安葬了吧。”
马韫称是退下。
很快,一些身体粗壮的士卒们进来。当这些士卒进入的同时,马韫还带来一位熟人。
何囧。
在这位地下臣子向自己行礼后,刘武让他平身,然后问道:“军中没什么变故吧?”
“主上放心,”何囧道,“一切皆在您掌握之中。”
什么掌握,简直是滑稽。但刘武也懒得跟这个人辩驳什么,只是继续问道:“罗尚那边,有消息了么?”
何囧说:“有的,不过听说,战果越来越少。”
刘武点头道:“也难为他了。”
骚扰粮道毕竟只是奇策,虽然有些功效,但也只是让魏军不得不加强运输护行队伍。所以他本来便没指望单靠那点军马便彻底摧毁魏军的后勤线。
刘武接过何囧草拟的一份可能会乘机作乱的将校名单后便让他返回蜀中。何囧躬身再度施礼,随即离开。刘武没看那份名单,直接将它交给马韫。
“你帮我收着。”
马韫点头,接过那张薄薄纸张,只是随后又低声道:“汉威,现在你我皆到汉中,若是蜀中有什么变故……”
刘武流露出悲伤的表情,只是转瞬间又变成刚毅冷漠。
“朕知道,朕就是要给他机会。”
“你!”马韫错愕,过了会儿,才缓缓道:“你难道觉得汉中战事……”
他说不下去了。
“朕损失不起,也输不起。”刘武凝视着天空的流云,很是迷惘,“可是,若是汉国的大军全部折损在这场战役中,就算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这样阿湛恐怕……”马韫着急道。
“朕知道,”刘武截断他的话,冷冷道,“但那天不是你说万一事不济,便让他归天么?”
“啊……”马韫神色颓唐,无奈道,“确实如此。”
两人突然沉默了,空气中凝聚着让人不安的紧张。
“怎么不说话?”刘武问。
“没……”马韫支吾。
“你有话想说?”刘武盯着他。
“啊……”
“果然有话,”刘武道,“说罢。”
在刘武追问下,马韫这才壮着胆子道:“汉威,从兴势山归来后我觉得你突然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刘武淡淡道,“是觉得朕变得凶狠了么?”
“唔。”
“没什么,朕是皇帝。”刘武道,“身为皇帝就该有皇帝的觉悟,朕只是幡然醒悟罢了。”
“你……”
马韫还是感到有些恐惧,他突然发现面前这个与自己从小在一起打猎嬉戏的亲族伙伴,第一次有些看不太懂了。他看着面前这个男子,看着他就这样简单站立在那边,却仿佛之间开始有一条永远无法靠近的巨大的鸿沟。他不得不开始努力仰望,就像看着炙热的骄阳。
只是他在听到一段轻微到几乎无法听到的话语后,那股错觉才轰然坍塌。
“朕发誓一定要夺回汉中,朕要将兴势山为朕战死的将士们全部都送回家,所以朕绝不能手软,谁都不行。”
“汉威。”
“你哭什么?”刘武冷冷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