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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难得,当下他就呵呵笑道:“下官今后可就叨搅十四爷了。”
胤桢一伸手,让二人坐下,方才含笑道:“难道张大人准备在上海赋闲一年?”
这话什么意思?上海难道还有什么可做的?张鹏翮已是大感郁闷,今天这场谈话太被动了,完全是胤桢在主导,而且根本就无法摸清他的想法,他身居高位多年,已很少遇上这种情况了,不过一想到胤桢的身份,他不得不摆正姿势,放低身段,“下官愚钝,还望十四爷不吝指教。”
“指教谈不上,正所谓投之桃李,报以琼瑶。”胤桢笑着摆了摆手,“张大人宦游江南多年,对江南可说是了若指掌,不知道张大人对江南的奢侈之风是何看法?”
怎么谈到这个话题来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张鹏翮已经开始感觉头痛了,这位十四爷说话的跳跃度未免太大了,摸不清楚胤桢的想法,他也不敢乱说话,康熙可是崇尚节俭的,默想了下,他才沉吟着道:“江南富足,奢侈之风历来已久,昔年我朝理学名臣汤斌就任江苏巡抚时,也曾大力整饬,可见效不大,他一卸任,奢侈之风复兴,近年来,天下升平,民间富足,奢侈之风亦是越演越烈,下官在江南耳闻目睹,虽是满腹忧虑,却也束手无策。”
“有钱了自然要花,富足了自然也就奢侈,否则拼命赚钱何用?此乃人性,何苦用理学的标准去要求所有的人?”胤桢却是淡淡的说道:“这跟治水是一个道理,堵不如疏,张大人现在掌管户部,不妨换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如果这些富户豪族不奢侈的话,他们所赚的钱会怎么处理?”
朝廷历来崇尚节俭,康熙更是带头节俭,以为表率,张鹏翮,噶敏图二人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都在心里默想,胤桢却是自顾接着说道:“赚了钱不能奢侈的话,那么一则是挖银窖埋起来。这种情况不少见,江南富户豪门皆有银窖。二则是拼命的购置田土。这种情况更多,只要看看江南有多少挂千倾牌的大户就知道了。
然则如此一来,对国家、对地方可有任何的益处?埋入银窖,则银钱不流通,此乃钱政之一大弊端,时日一长,必然导致市面上银钱紧缺,引物价上涨。购置田地,危害更烈,将导致土地高度集中,引一系列的社会矛盾。”
张鹏翮,噶敏图二人一是户部尚书,一是户部侍郎,都是理财的积年老手,听到胤桢这话都是悚然而惊,这话可不是危言悚听,时间一长,这弊端慢慢就显露出来,到时候再现,却就迟了。二人心里也都疑惑,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可怎么历来就没人留意?张鹏翮却是隐隐揣摩到了一点胤桢的心思,他迟疑着问道:“这是十四爷的意思?”
胤桢知道他是想问什么,不由莞尔笑道:“我正准备上折子,二位大人可愿意署名?”
噶敏图登时就一喜,这份折子一上,必然会引起康熙的极大注意,要是能够推行开来,那就不仅是名声的问题,至少能在康熙心里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
张鹏翮却是多了份小心,这位十四爷别看年纪轻轻,看起来温文尔雅,笑起来人畜无害,可就这么短短时间内的交谈,已是尽显大家风范,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哪有这么好的事,还是先弄清楚他的意图再作主张,因此他斟酌着道:“十四爷独具慧眼,见识卓绝,令下官羞愧不已,但君子不掠人之美,再说下官二人也是无功不受禄……。”
“呵呵,张大人放心。”见两人动心,胤桢畅快的笑道:“正确引道奢侈之风是主题,但如何正确引道?咱们不能泛泛而淡,总的推出个样板,拿出成绩来,这才更有说服力,胤桢有个具体的想法,但无奈事务太忙,腾不出手来,还须烦劳二位大人的大架,二位是户部主官,操办这事正是不二人选。”
胤桢说了一堆废话,到关键的地方却打住了,只把张鹏翮,噶敏图二人勾的心痒难奈,张鹏翮虽然是大为好奇,却仍是沉住气静等他下文,抱定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噶敏图却终是没那份气度和涵养,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十四爷具体是什么想法?”
第 79章 食色性也
胤桢瞥了一眼张鹏翮,而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缓声说道:“正确引道奢侈之风不仅能大力推动银钱的流通,有益于朝廷的钱法,也能增加朝廷的岁收,对缓解国库紧张有很大的助益,再一个呢,也有助于解决一部分无地游民的就业问题,有力的促进各行各业的展,实乃一举数得之善政。”
张鹏翮撇了撇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这也吹的太离谱了点,忍不住说道:“十四爷,下官糊涂,能否再具体点?”
胤桢不以为意的笑道,“当然可以,食色性也,咱们就从食说起,以上海的酒楼为例,近年来,上海的酒楼日渐增多,规模也越来越大,一旦奢侈之风兴起,富户们到酒楼用餐就会形成风气、时尚,这酒楼的数量、规模、档次都必然大大提升,如此,税收自然跟着增加,朝廷的收入是不是水涨船高?酒楼的数量、规模增大,自然要多聘请人手,是否解决了一部分游民生计?富户手中的银钱是否流通了起来?而酒楼的兴盛必然带动种菜,捕鱼,打猎,喂养家畜等各行各业,还有很多是我们看不见的,还要不要举例?……。”
见胤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张鹏翮连忙说道:“不劳十四爷再举例了,下官已是心服口服,果然是处处留心皆学问,下官回京定要下属好好研究下民生经济,听十四爷一席话,下官是茅塞顿开,只是,这饮食一道的奢侈风气该如何带动引导?”
这还不简单,后世的吃喝风,那可是世界闻名的,胤桢微微一笑,“上有所好,下必从焉,地方官员带头就是了,有人要说事,去酒楼不就行了。”
张鹏翮不由恍然,轻笑道,“呵呵,难怪十四爷在这里请客,原来是欲开上海奢侈之风。”
听的胤桢这番例举,噶敏图的眼睛已经开始放光了,果然是好处多多,这事要是做好了,自己这个从二品变成正二品的可就大有希望,“不知道十四爷欲以何为样板?”
见两人积极性都调动起来,胤桢也不再吊胃口,当下娓娓说道:“既说了食,下面就是色了,江宁的秦淮河,二位大人应该都去过吧,秦淮河不仅景色优美,两岸更是青楼林立,乃是江南有名的销金窟,咱们就从秦淮河的青楼业着手,管理的好,仅是秦淮河一年的税收就能够上二百万。”
二百万!张鹏翮,噶敏图都是一惊,这可是相当一个中等省份一年的岁入了,冷静下来,张鹏翮却是眉头一皱,从婊。子身上刮钱,这个名声可不怎么好听,而且噶礼也未必肯干。噶敏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迟疑着道,“噶大人难道肯眼睁睁看着别人在他地盘上敛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胤桢微微一哂,“给皇上上折子,这钱又不是落咱们腰包,是给朝廷的,有了这笔收入,江南的亏空,皇上一句话就可免掉,二、三年后,等形成定例,再交给江宁打理就是,这样谁都没意见不是?”
听到亏空两字,张鹏翮不由长叹一声,两江的官员真是捧着金饭碗讨饭,要有十四爷这分眼光,那六十万的亏空又算什么?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都说十四爷会赚钱,还真是不得不服,人家就从江宁过一路,就能想出这日进斗金的法子,着实让人感慨,有了这笔钱,户部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噶敏图已是眉开眼笑的赞道:“妙,十四爷不愧是生财的高手,这手段堪称是点石成金。”
胤桢矜持的笑道:“这折子就劳烦二位大人了,胤桢的名字就署在最后吧。”
待胤桢送走了张鹏翮,噶敏图二人,张梦娇笑靥如花的迎了上来,“瞧爷满面春风的样子,定然是相谈甚欢。”
“呵呵,着人去知会你爹爹一声,叫他用心办事,不要有任何顾虑。”胤桢说着已是坏笑着凑上前去,细声道,“该怎么酬谢爷?今儿该乖乖顺从爷了吧?”
张梦娇登时就想到昨晚上那些羞人的姿势,顿觉全身软,媚眼如丝的轻啐了一口,“想的美。”便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望着张梦娇轻盈柔美的背影,胤桢正自暗笑,海锋却是快步赶了过来,“主子,戴梓说带膛线的火炮已经制做出来,试放几次,特请主子视察。”
哦,胤桢闻言不由一喜,这才半年时间,就捣鼓出来了,不愧是火器人才,他兴致勃勃的道,“走,看看去。”
一脸兴奋的胤桢赶到火炮试射区看到的却是一脸郁闷的戴梓,不用问,他也知道效果不如人意,戴梓见胤桢来了,忙上前见礼,胤桢笑问道:“效果不满意?”
戴梓懊恼的说道:“考虑到装弹方便,我拉的膛线是直的,可射击的效果确实不尽如人意,炮弹小了,跟没拉膛线的没什么区别,跑弹大了,装弹很费时费劲,而且清洗炮膛也麻烦,在战场上根本不实用。”
胤桢网文看的不少,特别是明清时期的,对十八十九世纪的枪炮,不说如数家珍,基本上都知道,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对达春做了警戒的手势力,达春会意,立即就开始清场,胤桢这才笑道:“你一去辽东二十多年,已经落伍了,现在西洋的火枪使用的是铅弹,炮弹也是这个形状……。”说着,他蹲下来,就在地上草草画了幅米尼弹的草图,和尖锥圆柱形的炮弹草图,而后指着米尼弹草图道:“主要的窍门就在尾部的小凹槽,你先用微小点的铅弹试试,而后再想办法把炮弹改改。”
说着,胤桢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神情肃然的说道,“你的实验,不是最亲信的人,不能够参与,必须严格保密,火铳你也可以一起实验。”
“主子放心。”戴梓一脸兴奋的应到。
胤桢点了点头,关怀的说道:“你自己要注意安全,火药的份量一点一点的加,每次的各项数据也都要记录清楚。”说着他一指火炮后面,“在炮后两丈之处,命人挖一条两人深一人宽的壕沟,以后实验的时候都躲进壕沟,点火这些危险的事,都让下面的人去做,你们这些研究人员,可都是宝贝,我一个也损失不起。”
听着胤桢絮絮叨叨的交待,戴梓心里一阵热,这小主子不仅精通火器,而且比他老子会收买人心多了。正自胡想,却听胤桢又交代道:“你不妨从铸造厂、火器厂,火药作坊中挑一些有才干肯钻研的人员专门组建一个研究室,专一从事火铳火炮火药的开研制,一旦有所成就,爷不吝重赏,不仅赏银子,还赏官职,不过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第80章 十四爷冷灶
从火炮试射区出来,胤桢顺道去了海军学院,从八月开始招兵,到十月十日,外出招兵的宗室子弟都已全部赶回,本来计划是招兵三千的,却因京师的满人子弟多出了七百,各名门世家也送来三百多子弟,结果就出了一千。
胤桢也无所谓,反正海军的淘汰率高,而且江海关那里也需要培养大量的正规的缉私税丁,索性一概收了,所以现在海军学院里的学员就有四千多,其它的东西都供应的上,就是宿舍紧了点,暂时挤一挤,问题也不大。
此时的海军学院,虽然还没建全,可训练场地上却是热闹非凡,由于赶到上海的时间不一,新兵的训练进度也不一致,队列训练的各部分内容都有,见到胤桢前来视察,临时充当教官的那群宗室子弟更是卯足了劲的表现自己,都想博个好印象。
武格等几个中、小队长瞅见了胤桢,立即就跑了过来敬礼请安问好,胤桢基本上是每天必到的,回了个礼就叫他们回去继续训练,随后又去伙房检查了一番,才转道去各个工地上视察。
火药作坊、火器厂、铸造厂、进度最快,修建已经接近尾声,而船厂和炼铁厂、被服厂稍慢,估计要到明年才能完工。
顾园,乃是前明上海富顾昌祚的园邸,虽经多次转手,但顾园的名字却是一直沿袭了下来。由于张鹏翮,噶敏图二人来的太快,松江知府朱延志情急之下,只好将顾园借来以做他二人的下塌之处。
一进顾园,张鹏翮便摆了摆手,将跟随的仆从赶开,一边闲散的踱着步子一边笑问道:“子昌(噶敏图字),今日一见,有何感触?”
噶敏图苦笑着道:“不愧是皇上亲手调教出来的,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更难得的是这份眼眼光和胸襟,出京不过一年,十四爷给人的感觉可是截然不同,事后想想,今儿的谈话,咱们可是一直被他牵着走的。”
“是啊。”张鹏翮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