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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派人去冀城一趟,不,你亲自去。”马超睁开眼睛,用手指指点着马种说道:“你亲自去,这次把话说得狠一点,就说夏侯渊是来了,可是他只有一万人,已经被我联军击溃,退出了汉阳郡,如果他识相献城,我可以保他生命无恙,冀城百姓无恙,如果他还是负隅顽抗,攻破了冀城之后,可别怪我控制不住那些羌人,杀个鸡犬不留。”
“喏。”马种点了点头,起身准备要走。马超又叫住了他,郑重的嘱咐道:“一天,只有一天,明天他还不献城,你就立刻出城,我们只有撤军一条路了。曹军的援军快到了,这老天也不知道哪天会下雪,我不能再等了。”
“我明白了。”马种面色严峻的点点头,他知道马超地意思,现在去冀城逼降不过是欺负韦康是个书生,又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希望能以冀城百姓的安危为条件逼他投降,实际上马超并没有什么把握。在这个情况下,撤退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就算那些羌人不满,总比把性命丢在这里的好。估计他回来地时候,马超已经打好了行囊,如果不能进冀城,就只有逃回武都道了。
马种走了,马超把羌人首领叫了来,告诉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并说了自己的安排。那些羌人一听,也是吃了一惊,他们不敢向前和夏侯渊决战,只得接受了马超的安排,回去收拾行囊,准备空手而归。至于马超所说的冀城,他们根本不相信,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马超安慰他们的话罢了,这么多天都没打下冀城来,马种一个人去说两句话能顶什么用。
算了,回家吧,没收获总比送命强。
有些羌人暗自后悔了,当初听了马超的话跟着他起兵,这些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反而要供着马超地大军,真是亏大了。不仅如此,现在还把曹冲这个财神爷可招来了,益州每年都会有好多商人深入到他们羌地收购皮子和牛羊,当时是曹丕在关中打仗,曹冲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曹冲亲自来了,他还会让商人去做生意吗?只怕再想得到益州地那些新奇物事是难上加难了。这次回来,还是找机会和马超离远一些,通过那些商人向小曹将军套点近乎,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马超虽然不是那些羌人肚里的蛔虫,可是他跟这些羌人打交道好几年了,他们地神情落在他的眼里,心里想什么大致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看着那些羌人头领退了出去,马超和马岱面面相觑,又无可奈何。这些羌人很实际地,有好处就给你卖命,没好处就卖你的命,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次空手而回,这次羌人就把以前的好处全忘光了。
“兄长,我去前寨了。”马岱起身告辞。
“去吧。”马超有些烦闷的挥挥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马岱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要劝马超两句,可是想了想,还是没说,起身出了大帐。
夏侯渊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只是舒展的眉毛透露了他心中的满意,他摸着银柄拍髀上地纹饰,瞟了一眼朱铄和郭淮。又看了一眼刚从曹冲那里赶过来地丞相府军谋祭酒杜袭:“杜大人,你什么时候来关中的?”
杜袭是颍川人,初平大乱的时候,他避乱到荆州。刘表对他很有礼遇,可是他对刘表并不看好,从来不去主动找刘表。跟他一起去的乡人繁钦多次在刘表面前表现自己的才智,争取出仕的机会,杜袭对他说。我们到这里来是避乱的,只想在这乱世之中保住性命,可不是追求什么富贵地,而且刘表这个人虽然有本事,可他的本事不适合在乱世之中生存,迟早必败,你想追随他。岂不是自找死路?繁钦不听。杜袭就离开了襄阳,过江去了长沙。
建安初年。曹操平定了颍川,把天子迎到许县。他就逃回了家乡,曹操以他为西鄂长,他做得很出色,极得民心。荆州步骑万人来攻打西鄂,杜袭以五十人之众拒守,亲自披甲上阵,临阵斩首百余级,自伤三十余,剩下的十几个人个个有伤。城被破之后,他带着城里的百姓突围,几乎死伤殆尽,却无一个人投降地。杜袭虽然打败了,却是一战成名,钟繇举之为议郎,荀又向曹操推荐他,曹操随即征辟他入丞相府为军谋祭酒。
这次曹冲征关中,曹操想想觉得有些不放心,手书一封,让杜袭快马送到关中。杜袭到长安没见到曹冲,又追到坞,等他到了坞,曹冲已经率兵西向。杜袭又一路追了上来,在陈仓追到了曹冲。曹冲对杜袭知之甚详,见他送上门来了,当然不会放他再走,把汉阳的军情和杜袭一说,杜袭自告奋勇,不顾身体疲劳,赶到夏侯渊身边。夏侯渊可以对曹冲有所保留,但杜袭是丞相府的人,有丞相军谋祭酒的身份,夏侯渊却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
见夏侯渊问他,杜袭笑了笑:“昼夜兼程,刚到关中不过数日,听车骑将军说,领军将军披坚执锐,亲自带后来解冀城之围,所以来看看,将来向丞相大人汇报地时候,也不至于道听途说。”
夏侯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又问道:“马超五万骑兵就在望垣,我这里只有一万五千多人,只能虚张声势而已,可不敢轻举妄动,子绪可有什么妙计教我,以解冀城之围?”
他不经意之间换了称呼,已经向杜袭表示了亲近,杜袭微微一笑:“将军虽然只有一万五千多人,可是却吓住了马超,让他数日不敢向前一步,将军的虎威,足以当得十万兵。如今小将军和邓将军又顺利击败了韩遂,解了将军后路之忧,马超必然丧胆,将军在此再等两日,必然可解得冀城之围,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军也。”
夏侯渊难得的咧嘴一笑,很快又收住了笑容:“子绪以为,我应该还在这里等着马超撤退?”
杜袭点点头:“前些日子天气极冷,今天开始却温暖了不少,显然是大雪将近,韩遂败走,马超又怯于将军虎威,哪里有胆量与将军对战。有将军在此,他更不敢回头攻打冀城坚城,只有在大雪之前退走一条路。归师勿遏,马超又是骑兵,羌人善于山地战斗,这时候追上去,只怕反而不妥,将军百战,岂有不知困兽犹斗之意。”
夏侯渊听了杜袭表面上恭维,实际是劝诫的话,略微低头想了想,觉得杜袭说得有理,自己以一万五千人的劣势兵力解了冀城之围,还完好无损,正是大功一件,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必要再去招惹马超,万一把他惹毛了,回头死战,自己也未必就是对手,不如就此打住。再说了,就算他想打,那些将军也未必就愿意全力追赶,说不定也是装腔作势的追一会儿,然后回来报告说追不上,你总不能要求步卒追着骑兵打吧,这也有点强人所难了。
“子绪说得有理。”夏侯渊笑道:“就让马超小儿再躲两天,车骑将军到了西凉,收拾他也不急在一时。”
朱铄、郭淮一听夏侯渊答应了杜袭地建议。也都露出了轻松地笑容。他们还真怕夏侯渊又来了牛劲,放着大好地功劳不要,偏要追上去和马超干一仗。
“让文博撤回来,让马超安心一点走。”夏侯渊吩咐道。
“喏!”郭淮连忙答应。
冀城,州刺史府。
马种神色倨傲地坐在沮丧的凉州刺史韦康面前,昂着头,几乎是用鼻孔在看韦康。他地手笼在袖子里,置在小腹前,神色轻松而自信,清澈的眼神在摇晃下的灯光下闪动着自信。
“韦大人。你派往关中求援的阎伯俭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我军大营之中。夏侯渊很看重大人,亲率一万大军前来解围……”马种看了一眼韦康,撇了撇笑了:“夏侯大人的勇气,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地。只是实力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勇气可以弥补的。天将军亲率五万铁骑,在凤凰山下大破夏侯渊,杀他夏侯渊丢盔弃甲,只身窜逃。不过,他能不能逃出去还未可知,韩将军可带了三万铁骑在牛头山等着他呢。能不能活着回关中,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韦康汗如雨下。冀城被围半个多月了。自从阎温出城之后。他又接连派出去几批人,可是除了阎温。其他地人第二天就被斩杀在城下。他本来还指望着阎温能福大命大,搬来夏侯渊的救兵。解了冀城之围,可没想到夏侯渊是来了,却只有一万人马,被马超击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夏侯渊败了,冀城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城中只有两千守兵,根本不是八万大军的对手,上次马超没有能得手,是因为他们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羌人再笨,从下等县抓些民夫来造几架大型地云梯总是不成问题的。
马种从韦康苍白的脸色看出了他的恐惧,心中暗喜,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刺史大人在凉州也呆了几年了,仁德施于西凉,我家兄长正是感于大人的恩德,才不愿与大人兵戎相见,不想逼大人太紧,故而不顾羌人心急,在城下待了十几天,只是小示兵威,就是想成全了大人的名声,不想大人连累了家族。如今大人凭些许老卒面对数万大军坚守冀城十几天,援军不至,按汉家三尺律,大人已经尽力了。此时弃城,不损大人分毫,还能保全冀城的百姓,成全大人地美名。”
韦康眼睛闪烁了一下,有些心动。他是京兆人,父亲就是前任凉州牧、太仆韦端。韦家在京兆是大族,韦端学问很好,在西凉人当中很有威信,韦康和兄弟韦诞从小受学,学问都很好,而且都写得一手好书法,年少知名,十五岁就做了郡主簿。韦端被征为太仆之后,他就被荀推荐接替父亲做了凉州刺史。他在凉州多年,名声也不错,可是他不是打仗地料,镇伏不了那些西凉的豪族,当然更制不住马超、韩遂这两个家伙,好在马超、韩遂一直感念韦端当年地恩德,起兵之后一直没来找韦端的麻烦,来打劫也绕开冀城,着意保全韦康。这次马超来打冀城,也是因为在陈仓受阻,无奈之下才来打冀城地。
三万大军围城,羌人虽然没攻上城头,可是把韦康吓得够呛,要不是朝庭有法律,马超随后也没有强攻,他早就降了。如今援兵被马超打败了,冀城更是没了活路。夏侯渊都被打败了,想来丞相大人也不会怪罪自己的失职,殃及家人,而且现在投降还可以避免马超恼羞成怒屠城,保全一城的百姓,对于儒家的仁德并无亏损之处。韦康擦了擦额头的汗,抬起头看了一眼马种:“马将军,你真能保得城中百姓的安全吗?”
马种暗自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岂止是城中百姓,就是韦大人,我也可保得无恙。我来之前,兄长亲口说的,只要大人能为百姓着眼,不做无谓牺牲,他就能约束住手下的羌人,绝不乱杀。”他笑了笑,又接着说道:“羌人所求,无非是活命的粮食,大人既然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又何必伤人呢。这一点,还请大人放心。至于大人。愿去愿留。悉听尊便,绝不勉强。”
韦康犹豫了好一会,叹了口气,拜伏在马种面前:“康的安危不重要,食朝庭俸禄却不能尽忠守职,所欠唯一死尔。只希望将军入城之后,谨守诺言。不要伤害城中地百姓,康就感激不尽了。”
马种站起身来,在袖子里擦干了手心地虚汗,然后伸出双手扶起韦康:“大人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天色阴得让人压抑,天边的黑云渐渐的亮了起来,风也渐渐的小了,吹在人脸上只有一丝丝的凉意。比起前几天冰寒入骨的劲风来,这也算得上是小阳春了。
可是马超的心里,却彻寒无比。韩银昨天夜里就带着人走了,他要回显亲去和大败之后地韩遂会合,准备撤回金城熬冬,他们抢劫来的物资还有一部分藏在显亲,侯选那些人已经没有实力。被韩遂给吞了。韩遂虽然打了个败仗,自己却因祸得福。实力却有增无减,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马超只剩下了三万人。那些羌人也没能心情,一个个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将大营里的哪怕一根木头都捡起来带走,在大山里一根木头也是好东西,不可轻易丢弃,至于后面地追兵,羌人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有过步卒追击骑兵的事情发生过,即使夏侯渊也不行。
“兄长,都收拾好了,走吧。”马岱走到马超面前,轻声说道。
马超无力的轻声说道:“对面的夏侯渊可有什么动静?”
马岱也有些沮丧,但他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声笑了一声:“兄长放心,夏侯渊可能也知道我们要回去了,他刚刚立了大功,不会傻到用步卒来追我们地,他把朱灵都撤回去了,好让我们放心回家。”
马超有些落寞的一笑,夏侯渊当然不会来追他,他已经成功了,一兵未动就把他从冀城赶走了,这么大的功劳在手,何苦再来和他拼命。马超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还在营地里寻找可以带走的东西的士卒,自言自语的说道:“今年地日子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