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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远下了车,耿中岳跟在他的身后,手持各种工具的铁路工人纷纷下车活动筋骨。开封车站站长急忙迎到李振远面前:“李总工,您好!”李振远点点头:“好。”
站长急忙介绍身后的军官:“这是开封警备司令部保安第4团的陈团长、徐副团长。”
陈、徐二人立正敬礼:“李总工好!”开封站长看看点头微笑的李振远,心中很是诧异。
耿中岳拉着徐亮的手:“兄弟呀,我们又见面了,咋样?还好?”
“好,好!老兄你呢?想不到要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了。”
“碰上你们这些人来掩护,还真是算运气不赖。”
工人中有不少人认识挎着匣子枪的张林,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凝重紧张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兰封城外,枪声、爆炸声伴着浓烟烈火在天地间弥漫着。
桂永清在指挥部对着电话大发雷霆:“什么?又被打回来了?你们干什么吃的!我不是把军直属炮兵都交给你们了吗?敌人火力猛?你们不会集中火力打他的火力点?要整连整营成建制冲锋!都已经做了?后面要有督战队!伤亡太大?笨蛋,等着!我马上到你的指挥所去!天黑了,敌机不会来了,要抓住时机,一举夺回兰封!”
前沿阵地,82师师长李良荣在亲自给军官敢死队发银元……
开封车站,已经是后半夜,兰封失守已经超过24小时。
站前驶来一溜车队,卡车上跳下士兵列队警戒,在第二辆轿车上走下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脸色凝重的程潜向站内走去。
“程司令长官到!”
在站长室待命的李振远、陈浩等人急忙过来迎接。程潜见到李振远点了点头,对两个向他敬礼报告的年轻军官只说了句:“走,看看你们的部队。”
站内的那列火车已经重新编组,火车头被放在了列车的中部,前面顶推着10数辆平板车,车上的物料也重新摆放,每一辆车都变成了由钢轨、枕木、沙袋组成的流动掩体,轻重机枪、迫击炮配置有序。车头后面的是运载士兵和工人的客车和棚车车厢。除机炮连的弟兄留在车上警戒外,其他的官兵和工人都在站在各自的车厢旁列队接受一战区司令长官突如其来的视察检阅。
程潜暗暗称奇:这么支成立不久的队伍,武器五花八门,既有主力国军才有的轻、重机枪、迫击炮以及当时不多见的德式冲锋枪和制式七九步枪,也有一些老掉牙的杂色步枪,甚至还有些仅仅手执长矛或斜背大刀。队列整齐,一丝不乱,官兵们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程潜走到一个背大刀的士兵跟前,问道:“你怎么只有刀?”
那士兵拍了拍腰间的手榴弹:“报告长官,俺还有手榴弹!”
“我是问你的枪呢?”
“还在鬼子那里没取回来!”
“嗯?”
“俺们连长说了,只要一打仗,俺们冲上去把鬼子们的脑袋一剁,那些东洋造的什么三把大盖、歪把机枪就得乖乖地送过来!”
“当兵多久了?”“两个月。”“还没打过仗吧?”“没。”“怕不怕?”“报告长官,俺在家里拦过惊马,杀过疯狗,这些日子天天训练,砍草人没人送枪,俺早就手痒痒,想弄些个真鬼子试试刀了。”
“好样的!”程潜原本阴郁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你叫什么名字?”“刘奋战!”“你们连长呢?”“李维明!”
其实这个刘奋战原来叫刘粪蛋,参军后徐亮给他改的名字。
站长室内,恢复了一些信心的程潜亲自对这两个让他惊诧不已,刮目相看的保安团军官布置任务:“28军反攻兰封进展缓慢,东线5战区被困部队情况危急,我已命令鲁西南我军向敌人侧后猛攻。你们团必须于上午8时前接替28军攻击部队,争取中午12时前拿下兰封火车站和内黄集火车站,然后掩护铁路工人修复铁路。目前28军攻击车站的部队,有一个团已经丧失攻击能力,接替攻击的一个团也已经伤亡过半。鬼子在车站一带的部队估计伤亡也不小,但是仍然在做困兽之斗,此战关系甚大,要抱定必死决心,把兰封车站当作自己的坟墓,不成功便成仁!”
“长官放心,我们会把那里变为鬼子的坟墓!”
“好,成功后,所有立功将士都有重赏!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报告长官,能不能给补充些武器弹药?”
“时间紧迫,这样,先把我的卫队随身带的装备和弹药分一半给你们,你们出发后,我立即叫军需部再想办法给你们紧急补充。还有没有?”
“天亮后,可能会有敌机来轰炸,为了掩护工人们顺利修好路,是不是可以把以前防空司令部调走的高射机枪还给我们?”
“你们先把驻守开封车站的高射机枪带走,回头我让他们把防守省政府的调过来补充!还有问题没有?”“没有!”
“我命令你们10分钟后乘火车出发,铁路方面由耿副段长带队负责,所有参与行动的军民由陈团长统一指挥!”
“是!”
两挺高射机枪被迅速装上了火车。召集全团军官交待了夺取兰封和内黄集车站的任务,徐亮做了一分钟的战前动员,然后分工,决定陈浩亲自带队掌握机炮连,徐亮亲自带团直属队,到达前线观察情况后再制定攻击方案。5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全体上车,直属队、机炮连和一营的两个连在机车前的平板车上,其余部队坐在机车后的车厢和车顶。
程潜带领全体随行人员在站台上为出征的将士送行。在机车耀眼的探照灯光柱照耀下,陈浩、徐亮站在平板车上,面向站台,立正敬礼。程潜一挥手。命令:“出发!”火车头一声长鸣,喷出大团的蒸汽,缓缓启动,这时不见星月的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细雨。
缓缓驶出的列车上传来领唱人声音:“起来!预备——起!”立刻7百多个官兵齐唱《义勇军进行曲》的声音响彻夜空,淹没了列车和风雨的声音。“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列车在慷慨激昂的歌声中加速,在风雨夜色的豫东平原上向东奔驰着,冲向40公里外的兰封。
程潜站在站台上目送列车远去。本来,他决定让预备担任警戒任务的保4团攻击兰封车站是对战局接近绝望情况下无奈的选择:毕竟装备最好的国军主力两个团,在轮番攻击了20多个小时,伤亡惨重,而未能得手,换上组建不久的地方保安团会起多大作用似乎根本不必多说,可是当他见到这两个英气勃勃的年轻军官,视察完他们的队伍后,心中忽然又有了一丝希望,听着激昂的歌声,望着远去的列车,这种胜利的期待和希望越来越强烈。“这支部队是怎么回事?是特别,我的一战区里还有这样的部队?可他们特别在哪儿呢?”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带来劳军的银元竟然忘记发了。“怎么会这样?”一战区的司令长官自己也觉得奇怪。
正文 第十七章 怒杀逃兵
平原地区,列车运行速度较快,保四团到达距离兰封车站10公里的罗王车站用了约40分钟时间。28军独立团一位少校军官在这里等候他们。一见面,那少校就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团长命令你们立即拉上去加入攻击!”
陈浩压住火,问道:“前面情况怎样?”
“敌人以车站站房和天桥为依托,火力很猛,车站南北两侧均有敌人的掩护部队,我军迂回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能从西向东强攻,全是开阔地,一点儿遮挡都没有,唉,伤亡惨重。”
“守车站的敌人有多少兵力?”
“大概有一个大队。敌人把车站当作防守的重点,可我们这边却不当回事,一点儿重武器都没有,唉。”少校不由发起牢骚。
“你们团长呢?”徐亮想多听听先前参与攻击的友军介绍情况。
“我们团部就设在这个车站,团长已命令你们立即到前方加入攻击。”
“什么?”陈浩一听,不由怒从心中起:“一个直接进攻兰封车站的团指挥所竟然设在离前沿10公里远的后方,真是岂有此理!”
“少校,你叫什么名字?”
“28军独立团少校副官张力。”
“张副官,你们难道没有接到命令?一战区给我们的命令是接替你们担任攻击任务。快带我们去你们团部,我要与你们团长安排交接换防事宜!”
看看张力有点迟疑。陈浩道:“这是半小时前一战区程司令长官亲自到我团下的命令!”一指身后的部队,“看,程长官把卫队的武器都赠与我团使用了。快领我们去,贻误了军机,老子毙了你!张林,去请耿段长过来,一起去。”
“是!”
张副官态度立刻恭敬起来,领着陈、徐、耿和保四团警卫班去找他们的团长。
进了站房,里面黑洞洞的,转过一个弯儿,前面看到了亮光,一个声音问:“谁?”
“我,张力。”
“哎呀,张副官,你怎么磨蹭了这么半天才回来,还以为你小子先跑了呢。快快,来换换衣服,团长他们让我等你,过一会儿你再不来我也要走了。”那人忽然看见跟在张副官后面从黑影中走出来的陈浩一干人,张着嘴巴愣住了。
陈浩面目冷峻,摆了一下手,张林上前把这个穿便衣的家伙的枪缴了下来,把它推进了团部。
团部空无一人,一片狼藉。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张口结舌。徐亮问张力:“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我们团军需科长童少强。”
“你们团长呢?”
“这个……”
“不说?”陈浩冲张林一使眼色。
张林拔出匕首抵在童少强的喉头。
“我说,我说;我们张团长说,一战区派保安团来增援,说明已经没有兵力了,我们主力部队都不行,保安团上去怕是不但攻不下,连守也守不住,很快就会垮下来,到那时想撤都来不及,让团部的人换上便衣……”
“跑了?”陈浩气得咆哮,“这个混蛋!”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陈浩命令张力:“接电话!”
张力拿起电话:“喂,王副团长,我是张力。”
“谁打来的?”
“前沿阵地,王副团长。”
“说什么?”
“他准备再组织一次进攻,请求团部增加兵力。”
“你们还有兵力吗?”
“团部附近还有一个营没有用上,另外,团部直属队也在罗王车站附近。”
“为什么不早增援?”
“这?张团长不让,没有他的命令,谁也调不动这些预备队。”
“哼!什么玩意儿!告诉王副团长,一战区派来的部队已到达,10分钟后就可以接防他的阵地。”
“是。喂,王副团长,咱们团的预备队不用上了,一战区派来的增援部队到了,10分钟后就可以接防你的阵地。是哪支部队?开封第四保安团。”
电话里传来王副团长的声音:“张副官,你给张团长说说,把咱们的预备队拉上来吧,咱们攻了大半夜,弟兄们伤亡惨重,可对面的敌人伤亡也不小,已经快撑不住了。这时候咱们撤下去,换保安团的弟兄上,咱们国军主力的脸往哪儿搁呀!”
“不行,王副团长,你想违抗命令?”这张副官口气挺横。
“没有援兵,老子也照样进攻!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浑蛋!”
“什么?你敢……”
不等张副官说完,对方“啪”的一声摔断了电话。
张副官看见屋里几个人愤怒的眼光,马上从平日的习惯性骄横中清醒了过来,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陈浩道:“马上开车到兰封车站附近,咱们都到那辆客车车厢把情况研究一下。”
耿中岳道:“我带了兰封车站的图纸,也许对你们有用。”
徐亮说:“这太好了。”
陈浩对张力道:“你,跟我们走,负责和前沿部队联络。怎么?”
“是,是,我去,我去。”
“那这个姓童的怎么办?”张林问。
“临阵脱逃者,就地正法!”
童少林还想求饶,未等他喊出声,张林的匕首已在他的喉头划过,跟着一脚,死尸像一条布口袋似地向后倒去。张力吓得浑身又是一哆嗦。
耿中岳在车厢里展开图纸。这兰封车站周围都是平原,北边不远是县城,南边是大片农田,靠近车站处有座十来米高的沙丘。站内有两座月台,6股铁道。站房东北处是货场。东、西两边站界附近,各有一座扳道房……
前方的枪声忽然激烈起来。列车在距兰封车站约两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陈、徐带警卫班“押”着张副官下了车,他们准备到最前沿观察一下情况,耿中岳也坚持跟着一起去。
在距兰封车站500米处的一个掩蔽工事中,他们见到了王副团长。这时28军独立团的弟兄在王副团长指挥下,又向车站发起了进攻。轻重机枪和迫击炮一齐向站内及南北两翼的敌军开火,阵地前沿约有一个排的国军士兵以分散的队形艰难地向东匍匐前进。敌人设在天桥上的重机枪疯狂地吐着火舌。在两个站台