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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已经铁了一条心,任何事现在已经无法改变他的人生旅途。
为了避免那鲁大明死缠,这一去就去势甚疾,尽管沙漠的疲倦还滞留于身,但他只有奋行。哪里料到这位鲁大明,自恃轻功过人,竟然片刻之后,又阻于前头。而且,这一回,他更加恭敬了。
这让伍子胥多少也都有些不忍心了。
“足下,在下以为,你的剑,已经赢了在下!”
“没有比过,又何以论输赢?”
“足下之诚意,足下之精神,远胜伍某,故而,足下赢了!”
“大侠不必说了!看剑!”
话声刚落,一剑突然刺到,伍子胥立刻感觉到此招非同寻常,不是先前他的那些招式。看来这鲁大明是全力以赴了,已经将自己的得意绝学之一,施展了出来。他满以为这突然一剑会震动伍子胥,使其愿意与自己比剑。要是不行,那就再借后行三招,让伍子胥身上留下什么,以示惩戒。可是好个伍子胥,竟然一个旁逸,一个倒纵,连衣服都没沾上他的剑刃。随即连避三招,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将剑反过柄来,那剑柄对其猛地敲击下捺,电光石火之间,鲁大明顿觉手上虎口一麻,那剑已经握不住而坠地。
“得罪!”伍子胥又行一揖。
在他将欲行之时,鲁大明突然叹道:“大侠将往何处?”
“吴国!”
“大侠要到吴国?”
鲁大明又叹了口气,拣起了地上剑,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伍子胥已经去远了。
第二十三章 仙道
现在伍子胥用生命的逃亡画了一个圆,又重新回来了,又挣扎在楚国的土地上了,这是一个错误的循环!难道说他还有可能在楚国活下去。就算他放弃了复仇,楚国也不会让他平安生存!他只能往吴国,否则,只有死亡。
他觉得自己是在和另一种力量抗争,为什么这包围一直还存在,自己又在楚国仓皇,这莫非就是宿命?于是他又一次选择,最终觉得先前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这想法从郑国那里确定,一直就没动摇过,因为只有吴国才是最有朝气的新兴的东方国度。
可是此去还有漫漫路呢,他逃亡至此,已经深深厌倦了自己这种仿佛无休止无绝期的奔波生涯。在这么大的包围里,他能够真正实现突围么?
再往东行了数日。生活依旧,一醒来的第一件事,依旧是逃亡。在奔走的途中,依旧是身着商人服,昼伏夜行,就不要说其中的辛苦。几日后行到一处,问了当地人,知道已经来到了历阳山地面,就要逼近昭关了。这时离昭关约莫六十里之路程,许多消息也便传到了耳边,这才知道太子建当日所说不假,那里果真是楚将右司马蒍越领兵把守,铁一般地戒严。又由此回想往事,伤悼旧主之情,不禁潸然泪下。
前面的危险就伏在那儿,莽撞着往前走,无异是驱羊入虎口,于是就匿身于深林,徘徊着,不敢进。
昭关位于楚国东部边界,是楚国的军事重地,因为它是去吴国的必经之路,所以扼守在这里,就等于扼住吴国的咽喉,吴国要想向中原发展,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楚国也就得以安定。所以要想让楚军撤守昭关,那是连做梦也不要想。据历阳山一些百姓说,出了昭关就有通往吴国的水路。又说昭关那地方两山并峙,双峰直插云霄,中间就是极其险峻的隘口通道,城门一关,鸟也休想飞过,那人更是插翅难飞了。
在历阳山的峰顶,可以遥见昭关。伍子胥在拔剑作剑舞之后,又一次取出了紫竹箫,吹奏曾自度歌词之曲子:
杨花落,李花开,花落花开会再来,美人一别化尘埃,绵绵长恨,能不情哀;
家国恨,骨肉埋,尘世浮名休过来,美人一别化尘埃,绵绵长恨,能不情哀!
至此曲调却又一变,转韵而奏:
魂难安,梦难安,身如飘蓬路茫茫,美人一去魂梦难,绵绵长恨,吊问楚天;
相思难,离别难,锥心泣血肠欲断,美人一去魂梦难,绵绵长恨,吊问楚天!
山风掀动他的须髯,他的丝服衣襟,他的蓝白相间的头巾,都在风里响应着。伍子胥突然举箫向天:
“天哪!我伍员不会永被困于此!就算昭关是铁关,我也要过!父兄之仇,我非报不可!”
声音回荡在山间。伍子胥几乎是疯了,他忘形之间,没想到这样子是极容易暴露自己的。
“壮士何须烦恼,眼前就有一条好路!”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伍子胥不由得心中一凛,转过头来,却见有一个老人从一棵树后闪了出来,就站在他面前,微笑着。
这人身着道袍,面白过耳,颏下一绺长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腰间有块玉佩,却不佩刀剑,手中仅有一把拂尘。
“原来是道长!不知道长有何见教?”伍子胥心中稍安,施礼道。
“壮士莫非欲往昭关?”
伍子胥一惊,却未及言,道长又说道:“壮士莫非就是伍子胥?”
这一说更是让他吃惊。这道人,又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呢?这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伍子胥想。
“请教道长,是如何知道在下的底细的?”他问道。这一问等于就承认了事实。
却闻一阵笑浪掀起,原来正是那道人发出的狂笑。“伍壮士啊,你怎么忘了?不就是你刚才自称伍员,又说要报父兄之仇,这才让我知道的吗?——不过贫道这两日对壮士的确也多加留意!伍壮士非常人也,贫道甚心神往之!”
“伍员愚钝,道长过誉了!”
“刚才听壮士之言,一心奔吴,志在复仇,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想法?”
“道长此问何意?”
“壮士此去昭关,前途很危险,也很艰难!——贫道有话跟你说,伍壮士若不弃,不如到贫道舍下谈话如何?”
“贫道就居此山间,此去不远!”他又补充道。
伍子胥点头。心想反正现在还没想好在这里等机会呢,还是到昭关近处等机会,不如就跟他去,看看有何话说,再作计较。
由峰巅下来经过了一个亭子,还没到山腰的地方,顺着一条斜刺小路进去,不多远处,就看见一座茅屋,便是那道人的住居。不过这茅屋子甚是奇怪,由下边看上去,就像是悬在那儿。由上边看过去,又像是嵌在里头。直到走到近前,伍子胥才明白,这里实际上是一个洞口,这茅屋外墙就包住了洞口,而房子的大部分,却都在石洞里头。
天气还相当酷热,可是道人的屋子,却清凉宜人。
“今日幸得与壮士相识!”双方坐定后,道人说。
“还没请教道长尊姓大名?”伍子胥说。
“贫道风玄子!”
“哦,是风玄子道长!道长刚才说有事教我,不知何事?”
“不知伍壮士对世人求仙入道之事知道多少?”风玄子看着伍子胥,试探着说道。
“伍员见识浅微,对方外之事几乎无所知!”
“这不能说见识浅微,只能说壮士心系天下,志存高远!”风玄子说,却又叹了口气,“只是当今昏君当道,天日无光,忠臣罹难,百姓遭殃。不如离弃这种红尘纷争,离尘绝世,求仙入道,……。”
“做梦吧,能成仙吗?”伍子胥打了个呵欠,故意这么说。
风玄子劲头马上足了,“伍壮士若能放弃人间世俗的种种追想,就此回头,随我同行,共求仙路,何愁不能成仙!”他说。
“我伍员可以放弃所有的世俗追求,但绝对不能放弃为父兄复仇!”
伍子胥这一说,风玄子唯唯点头,心情却黯然了。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
原来这风玄子见伍子胥剑眉入鬓,面似冠玉,其禀清奇,乃仙家之有缘人,因此欲结好于他,想成为仙路之同好。不料他志坚如斯。于是说:“伍壮士,咱们暂不说这个。贫道有美酒,待共饮几杯,再送壮士下山。”
见其盛情,伍子胥也就不辞。
于是风玄子进屋子,不久抱了一坛酒出来。启而斟酒,举酒邀饮。
“伍壮士请!哎,只有这酒,才是世上真正的好东西!”
酒至三巡,风玄子吟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尘世冤仇何足言,相逢一笑泯恩仇,修到那时即神仙。”
伍子胥笑道:“好诗!风道长志趣超俗,伍员不及!”
风玄子却说,君子何不求仙,何苦为俗世烦恼,若求仙,则与贫道同道,即可相互扶助。伍子胥说多谢道长美意,只是伍员无缘名录仙籍,只好尽人道罢了。
听了伍子胥的说话,风玄子的神情却变得严肃了。“子胥呵子胥,你不是无缘人,也不是没有机会,你本有超于凡夫俗子之外的仙骨,可是你愚顽太深,执念太深,哎,——”说到这里,风玄子却止住了。
伍子胥感觉有一种潜在的力在洞里头蓬勃。
仿佛有风行于洞天之中,然后就见其案上不仅多出了一把古琴,还多了一个香炉,而他手上竟然拈着香,他插香于炉之后,便说:“伍壮士,想听我弹奏何曲呢?”
“仙长请自便,在下自当洗耳恭听!”伍子胥说,适才见他出手高妙,甚是佩服。
“那好!”风玄子点头,随即边弹边唱道: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寤寐言,永矢弗谖。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寤寐歌,永矢弗过。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寤寐宿,永矢弗告。
伍子胥曾听父亲吟过此诗,父亲说这是卫国流传的写贤人隐士之乐的诗,不过父亲并不十分看重这种贤人隐士,说食君之禄,自当分君之忧,又岂能归隐山林。
正思及此,弦歌乍停。“壮士以为如何?”风玄子问道。
“琴音歌音俱臻清妙!”伍子胥说。
“就不知壮士箫音,却是如何?”风玄子说,大概是看到了伍子胥带着那把紫竹洞箫。
伍子胥起而辞道:“俗人之箫音,不堪入仙长之耳,伍员就此别过!”
“公子何必太急,且暂坐,再饮,再饮!”
突然双手拍击,只见适才所坐的窄小居室,突然却如宫廷之庭院,而案上之设,也是尽穷美酒佳肴之筵宴了。随即便见一队妙龄姝丽女子,舞姿曼妙而如席。其中一位绿衣女子走出队列,手抱琵琶,右手挥处,琴音鹊起,莺歌燕舞,一时热闹。而绿衣女眉目传情,顾伍子胥而无它。
道士拍子连叠,和之与唱:
翘首云天,问哪里是我故乡,白云悠悠,千古人事,思之慷慨;
翘首云天,问哪里是我故乡,潭水粼粼,人间烟火,回首怅然;
翘首云天,问哪里是我故乡,洞天别出,古今魂梦,春秋仙境。
“子胥小兄弟,如此人境,已臻仙踪,不如与贫道一同往之,如何?”道士之语,又在耳边。
真是好让人心动哪,可是伍子胥是不可能动摇的。他说:“山一般屹立不动摇的,就是我的志向。仙境我不入,仙缘我无缘,仙长,恕伍员无礼了!”
如风一般地,道士说话了:“那……好吧!”
这也许就是最后的叹息,“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徒然受苦千百,何益于身。复仇,复仇,这世间俗人,何以皆无法出此窠臼?!”道人叹气说道。
伍子胥正待发言,但须臾之间,道士不见,唯余空山,满谷回音,震荡心魄。
第二十四章 昭关
伍子胥终于决定从历阳山前往昭关了。这是一个夜晚的路程,他约莫从戌时辰启程,现在只隔几里路就到昭关了。天才蒙蒙亮,昭关被一片雾气所包围。他一直渴望见到的昭关,现在终于就在眼前,但却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焦灼。这昭关相去仅咫尺,但咫尺却远隔着天涯,仿佛眼前就横亘着一条河,不得跨越。
他莫明其妙地又记起来《汉广》这首诗了。心里头又流过那十分熟悉的诗章,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也许这是他千里突围的最后一关,但又是最难以通过的一关。他一条鱼似地,游过江河溪潭到这里,可是这里很可能却是一张难以突破的网,是鱼死,还是网破呢?
昭关山像一只高大的巨兽,蹲伏在他的前头,野蛮而愚蠢地显耀着它的威风。他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但他似乎也觉得这有可能成为一种永恒的格局。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想。奇'…'书…'网'经过了这么久的亡命流浪,难道就到此结束了么?难道这人生的一场大戏,就此到了谢幕的时候。他的心潮涌动着,从山谷里流出来的溪水,却悠然着,不知亡命之人的心头创痛。如何穿过关隘,如何穿过关隘?这就像是江中的浪头,一浪高过一浪,敲打着他的心堤。但是无论如何,他得不到一个适当的解。他知道,现在也许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忍!他忍了!一天这样过去了,又一天也这样地过去了。而自己所期待的,却无一刻不是渺茫的。
月上来了,新月如钩,也许甚至称得上美,可是这种美丽的滋味,让伍子胥只想到,那也只是临终美人的病颜色。虽说夜色也给他带来更好的隐蔽,但他还是渴望夜早点过去。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