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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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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龙官儿他知错了,他都规规矩矩的跪了三个时辰了。”大太太说。

“父帅。。。汉辰不孝,请父帅责罚。”汉辰举着那藤条。颤抖了牙关。不情愿的挤出几个字。

父亲的双眼红肿,怕是痛哭伤神。摆摆手什么也没说。

“老爷,药好了。”丫鬟端来新煎出的药,蒸腾着热气。

汉辰望了眼父亲,此时此景,他再也不敢执拗,憋口气将药一饮而尽。

父亲有力的大手擒住汉辰的手腕,拖了汉辰踉跄着向里屋走去。

“老爷大太太想劝,又把话忍了回去。汉辰闯下这么大地祸事,她若再拦了老爷管教他,怕就太不知理了。

“父帅帅

屋里传来汉辰几声凄厉的哀求,那声音都在颤抖。

屋里一阵杂乱的挣扎声,却没有听到鞭子抽打地声音,也没再听到儿子的呻吟。

很快,杨焕豪踢开门从里面出来,怀里抱了厚厚地衣物,那是儿子脱下地衣服。

“谁也不许进去,把门给我锁了,吃喝拉撒他都在这间房里了。什么时候病好了,什么时候再给我滚出来见人。”

“爹,你这是唱的哪出呀?你把龙官儿关屋里,真不打算让他出去给你做事了?不是总骂他吃闲饭吗,他先时就是病得厉害也还不误帮你改些公文,这下就剩了吃饱睡觉。”凤荣就差说出句:“这不成了养猪了?”

想想又不好开这个玩笑,不知道弟弟在屋里要多难过。

“爹,屋里冷。怎么也让人隔些时候去帮忙加点煤炭添点火呀。”

“不用,多给他几床被子,中午我会回来盯了他喝药。”

顾夫子地书房里,杨焕豪同顾夫子秉烛长谈。

“你花了毕生心血去粹炼一口寒光灼人的利剑,本打算用他纵横疆场去克敌制胜,却不想到头来剑一出鞘,未等上阵杀敌却先伤了自己。”杨焕豪感叹的话语不无悲凉:“龙官儿这孩子从瞒了病情开始,就下定了决心拿死来报复我。老弟呀,悔不当初不听你的劝呀。我们小时候,那老子一句话,对了错了也要规矩的听了呀,还哪敢怀恨?更别说半个不字了,打死了都没人心疼的。现在的孩子,都被这新运动给带坏了脑子了,跟家里来讲什么自由平等。”

顾无疾安慰说:“慢慢来吧。这人参也找到了,药也喝了,这病就有望。等他病好了,我去慢慢同他讲道理,他是个懂事懂理的孩子。可能是我太急于求成了,反而物极必反。”

下午,汉辰缩在被子里,脸上接触的空气都十分冰冷。

床下炉子里的煤火还透出丝暖意,汉辰呆呆的看了炉膛底泛着的红红的光亮,眼前又闪过秋月那红红的脸庞。

春日里,他偷偷开了家里的车,带秋月去郊外放风筝。风和日丽的天上有着几抹浮云,那个大蜈蚣风筝就在天上飘呀飘呀。

秋月被他拉着边跑边叫:“上天了!上天了!我就说做个蝴蝶风筝该多漂亮,你偏要放个蜈蚣上去煞风景。”

“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好看的东西被你我占尽,越是这不起眼的虫。才越值得称颂。”汉辰想到自己地强词夺理,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蜈蚣是毒虫,蝴蝶“蝴蝶是什么?你说呀?你不是讲什么《自然》《科学》吗?你不给我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书我也知道。那蝴蝶不就是毛毛虫变的,你要是喜欢毛毛虫。龙哥下次给你做个毛毛虫地风筝。”

“啐!不理你,狡辩!”

“唉,可是你讲自由平等的,毛毛虫怎么不能同蜈蚣平等了。都是虫子。”汉辰同秋月逗闹着,那风筝就在天上飞着。

“哎呀!”秋月惊叫一声。牵了风筝地线忽然断了,那蜈蚣风筝在天上翻腾几下,就掉落下来。

秋月一脸沮丧,叹气说“风筝就是风筝,永远要牵在别人手上,断了线自然就要摔下来。”

无意一句话,汉辰却愣愣了半晌没说话,呆呆的看了秋月跑去拾回那掉落在地摔烂的风筝。

他又是谁手里的风筝呢?冥冥中总有根线在牵着他,线松多少。他飞多高;线收多紧,他就要缩降到一定的高度。有朝一日,线断了。终于有可以自由放飞地时刻,那就是注定要粉身碎骨的一天。

秋月和风筝都成了流年往事。暮春时节同秋月在北平看守所分手时落寞怅然。同娴如那晚“春宵”后的心如死灰。他必须把秋月从记忆中洗去。

门嘎然开启,二牛子进来。抱着他的衣物,调皮的神色说:“小祖宗,给你撑腰的人来了。姑太太从云城来了,表少爷也来了,还有上次来的北平的于司令。”

汉辰匆匆换上衣服来到上房,姑母见了他即心疼又心酸,哭了一阵也埋怨汉辰的任性胡闹,不该耽误身子不吃药。汉辰同表哥见过礼,就听姑母喋喋不休着:“我接了凤荣地电报,就要上路,碰巧小于子在云城同你姐夫谈事,开了飞机过来。儿就撺掇我去坐那个铁鸟,说是比火车快很多。那个铁鸟呀,真吓人,我一路上就闭了眼睛不敢睁眼呀。这耳朵呀,嗡嗡的。”姑太太口不停舌的描述,夸张地话语伴随了凤荣大惊小怪的唏嘘问询,逗得大家笑声不迭,这是几天阴沉压抑地氛围头一次舒缓。

“就这么受罪地东西,居然儿还当得了多大便宜向我邀功,说要不是坐这铁鸟,怕没这么快到龙城。还要我赏他。我就跟他说呀,我回去让你老子赏你个大嘴巴。”众人又哈哈大笑。

提起给杨大帅纳妾的事,姑太太文贤拉了大太太地手说:“亏你是个贤惠的,真是我杨家的好媳妇。难得你大度有这份心。焕豪也是个守得住心性的,不像你姐夫花花肠子老不正经。”

“娘!”许凌拖长声音的埋怨,示意母亲家丑不可外扬。

姑太太文贤说着又气不打一处来,看了儿子凌数落说:“就是儿也是个没脸的,还起了哄的给他老子物色女人。前些时候又收了一房外室,还瞒了我,闹得家里传得沸沸扬扬了,才对我说。”

说了又狠狠瞪了凌一眼。

整个谈话中,汉辰立在一旁没作声,若不是姑母来到龙城,怕他还要被父亲关在那个小屋躲在冰冷的被子里思过呢。父亲在书房和于远骥商量什么要事,汉辰在门口望了几次都没敢进去。

“秦大哥这回怕也是见到冯四哥的死,兔死狐悲,看破红尘了。”父亲的感叹声。

又听于远骥说:“冯总统去世前,我大哥反同他和睦了,二人总在下棋。不想四哥这么快去了,我大哥那日去他灵柩前祭奠,掀开棺木看了眼四哥,就转身走了。回到家里就闭门不出,只说冯四哥死前曾感慨说,这争来争去,到头来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荒冢一堆。”

“唉,当时秦总理辞职让位给段玉培大哥,不也是因为听了冯四哥离职仪式上的感慨吗。”顾夫子的声音。

汉辰又听于远骥说:“我大哥能跟他冯四一样吗?”

“远骥!不是杨哥骂你,你这性子是要好好收敛了。且不说旁的,你冯四哥这一过世,多少有你的责任,你服气不服气?”父亲对于远骥从来的不客气,如训教自家子弟一般。

于远骥却巧妙的转了话锋:“所以秦大哥发配远骥去西北远征外蒙古,收复国土,将功折罪。”随即一阵朗笑。

汉辰曾听七叔那夜提到过于远骥要决心收复从祖国独立出去的外蒙古疆土,这本来是件施展男儿抱负的幸事,无奈汉辰始终不信倔强的父亲会轻易放了他出牢笼,让他随了于远骥大军出征,所以汉辰对七叔的话也没太当真。

第四卷 第八十五章 纠葛

又听父亲叹了声:“汉辰这畜生,我并不担心他带兵打仗的能力,只是他毕竟青涩缺些历练。我头疼的是,他这不知好歹进退的性子,若不管教过来,将来要吃大亏。从前小七在,还有个能降伏他的人;现在没了小七,怕连我这当老子的有时都奈何他不得。小于子你就能降伏他了?”

“杨大哥总对远骥讲当年随袁大人出征蒙古驯烈马的故事。这降伏宝马良驹虽然费些气力,可也是种乐趣。汉辰是杨大哥的爱子,远骥只怕大哥不舍得。”

“你小子,既然你大哥也来信催,你又看好那畜生,你就带他走吧。放他在家里,我看了也心烦。”父亲一句话,汉辰心里一震,难道父亲真肯放他去外蒙古收复疆土?

晚上,汉辰被父亲叫到书房。先是讲了一番昔日杨家祖先开疆拓土的光荣历史,然后又讲了七叔杨焕雄年轻时如何立功扬名,最后落到了正题。

“北洋政府决定发兵外蒙古了。如果再不出兵,外蒙古迟早被日本人和俄国人占领。现在日本已经不停的以白饿匪患影响了日本侨民安全为借口,频频向外蒙古发兵驻军。”汉辰听得专心致志,平日跟随父亲左右,对西北的局势他也有所耳闻。

“于远骥已经筹集了两个旅的兵力,装备军火都是德国进口的先进武器,志在必得去收复外蒙古,断了日本人的念头。你秦干爹派立峰去军中打练,你姑爹也让凌灿随了去。前些时候,你秦干爹点名要你去。我怕你给杨家丢人,没同意。这不,于远骥司令亲自来了。放了你。我怕你小子在前线丢尽杨家的脸,不放你又驳了远骥和你干爹的面子。你自己地意思呢?”

汉辰听了父亲奚落的口吻。静静的说:“汉辰听父帅安排。”

“畜生!”父亲怒喝一声:“你若是去了军中,做出贪生怕死,有辱家门地事情,看爹如何拾掇你。静静的凝视儿子片晌,杨焕豪缓和了口气说:“去吧。让你媳妇和你娘给你收拾些衣物,快些走吧。男孩子,不能总捆在家里,是要放出去养地。你你的病自己留心,别复发夫说,北地干燥,不像南方潮湿,利于你养病。去吧

汉辰诺诺的出门,在门口回头看时。父亲已经扭过脸在拭泪。汉辰心里忽然生出股莫名其妙的伤感,不知道此行去外蒙古,枪弹无眼。会不会是父子诀别了呢?

这两天,大表哥凌同他朝夕共处。。。讲着各种趣事。自然提到了姑母指责凌表哥为姑爹纳妾的事。

“说来我冤枉呀,那个女人哪里是给老头子物色地。那是在天津时。小段送我的。我带她回了云城,安置在外面,却不巧带了她的照片在袖子里忘记拿出去。同我爹说话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出来,吓了我一头冷汗,就急中生智说,这女人是我为他物色来的。”

汉辰听得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好在我脑子快,不然就要挨鞭子了。结果,躲了我爹的打,我老娘听说我给我爹找了房外室,又给我一个嘴巴。这当儿子的,容易吗。”许凌一阵调侃,汉辰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房间里守着红红的炉火,看了沉默不语的汉辰,许凌劝他说:“你就别同舅舅赌气了,这胳膊怎么也拧不过大腿。要说我大舅还是不错了,你要摊上我爹,唉。那真是许凌欲言又止。我听我娘讲,大舅小时候也淘气,那可比你调皮,也没少被外公狠打。可大舅对外公是极孝顺地,特别是外公娶了小七他娘入门后,那女人对大舅可是狠毒之极,大舅也没为这个对外公有过怨言。”

见汉辰不置可否的笑笑,那神色充满了不屑。许凌逗他说:“我娘说,大舅小时候最调皮的一次,是跟私塾地夫子斗法,被夫子告了状,挨了外公的打。后来大舅就抓了百来只萤火虫,你猜他干什么?”

看了许凌按奈不住地诡笑,汉辰耷拉了眼皮还是不作声。

“大舅把那百来只萤火虫揉烂了,涂在脸上夜里扮鬼,爬到那教书先生地床前。那夫子一睁眼,妈呀!吓得哭爹喊娘的惊个半死,都尿了床了。”

汉辰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忙忍住笑。他不信平日不苟言笑性情暴戾地父亲居然会有这种轶事。

“唬你是小狗呢,过去我娘总念叨,说这若提到调皮捣蛋,大舅那是鼻祖呀,没个能跟他比的。我娘还总夸龙官儿你乖觉懂事,是杨家的宁馨儿,让父母省心呢。听我娘说,当年外公就是拿大舅没个办法了,打都打疲了,他还是变了法的淘气。后来赶巧大舅十多岁那年,袁项城大人就是后来的袁大总统来杨家拜访,袁大人的叔叔同外公是故交。这袁大人一见大舅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就喜欢,大舅也同袁大人投缘,这样大舅去随了袁大人去军中历练了。不想才到北平,赶上袁大人奉旨去朝鲜平乱,就把大舅也带去了朝鲜。这一去就是十年,没想到大舅就这么着一步步登天,混得衣锦还乡了。”

汉辰想想,似乎隐约听七叔和大人们提到过只言片语,关于父亲曾去朝鲜十年的事。但他始终也没弄明白,身为龙城都督的祖父,为什么不把父亲这长子留在家中,反放了他去异邦征战。

“所以我娘就说,这淘小子出好的,淘姑娘出巧的。就是夸大舅和她自己呢。哈哈

兄弟二人聊了一阵,凌见汉辰心情舒缓许多,也抬起了头,就换了话题说:“龙官儿,如今你要随了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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