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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一拱手,淡然道:“不敢!阁下有话请讲!”
禄东赞笑道:“达延芒结波身为我家赞普的臣子,虽然不顾我家赞普的谕令,强行出兵援助诺曷钵,纵然身死也是他咎由自取,这一点怨不得旁人,天朝大兵震怒,剿灭了他也是应当的,只是不知为何天朝大病要进犯我吐蕃领地,我家赞普一向仰慕大唐,深知大唐乃礼仪之邦,万国宗主,特遣在下前来问问,大唐可是要以强欺弱,若是如此,我家赞普不敢与大唐为敌,只好自负起身,到长安向大唐皇帝陛下请罪了!”
话虽然说得漂亮,但言辞却极其锋利。
杜睿闻言,也不着急,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道:“阁下此言,全无道理,那达延芒结波身为伏允之子,坐镇鄯善城,自然是吐谷浑的臣子,我军兵围伏俟城,达延芒结波出兵救援,虽然有违天道,却也合乎常理,而我军攻下的也只是吐谷浑属地鄯善城,与吐蕃何干,我大唐皇帝陛下也一向宽厚待人,对待天下万国一向优容有加,何曾进犯过吐蕃的领地,阁下此言,若是被皇帝陛下知道,恐怕不利于两国的友好!”
禄东赞又朝着杜睿看了一眼,突然笑了,道:“在下一向听闻大唐人恭谦有理,阁下为何如此蛮不讲理,那达延芒结波向我家赞普上表称臣,他的属地自然也就是我家赞普的属地,吐谷浑自然也就是我吐蕃的属国,达延芒结波虽然有罪身死,但是他尚有子嗣在我吐蕃,如今大唐既然已经惩罚了吐谷浑,屠杀大唐百姓的诺曷钵也自杀身亡,大唐身为万国表率,礼仪之邦,自然应当退出吐谷浑的旧地,立达延芒结波之子为吐谷浑王,而如今大唐军队却强赖着不肯走,难道就不怕天下万国嗤笑吗?”
禄东赞的话音刚落,杜睿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禄东赞道:“阁下倒是好口才,只可惜所言无礼太甚,我大唐虽然宽厚,礼遇天下万国,然我大唐皇帝更是我大唐亿万子民的君父,百姓无辜被杀,身为君父如何能不为臣民报仇血恨,诺曷钵乃我大唐皇帝陛下所立的吐谷浑之王,其人狂悖滥杀,如今既然已经伏诛,所属领地,我大唐自然要收回为国有,难道阁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禄东赞也知道想要将吐谷浑旧地全都讹诈过去,也不大可能,便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还请太子殿下将西吐谷浑的属地归还给达延芒结波之子!”
杜睿道:“我大唐可不知道什么西吐谷浑,这天下也只有一个吐谷浑,如今已然灭国,身为胜利者,和吐谷浑曾经的宗主,我大唐占有吐谷浑的旧地乃是合情合理的!阁下所言,无礼太甚。”
禄东赞也有些急了,大声道:“难道大唐要恃强凌弱不成,我吐蕃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放肆!”
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殿上其他的将领闻言都是大怒。
杜睿起身走到了禄东赞的身前,冷冷的看着对方,将禄东赞看的浑身发冷,过了半晌才道:“我大唐之事,让尔多嘴!”
禄东赞闻言一阵语塞,他很想威胁,但是如今吐蕃和大唐的实力根本就不成正比,真要是闹将起来,吐蕃也绝对讨不去好。
只得冷言道:“堂堂天朝上国,没想到都是蛮不讲理之辈!”
杜睿冷笑道:“我大唐之人对待朋友,自然讲理,对待那些窥伺大唐之人,若是胆敢心生妄念,我大唐便要诛其心。”
禄东赞还没等怎样,杜睿倒是率先发出了战争威胁,虽然如今兵临雪域高原有些困难,但是杜睿还真不惧怕吐蕃的高原优势,大不了废些手脚就是了。
禄东赞气的面色通红,瞪着杜睿,杜睿也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手已经按上了随身佩带的宝剑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的意思。
禄东赞虽然胆大,但是面对杜睿也不禁心生惧意,他曾经到过中原,何曾见过这等蛮横之人。
见杜睿这里说不通,便又看向了李承乾,道:“大唐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心意如何?”
李承乾起身看着禄东赞道:“这吐谷浑旧地,乃是我大唐将士不惜生死打下来的,寸土片石,决不相让!阁下请回,这便是我大唐最后的意见,松赞干布赞普若是不忿,大可以提兵前来,与孤会猎于高原,孤随时奉陪!”
禄东赞惊呆了,这个世界乱了,当真是乱了,以往在他的眼中最重脸面道义的中原人,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禄东赞游学中原之时,曾在凉州因小事杀人,结果就凭借他身为异族,不懂中原礼法的原因,居然说得那个官员将他无罪开释了。
原本禄东赞以为,即便此行讨不来吐谷浑的全部领地,至少也能保住达延芒结波的领地,谁能想到大唐的太子居然一句话就击碎了他的全部幻想,更让他心惊的是,这里的所有唐人表现出来的都是十成十的强硬。
若是大唐人人如此,他吐蕃想要走出雪域高原,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禄东赞灰溜溜的走了,他前脚刚走,唐军就开始调动,苏麟引领一万飞虎军,一万左屯卫军,兵进青海湖,逼近了吐蕃领地。
唐军的调动让松赞干布不禁紧张起来,也赶紧派兵驻防各处紧要关口,好在大唐兵士到了青海湖便不再往前行,才让松赞干布紧绷的精神,稍稍松弛了一些。
打发走了禄东赞,伏俟城这边,杜睿也将如何安抚吐谷浑旧地整理出了一份章程,那些吐谷浑人自然是要押回中原为奴的,此外他还建议李承乾给太宗上书,从中原地区迁移百姓过来,同时成立吐谷浑都护府,并且推荐席君买担任这第一任大都护的位子,前世席君买一百二十人大破吐谷浑数万大军的旧事,给杜睿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安排好了一切,杜睿这才有时间跟着李承乾一起在这伏俟城内游览一番,没想到刚一出宫门,杜睿便被一个人给深深的吸引了。
第九十章 昆仑奴(第一更)
正文 第九十章 昆仑奴(第一更)
伏俟城内,原有的吐谷浑人,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已经被强令,迁居城外,由大唐军队看管,只等太宗的旨意一到,便押赴中原为奴。
如今还在伏俟城中居住的都是以前各个贵族府中的奴隶,有党项人,契丹人,还有不少汉人,大唐虽然打下了吐谷浑的领地,但是想要安抚四方,等着从内地迁居百姓过来,确实来不及,因此杜睿建议李承乾将这些原来的奴隶纷纷解放出来,又将民居分给众人,那些牛羊也都分散了下去。
要是再有人打着吐谷浑的旗号造反,单单是这些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得到了好处的奴隶就不会答应。
只是杜睿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些奴隶之中,居然会有昆仑奴。将巡城的兵丁喊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些昆仑奴就是一个贵族家中的奴隶,皮肤黝黑如漆,他们刚一见到的时候,也都吓了一跳。
关于昆仑奴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大唐高宗永徽年间,到了开元盛世的时候达到顶峰,那个年代,帝都长安已经发展成了一座国际化大都市,各种肤色的人满街走,人们也都见怪不怪。当时还流传的一句行话,叫做“昆仑奴,新罗婢”。新罗的婢女等同于后世的菲佣,受过专业训练,乖巧能干,而昆仑奴个个体壮如牛,性情温良,踏实耿直,贵族豪门都抢着要。
杜睿前世读唐史之时,还曾因为唐朝时居然中原地区就涌进了那么多的黑人感觉有些奇怪,同样后世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在中国唐朝时期,黑人奴仆和黑人艺人就已经很多了。
前世杜睿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大明宫词》里就曾有一段情节表现了这个事实:太平公主与韦氏游览于街头,旁边叫卖的商贩吸引了她们。最终,太平公主拉着韦氏来到一处卖面具的摊位前。太平公主问:这是什么面具?黑如锅底,鼻子这么宽
摊主道:公子不知,这叫昆仑奴面具,大海盗王世杰刚刚从海那边贩回来一批昆仑奴,个个体壮如牛,却性情温良,踏实肯干,一到长安就被贵族豪门瓜分殆尽。如今,上街能带两个昆仑奴保镖,是世家少爷们最时兴的玩意儿!小姐何不趁过节也买两个面具,赶赶时髦?
唐朝人所称呼的昆仑奴其实就是黑人奴仆,在唐代各类史书和笔记小说中,“昆仑”二字甚至作为形容词,用来描述脸面乌黑的中国人。
前世中国的许多地方都曾出土了唐代黑人俑,特别是西安地区出土的唐代黑人俑,更是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随后唐代黑人俑被不断发现,为了查明唐代黑人来源问题,杜睿前世曾遍查了各种史料,并在唐代黑人俑最多的西安几个历史博物馆进行了仔细的辨认,分析过。
根据分析研究,证明在永徽,开元年间,涌入长安的昆仑奴,一种是作为年贡送往京城长安,一种是作为土著“蛮鬼”被掠卖到沿海或内地,还有一种是跟随东南亚或南亚使节入华被遗留者。
唐代诗人张籍还差曾经写过一首诗叫《昆仑儿》:昆仑家住海中州,蛮客将来汉地游。言语解教秦吉了,波涛初过郁林洲。金环欲落曾穿耳,螺髻长卷不裹头。自爱肌肤黑如漆,行时半脱木绵裘。
前世据一些专家研究的结果,曾指出唐代出现的“昆仑奴”,其实就是来自西贡上的亚洲马来黑人。同样根据印度历史记载,西贡自公元三世纪以来就是亚洲最大的奴隶市场,主要就是向中国销售奴隶,这种贩奴行为一直持续到明代。而古人发音不准确,误将“柴棍”读为“昆仑”,这才有了“昆仑奴”的名称。
从出土的黑人陶俑上来看,陶俑的服饰大都是上身**斜披帛带,横幅绕腰或穿着短裤。这与唐代高僧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中记载的昆仑人形象“赤脚敢曼”非常符合,“敢曼”是梵语,指下身所穿的贴衣,这都是南海黑人极为明显的特点,与古代非洲黑人服饰完全无关。
因此关于昆仑奴的出处,那些专家学者不约而同的都指向来自中南半岛的吉蔑或占婆族,因为根据研究,婆罗洲几内亚的南岛屿族,都有卷发黑身的特征,仅因为部落文化的差异,被一概称为高山族或昆仑奴。
至于昆仑奴的称呼从何时开始?与昆仑又有何关联?一般考据都是从来自昆仑族或昆仑国下手,特征就是肤色黑卷发等,与中原汉族的黄肤直发截然不同,却没有更具体的证据和文献,以证明古时却有昆仑国或昆仑族存在。中国最早接受四夷朝贡的始自秦代,汉唐延续下来,又以唐朝征服少数民族最多,仅从文字记载去摸索似乎草率,反正秦朝以后就有外族奴隶了。又仅就外型称昆仑奴,为何不称黑奴?看唐严立本所绘职供图,跟随满脸络腮胡的亚利安人奴从,体型并不高大,赤身遮体的装扮虽与昆仑奴接近,却与昆仑两字无关,唯一奇特之处,就是颅顶呈双峰状,这在一些佛教地狱图画和鬼卒塑像中的罗刹相似,是否附会之作也不可考,若强附为这就是昆仑奴的解释,又不伦不类。一般绘画难免有夸张强调的技巧,却不能说成昆仑奴的特征,果若与类似发音强加在昆仑两字的解释,缪误如出一辙,都犯了相同的错。
唐南夷列传一百四十七记载南蛮,“自林邑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为昆仑。”还有其他中南半岛的古国中,如婆利国也是‘拳’发,婆罗门教的盘盘国、真腊国等,“自神龙以以后,真腊分为二半,以南近海多癖泽处,谓之水真腊半,以北多山阜,谓之陆真腊。水真腊国,其境东西南北约八百里,南至小海,北即陆真腊,期王所居城号婆罗提拔。国之东界有小城,皆谓之国。另外隋书列传四十七记载林邑古国,其人深目高鼻发拳色黑。
前世关于昆仑奴的出处,也是争论不休,只是有一点得到了所有人的共识,那就是昆仑奴第一次涌入中原,就是在大唐永徽年间,直到开元盛世达到了顶峰。
可如今才贞观十一年,杜睿居然在吐谷浑这么一个小地方发现了昆仑奴,实在是让他不能不大吃一惊。
而且这个被带到杜睿面前的昆仑奴虽然身上穿着一件吐谷浑当地的民族服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看他的毛发,皮肤颜色,分明就是来自非洲的黑人。
难道前世那些所谓的专家学者的研究都错了?出现在大唐年间的黑人不是来自中南半岛和马来群岛,而是来自非洲。
“你叫什么名字?”杜睿尝试着问了一句,因为担心对方听不懂,所以他采取了最为直白的说话方式。
这个昆仑奴原本正在唐军新分下的家中整理门窗,却被人给叫了过来,见眼前这几人高冠华服,俨然一副贵人的打扮,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哪里还敢开口。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