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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戏志才踌躇了下,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到。“也许吧……”
大汉国内乱不止,人口巨减,可以预计,在不远的将来,人口将跌至三千万以下,刨掉一千万城市人口,只有两千万,即四百万户农户。再考虑免徭轻税的政策,可以断言,毋须远出塞外,就能够生活的很好。而在一望无际的荒野开荒,吃苦头则是必然的结果。好逸恶劳,是人的天性……
戏志才保留他悲观的看法。
“算了!到时候再说!”
总会有办法的,张涵安慰自己。
“文臧,我们还是说说上谷乌桓吧!”
四月十一,上谷乌桓的大人、小帅们济济一堂,齐聚在难楼的大帐之中。
难楼咳嗽一声,帐篷里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难楼担任大人二十多年,在部落里还是颇有威望的。扫视了一周,难楼对众头人的态度很是满意。自从那日收到消息,张涵亲统大军北上,讨伐辽西鲜卑,要求乌桓出一万骑兵。难楼就清楚,自己没有选择,只能出兵,配合着汉人大军一起对鲜卑作战。
说起来,难楼对此也不反感。反正,上谷乌桓多少年来,始终是站在大汉国这一边的。现在,大汉国强盛了,难楼当然更不会有其他选择。再说,勾结也好,战斗也罢,一切都是为了生存。辽西鲜卑觊 上谷已久。假若张涵没有进占幽州,并重建护乌桓大营的话,恐怕他们早就与辽西鲜卑开战了。
出兵归出兵,在此之前,难楼还要统一众人的态度,确认一下各邑落出兵的人数。此时此刻,汉人对牛马的需要,是多多益善,出兵其实没多大意思。不过,车骑将军特意通知,不出兵显然是不行的——寄人篱下,是要识时务的。而且,出兵自然也有出兵的好处。部落里遣返了汉人奴隶,部族里也有些缺少人手。出兵抓些奴隶也好。
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难楼站起身来,大声对众人说:
“鲜卑轲比能等桀傲不逊,勾结阎柔,屡屡进犯,今车骑将军亲统大军欲行征讨,命令我等出万骑相随……”
说起阎柔,这也是个能人。少年时,阎柔被乌桓、鲜卑掠走了,作为奴隶,却能取得两族的信任,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尤其,阎柔与鲜卑人交情极好。在起兵对抗青州军失败后,张奂对鲜于氏等的清洗,吓坏了阎柔——走私铁器到塞外也有他一份。阎柔便跑到了塞外,去投奔辽西鲜卑轲比能。
轲比能和阎柔都是极富才华之人,敌强己弱,并不希望此时与大汉对抗。然而,张荣厉刑酷法禁止钢铁出塞,却是鲜卑人所无法容忍的。张涵每年给予上谷乌桓一定数量的铁器配额,而塞外鲜卑却是半点没有。护乌桓大营和连营的建立,又断绝了走私。轲比能多次派遣使节,反复交涉,皆被拒绝。铁是消耗品,会生锈,会腐蚀,这就把鲜卑人逼上了绝路。从而,大大的恶化了幽州的周边环境,这也是幽州需要保持大量驻军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些事情,难楼以下的头人们心里明白,却没人会拿出来说事。不管怎么说,张涵觉得出兵征讨鲜卑,他们想办法多要些儿好处,才是真的。
故而,难楼刚把事情说完,就有人开口了。
“大人,我们出兵是可以,但是,张大人提供不提供兵器呀?”
“是啊,是啊,张大人提供不提供兵器呀?”
一石激起千重浪,兀何这话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帐篷里立刻响起了一片附和声。当初,难楼派长子领兵在护乌桓大营效命,众人都不太愿意派人。这时候想起来,还真是失策了。无它,按照张涵的军中惯例,服役两年的士兵,可以在退役之时,保留自己的武器——不包括驽等禁止民间持有的兵器。
上谷乌桓倒是不缺铁,配额可以商量,张超不是很好说话,但只要是确实有需要,张超也不会故意为难。不过,汉军的武器可都是精钢打造,锋利无比,远不是铁兵能够比拟的。这样的一口宝刀,在乌桓会作为传家宝世代相传的。
“张大人答应提供兵器,战后嘛,”难楼故意停顿了片刻,“那就要看战功了。
出战的战士至少要斩首一级,才可以保留他的武器……”
难楼没有继续说下去,帐篷里的欢呼声大作,再说也听不清楚。
“难楼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张涵正色受礼,遥遥虚扶了一下。难楼等人顺势站了起来。近百人一起行礼起身,却也声势不小。张涵上前一步,拉住难楼的手,朗声笑道:
“久仰难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难楼年过半百,是个黑胖子,张涵夸奖,他自不会当真。可张涵如此亲热,难楼不免面带喜色。殊不知,张涵拉着他把臂同行,心中却后悔莫及。这年头,条件有限,人都不爱洗澡。张涵一靠近难楼,就觉一股强烈的腥臊包围了他,只熏的他恨不能掩面疾走。
好的政治家都是优秀演员,张涵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不迫地关闭了鼻子的功能,一路行来谈笑风生。留神的话,还是能注意到张涵小口喘息,完全都是用嘴呼吸,而放弃了鼻子。
“难楼来迟,还望将军恕罪!”
难楼率领乌桓骑兵赶到沮阳之时,已是四月十七,张涵统领大军早于前日抵达。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本将军冒昧而来,大人仓促之下,能够率万骑前来,足感盛情!”
张涵豪爽大度,令难楼大起好感。此事说来颇为失礼,张涵要是追究的话,大小也是个罪过。难楼自不知道,这却是张涵有意为之。待乌桓骑兵到来,大军已经安顿好营垒,乌桓人就只能在预留的营地驻扎。
说着话,一行人便来到了中军大帐,张涵今日要大摆宴席,给难楼等人接风洗尘。盛情难却,难楼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了。难楼命令二子去延领兵,去营地安营扎寨,自己则率领大部分头人前去赴宴。张涵毫不吝啬,给乌桓营中也送去大量酒肉。
双方均有意密切彼此之间的关系,这酒喝起来,自然是有滋有味。宴会之上,上谷太守国渊和幽州刺史张超都准备了丰富的节目。北地胭脂长腿细腰,翩翩起舞,别有一番风流体态。让人见了,不觉双眼放光。秀色可餐,大抵便是如是了。酒过三旬,菜过五味,气氛益发的融洽起来。正当众人团团敬酒的时候,赵云悄无声息凑到张涵身边——已经准备好了。
张涵朗笑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高高举起了酒杯:
“难楼大人,上谷乌桓为我大汉守边百年,今日我们难得聚在一起,我敬大人一杯!”
“不敢,不敢!当是我敬将军才是!”
难楼连忙起身,谦逊了几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哪里话,我说当得,就是当得!”
张涵嘴里客气着,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赵云立即满上酒,张涵再次举起酒杯:
“难楼大人,乌桓生活在塞内百年,与我大汉共同抵御鲜卑,亲若兄弟,几为一家,我敬大人一杯!”
上谷乌桓百年来为汉守边,功劳自然是有。可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听了张涵的话,难楼酒气上涌、热血沸腾,满面涨的通红:
“将军谬赞了!但有将军此话,我们就是战死沙场,也心甘情愿!”
二人饮毕,张涵也不多言,再次举起了酒杯:
“难楼大人,让我们为了胜利,干上一杯!”
“为了胜利干杯!”
气氛热烈,闻得此言,众人举起酒杯,齐声说道。喝到这时候,难楼不由有些吃不住劲了。张涵预备的,都是窖藏多年的好酒。难楼又是重点照顾对象,酒没少喝,这一连三杯下来,是为难他了。可为了胜利,容不得他推辞。只得强打着精神,又是一饮而尽。
图穷匕首想,张涵这才说到了正题:
“难楼大人,既然我们是一家人,有些话,我就不客气了……
北地苦寒,上谷乌桓劳苦功高,我有意将之迁入内地安居,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
难楼闻言大惊,天上不会掉馅饼,张涵说的好听,只怕是要吞并上谷乌桓。难楼又怒又怕,摇晃了两下,轰然到地,如同一棵被砍倒的大树,险些没有将案几刮倒,杯碟纷纷随之落下——他这是要借酒逃席。
张涵心中冷笑,已入了囊中,岂能容你逃脱:
“来人哪!诸位大人醉了,请到我的帐中安歇!”
众亲兵闻声而入,迅速将乌桓众人团团围住。逢此巨变,众头人皆是大惊失色,但身上除了切肉的小刀,什么武器都没有,纵有一二卤莽之人,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命人知会一声,酒须尽兴,今日我这主人留客啦!”
张涵的笑声,只听得众头人浑身冰凉,作声不得。
正文 第三卷 第五十二章 沮水盟誓
头人被分成是七八伙,分别软禁了起来,难楼和几个重要人士被分在了一起。一进帐篷,难楼就醒了。这些人立刻把他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难楼被吵的晕头转向,恨不能继续装醉下去。当然,难楼也就是想想。这些没头苍蝇聚在一起,哪儿能让难楼再装睡下去。
“好了!你们都埋怨我有什么用?这是能小心谨慎的事吗?!北伐鲜卑,我们是能不派骑兵前来,还是能自己不来晋见?”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有的,难楼勃然大怒,怒气冲冲地瞪着帐篷里的几个人,众皆无言以对。除非不想在上谷待了,否则的话,谁敢拒绝?谁也不敢的!
赫志贲在几人里,也算是德高望重了,他见不是路数,连忙从中打圆场:
“此事却是怪不得大人,张涵蓄谋已久,我们除非不在上谷生活,不然的话,躲得过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这话一说,却是勾起了众人的怒火,一时间,众人不由得同声喝骂起张涵来了。什么卑鄙、奸诈、无耻小人,粗口更是不绝于耳。
难楼脸色铁青,陡然断喝一声:
“住口!”
这些不成器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何时何地,一味的诅咒又有什么意义,徒然痛快了嘴巴,却不想想,全族都捏在人家手心里……
赫志贲把门帘掀开条缝,朝外面扫了一眼。帐篷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火把一个接着一个,四下里亮如白昼,包围的十分严密。好在汉军的士兵都站在七八步外,隔着帐篷,却也不虑有失。
赫志贲作了个安全的手势,悄声说:“没事!”
见此情形,众人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转眼间,人人闭嘴,颤若寒蝉。难楼见了,更是生气。有心斥责几句,又不是时候。深吸了口气,难楼把怒火强往下压了压。
“张涵行此事,你们怎么看?”
几个人一番商议,都觉得,张涵绝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但是,这个结论,全然没有用处。回忆起乌桓营地处的形势,几人的脸色愈加苍白。如果他们能谨慎一点,可能还有回旋余地,偏偏他们惦记着汉人的宝刀、鲜卑人的草场,楞头楞脑地撞了进来,此刻图穷匕首现,哪里还有什么办法。话说回来,就是不入圈套,张涵大军压境,十有八九也不是对手。
越想越丧气,各人也没有心思埋怨难楼,呆坐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要英勇就义,众人可没有那觉悟。草原上的失败者,被吞并了,也是理所当然。就是不知道,张涵会如何处置他们。到这种地步,也只能往好了想啦!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股冷风涌了进来,一个身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难楼脸色黑的像锅底。
来人本来挺高兴,见了父亲的模样,不由有点害怕,声音微弱:
“阿爹,将军要我给您带个信……”
来人正是难楼的七子——末廆,末廆在前年被送往信都作质子。难楼嘴唇抿的紧紧的,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末廆惊骇莫名,不知父亲为何会这样看他,差点没有吓哭了。将军说要给父亲一个惊喜。可他喜没见到,都惊的要尿裤子了。
“拿来!”
难楼从儿子颤抖的的手里,抢过信来,实在忍不住心头怒伙,反手就是一计重重的耳光。末廆被打的一栽歪,耳朵里嗡一下,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赫志贲连忙拦住难楼:
“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又不知是怎么回事……”
“孩子?”难楼笑声很是凄厉,“他都十四岁了,算什么孩子。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孤身穿越大漠,杀了钦旦……”
这本是难楼平生最得意的事情,可他此时说来,却说不出的凄凉。
赫志贲难忍心中苦涩,滞声道:
“看信吧!”
难楼看完了信,脸色十分怪异,忽红忽青,忽白忽紫,忽喜忽怒,忽恼忽愁。眼见难楼七情上面,赫志贲忍不住试探道:
“大人,怎么,张涵要求很苛刻?”
“……”难楼摇摇头,没有说话。
“大人!”
兀何急的不行,卖什么关子,到底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